第八十六章 往事不堪提

泰賢宮,一片死寂。

丫環仆人都遠遠候在宮門外,雖然心中好奇不已,但畢竟都是人精,想到之前煜王滿臉陰霾來找皇後娘娘,隻怕是出了大事,感受到緊張的氣氛個個都老老實實做事,不敢多說一聲。

而屋內,煜王將府內的事情說了,因為激動兩眼通紅十分委屈,而說到皇上要公開詡依白身份的時候,更是咬牙切齒憤怒不已,凶狠得恨不得將詡依白嚼碎了咽下去一般。

皇後一向性子沉穩,但當年武素蘭之事卻是她的逆鱗,沒能將詡依白趕盡殺絕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好在當初早有計策讓詡依白打娘胎就成了廢物,本想著當作笑話看一輩子,卻不想他居然被治好了還要認祖歸宗,這口氣怎麽咽得下去。

一抬手,摔了手裏的七彩琉璃杯,皇後滿臉怒容大喘著氣道:“當年那賤人魅惑皇上,讓本宮痛不欲生受盡侮辱,如今她生的孽種又來欺負我兒,簡直欺人太甚,真當本宮是好欺負的不成!”

“母後,您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煜王連忙上前給皇後順氣,麵色無奈悲憤道:“隻可惜如今父皇一心向著那孽種,即便是鬧出這般大的事情也替他遮掩得好好的,兒臣即便受了委屈,也無可奈何。”

當年皇後如何嫉妒武素蘭,如今煜王便如何嫉妒詡依白,皇後又何嚐不知這種心情,對煜王更加憐惜,順了口氣冷聲道:“煜兒你不必傷心,當年武素蘭再厲害,最終還是輸在了本宮手裏,如今那孽種也休想贏過你!”

煜王麵色頹廢,想起那時皇上偏心的態度,對著詡依白簡直如慈父一般,心中不免委屈憤恨,苦笑道:“最可笑的是,父皇一心想要認他,他卻還半點不領情,而我努力這些年,父皇卻從來不曾滿意。”

“那孽種的性子清高孤傲,與他娘一模一樣,偏生你父皇卻最是吃這一套。”皇後提起武素蘭麵色不善,對於皇上更是語氣嘲諷道:“你父皇不過是得不到所以才放不下罷了,若是當年武素蘭真入了宮,還不一定能讓你父皇惦記到現在。”

雖然知道自家母後與武素蘭有恩怨,但是皇上與武素蘭之間的私情從未公開過,具體如何卻唯有當事人知道,武素蘭已死,皇上更是諱如莫深,便是皇後也從不提起,所以關於細節外人幾乎是不知曉的。

之前是不想讓自己母後想起這些不開心的往事,所以從來沒有追問過,此時卻是忍不住了,煜王不免好奇疑惑道:“母後,當年到底出了什麽事?既然父皇如此中意武素蘭,卻沒有召她入宮?”

“嗬嗬,你以為你父皇不願意讓她入宮?”皇後想起往事,眼中滿是鄙夷,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當年你父皇雖然鍾情武素蘭,隻可惜武素蘭卻早已與別人私定終身,武家當時雖然戰功赫赫卻與皇室關係不穩,當然希望武素蘭能夠入宮為後照拂武家,所以將武素蘭迷暈之後送到你父皇的**。”

煜王一聽頓時大驚,完全想不到武家人一向以光明磊落的武將形象示人,私下卻幹出將女兒賣給皇家的事情,恍然道:“武家最終宣稱武素蘭離家出走,如此看來,是武家的算計沒有得逞了。”

“豈止沒有得逞,當時是武老爺子親手將武素蘭送入你父皇手中,事後武素蘭直接便與武家斷絕關係,並且發誓今生都不再踏入武家半步。此事實在是太沒臉,武老爺子才對外說武素蘭是離家出走,即便是武彥穆隻怕都不知實情。”

皇家的髒事太多,如武素蘭這般的情況,其實也並不少。

隻不過這件事瞞得如此好,甚至連武家自己的人都不清楚實情,外界甚至半點關於此事的傳言都沒有,也沒有關於武素蘭不利的流言蜚語,由此可見皇上對那武素蘭也的確是真的上了心。

如此也更能理解自己母後對武素蘭的嫉妒了,煜王驚訝了幾秒,也冷靜下來,想了想其中又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既然那武素蘭都已經是父皇的人了,最後為何又在民間生下詡依白,還死在外麵?”

“嗬,你父皇以為得到了她的人便可得到她的心,結果武素蘭的性子哪裏肯認命,即便失了身,被你父皇囚禁在宮中三月一直都隱忍不發,直到有了身孕之後你父皇放鬆警惕,才突然逃了出去。”

“皇宮守衛森嚴,父皇又對她如此重視,她還有身孕,居然能逃出去?”

“你可別小瞧這後宮的人,當初不想讓武素蘭留下來的人多得是,本宮不過略施小計放她走又有何難,法不責眾,你父皇總不能為了一個武素蘭,大動幹戈便將這後宮的妃嬪都查一遍,將有嫌疑的都殺了不成?”

“原來如此……”隆裕看著皇後,麵色十分佩服,雖然如此嫉妒武素蘭卻還能設計幫她逃走,這份忍耐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既然武素蘭是被逼的,應該並不願與父皇再有瓜葛,那逃出之後為何還要生下孩子?”

對於此事皇後也是極為惱火,搖搖頭道“本宮也不知她為何沒有打胎,當年她逃出之後便銷聲匿跡,直到八年之後要病死了,才讓你父皇找到,你父皇見詡依白有侏儒之症,覺得是自己的報應,便隻敢將他過繼到安親王名下暗中保護。”

後來的事情煜王也都知道,詡依白雖然是安親王名義上的養子,可是安親王卻不敢對他過多管束,甚至眼睜睜看著他去經營綺夢閣,隻怕其中也有皇上的默許,此時知道了來龍去脈,更是覺得皇上虛偽。

“難怪詡依白一直對父皇如此排斥,也未與武家有過聯係,隻怕是早已知道這些了。”煜王沉思幾秒,眼睛一亮道:“武素蘭便是父皇和詡依白之間的心結,若是好好利用……”

皇後看煜王這麽快便反應過來,欣慰笑了笑道:“你父皇此人疑心甚重,向來都不相信任何人,他看似偏幫那孽種,不過也是為了敲打你罷了,切不可亂了陣腳,有母後在,那皇位遲早都是你的!”

“是,兒臣日後定會孝敬母後的。”煜王點頭,麵色感激看著皇後,心中不免想起皇後母族的勢力,即便是父皇不喜歡又如何,隻要自己有了足夠的實力,那位置除了傳給自己他也別無選擇!

人心難測,世事無常,誰是螳螂誰是黃雀,不到最後是看不出來的。

皇後安撫好了煜王平息了此事,皇上私下特意讓人送了一套頭麵來賞賜,這些年雖然對皇後並無特別喜歡,但是對於皇後識大體的性子還是很滿意的,隻是他卻不知,皇後看到那頭麵之後滿臉的冷意。

對於煜王的情緒皇上並沒太擔心,此時他煩惱的都是詡依白的問題,雖說要讓他認祖歸宗,可皇家血脈一向都是宗室的人在管,其中許多程序十分繁複,也不是皇上一人說了算。

如今宗室是由十三王爺在主事,要說十三王爺在皇家的地位比起皇上也不低的,當年先皇與十三王爺都是老太後所出,因十三王爺年紀最小又極為聰慧,十分得先皇喜愛,甚至有意要將皇位傳給他。

而十三王爺卻對同胞的兄長十分敬重,力挺先皇為太子,為了避嫌甚至自動請纓去了邊關出征,一直等皇上繼位之後才回城,也因此先皇對其十分信任,先皇駕崩之後傳位給現在的皇帝,十三王爺便做了宗室的族長,平日即便是皇上在其麵前也是十分恭敬的。

“這孩子,便是當年那個?”

“正是。”

並沒正眼看一旁態度客氣的皇上,十三王爺慢悠悠逗著籠子裏的鳥,往食盒裏麵加了幾顆鳥食,偏頭看著皇上淡淡道:“不是說這孩子先天不足的麽,好好養在外麵就行了?”

“並非先天不足,隻是身中奇毒,如今已經醫治痊愈,前幾日我還見過,已經如正常少年一般了。”皇上想起詡依白的模樣,眉眼之間與武素蘭十分相像,每次見了都會讓自己想起許多往事,不由心軟唏噓。

“即便是身體無恙,可當年之事這孩子的母親隻怕告訴過他,你也知他母親對你可是心懷怨恨的。自小他又不養在你身邊,隻怕他對你也不會親厚,放在外麵保他一世無憂便可,若是接回來他與你離心,你又要如何?”

皇上立在一旁,麵色有些難堪道:“皇叔,蘭兒雖然怨恨我,卻很疼惜自己的孩子,她說了自己並未將那些不堪的事情告訴詡兒,本想獨自撫養長大,卻因病重無力撫育,不得已才將孩子托付給我,也是那是他才知曉自己身份的。”

“我早說了,那女人心思深沉,需要謹慎視其言行,你怎知她所言為真?”對於武素蘭,十三王爺一向是不喜的,那女人雖然滿腹才華卻心高氣傲,並不適合為後輔佐皇上。

當年比起武素蘭,十三王爺是支持現在的皇後羅氏的,且不提羅家三代為相實力穩固,在貴族之中威望極高對於穩定政權極為有益,就個人品性而言,羅氏比起武素蘭也性格穩重識大體許多。

“皇叔,死者為大,我相信蘭兒!何況當年他不過七八歲大哪會有那多麽心思,何況養在安親王府這些年也不曾聽說他有異樣,如今與我不親厚,隻怕是心有埋怨罷了,這也是人之常情,讓他受了這些年的苦,我也希望能夠彌補他一些。”

“彌補?”十三王爺斜眼看了一眼皇上,見他態度堅決,一如當初堅持要立武家女為後,嗤笑一聲道:“如今因你遲遲不冊立太子,那些人已經蠢蠢欲動,你還將他接回來,是彌補他還是害了他?”

“即便我不接他回來,難道那些人就會放過她不成?”皇上也態度強硬起來,滿臉冷意道:“他如今身體康複再去隱患,有那真龍天命的預言在,那些人就不可能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