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我忙碌而充實。下班後,我跟同事一邊說話一邊走出辦公樓,想著一會要去朋友家過夜,得打車才行。我將旅行袋背在身後,眼睛在路上搜索著空車,“溫心!”雲楊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我後方響起,我一驚,忙回頭,隻見雲楊挺拔的身影向我走來,他的臉上沒任何表情。“你怎麽知道我公司地址?”我奇怪,“家裏有你名片”雲楊淡淡的回答。“哦”,我鎮定的應著:“我發信息給你了,要到同事那加班”雲楊認真看了我一眼,他將視線落在我背後的旅行袋上嘲弄的說:“中午才決定加班,怎麽會一早就帶了旅行袋到公司?”,“我加班是常事,每周都會準備,奇怪嗎?”我是做銷售的,異議處理當然難不倒我,雲楊的出現雖是意外,我的反應倒也算快。雲楊的表情顯然不信:“我要回北京,你明天再加班吧。”他不是征求意見,而是陳述決定,不等我回應,他已將我身後的旅行袋拿在手上。我的發言權被剝奪了。我隻好發短信給朋友說:客人要走,不去你家了。

路上,雲楊說要吃我做的飯,這要求不過分,我立刻答應,我們便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平時一個人時,我很喜歡逛超市,不是為了買東西,而是單純喜歡那的氛圍。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我常常會產生一種滿足感,我可以將裏麵任何一樣我喜歡的東西放進推車,而不必考慮價格,雖然這價格都不高,但這是我的工作收入為我帶來的生活方式,我對此感到滿意。今天是周日,超市人很多,我們兩個穿行在貨架之間,出現了短暫的和諧,雲楊不再疏離,他表現出了一絲興味,提了不少關於菜色的建議,我全無意見,待按他的要求買齊了各種食材時,我們已花了不少工夫,雲楊是客,菜全由他點。挑選東西時我發現,從我們身邊經過的女性大都會巧妙的向我們這兒多看幾眼,我知道,她們注目的對象是雲楊。雲楊總是能吸引女人的注意,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褐色休閑外套,裏麵搭了一件V領米色薄毛衣,就是這麽簡單的穿著,也會吸引一片目光,實在佩服。雲楊並不在意,應該是早已習慣了,他對周邊經過的美女也沒有多看一眼,隻一味挑選著食材,我有些奇怪,他讓我覺得,今晚要做飯的人是他。但我知道這絕不可能,雲楊,向來不進廚房。我們一起買著菜,顯得親密卻也有幾分客氣。

回到家後我開始煮飯,我燒了四個菜,煮了個鯽魚湯,砂鍋煲湯時間要很長,我也一並弄好放在煤氣爐上,這樣明早就能喝了,晚飯時就不用想了。我做飯的時候雲楊一直倚在廚房門前,他的手插在褲袋裏看著我忙碌,一動也不動。我很不自在:“電視、碟機、電腦你可以隨便用,我不跟你收磨損費。”他總這麽盯著我,讓我本來嫻熟的手藝都要生疏了,實在有些鬱悶。“我現在隻想看真人秀”雲楊應道,他點了顆煙,依然顧自的倚在門口,我無奈,隻好由他。

親情是一回事,友情是一回事,愛情是一回事,你他媽到底算我哪一回事?

我們相處一向自在。以前經常搶一本書看,實在搶不過了就輪流念,吃飯都是嘻嘻哈哈的,喝酒也從不擔心醉了失態,反正對方最差的形象也已見過,根本無須在意。現在,好象一切再也回不去了,我有些失落。晚上吃飯時我們很安靜,有些莫名的尷尬。我問:“飯菜不合胃口?”雲楊看了我一下:“沒有,很好”,“那你怎麽吃的跟受刑似的?”我開玩笑,企圖緩和氣氛。雲楊回道:“是在受刑,但與飯無關。”我再次無語。這樣的談話我無法繼續,多說隻能引入危險的話題,於是我選擇閉嘴。

“我昨晚說過什麽嗎?”雲楊突然抬頭問道。

“沒有。”我迅速回答,加快了吃飯速度。

“那我……做過什麽嗎?”

“你抱了顆枕頭當美女一起睡”我促狹,卻不敢真去捉弄。雲楊表情有些疑惑,顯然不信。他喝白酒會醉,但還不至於神智散亂,他可能還記得昨晚的一些事?想到這裏,我有些不自在起來。我實在不適應跟他用這種模式談話,彼此都要小心翼翼的,再沒了往日的坦**。

“溫心,我們談談。”雲楊放下筷子,精亮的眸中滿是認真。我們其實都吃不下什麽了,這種相處實在太累。我預感到他要談什麽,但我並不想談。我知道,談後結果隻有一個:我們成不了情人,我卻得永遠失去這個朋友。

“剛好我也有話要跟你說呢”,我明媚的笑了,希望掃除屋子裏的一片陰霾。“我有男朋友了,人還不錯,可惜他現在外地出差,要不一定帶來給你看,下次吧,我帶他去北京,你幫我鑒定一下。”我神色如常,講述著莫須有的事實。雲楊臉色陰沉,看了我半分鍾才開口:“真的?”

“比珍珠還真!他叫辛偉,認識很久了,最近才開始正式交往。”我進一步解釋,雲楊沒說話,他的眼神卻越來越淩厲,我暗自心驚,相知多年,他的眼神已明確告訴我:他怒了!

我腦中一片混亂,正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時,手機鈴聲適時響起,我如遇大赦。

“喂,美女!”看到來電,我已知是婧婧。她是某國企的總經理秘書,是我在做一個案子時認識的,當時幫了我不少忙,後來就成了朋友。她非常漂亮,尤其是唇型顯得格外性感,那一身媚骨讓很多男人都為之瘋狂,是個標準的“純”女人。

“心心啊。”婧婧酥軟的聲音傳來,我若是男人,恐怕立時就化為繞指柔了。

“我懷孕了。”她聲音苦惱,“啊?”她還沒結婚啊,我剛要發問,“我要和張總結婚。”她陳訴,張總是她的直屬上司,“哦”懷孕要結婚,正常啊,我想,“他老婆不肯離”她委屈,“恩?”人家有老婆了?

“王太太剛打電話說一會要來找我算帳,”鬧大了吧,人家打上門了。哎?不對,等等,“王太太?是張總的老婆?”我問,“不是”婧婧輕輕的說。

“靠!!!!”我發出一聲大叫。我突然想起影碟中的一句台詞:關係好亂啊!

“心心,你過來陪我好不好,我好怕啊……”這女人會怕才出鬼!我心中暗嗤,她有一次跟鄰居打架,竟把一個大男人踢的重傷倒地,出腿之狠我都自歎弗如,她會怕?本想調侃她幾句然後掛機,可一抬眼看到雲楊正看向我,心中便馬上有了計較,現在是尷尬時期,這不剛好有機會可以躲出去?

“好,我馬上過去。”說完不等她說話我就掛斷了電話。我一邊穿外套一邊對雲楊說:“我要去救人”,說完拿了車鑰匙到門口換鞋,“太晚了,我陪你”雲楊跟了過來,理所當然的說,我一愣,但沒法拒絕:“也好,帶你去看個大美女!”我率先出了家門。

婧婧住在一棟老式別墅裏,這樣的別墅如今在上海已不多見,可謂寸土寸金,我知道別墅不是她的,也不是她租的,至於具體情況她沒說我也就沒問,我不是一個好奇的人,人都有權保留自己的。

我們開車近一個小時才到。婧婧穿著半透明的睡衣開了門,她頭發淩亂卻逾顯美豔,頸上有道小抓痕倒不嚴重,她臉上正泛著亢奮的紅光。一見是我,她馬上得意的邀功:“那女人簡直找死!你不知道我打的她……”她的話突然打住了,她看到從門側閃身出來的雲楊,隻一秒,這女人張狂的嘴臉馬上變成了小鳥依人狀:“心心,你怎麽才來啊?”說話時美目微垂還委屈的咬了咬那頗顯性感的唇,語中的柔弱讓人禁不住心疼。這女人不學川劇的變臉可惜了,她都不需要道具。我暗自佩服,一邊進屋一邊說:“你沒事吧。”似問句,其實是陳述。看她那一臉興奮我也知道吃虧的絕不是她了。

“人家受傷了,你看”她指著那道小抓痕控訴。

“過來,我幫你處理。對了,這是雲楊,我的好朋友,這是婧婧”給他們介紹完畢後我在她家找了條創可貼幫她貼上,這女人的眼睛則一直在瞄著雲楊,眼中一片小貓發現食物的精光:“你男朋友?”

“不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我答。

“哦?如果這樣,我追他你不反對吧?”她眼睛冒光,絕對是心型光圈。

“您請自便。不過,小姐,你肚子裏的那個要怎麽處理?”我好奇。

“拿掉就是了,也不是第一次。”她滿不在乎。我諤然,然後搖頭,她跟雲楊還真有的一拚,應該會興味相投吧?我胡思亂想著。婧婧發揮了媚功,她找了很多機會跟雲楊聊天,還跟雲楊互換了手機號碼,這才滿意的允許我們離開。回去的路上我笑著對雲楊說:“婧婧喜歡你,你的風流債又要多上一筆了”“喜歡我的女人多了,我都要接收?”雲楊的表情滿不在乎。

回家時已是深夜一點多了,我問雲楊:“什麽時候回北京?”“明天中午”他答。“哦,”我應著,看了一眼,雲楊在收拾他的衣物,我鬆了口氣——看來我們的談話不用繼續了。我確實感覺累了,簡單衝個涼後就鑽進沙發上的被窩準備睡覺,“溫心“雲楊的聲音突然傳來,我一驚,但還是應道:“恩?”聲音中已滿是困倦,睡眠一向對我非常重要,休息不足我整個人狀態都會很差。他頓了一下,聲音中有一絲壓抑:“我知道你要什麽,我們還象以前一樣,好嗎?”我立刻明白了雲楊的意思:我們依然是朋友。這個認知令我感到一陣解脫,隨之調侃:“好,不過以後陪聊陪酒都要收費了。”我聽到了雲楊的輕笑,然後是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