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你永遠無法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麽,誠如你手中的股票,再厲害的股神,哪怕是巴菲特,都無法提前了解股市每日的走勢,我的生活,也在這個周末之後發生了巨變。

周一去上班的路上,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母親,我覺得有些奇怪,母親從不會在這個時間給我電話,閑話家常也應在晚上,今天是怎麽了?我接起。電話另一頭,母親未開口竟先發出了啜泣聲,我一驚,不祥的預感立刻自心底升起,我周身馬上繃緊,強自鎮定的問母親:“媽,別急,出什麽事了?”

“溫心,你爸爸……查出了肝癌……晚期……”母親的敘述斷斷續續,聲音中的淒涼讓人心碎。

“肝……癌?……”轟,我的頭如被撞擊一般,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醫學名詞我聽過看過無數遍,若要將它與自己的父親聯係起來,我卻沒這個勇氣,也從未想象過。

“哪家醫院查的?準確嗎?會不會搞錯了?”我條件反射般回問,存了一絲僥幸,麵對身邊至親的生老病死,我失去了鎮靜。

“確診了,,,,,,大連最好的醫院都去了,沒錯,溫心,我已定了機票,今天就帶你爸爸回北京,北京醫療條件好些,治愈的希望更大”我的腦子還是一片混亂,停頓了一會才想起來問飛機到京的時間,我告訴母親,會去機場接他們,讓她放寬心,一切都會沒事的。放下電話後,我才發現,自己的淚不知在何時已潸然而下。我一直以為自己對父母隻有怨恨,隻有責怪。他們爭吵一生,沒給過我家庭溫暖,我對他們應沒什麽太深的感情。可當聽母親說,父親患了絕症的那一刻,我突然悲從中來,我想起了父親那已不再年輕的臉,想起了在大連過年時他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想起了父親到機場送我時那用嚴肅掩蓋的濃濃親情,想起了童年的點點滴滴,我猛然醒悟,在他們爭吵的背後,對我的關心卻是一致的,隻是時間曆久,早已被我刻意放入了記憶深處不曾翻動,如今,隨著噩耗襲來,往昔的種種片段如潮水般湧入我的腦中,我才發現,父母對我的關愛一直都在,隻是被我負氣忽略了而已。我的父親,我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他患了絕症?他會離開我和母親嗎?一個鮮活的生命會就此消失嗎?麵對至親的生老病死,我心慌了,我從沒做過這方麵的準備,對項目可能出現的問題,我都會做出預案,可這份有可能天人永隔的預案我從沒做過,我的世界瞬間黑暗了起來。接電話時我在出租車上,我的淚流滿麵代表了自己一時的脆弱,但我告訴自己,必須堅強,我是父母唯一的孩子,是他們的依靠,我必須擦幹眼淚麵對一切。

早上來到公司時我心情很糟,隻能盡量調整出平靜表情,這畢竟是職業場合,私人情緒不應帶到工作中來。我進辦公室剛坐下,戴總按了內線電話找我,我便起身去他那。戴總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他臉色略有凝重,似有心事,在跟我談了些本周工作重點後,他語帶慎重的提出約請:“溫總,晚上可有時間?我們聚下?”戴總跟我合作多年,以前我們常在一起吃飯,若在平時,我一定會立刻答應,但今天我實在沒心情,我抱歉的跟他說:“不好意思父母來了,下午的飛機我要去接,改天好嗎?”。戴總欲言又止,卻沒勉強,隻說:“沒關係,你先忙吧,我們下次再約”。我感覺到,戴總有話要跟我說,可我此時心中滿是父親的病,戴總的事我選擇先忽略,日後有空再約他聊聊吧,他是我的搭檔,也是我的朋友,想來不會介意我遲到的關心才是。

在機場等候時,我心情沉重,想象著母親該是如何憔悴?父親該是如何悲觀?一股難言的心痛不禁襲上了我的全身,我緊咬牙關,強行將這種感覺逼了下去,眼眶卻不自覺的有些發熱。父母的出現讓我著實感到意外,他們是說笑著走出閘口的,他們如一對旅行中的老夫妻親密的叫人羨慕。父親穿了套白色休閑衫褲顯得精神旺盛,不見半點病態,母親則穿了條天藍色連身裙,她神情安詳全無電話中的絕望。他們見到我後,都將手高高的揮起,他們的臉上笑容燦爛。我驚訝的立於原地,他們這樣的狀態,完全出乎我意料,他們愉快的讓我感到不安。稍一思索,我便立時明白了原委:父母是在樂觀麵對厄運,他們不想讓我擔心,不願我壓力太大,為人子女,我豈能不懂他們的苦心呢?我了然的笑了,迎上他們,隻有我心裏最清楚,這笑是如此的勉強!

二老回京後,母親立刻拖了關係,她很快便將父親安排進一家大醫院就診,母親日日陪護,堅持不要我請假替換,母親的執拗我早有領教,根本無法違背,隻能在每天下班時過去陪他們。父親此時一切聽從母親安排,他每天臉上都帶著笑,精神極佳。父親言談很有深度,母親的睿智正好與他旗鼓相當,兩人經常說說笑笑,偶爾也會爭論不休。我每次去,病房中都是一片溫馨和諧,看的出,老年的父親,他的心重又回到了母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