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下眉目,謝芳菲拿起手中的文件放在他的桌麵上,“總裁,這是需要簽字的緊急文件。”

一旦違背他的想法,司慕川對任何人都不會手軟,包括她。謝芳菲深知這一點,不敢過分多言,深怕引起他的方案反感。

男人最討厭嫉妒的女人,當這個女人並非他所心愛的之時。

司慕川目光未有所動,迅速地瀏覽了一遍,提起筆頭,“唰唰唰”的幾個簽名。謝芳菲有些詫異,他似乎有點兒心不在焉。司慕川是一個注重細節非常仔細的人,即便他做事果斷雷厲風行,不代表馬虎和懈怠,對於某些重要的文件一定會詳細的進行閱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很快就簽字。

她取過文件,卻聽到司慕川道:“以後這種緊急文件不需要你來。”

“總裁,我不明白什麽意思?”如果她沒有理解錯誤的話,司慕川的意思是不希望她出現在別墅裏嗎?

司慕川沒有多做解釋,謝芳菲腳步沒有半分挪動的意思。

“這種跑腿的活也需要你這個日理萬機的特助親自跑一趟嗎?”司慕川朝她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那犀利深邃又帶著審視的目光,謝芳菲在他麵前仿佛無所遁形,心底的邪惡好像都能被他看破。

謝芳菲第一次說話近乎打結:“那是……那是因為文件很重要,其他人我不放心。”

“是嗎?”他嘴角彎起一個玩味的弧度,並沒有提出質疑。人真的很奇怪,有的時候說謊連自己都不相信,卻在妄想別人會相信。

他不揭穿謝芳菲,是覺得沒有那個必要,謝芳菲即便存了什麽念頭,也在情理之中,隻要她還懼怕他,沒有脫離他的掌控就行,掀不起什麽風浪。

謝芳菲腳步躊躇了許久,沒有動。

“還有事嗎?”司慕川專心發愣,雖然謝芳菲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很低,他還是不習慣有人在一旁窺視著的感覺。即便這個人是他器重的下屬,為他賣命的下屬。不可否認,謝芳菲對他幫助良多。比起其他女人,他更是對她高看一眼。

“總裁,我聽說白小姐她……已經有五個月了?”謝芳菲猶豫了很久,終於試探著出口問道。

果然,司慕川聞言之後,臉色大變。

“芳菲,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對你的警告?”司慕川不喜歡由別人來提醒他這種事情,更不喜歡他的下屬對他的私事指手畫腳。

“不敢,可是總裁,即便是受到你的責罰我也要說,你真的想和白小姐在一起嗎?我不是想幹澀您的私事,五個月的肚子可以安排刺破羊水做親子鑒定的?”

司慕川在謝芳菲話落後臉色越來越沉,明明聽起來謝芳菲是處處為他著想,而司慕川的思維與常人卻不相同,他眼神淩厲的掃到她,“你在質疑孩子的父親嗎?”

隱忍的怒氣迫在眉睫,謝芳菲逆風而上,越說越激動,“總裁,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她本來就和莫庭有染……”

謝芳菲話音未落,一個巴掌甩到了她的臉上,白嫩的肌膚上頓時腫了一片,火辣辣的痛不止在臉上,還有心上。

“謝芳菲,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在我麵前耍你的小聰明,更不要妄想你無法企及的東西,否則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幾句狠厲的話如刀子般似捅在了謝芳菲的身上,她既憎恨又羞惱,無論司慕川怎麽對待她,她都不會憎恨他,她憎恨的隻有白穎疏那個女人,將冷靜睿智的司慕川迷得神魂顛倒,居然對她動手!

這是司慕川第二次打她,猶記得第一次打她的情形曆曆在目,那是在她搞砸了一件重要的合作案,之後,司慕川從未發過那麽大的火,卻是為了白穎疏這個女人。

白穎疏,為什麽你離開了還要回來?明明她的麵前已經沒有障礙物了,什麽時候出現了那麽大溝壑?

她明白司慕川約莫是真的喜歡上了白穎疏,所以才會對其他女人視而不見,她最怕的就是司慕川對誰動了情。絕情冷酷的司慕川愛上一個女人是什麽樣子,謝芳菲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他不愛你時可以做到手段殘酷,心狠手辣,當他愛你時,恨不得將心挖出來,答案顯而易見。

她撫摸著紅腫的右臉,跌跌撞撞的往外麵跑去,眼裏都是血淚,卻冷酷的倔強的不願落下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謝芳菲不但擁有堅實的體魄,而且還有堅強的毅力。就比如說愛慕一個男人,數年來從未變更過。她能夠冷眼看著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卻一直堅信自己才是笑得最後的女人!

被截胡了又如何,她不是那種軟弱的隻會蒙頭痛哭,虛弱的不堪一擊的女人。

謝芳菲發誓,她一定會殺了白穎疏的!

白穎疏,你等著!千萬不要被她逮到機會!

……

走廊的盡頭,大腹便便的白穎疏赤著足,按捺著心跳,逃到了房間裏。早已是淚流了滿麵。現在的她變得好愛哭,變得柔弱,連一點點的打擊都會令她承受不起。

原來的她一直不敢確定,直到看到了謝芳菲出現在別墅裏,才敢相信,父親的確是被司慕川陷害的,謝芳菲是司慕川派到白景瑞身邊的,她敢說父親的認罪十有八九是司慕川害的,她一直都在忽視這個問題。

父親的欲言又止,他在鐵窗前的滿腹心事的眼神,曆曆在目,攪得她不得安寧。無論如何,她應該再見父親一麵。

司慕川此刻的示好和平在她眼裏根本代表不了任何東西,在她心裏不會有任何變化,對他隻有難消的恨意以及死水般的波瀾不驚。

他不相信孩子是他的,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白穎疏依稀聽到謝芳菲說,要做親子鑒定是嗎?她不是個醫學白癡,五個月大的孩子怎麽做,要刺破羊水,然後流產的機率將會是百分之五十,司慕川是否會聽謝芳菲的建議?

那麽她的孩子很有可能會保不住!

白穎疏再一次心生逃離的念頭,原本她打算清清淡淡的就這麽過吧,直到司慕川徹底厭棄她的那一天,可是他那偽裝得深情的樣子簡直讓她幾欲作嘔,在他做出一係列傷害她的事情之後,妄想她會乖乖的聽他擺布嗎?

未免太天真了!

走廊外腳步聲傳來,是司慕川!

穎疏的心脈亂跳,他是要對她說親子鑒定的事情嗎?如果他要殺死這個孩子,那麽就連同她一起吧!

“叩叩叩”白穎疏後背緊緊貼著門,司慕川在一門之隔之外敲響。

無人回應。

“我知道你沒睡。”司慕川這麽說著,“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

她死死的咬住唇,終於是決定了嗎?他完全可以用一副公式化的命令的口氣,何必假惺惺的用著商量的口吻。

一個月以來二人正式的這麽麵對麵的說話。

穎疏驀地打開門,和往常的忽視不一樣,她的臉上是一種涼薄的悲鳴,好像是一棵早已千瘡百孔的樹,離死亡隻差一步。她的臉頰豐腴了許多,尖尖的下巴變得圓潤起來,眼睛依舊黝黑,卻感覺沒有從前的那樣明亮璀璨,紅潤的肌膚掩飾不住眼底的憔悴,難道他的示好還做的不夠明顯嗎?

他是驕傲而不可一世的司慕川,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這才是真實的司慕川,不善言辭,不懂得表達他的情感,與他表演時的偽裝截然不同。

她穿著寬大的粉色的類似於孕婦裝,胸圍大了不少,更大的是她的肚子,孕味十足,散發著孕婦特有的介於女孩與母親之間的美麗。

司慕川情不自禁的撫摸上她的肚子,裏麵是否有一個像她一般美麗的女孩?

白穎疏卻在他伸手的一瞬間,快速地脫開,視他如洪水猛獸一般。司慕川頓時沉下了臉,卻難得的沒有憤怒,更沒有用或涼薄或暴怒的語言攻擊。他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與其繼續相互折磨和冷戰,不如更好的活在當下。

他忽然從謝芳菲身上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他愛她。

他終於敢承認,他愛她。希望在他明白過來的時候,還不晚。

因為,他好像看見,白穎疏一直在原地,雖然並不是在等她。

他可以放下某些仇恨,現在,仇恨對他而言沒有那麽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重要的是司慕川今後漫長的人生當中若是沒有白穎疏將會索然無味,枯燥幹涸得毫無生機。

他還想再靠近一步。

白穎疏如受了驚的兔子一般,豎起了長長的逆毛,激動的吼道:“你不要碰我!”

看到她如此介懷和抗拒的表現,司慕川眉間一痛,原來是心痛啊!當他看見白穎疏和莫庭親親熱熱的時候,就會受不了,原來是心痛,他愛她,所以不能允許她的逃離,她的改嫁。

但是他司慕川的愛是霸道的強勢的,容不得一丁點的塵埃和碎屑。他愛她,所以她必須留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