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大分歧(1)

栗致炟擔心的爭論終於爆了,而且雙方的撞擊十分猛烈。()爭論的焦點還是對大年初三那場大火的定性問題,爭論是在幾位高層人物中展開的。這起大火釀成的群死群傷的惡果一出現,就引起鍾南省乃至中央的高度重視。國家有關部門的調查組至今還在汴陽市“督戰”。這種架勢對汴陽市和鍾南省都有很大的壓力,也難怪上級要奔赴現場督促地方處理這一惡故,實在是死了太多的人,如果處理不當,負麵效果會立即顯現出來。

說起那場大火,至今仍令人心有餘悸,萬分痛心,又叫人覺得

這種災禍

太不該生了。()那天是農曆正月初三,陽曆二月十四日,照中國人的習俗還在過大年,照西方人的習俗是人節。就在省城十分火暴的新城開區,一家名字叫“紅玫瑰”的娛樂城的開業慶典定在大年初三,並非是衝著中國人過大年來的,而是要利用人節這個絕佳商機。作為商人,當然是想從中賺到利潤。是的,就這一天,紅玫瑰娛樂城定購的玫瑰花全部銷售一空。雖然說這家娛樂城出去三四百張免費門票,可是在裏麵享用洋酒、飲料、香煙、小吃及特製的侶紀念品都是要收費的。還有紅玫瑰這個名字的效應,通過人節的運作,老板企圖使紅玫瑰飛揚出去,為今後迎來更多的侶。為了迎合這個人節,老板過年都沒歇著,趕死趕活地算是把三樓多功能大廳整治完了。進口西班牙地板石材,古羅馬燈飾,古希臘塑像,舒適的侶坐椅,溫馨的侶包房,將這裏裝點得典雅華貴、富麗堂皇,使光顧的客人猶如進入令人陶醉的世外桃源。()可是,一層的服務大堂,二層的配套設施尚未完工,也是時間緊、工作量大的原因。為抓住商機,老板製定了邊營業、邊施工的招法。娛樂城的人員兵分兩路,各司其職,當三四百名男男女女在多功能廳忘乎所以地狂歡之時,二樓的年輕電焊工因操作不慎使電線短路起火,引燃了裝飾材料。其中一個年輕人急忙去取滅火器救火,慌亂中一腳踢翻了稀料桶,真是火上澆油,易燃的稀料立即引大火,火勢一而不可收。兩個小夥兒見狀驚慌失措,奪路逃竄,跑出紅玫瑰娛樂城七八分鍾後,方驚魂稍定,想起三樓還有幾百個正在狂歡的男男女女,他們才去找電話報火警。因三樓的客人嫌二樓施工的噪音幹擾,服務人員早就將兩道門關閉得嚴嚴實實,當大火衝上來時,逃命的良機已經過去。待消防車趕來,又遇到橫七豎八停放在娛樂城門前的汽車阻擋,耽誤不少時間。()就是這樣,一下子使死亡人數多達二百零四人,燒傷人數達八十二人,成為汴陽市因火災傷亡人數最多的一次災難。

此刻,坐在會議室裏的有市公安局局長、市檢察院檢察長、市法院院長、市政法委書記,還有主管公安的副市長和市長。這是一個為2?14人節大火定性的小範圍會議,人不多,但很權威。會議由政法委書記主持,市長親自坐鎮。新城區沒有來人,因為他們的態度很明朗,材料寫得詳實清晰,2?14人節大火屬人為故意放火的刑事大案,眼下就等市裏表態了。

爭論是這樣開始的。新城區報來的“關於2?14人節故意縱火案”的材料中,之所以將這次大火定為故意縱火,其根據如下:根據之一,縱火主犯霍誌勇原係汴陽市機械廠維修班班長,該廠三年前破產,他隨即下崗。()失去了原來穩定的收入,霍誌勇隻好靠自己的一點焊接技術打零工找飯吃,這樣的打工很不穩定,饑一頓飽一頓的弄得一家人怨聲載道。老婆過不了窮困潦倒的生活,就與霍誌勇離異出走。這更加加深霍誌勇對現狀不滿,他經常散布攻擊領導、汙蔑社會的論,掛在嘴邊的話就是恨不得放把火把全汴陽市都燒光去

。所以說,在大火未生之前,這個霍誌勇的潛意識裏已充滿故意放火的動機,故意放火對他隻是個時機問題。根據之二,霍誌勇對當今的富人特別仇視,他常說,見到那種大財的人就眼中冒火,就想斃了他們,等著吧,遲早得把這些資本家老財們的財產分給窮人。他的極不平衡的心態助長了他的作案意識,可是他又離不開富人,他得跟富人打工。這次紅玫瑰的老板叫他過大年趕工期,他要求過年出工得雙工資,老板不答應,他與老板理論,還搬出國家勞動法與老板辯爭。老板卻不熱不涼地說:你霍誌勇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三頭六臂的人才,還是有高招絕活的技師。如今這年頭,啥都缺,就是不缺兩條腿的人。有你那點手藝的人我擠著眼到大街上一抓就是一把,要是貼個招工廣告,報名的敢擠破頭,你要是嫌我這廟小,立馬走人。你要想著過節就得雙工資,對不起,我這私營企業,壓根兒就沒有過節的說法。你見老板我歇著了嗎?笑話。老板的這番話著實刺傷了霍誌勇的心,若不是身邊同伴硬拉住暴怒的他,恐怕當場他就與老板火拚起來了。不過,事後冷靜下來,他沒有走人,老板也沒答應給他雙工資,他還是忍氣吞聲地到紅玫瑰娛樂城打工了。因為他得吃飯,再去找個活幹,談何容易。可是,大年三十的這場爭執,就為大年初三人節的大火埋下了火種。根據之三,霍誌勇與妻子離異,並非他有新歡,也不是他不喜歡妻子,原因隻是他太沒本事,連個吃飯的崗位都沒有,妻子年輕漂亮,經不住別人的挑撥,認為跟著這樣的男人純粹是耽誤青春,活受罪。她下決心要與丈夫分手,可是分了手後她卻沒能攀上高枝,也是為生計所迫,無奈做了三陪。著火那天的傍晚時分,霍誌勇親眼撞見前妻與一個大她至少三十歲的老家夥,摟腰比肩地從他身邊走向三樓的多功能大廳去享受人節的快活了。他氣得狠狠朝那二人走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同時出了嗤之以鼻的響聲。可是,前妻與那個老家夥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這種結果使霍誌勇十分失望和痛恨,當時他就想放下焊接工具,衝上樓去揍那對狗男女一頓,被同伴勸阻,方才作罷。以上幾個事實,都足以說明出事前的霍誌勇處於不能自製的精神狀態,隻要稍有外因誘導,隨時就會引爆。根據著火的時間推算,當時正是三樓的人們狂歡到了時間,有的交換女友載歌載舞,有的三五成群人共舞,有的三五十人團抱起來,伴著響亮的音樂瘋狂地用雙腳輪換著敲砸地板。舞步聲、舞曲聲、即興的歌唱聲、喊叫聲如雷聲般地衝擊著撅著屁股幹活的霍誌勇,這時間,他的心裏如狂濤衝潰了堤壩般失衡了。脫軌的思想指揮著手中的焊槍,朝那易燃的裝飾材料上一點,燃起的大火就像奔騰咆哮的海潮衝過海岸……當然,還有更能說明問題的審訊筆錄和相關立案材料。在最新的審訊筆錄中,霍誌勇對自己故意放火已供認不諱,他供認出,他故意用電焊槍將電線燒短路,使電線起火引起裝修材料燃燒,大火燒起來後,他又故意延遲時間報警,延遲時間報警是為了報複,以解心頭之恨,報警的目的可以證明自己不是有意放火。至於報複誰,他說他報複的不隻是哪一個人,反正是想報複。 (紫琅文學http://www.zila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