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迎麵而來的晚風略微刺骨,清冷的月光灑在憔悴的許然一,他目光呆滯地眺望遠方,若有所思。

“許然一,你喝咖啡還是喝茶?”

許然一如夢初醒,遲鈍地轉過頭,看到了站在身後的沈毅。

“謝謝,我喝紅茶,不然我自己去泡吧。”

“你不熟悉家裏的環境,還是我來吧。”

許然一便跟著沈毅來到廚房,看著他遊刃有餘的動作以及各種不一的茶具,看著就很專業。

一旁的許然一在心裏讚歎不已,他是個一絲不苟的男人。

“沈毅跟蕭子楓認識多久了呢?”

可能是因為無聊,許然一索性詢問沈毅。

騰起的煙模糊了沈毅,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他的目光倒是在茶具上,不過是給予了淡淡的回複。

“我們從小是青梅竹馬,認識了二十五年。”

許然一頓然有點羨慕,要是於澤不留學,他倆也可以勉強算是青梅竹馬了,他不禁感到惋惜。

“你跟於澤不也是青梅竹馬?”

沈毅這才瞄了一眼許然一,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顯得很無趣。

“嚴格上說應該不是,我是六歲才認識於澤的,可惜高考結束後,他就去英格蘭留學了。本來還想著跟他告白來著,挺慘的。”

回味過去的酸甜苦辣鹹,許然一隻覺得滑稽,同時也認為自己很傻很天真。

空氣中傳來泡茶聲,伴隨著騰騰煙霧,一杯紅茶就此泡好了。沈毅便做了個請的手勢,許然一一邊點頭,一邊道謝。

“謝謝,我可以問沈毅一個問題嗎?”

“能回答的我就回答,但說無妨。”

許然一不由得垂下腦袋,紅茶倒映出滄桑的臉蛋,眼裏隻剩下自卑。

“假如你喜歡的人是窮人,而且還是要還債的窮人,你會接受嗎?我隻是打個比方。”

沈毅斜靠著吧台,無所謂地抱著胳膊,臉上仍是波瀾不驚。

“我不會因為他是窮人而否定他,相反,我會想方設法給他建立信心跟安全感。我會聽取他的意見,尊重他的選擇,不會強迫他,他隻要高興就好。”

這番話還是沒能讓許然一感到安慰,別人家的對象真好,還會考慮到愛人的心理。

如果許然一不勸告於澤,就怕他早已替自己還錢了,有時候挺討厭他的我行我素。

麵前的沈毅隻是無奈地仰頭長歎,看著相當疲憊。

“不過最好的話,還是生在普通人家裏,那樣就不需要看外界跟家裏人的臉色。我跟他家境雖相同,但他父母看重的是人脈跟經濟圈,我家屬於佛係賺錢,野心不強,所以就被瞧不起了。”

“原來是這樣啊,太可惜了,明明你倆那麽相配。”

“很配又怎樣,終究還是敗在經濟的份上。你跟於澤的關係不好嗎?我看你很糾結,又很為難。”

一語道破許然一跟於澤的無形隔閡,那便是因為地位不符。

“你隻要不在意其他人的評價就好,於澤也不會介意你的身世,有疑問就跟愛人商量,冷戰跟吵架是解決不了根源的。”

身為外人的沈毅倒是看得很透徹,許然一反而是陷入迷茫,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沈毅便默默不語拍了拍許然一的肩頭作為鼓舞,這種事果然隻有當事人悟了才行,講的多就無用。

看著沈毅離去的身影,許然一依舊是感到不解,所以問題的本質是出在自己身上,並非是於澤的問題。

難不成我要跟於澤好好談談嗎,他會願意傾聽我的苦楚嗎?許然一不禁捫心自問。

為何內心反而是湧出不安,不該是感到欣慰嗎?。

半夜時分,萬籟俱寂,夜空隻有黑壓壓烏雲,月亮跟星星不知藏匿何處。

微涼的晚風迎麵而來,於澤手握著熱騰騰的美式咖啡,卻是愁眉不展地眺望遠處。

不知許然一如何了,他是否能習慣跟沈毅共處一室。

如果自己是普通人就好了,可惜是奢望。

“於澤,你有空嗎,我們可以聊聊嗎?”

正當於澤享受片刻的清淨,身後就傳來了蕭子楓的聲音,他不知何時來到了陽台。

“有話直說。”

於澤並沒有看向蕭子楓,目光所及不過是昏暗的路邊,正如內心一樣壓抑克製。

下一秒,於澤便平靜地抿了一口咖啡,蕭子楓則是輕快地站在他旁邊,輕聲說著。

“我跟許然一聊了一些,感覺咱們很像,好像從他身上看到了過去的我。不過看他表情,總感覺你倆好像有什麽誤會。”

話音剛落,於澤不禁蹙眉,右手不自覺地用力握著馬克杯。

世界上除了自己,誰會懂許然一?於澤頓時不快,他十分厭惡從別人口中評判自己的愛人。

“你這是怪我不夠細心?”

“喂,我可沒這麽說,別對號入座行不行!我隻是感覺的,感覺而已!”

聞言,於澤給了蕭子楓一記眼刀,那犀利的眼神似乎在表達:亂講就打人了。

“哇,大哥啊,你這麽疑神疑鬼的作甚?我好心給你出謀劃策,你就是這麽對我的?”

蕭子楓表示太冤枉了,特別是麵對於澤的時候,十有八九是被誤會的。

“所以你們聊了什麽?”

雖然於澤對所有人跟所有事漠不關心,但唯獨許然一的事是例外。每每提及許然一時,他的眼神跟語氣就會柔和許多。

“也沒說什麽吧,他就是一直自卑,覺得配不上你,本質上還是很喜歡你的,口嫌體正直。”

最後這一點於澤尤為讚同,許然一的確口是心非,根據他多年的觀察。

隻是讓於澤不明白的是,留學的前一天,到底是什麽事讓許然一狠下心與自己斷絕來往。

這是於澤所在意的芥蒂,奈何又不敢直言詢問,就怕給許然一造成壓力,他介意的東西太多了。

雖然於澤跟許然一的關係有所舒緩,但留學之事也是他倆過不去的坎,思來想去也是諷刺。

“你要不要試著冷落他一下?指不準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不能,那樣隻會給他造成二次傷害,時間是最好的治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