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終於降臨了,我在醫院心力交瘁,今晚我不敢回家,必須在醫院陪著父母,我怕他們任何一個出現意外,那將令我後悔終生。我發了信息給戴總,要繼續請假,戴總回複的倒也及時,他說沒問題,公司的事他來搞定。看著短消息,我充滿感激,同時也在想:為大局著想,自己該辭職了。

這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無奈之舉。我的現狀是:父母同時住院,一個在南樓四層,一個在北樓三層,我沒有兄弟姐妹,隻能親身照料,需要多長時間根本不清楚,如何再有精力去顧及工作?我的職務是銷售副總,所轄六分部,他們的業績都將直接關係到公司的整體營收,如此重要的崗位怎可長期荒置?我的職業性讓我決定:不能因一己私事誤了公司的發展。我在這家公司打拚多時,對它極有感情,公司裏的每一個人我都看如家人,想說離開真的異常痛苦。這裏有我的成功,這裏有我的歡笑,這裏有我的辛酸,這裏有我一段異常精彩的職業經曆,我如何能輕鬆笑對?可現在比起這些來,父母的健康對我更加重要,他們是我至親的人,為了他們,怎樣的犧牲都不足惜,何況是一時的前程?我不介意讓一切從頭再來。想的雖是悲壯,可真要思慮起離開公司的細節問題,諸如該何時寫離職信?工作交接有哪些內容?如何安撫跟我一起打天下的部屬?手續該怎麽辦?等等,我的眼眶又有些濕潤了,喉頭也因難受而陣陣發緊。我的心裏暗潮湧動,雲楊雖在一邊又如何知道我的心思?當我暗暗打定離職的主意後,我遊移不定的心終獲安穩,我平靜了一下情緒,轉向一直陪著我的雲楊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天軍,別忘了,他也是我的朋友。”提起這話題,雲楊似有惱意,他挑眉:“為什麽不告訴我?”。天軍是我和雲楊共同的朋友,他家世代中醫,父親住院後我跟他谘詢過術後治療的方法,這就不難解釋雲楊為什麽會趕來了。麵對雲楊的提問,我選擇了沉默,現階段我還在逃避,怎麽會主動找上他呢?我如何告訴他自己的心路掙紮?怎麽跟他解釋自己最終的選擇?我原本就沒準備好跟他言明一切,現在父母又出了這樣的狀況,我哪有心力去跟他談感情?除了沉默我還能做什麽?

見我一言不發,雲楊臉上閃過一絲狼狽,我知他定是以為那天在賓館自己太過分了,導致我不能原諒。我了解,並不想他誤會,這個男人,我真的不想讓他再為我受任何煎熬了,我拉住他的胳膊,勉強彎起一個笑容:“不是因為那件事。以後再說,好嗎?”,雲楊定定的看著我,眼中有著猜測,但他選擇不再追問,應道:“好”。

護士拿著單據過來要我去辦母親的住院手續,我剛要接,雲楊的長臂已先我伸出,他將東西拿在手上,隻說了聲:“等我”便起身下了樓。看著他挺拔的身形消失在視線裏,我不自覺的笑了,這個大男人,向來我行我素,連照顧別人都這麽霸道,原本是我應去做的事被他理所當然的接過,我竟不覺突兀,希望我不要過於習慣他的照顧才好。

那晚,雲楊一直在醫院陪我。父親病房中有張空床,母親看護時就睡那,現在,我和雲楊坐在了**,我們不敢睡,隻安靜的守著父親。母親已沒生命危險,我暫時不用掛心,現在擔心的是父親,他隨時可能出現狀況,我們一點都不敢大意。夜已深了,雲楊將病房中的小燈打開,大燈光線太強怕影響父親休息。室內的一切都有點朦朧了,這樣的光暈讓人犯困,我咬唇讓自己清醒,這一天發生的事太多了,疲憊的我從內心深處透出了倦意,可我必須堅持。雲楊就坐在我身邊,他呼吸均勻,毫無困意,我真是羨慕他的精力旺盛。不知過了多久,雲楊突然站起,他將被子從枕頭下抽出,放在床尾,又把枕頭重新擺好,我看了正奇怪,他已壓住我的雙肩,將我推倒躺下,我正要起身,他已將食指放在嘴上,示意我禁聲,他竟幫我脫了鞋子!我又一次想起身,這舉動太過親密,我實在不能適應,從小到大,父親都沒幫我脫過鞋,更別說別的男人,我一時臉有些熱。這時雲楊已將薄被抖開,他將被子蓋到我的腰際,房間開著空調,有點涼。做完後他看著我的眼睛忽然低下頭,他的眼神閃閃發亮,我不知他要做什麽,隻眼睜睜看著他的唇在貼上我臉的一瞬間向旁一偏,他在我耳邊輕聲說:“睡吧,有我呢”。雲楊抬起頭後,用一隻手掌蓋住了我的眼睛,我知他在隔斷光亮,幫我入眠。他的手掌很熱,我閉著眼可以感受到些許粗糙,那是他打球開車留下的痕跡。我不想睡,可這男人霸道起來我也無奈,他手的輕微壓力讓我感到了安心,我淺笑了下,那就交給這個男人吧,不信他我還要信誰呢?

這一夜,我破例隻是淺眠,沒進入深深的熟睡,身邊的一切響動我都非常清楚。我知道雲楊何時站起活動四肢,我知他到父親床前查看,我知他在喝水,我知——他在看我。這種感覺很奇怪,對於一個一向習慣沉睡的人來說,這種情形顯得非常詭異。今天一整天,我明明透支了所有的體力和情緒,我應立刻進入夢鄉才是,可我沒有。我是清醒的嗎?也不是,我能感覺自己就象一個睡著的人一樣安靜,呼吸還格外均勻,我相信這時的我,身邊隻要有一點異狀發生,我將會馬上一躍而起。我知道雲楊一直清醒著,當他再次伸展四肢坐在床邊時,我感覺到他握住了我的左手。混沌狀態下,我知道雲楊的壞習慣又犯了。我感覺到我的手被動的輕輕抬起,然後手背貼上了一處溫熱的所在,一絲氣體拂上我的手,我知道,那是雲楊的唇。此時的我,四肢好似都是麻木的,隻有意識上稍有感覺,身體卻是一個假睡眠狀態,我甚至已不確定現在的狀況是夢還是真?我有了很大的懷疑,我無法讓自己清醒,也不敢讓自己清醒。接著我感覺自己的手背貼上了另一處,觸感很特別,是……雲楊的臉?我猜測著,依然不確定是夢是真。我選擇繼續“睡眠”。在這個“夢”裏,雲楊再無動作,我隻聽到他的呼吸有些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