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布伸手探進袖中,寧家家仆今日給他送去一張字條,約他三更相見,署名便是春草。

寧春草雖是庶女,可一身風流姿態,叫人一眼望去,便心癢難耐。原以為能姐妹兩人一同收房,不曾想迎娶那日突生變故。所謂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李布這兩日雖日日在寧玉婠身上耕耘,可心頭卻放不下仙姿玉色的寧春草。總幻想著春草在自己身下婉轉啼吟的媚態,所以一接到字條,他就開始心潮澎湃。天剛擦黑,他就開始在寧家院子外頭溜達,尋覓合適的翻牆之處。

主母見他動作,忽然清了清嗓子道:“我寧家三小姐,可是承蒙睿親王世子垂青,好事將成,李家郎君不會是想要跟睿親王世子過不去吧?”

寧家商戶,李家為官,自然不敢得罪李家。這時候唯有搬出睿親王世子,方能震懾李布。

李布掏出袖中字條的動作,果然頓了下來。

他皺眉看這情形,又回憶適才寧春草反應,心下明白,這字條也許並非出自春草之手。

“畢竟先前說好了讓三小姐陪嫁,忽生變故,我心中難以放下三小姐,又不好白日相見,不得已,這才趁夜前來。”

寧玉嫣瞪眼,“不可能,定然是寧春草勾引二姐夫前來的!”

“確實是李某冒昧,還不曾見到寧家三小姐,你們便已經破門而入了……”李布拱手向寧夫人,臉上多少有些訕訕。

寧夫人點頭,對答案自然十分滿意。如今寧春草有望攀上世子爺,自然是保全她的名聲最重要。

“這不可能!她閨房的門分明開著,你還說你沒見過她?說不定,你們已經趁著夜深人靜做了什麽羞於見人的事!”寧玉嫣不顧寧夫人暗示,跳腳叫囂道。

寧夫人氣的牙根兒疼,“你給我住口!”

“母親為何要袒護她!讓人進去,將她帶出來,當麵對質,問問清楚!”寧玉嫣說著,就要讓家仆往寧春草的閨房裏衝。

寧夫人大怒,這般衝進去,寧春草的名聲是不必要了!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將寧玉嫣打的有些懵。

她捂住自己的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剛抬腳要往屋裏衝的家仆們,立即收腳回來,垂頭站好。

“母親打我?為了那個賤人生的賤種打我?”寧玉嫣捂著臉,紅著一雙眼瞪著寧夫人。

寧夫人沉聲道:“今晚什麽都沒有發生!李家郎君也沒有來過!時候不早,都回去歇著吧。”

若是就這麽走了,李布和寧春草究竟見麵沒有,發生了什麽沒有,那是真說不清了。

雖有主母顧及麵子的維護,但畢竟叫人心下生疑。

吱呀一聲。

蘇姨娘的房門卻是開了,眾人側臉,向蘇姨娘門前看去。

蘇姨娘睡眼惺忪,斜披一件絳紅色深衣,長發散在身後,最是隨意的姿態,卻仍舊透出嫵媚慵懶,幾個小廝立即紅著臉低下頭去。

寧夫人臉色難看,冷哼一聲,“三小姐房裏都快進了人了,你還在睡,這生母做的還真是逍遙自在!”

“三小姐房裏?”蘇姨娘回頭看了一眼,“哦,婢妾夜裏難寐,請了三小姐來我房中相陪,倒幸而如此了!”

說著話,寧春草裹著蘇姨娘的深衣,從裏頭走上前來,懵懂揉著眼睛道:“幾時天了?這般熱鬧?”

寧玉嫣捂著臉上的巴掌印子,氣的變了麵色。

寧夫人雖有不悅,卻也鬆了口氣,“看來李家郎君確實並未見到三小姐人。”

李布望了寧春草一眼,頷首點頭。

寧春草驚訝道:“咦,二姐夫怎麽也在?”

“真會裝!”寧玉嫣的話沒嘟囔完,就被寧夫人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李家郎君隨我來吧。”寧夫人看向李布的眼神,甚有不善。

娶了她的嫡女,卻還惦記著她家庶女,半夜裏翻牆來偷會!當他寧家人都是死的麽?

寧夫人很生氣,李布卻不甚擔憂,臨走還衝寧春草擠了擠眼睛,指了指自己被簪子戳傷的手,又往心口比了比,一副情聖模樣。

寧春草袖子一甩,扭臉進了裏間。

寧夫人和李布後續如何,她不得而知。

蘇姨娘一臉嚴肅問她,“今晚這事兒,你不打算同我說說?”

“我是被人算計了,姨娘豈會看不出來?”寧春草鑽進蘇姨娘的被窩,賴在裏頭不肯走。

蘇姨娘在床邊坐了下來,皺眉看她,“我知道,你要了羊脂玉鐲,謀劃著不肯陪嫁去李家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對這李布沒有心了。可四小姐為何要暗算你?”

“還不是因為睿親王世子……”寧春草咕噥了一聲,眼皮有些沉。

她被人推下歸雁樓,又醒來,已經有三四天的時間了,可這三四天裏,她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每每總在噩夢中驚醒,醒來便是冷汗涔涔,睡了比不睡還累。

“那你對睿親王世子,又是個什麽心思?”蘇姨娘推了她一把,卻見她已經闔目睡著,不由輕歎一聲,搖了搖頭。

寧春草又回到了產房之中。

姐姐躺在**奄奄一息,穩婆抱著發青的死嬰。

李夫人掀了簾子,從產房另一側走來。透過簾子,她瞧見那陌生的女子,女子臉上掛著得意笑容。

“春草,救我……”

姐姐冰冷的手指攀上她的脖子。

寧春草忽的睜開眼,貼身穿的裏衣已經被冷汗打濕,貼在身上,甚是難受。

蘇姨娘似是被她驚醒,“時辰尚早,再睡會兒吧?”

寧春草微微喘息,卻是再不敢入睡。

原以為躺在蘇姨娘房中,身邊有人相陪,就不會被噩夢糾纏,不曾想,夢魘才是無孔不入,隻要她墜入夢中,便無可躲避。

寧春草頂著黑眼圈爬起來,心頭崩潰。

為了改變宿命,她可以想方設法,不嫁去李家,不到二姐姐身邊,絕對不沾二姐姐的飲食。二姐姐順利生產也罷,被人害死也罷,都與她無關。可噩夢卻是如影隨形,除非她這輩子不睡覺,否則無可躲避。

倘若噩夢不消除,她莫說九個月,隻怕不出十天,她就要精力衰竭而亡了。

寧春草起身後,蘇姨娘翻個身,又睡著了。她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回到自己房中。

她將屋內燈燭點的大亮,捧著臉坐在桌邊,連床都不敢挨了,唯恐沾床又要墜入噩夢之中。

豈知坐在桌邊,她也困的打起瞌睡,似睡非睡之間,她又看到產房裏頭那陌生女子的臉。女子朝她詭異的輕笑。

她頭猛的一點,驚醒過來。

“我知道了!”寧春草猛拍了一下桌子。

寧靜的房中,砰的一聲,將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隻要找出姐姐臨危生產之時,也出現在產房之中,並且生下一個嬰孩那陌生女子,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