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楊要送我回家,想到他一夜沒睡,我擔心疲勞駕駛危險,車便由我來開。路上,雲楊沉默著,他閉著眼,臉上毫無表情,看起來有些疲倦,我知道,他心裏定是為醫院的事在介意。我能做什麽呢?現在的情形如此奇怪,我的精神壓力越發大了。我痛恨現在的過程,這讓我對兩個男人都有愧。我是如此平凡,卻讓兩個男人不斷為我付出,我憑什麽?父母的病已夠亂心了,我實在不想再去想這些,一切等過段時間再說吧,屆時,我會將這筆帳理清。

車子開到我家時,雲楊還是閉著眼,我沒叫他,隻安靜的等在一邊,我知他是真的累了。過沒一會,似感覺車停了,雲楊自行醒來。他的眼裏有些血絲,神情有些落寞,原本精亮的眸子變的有些黯淡。“到我家睡會再走,你不是貓。”,我淡淡的語氣,卻是堅定的要求。雲楊將頭微轉,看著我的臉質疑:“恩?”“你沒九條命”。我現在屬實沒心情開玩笑,我是真的擔心。雲楊上次車禍好似就發生在昨天,這個男人不能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雲楊頓了一下,他的臉上泛起了一個幾不可見的笑,他沒說話隻推開車門率先向我家走去。我家有客房但需要收拾,雲楊隻是睡一會沒必要麻煩,我便直接讓他去我房間睡。我打開房間門先走了進去,雲楊隨後進了屋,他坐在**,並沒馬上躺下休息,他點了顆煙抽起來。他知我從不介意別人抽煙,我不是煙民,但對煙味兒沒反感。我在床的另一側將枕頭放好,將筆記本電腦收拾一下拿了出去,一會,我要用它上網發辭職信。我去廚房看了下冰箱,裏麵還有些食材,夠午飯用了。我再次回房間時,雲楊的煙已抽完,他脫了鞋正躺倚在床頭,還是沒躺下。“怎麽還不睡?”,我邊問邊將窗簾拉上,窗簾是可遮光的兩層,拉下後將外麵的光線徹底隔斷了,室內暗了些,朦朧的光線會讓人更有睡意,一會隻要將門關上,他就可以好好睡了。“睡不著”雲楊聲音低沉,他看著我,表情有些複雜。這個男人照顧了我一天,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現在,讓我來照顧你吧。“躺好”我要求,雲楊看了看我照做了,他將自己平躺在**,睜著眼睛。我打開空調,將毯子自腿蓋到他的肚腹,然後我坐在床邊,用一隻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這是他幫我入眠的方法,希望對他也同樣有幫助,但效果好象不對,雲楊的呼吸反倒更不平靜了,他竟伸出一隻胳膊摟住了我的腰,我有些驚訝卻沒動。我知道自己對雲楊的感情,對他的碰觸隻是有些緊張倒沒抗拒。似得到鼓勵,雲楊另一隻手將我放在他眼上的手拿開,他放在我腰上的手稍一用力,便將我拉躺在他旁邊,這次我掙紮了,力度不大,我不習慣這種曖昧的方式。“陪我”,雲楊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的動作立刻止住了,這場景很熟悉,什麽時候也曾有過?對了,我想起,是在上海的公寓,那天雲楊喝醉了,也是做了這樣的要求,我想起了那晚,想起了他衣領上的口紅印和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的心因這回憶有了一絲刺痛。

我不再動作,躺倒時拖鞋已自動掉落,我由得雲楊將毯子蓋在我身上,他攬過我的頭枕上他的胳膊,象上次一樣,他側過身來,將另一隻手放在我的腰上,似覺不滿,他將兩條手臂收緊了些,直到我與他之間再無距離,他才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他突然又睜開眼,似想起了什麽,他放在我腰上的手襲上了我的後頸,我一僵,不知他要做什麽。他這麽亂動,我實在無法不緊張。他摸索了一下,在摸到他送的項鏈還在時才徹底放心,他將下巴貼上我的頭頂,輕出一口氣後便安靜下來,沒多久,已呼吸均勻,顯是已睡著了。這就是雲楊,他知道我有男朋友,卻依然我行我素,雖然我已打算跟辛偉分手,可雲楊並不知道,我現在名義上還是有主之人,他卻不顧,這男人,有時霸道的讓人頭疼。等了好一會,估計他已睡熟了,我挪動了下身體,拉開些距離後仔細觀察著這個男人,熟睡的他,五官柔和了許多,沒任何危險氣息,卻有著致命的……性感?想到這個詞,我差點失笑,若他知道,我將這詞用到他身上,該是什麽反應?定會牽出一串**話題,我還是聰明些不提為好,免得不可收拾。像上次一樣,我悄悄拿開他的手,偷偷下了床,走出臥室,關好門去了客廳,我要給戴總發郵件。

寫離職信時,我心情很差,斟酌了半天,總覺語句不通,這封信我整整寫了兩個小時,最後成文的卻隻有一百多字,我想,這就是最好的吧?我的直屬上司是戴總,郵件直接發給他就好,待批複後他還要呈董事會,這屬公司重大人事變動,董事會必要知道的。點擊“發送”鍵時我發現是如此困難,我想起了過往的種種,自己初進公司時的情形,自己出第一張單的情形,自己晉升的情景,自己跟員工一起加班到深夜的情景,自己跟部下一起慶功的情景,無數的情景在腦海中是那麽清晰,可我眼前的景物卻已模糊成一片,我的淚,再一次不期而至了。傷心歸傷心,可一想到父母躺在病**的樣子,我的心立時堅決起來,我將“發送”鍵狠狠點了下去,不再給自己留一點餘地。現在的我,需要做些事來麻痹自己,免得胡思亂想。我走進廚房,將那些食材整理好,我煲了湯,父母都健康欠佳,他們需要補補,喝湯是最有營養的。

我將午飯的材料拿出,先把粥熬上,知道雲楊喜歡吃肉,我特意準備了三道肉菜的材料,再準備一道素材和一個湯午飯就可以搞定了。我盡量將每一道工序都做的極為細致,我的動作很慢,我需要借助這些動作來消磨內心的那股憂傷之氣。郵件發出二十分鍾後,我的手機鈴聲響起,一看是戴總,我知他定是為辭職信的事打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您好,戴總”“溫總,我看到你郵件了,若是因為你父母住院要離職,我的態度是三個字:不同意。這信我隻當沒收過,先給你一個月假,這期間我幫你盯著,一個月後看情形我們再談,就這樣。”不等我有任何反應,戴總電話已掛斷。多時相處,我知他這樣已明確告訴我,這事沒有再談的餘地。聽的出,他的語氣很嚴肅,作為多年的老搭檔,我知他有些生氣了。是啊,我們同甘共苦好幾年,麵對我的請辭他一定很難受吧,可我又何嚐希望如此呢?我知道他為我好,可我不希望因此影響公司,既然如此,明天,我去公司跟他當麵談吧,人情是一回事,公事是另一回事,涉及到公司營收的大事,戴總必須要顧慮,他可是直接要給董事會交代的人,我不會讓他為難。

我腦子裏胡思亂想著,機械的做著家務,我將這個家收拾的更加整潔,我將飯菜做的格外精致,當我將一切都弄好時,看看表,已是下午一點多了,我還要回醫院,雲楊該醒了吧?我去了房間,輕輕打開門後,我看到一點亮光在閃動,是雲楊,他不知何時已醒,正將頭枕在豎起的枕頭上,一邊抽煙一邊看著房間的掛飾發呆。“什麽時候醒的?”我走過去,將窗簾拉開,屋裏立時撒了一片陽光進來,顯得明媚而有朝氣。“剛剛”雲楊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些,下頜有點青青的,他該刮胡子了,可惜我這沒工具,雲楊的襯衫有些淩亂,他微眯著眼,顯然還不適應這光線,“去洗手吃飯吧,下午不用陪我,晚些我打車去醫院。”我交代著,正要走出房間,雲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送你”,他的語氣堅定,不容拒絕,跟這男人相處日久,我知道他霸道,我反抗的從來都是原則性的大事和他語言上的無狀,這種小事,聽他的就是,我何必跟他計較?隻一頓,我便回複:“好”,也不說謝,便去了餐廳,我和他之間謝字早已無法代表什麽,說了反倒顯得矯情。

洗漱過的雲楊坐到了餐桌旁,他神色不錯,頜下的青色竟讓他更顯些男人的滄桑和……性感?再次想到這個詞,我不自禁的低下頭,偷笑了下,雲楊這個男人,每天擺在那看著也會覺得賞心悅目吧?形容美女用秀色可餐,不知用來形容男人是否也可以?想到這我的笑意更加深了些。雲楊興味的看了我一眼:“什麽事這麽好笑?”我當然不會說原因,按他的性格,若真論起這話題非尷尬死不行,我搖了搖了,臉上笑意不減,可能最近壓抑的狠了,這點小事竟讓我止不住擴大笑容,連我都覺奇怪。

我和雲楊吃的很慢,接下來兩人都沒說話。自上次賓館一別後,我們便再沒機會這麽和諧安靜的坐在一起了,這段時間我經曆了很多,父母的事讓我用去了所有心力,雲楊的事我雖偶爾會想起,卻無法顧及,這段時間,雲楊過的……好嗎?想到雲楊那天的瘋狂和傷痛,我的心開始有些疼,我知道自己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想到我們之間的問題,在這個男人麵前,我再也輕鬆不起來了。雲楊什麽也沒問,我知道他好奇我的笑和煩惱,可他聰明的選擇不問,因為他知道,這是我不想讓他了解的內容,他要給我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