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怕誰?”李春桃狐疑的看向花千夜。

“王爺呀!”花千夜理所當然道:“王爺是我的主人,所以我應該也害怕他吧。”是因為這個怕字,所以她才一直對他有種戰兢的感覺?

“呃……”李春桃被問到了,要說花千夜與淩若涵的關係還真是挺讓人摸不著頭腦,在這六王府中,他們這些下人都把花千夜當是小姐,隻不過是花千夜卻又與他們一樣,叫王爺為主人……真要說起來,她應該與柏憂日的身份差不多吧,可總覺得又有些不像。

花千夜瞧著李春桃犯愁的樣子,“撲哧”一聲笑道:“怎麽我覺得這問題,你比我還要糾結?”

李春桃支吾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能找到答案,“可不是,小姐您這一宿沒合眼,要不這會兒春桃伺候你上榻躺會?”

“你瞧著外頭的天氣多好呀,睡覺多浪費,春桃,你去拿前幾日在市集買的紙鳶,咱們去外頭放紙鳶去。”花千夜說著,一骨碌起了身,吩咐著李春桃,這人就朝著房外走去。

李春桃怔了一會,直到花千夜的身影如一隻飄然離去的蝴蝶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這才低呼了一聲,“小姐——你等等我啊……”忙疾步拿起放在櫃上的紙鳶,跑了出去,追趕著在前的花千夜。

*

浪濤聲聲,晴空萬裏,一隻紙鳶穩穩地淩居在九天之上。

撩開枝葉,目光循著紙鳶的絲線落下,先入眼的是一雙赤足,腳趾上繞著一截板線。

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慵懶地躺在草坪上,隻見他嘴中叼著一根青草,微微嚼動,任由那淡淡的苦澀在嘴中漫開……

舉起有些白皙的手掌,擋在眼前,目光透過手指縫隙,遙望著正在天空翱翔的紙鳶。

“唉……”似想到什麽事,他輕歎了一口氣,懶懶的抽回手掌,雙手枕著腦袋,眼神有些恍惚……

“二年了呢……”低低的自喃聲,忽然毫無邊際的從青年嘴中輕吐出來。

從醒來後他就已經在這座島上了,第一個看到的人蕭魚兒,蕭魚兒告訴他,是在海中發現了昏迷不醒的他,然而就帶上了島,並且又告訴他真正救他的人其實是她的阿爹,蕭老爺子,蕭老爺子是這島的島主。後來他又從老爺子的口中得知自己是身中劍傷,又因為失血過多,浸泡在海水中的時間過長,所以才會出現休克的現象,不過好在他的心髒與尋常人有那麽點點的詫異,應該說比平常人要偏左那麽一兩毫米,所以才會沒有照成致命傷,這也是為何他會大難不死的原因所在。

不過就算是命保住了,然而他還是在床榻上昏迷了半年之久,而且更是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調養,真正複原已也就是不久前的事。

他從醒來後就發現自己的記憶竟是空白一片,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叫無痕,而唯一讓他有所牽掛的是那總是會出現在夢中的身影。其實自己會知道自己叫無痕,也是因那夢中人這麽喚著他的。

想必那夢中的女子必定是自己的什麽人。

隻可惜,他一直無法看清那女子的身影,他甚至在想,那女子是否是他的妻子,又或者是他的娘?……

“哎……”輕歎聲又從他的嘴中傳出,腳趾微微一動,板線顫了顫。

“無痕哥哥……”從後方傳來一道嬌呼。

水無痕斂了斂目,坐起身,回眸,見是蕭魚兒,扯了扯嘴角,也不言語,自顧自緩緩地縮回了腳,修長的手指撫過趾間的板線,意態間說不出的慵懶。

“無痕哥哥。”在走到水無痕的身旁時,蕭魚兒停下了腳步,坐下,與他平時,美麗的俏臉上展露的是清雅的笑容。

“怎麽了?”水無痕被蕭魚兒瞧著,有些不解她怎會如此的開心與燦爛。

蕭魚兒歪著頭,抱著膝蓋,側目望著水無痕道:“無痕哥哥,阿爹說,明日就會帶你出船了。”

“哦?”水無痕挑了挑眉,“老爺子當真答應了?”

“對呀,阿爹還說,你本身的功夫底子就很紮實,要不然這身子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複原了。”蕭魚兒含笑的盯著水無痕,無痕哥哥不管怎麽看都好好看,與島上那些男子根本就沒法比,阿爹還說無痕哥哥必定出身貴族,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高貴氣質是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隻不過無痕哥哥說他什麽都忘記了,隻記得自己的名字叫無痕,這水字還是無痕自己胡亂加上去的說,他說他現在就像是一池無痕的水啊!什麽都沒,當然是無痕了。

“是嗎……”水無痕扯扯唇角,他這還叫複原快嗎?用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才能像個正常一般吃喝拉撒睡!

“無痕哥哥……”蕭魚兒突然轉了語氣,竟是有些低啞。

水無痕挑挑眉:“怎麽?”

“無痕哥哥會離開嗎?”蕭魚兒倏然抬起頭,雙眼中竟是泛著絲絲淚光。

水無痕錯愕,隨即爽朗的一笑:“我現在能回得地方也就這裏,你說我能去哪裏?”

蕭魚兒瞧著水無痕臉上的笑,一時間竟是難以回神,無痕哥哥的笑容好耀眼,就跟頭頂的日頭那樣讓人睜不開眼,其實蕭魚兒心裏頭很清楚,無痕哥哥是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這裏,他遲早有一天會像天上飛翔的雄鷹,展翅高飛,離開這裏。

隻要他的記憶回來,這要他記起那夢中的女子……

其實若是可以,她真的不願意他走。

要是可以,她寧可他一輩子失去記憶,這樣他才能繼續留在這裏,繼續做她的無痕哥哥……

“好了,回去了。”水無痕收回了板線,將放飛的紙鳶攥在手中,人也已經起身,穿上了擱在一旁的靴子。

蕭魚兒仰起頭,望著那站立於陽光的身影,有瞬間她竟是連眼睛都無法睜開,他就像是一尊不容他人靠近的石像,有著他淡漠的冷,在疏遠別人,宛如他知道,他會離開,所以並不想要留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