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別再等我

我的情緒突然就失控了,我不想去管後果如何,不再去想將來如何。

我隻知道這一刻,我的難過就像大雨之後滿溢的池塘,流出眼眶化做淚水。

這一瞬間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臉頰撲朔朔的滾下來,我連忙摘掉黑框眼鏡,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臉。

鄰座的傅斌幾乎是立即就發現了我的異樣,“何汐你怎麽了?”

“我沒事兒,我就是,太想念一個人了。”

“想家了?”

”不是,想我男朋友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我:“你有男朋友了?怎麽從沒聽你提過?”

“分手了,高考完那會兒。”

“你還想著他?”

“恩!”我收拾好情緒,“我還喜歡他,特別喜歡他!”

低頭看著鍵盤,我想了想,開始打字。

我對喬淼:我知道咱們說過的話景彥都看得到。替我轉告他,別再等我。

打完這行字,我的淚又滴在了鍵盤上。

在人生這趟列車上我不得不提前下了車,我不會挽留景彥讓他等我。

我會讓他繼續前行,因為他寶貴的青春不值得隻為一個我而停留。

我會努力跑步追趕,趕上了列車,就結伴過完這一生,追不上,就各自前行。

他或是早、或晚,總能遇見與他攜手一生的人;

而我也終有一天能做到,笑著提起他,提起我們之間,那些年的有緣無份。

喬淼再沒有回話,但我知道,他一定會如實對景彥說。

最近輔導員催學費催的越發勤了,我有預感自己恐怕是念不下去了。

我的大學終究沒有堅持讀到畢業那天,不是我不想,而是現實不允許。

我讓傅斌開了CS沙漠,和他打了整整一晚,在遊戲裏死去活來無數遍,總算是熬到了清晨。我就這樣默默地熬了一個通宵,傅斌坐在我身邊陪了我一宿。

早晨我請他出去吃了早飯,一個人走回了宿舍。

聖誕節了,是個周一,也許是因為上午有課,平安夜把聖誕節當情人節過的情侶們也紛紛返回學校。

街麵上一對對、一雙雙,隻有我形單影隻,毫無困意。

我今天上午也有課,而且是第一節,回到宿舍快速洗漱好,我就跟著室友們一起去了教室。隻是一節馬克思哲學,考試都是開卷的,隻要平時上課點名都能答到,上課聽不聽都可以。我靜靜的坐在第一排發著呆,身後有人用筆捅我的後背。

我不想理會,但是這個人沒完沒了,老師還在講台上,我深吸了口氣,微微側身看向後方。原來是輔導員找我,我低頭彎腰出了教室的門。

“何汐,校方讓我通知你,今年寒假前如果還是交不上學費,可能。。。這是學校給你的通知單,你拿回去看一下吧。”

“知道了,謝謝您了輔導員。”

我收起了通知書,給輔導員行了個禮,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下課後室友紛紛過來關心,我若無其事的說沒什麽大事,她們隻問了幾句,看我不說,就都作罷了。有什麽好說的呢?如果我退學了,和她們往後也不會再有交集,大家都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而已。

我躲到衛生間把通知書一個一個字仔細地看了一遍,其實統共也沒多少字,最大的五個就是《退學通知單》。通知的大意就是如果寒假放假前一天不交學費,下個學期我就不用再來了。

我很糾結,其實我覺得如果我哥參加了高考,我爸媽不會非得堅持讓我上這個大學,報誌願前聽到家裏隻有五千元存款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有想過放棄的事了。

能堅持這麽久,一方麵是因為父母的期望,另一方麵,是因為景彥。

我終究還是想要努力一把,像我跑三千米時想的那樣,可是我還是敗給了現實。

正猶豫要不要給家裏打個電話,這個消息無論對於我,還是對於我父母,想來都是最後通牒了。我怕他們接受不了,也怕他們為了湊出我的學費做出我不願意他們做的事,比如死皮賴臉去求我的奶奶和姑姑,比如省吃儉用熬壞了身體,比如我媽不顧醫生的叮囑強行去田裏或者糖廠米廠造紙廠之類的地方打工。

總能想到辦法的吧?我還是放棄了告訴家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