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技壓群雄

徐謙有理有據,言辭之中一絲一毫的破綻都沒有,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自信,便是連楊佟之也不再相信這紙扇上的是真跡了。

他驚疑不定,沉默了片刻,隨即苦笑一聲,什麽都沒有說,收起紙扇之後乖乖地坐到了一邊去。

這個時候他要是再和徐謙切磋,必須得有非常厚的臉皮不可。

要知道才子通常給人的印象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這書畫之道除了要有一定的丹青和行書水平之外,鑒賞也是一項考驗的標準,他堂堂才子,居然連真跡贗品都分不清,方才徐謙說他目不識珠,這句話定性之後,楊佟之就已經甘拜下風了。

一連三人被徐謙擠兌得無話可說,那張湯終於惱羞成怒了。

張湯年過四旬,在這裏的年紀算是最大的,不過最擅長的就是書畫,現在徐謙拿書畫擊敗了楊佟之,他忍不住道:“想不到徐公子還略知一些書畫之道?如此甚好,張某人正要請教。”

徐謙對書畫的水平隻限於鑒賞,他的行書還算可以,勉強算是中上,可是要和張湯這種浸**書畫三十年的人比較書畫,這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好在他並不介意,也一點不覺得心虛,隻是撫案微笑:“這就不必了。”

張湯冷笑:“怎麽?你不敢?”

看客們見徐謙連敗三人,心中都不免震驚,此時見徐謙居然不敢應戰,又覺得大是不解,畢竟人家詩詞、文章和書畫鑒賞都是超凡脫俗,俗話說得好,一個人文章若是做得好,那麽詩詞的造詣絕不會太低。而一個人若是書畫鑒賞能力驚人,那麽他的書畫水平隻怕也絕對不會低到哪裏去。

隻憑著遠遠眺望一眼,就能看出真跡和贗品,單這份眼力還有對書畫的認知能力,看客們心裏都認為徐謙的書畫水準隻怕也和他的文章一般,不說杭州第一,但也絕不在張湯之下。

既然如此,這徐公子為何要拒絕與張湯比試呢,莫非徐謙這小子當真是自覺的不如張湯?

徐謙歎了口氣,道:“倒不是不敢,在我看來,其實你除了書畫還有幾分造詣,其他都不過爾爾,便是你這書畫也未必能入我的法眼,隻不過……”

聽到徐謙說自己的書畫不入法眼,張湯勃然大怒:“不過什麽?”

徐謙又是歎氣,道:“張大叔一大把年齡,我不過弱冠少年,我若是與你比試,未免有以小欺大之嫌,聖人重禮法,何謂禮法,長幼有序也,長者不尊,幼者欺大,都是悖逆禮法,所以我不和你比,比了也無趣。”

徐謙口裏說我年紀輕輕,不欺負你這大叔,又說長者不能不尊,幼者不能欺長,言外之意就是說:“你這為老不尊的東西,居然也好意思和我少年比試,你還要臉嗎?”

張湯氣得鼻子都歪了,不過他可以不要臉,但是絕不能當著這麽多人麵前不要臉,他心裏雖然不服氣,可也覺得自己比徐謙的爹還要大上許多歲數的人去和徐謙爭鬥,實在是有點丟人。於是他也隻能冷哼一聲,不再做聲了。

而看客們卻是議論紛紛,大多數人都是認為徐謙的書畫造詣不在張湯之下,人家不和張湯比,隻不過是看張湯年長而已,此時此刻,許多人再去看徐謙,突然發現這個少年真如妖孽一般,琴棋書畫、經義文章,無一不精。

這樣的少年才子……隻怕也隻有謝學士當年才能與他並肩,這就難怪了,難怪謝學士收此人為徒,這是英雄惜英雄。

徐謙打了個哈欠,顯得有幾分疲倦的意思,目光最後落在謝昭的身上,謝昭正要發言挑釁,誰知徐謙卻是嗬嗬一笑,道:“謝公子的文名,我也聽過一些,本來今日想一並教訓了你,可是看你相貌醜陋,於心不忍,罷了,今日原本還想和諸位論道,誰曾想到竟是這樣不堪一擊,無趣,無趣……”

他說話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六人向他投射來的殺人目光,尤其是那張湯和文濤,更是恨不得要衝上來揍他一頓。

徐謙心裏卻是冷笑:“不是想看我的笑話嗎?今日讓你們嚐嚐被別人看笑話的滋味。”

此地不宜久留,再留下去,還真有可能從文攻變為武鬥的可能,徐謙好整以暇地站起來,隨即道:“望諸位好好在家讀書,假以時日,待有了小成,徐某人再來討教。”

這種高高在上的口吻,聽得實在刺耳。

可是在看客們看來,徐謙的話並不過份囂張,人的口氣是根據本事來下定論的,就如謝學士見了這六人,肯和他們論道就算是給他們麵子了,因為謝學士的名氣和水平擺在那裏,便是直接說他們不學無術,隻怕別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

徐謙也是一樣,至少在別人看來,徐謙的水平絕對高於六人的總和,既然如此,姿態高一些又有什麽問題?

徐謙在眾目睽睽之下,朝紅秀使了個眼色,道:“秀兒,走罷,呆在一群不學無術之人的人堆裏,沒得辱沒了自己。”

張湯聽到這話,老臉抽搐,拳頭幾乎要攥起來,可是偏偏,這時候他卻無話可說,難道和這姓徐的在這裏對罵不成?這樣不但別人會說他技不如人,還誰說他德行有虧,於是他隻能忍著。

紅秀不禁咋舌,原以為隻是個臭書生,想不到竟是這般厲害,把杭州的青年才子都壓得抬不起頭來,她此時當著眾人的麵也不敢多言,連忙乖巧地跟著徐謙碎步出去。

看客們紛紛給徐謙讓出道路,不少人目中帶著敬畏,徐謙的表現過於妖孽,使得大家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家夥。

待徐謙一走,這些瞧熱鬧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雅座之中隻留下了楊佟之等人大眼瞪小眼,終於,楊佟之回過了味來,不由歎息一聲:“哎……我等中計了。”

他語出驚人,其餘五人也不禁跟隨他的思維思索,旋即也明白過來了。

這個徐謙並不是沒有本事,恰恰相反,他的本事絕不在眾人之下,可是偏偏,人家卻是三下五除二把這杭州六才子貶得一無是處,這既是徐謙的氣勢在作祟,他先是批評蘇通的文章,拿了蘇通的文章來對比,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隨即又是拿出張文濤的詩來對詩,而文濤的詩詞本就不算出彩,這徐謙即興一首詩作出來,在這文濤綠葉的陪襯下,使得他的詩詞更顯高明。

從一開始,這徐謙就是牽著大家的鼻子走,嬉笑怒罵,又是詩詞又是破題和鑒賞,完全掌握了主動權,而六人連續被壓製,自信心動搖,心思也就亂了。

與人論道,被人用氣勢是大忌,一個人若是心亂如麻,又怎麽可能發揮自己的最高水平?

反觀那徐謙,從一開始便是高高在上的姿態,言辭之中帶著濃重的優越感,指東打西,結果就是……

張湯羞怒道:“徐謙此子,真是目中無人……”

文濤握緊拳頭:“此仇不報,誓不為人,讓他等著吧,便是謝學士的門生又如何?賤役就是賤役。”

倒是楊佟之忍不住歎口氣道:“此子雖狂,可是才學卻是極好的,哎……隻怪技不如人罷。”

他目光落在謝昭的身上,見謝昭神情恍惚,道:“謝兄在想什麽?”

謝昭猶豫道:“我覺得,似乎有人在窺視我一般,哎,不說這個也罷。這徐謙……實在是目中無人,我聽說他和宮裏的太監關係匪淺,還據說南京那邊的衙門有人為他活動,才給他弄了個忠良之後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