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貴族享受(6)

“令尊是否已經下世?”

“是的,已經三四年了吧。”

“令尊屬虎,令堂屬馬,對吧,不會錯的。”沒等栗致炟回答,易大師就自問自答般的,還肯定這是不會錯的。對一向從沒有碰到過大師的栗致炟而,這能不令他驚訝嗎?頓時,敏銳的栗致炟臉上浮現出一種複雜的詫異,他下意識的異樣目光對視了一下坐在一側的陸霖。機警的陸霖馬上又遞煙給兩位朋友,又去為他們的杯中加水,一邊卻不無目的地對他們說,你們二位再往深處推推,我去去就來。說話間,他掏出手機,打著電話走出屋子。也許,陸霖懂這種規矩,易大師與任何一個人倘若推心置腹地說些什麽時,都不宜第三者列席旁聽的,這是因為大多的人是有的,大師的真知與灼見是要觸及這種不宜被外人知曉的秘密的。也隻有在兩個人的王國中,一方能夠準確地道破另一方的絕密,他才能博得信任和欽佩,否則,反而會引起各種猜測甚至懷疑。走出屋門的陸霖似乎已經感覺到,當易大師道出栗致炟父母的屬相時,他並不隻是佩服和信任,其中還夾雜著另一種東西。他是否已開始懷疑,有人向易大師透露過他父母的年齡?栗致炟並非一般人物,他是不會輕易地相信一個人的,而真正贏得他的認可和信服,也絕非易事。易大師呷下一口茶,又吸一口煙,當他的目光看著陸霖走出去以後,就開始用筆在紙上又寫又畫,又像是在計算什麽,紙上出現了似字似畫的東西,栗致炟看著白紙上的這些似天書的文字,一點也弄不懂其中的含義。易大師稍稍對他畫出的“天書”審視一下,又道出四句:

長子數定子年生,房中卯年得千金。

一樹景致有花果,雖然同父不同娘。

隨著易大師的話音落下,栗致炟的心房突然像被捅了一刀,他確實覺得,一股股殷紅的鮮血在向外湧動著,一種肝腸寸斷的痛苦難以表。他向四方環視一下,客廳裏的確隻有他們兩人,也就是說,隻有易大師知道他的這個。他的緒稍稍冷靜下來,也收斂起剛剛突然失態的氣色。又點燃一支煙,然後以十分虔誠的口氣問易大師:

“可是,我的長子早就失蹤了,至今不知下落,能找到嗎?”

是的,當時他和初戀的姑娘韓秀清生下的那個私生子一落地就送人了。那年頭,兩個年輕毛孩子哪裏有能力有精力去養活孩子,知識青年在他們那個鄉村,農活是相當繁重的,物質又極其匱乏,缺吃少穿的。當時許多知青,都在這種無奈的勢下割舍了親生骨肉。再說,他們大多是非婚生子。後來,在栗致炟與羅虹結婚前夕,他曾去當年做知青的村莊尋找孩子,那家是從外鄉遷來的,住在他當年所在村莊的鄰村。很遺憾,據村裏老鄉說,這戶人家早就離開了這裏,聽說是進城打工了,去了哪裏,他們都一無所知。不過,老鄉們講,他們當年抱養知青的那個私生子已長大了……

悲傷的往事閃電般地在栗致炟的腦海裏劃過去,易大師兩眼微閉,神態自若,他的麵孔並沒有對著栗致炟,而是朝著屋門一旁的落地玻璃窗子,不時睜大眼睛,向外邊悠遠的長空望去,又慢慢地說:

“世上萬物,沒有覓不到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是這道理。”說到這裏,易大師若有所思地停頓下來,隻見他的兩手的手指互動起來,又用拇指掐著另外的指頭算計一下,說道,“日轉星移,滄海桑田,順其自然,因勢利導,乃為人為事法則。就說到此吧,若還有所問,日後再說。”

栗致炟的心突地涼下來了,他不知道易大師為什麽不再回答他最關心的東西,隻是講些籠統的大道理。一時間,他又疑竇叢生,心緒不安了。可是,麵對的是易大師,不是他日常指揮的部下同仁,他不能以領導身份指令大師去做他想做的事。作為《易經》專家,大概也有他的規則,對人們以往的故事和客觀的事實,他是可以無條件奉告的,但是,對以後的尚未生的故事,並不是什麽故事都能告訴當事人的,他們有句話叫“天機不可泄露”。場麵稍冷了片刻,易大師已看出栗致炟的不安,他就打破了冷場,很是輕鬆地把話題引到了哲學,他對栗致炟說,《易經》就是一部偉大的哲學著作,根據《易經》的原理推算,世上一切事物都有其自身的規律和歸宿。諸多事物的生與滅、成與敗、興與衰都有它的必然和偶然。看似必然卻呈現於偶然之時,看似偶然卻孕育在必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