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若楓出劍,要親自與梁儀天交手,梁儀天則命人把武當弟子重重包圍,決意要把武當一派從此消滅掉,以絕後患。

冉劍林已經筋疲力盡了。白塵道長力戰三大高手,也漸處下風。李若楓首先想到的應是幫白塵解圍。但端木蒙、左右侍者武功非比尋常,再說還有梁儀天在場,而且這是梁儀天有心設的一個局,目的就是先擊敗武當一派,殺白塵道長,李若楓要解圍,談何容易。

此時已容不得李若楓再多想,他長劍出手,一躍而起,劍尖已經指向梁儀天。

楊三刀、白非與其他武當弟子把冉劍林護在中間,木棉教殺手一時無法占得便宜。

李若楓這回抱著必死的決定,放開一切,與梁儀天過招。要是之前,李若楓倒是不想讓梁儀天殺掉,因為梁儀天的武功當世少有。在這生死攸關之時,李若楓卻是想盡一切辦法要把梁儀天殺掉,即使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武當劍法在李若楓心中已經沒有任何印象了,有的隻是一把劍。武功的最高境界就是要忘記所有的招式,隨心所欲。李若楓手中一劍,心中滿是仇恨,第一劍出劍收劍都讓人不可思議。李若楓此時的劍法讓梁儀天大吃一驚,李若楓如何會在一瞬間變得如此厲害?與李若楓交手數招之後,明顯看到李若楓手中的劍是一把無形的劍,看不到劍身,隻感覺到劍影與劍氣。甚至梁儀天忽然覺得他眼前的那個人正是當年的祁天書!

李若楓劍法變化之神速,梁儀天如何也想不到。比起在臥龍山莊之時,李若楓的劍法變得無形可遁了。梁儀天心中吃驚,害怕著武林中會出現第二個祁天書。當年祁天書還帶著餘飛與柳露瑩,木棉教四大護教聯手,竟也無法殺得了。若非木棉教主親自出手,祁天書不可能會身葬天山之上的。如果武林再出現第二個祁天書,那木棉教要一統江湖又多了個難以逾越的障礙。

李若楓的劍已經出神入化了,梁儀天哪裏還敢小看?二人交手過二十招,梁儀天更加吃驚了。原來木蝴蝶所言不假,李若楓的劍法比之以前,厲害無比。其劍法之精,不亞於白塵道人了。梁儀天不敢掉以輕心,李若楓越戰越猛,一場惡鬥越鬥越厲害了。

大半夜下來,白塵道人已經力不從心了。偏偏這時候端木蒙過來,加上他年事已高,以一敵三,已無法取勝。這時候他卻不想死。武當隻有十幾個弟子,白塵道人還想辦法為他們報仇呢。造成這個局麵,白塵道人也怪自己太草率從事,不應單獨先趕過來,以致落入梁儀天的包圍之中。即使李若楓到來,也難以挽回了。如果與李若楓一起逃脫,以他們的武功應該可以。但還有的武當弟子怎麽辦?武當一派師徒情深,白塵道人如何舍得離開?

李若楓總算與梁儀天戰成平手,他叫楊三刀與白非保護冉劍林等人,無論如何也要衝出去。楊三刀不愧不武當弟子中的高手,與白非二人相互配合,木棉教的殺手也無法接近。楊三刀帶著武當弟子慢慢轉到外圍,木棉教的殺手大批大批跟上去。

冉劍林悄悄對楊三刀道:“楊師弟,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往外衝,以分擔師父與大師兄的壓力,讓他們好好地與梁儀天、端木蒙及左右侍者交手。沒有我們的拖累,師父與師兄完全可以脫身的。我們死就算了,起碼不能讓師父與師兄陪我們一起死吧。”

楊三刀明白冉劍林的意思。其實武當一派,師兄弟之間親如手足,不用冉劍林提醒,楊三刀早已這樣做了。白非與楊三刀最熟,最懂楊三刀的想法,與楊三刀配合,慢慢把大批的木棉教人吸引過來。

獅嶺上刀光劍影,血染滿地。武當派死傷好幾十人,木棉教死了上百人。屍首橫豎,慘不忍睹。

李若楓手中之劍變化莫測,梁儀天一時難以取勝,即叫端木蒙過來,留左右侍者對付白塵道人。端木蒙久不得手,也想先把李若楓殺了。他丟下白塵,與梁儀天共同對付李若楓。

李若楓哈哈大笑,道:“江湖兩位成名已久的高手聯手,對付我李若楓。我李若楓感到非常榮幸。”

端木蒙本來就是不要麵子的,道:“李若楓,你作惡多端,今晚必定取你性命。”

梁儀天道:“端木老兄,李若楓交與你如何?”

端木蒙愕道:“此話怎講?”

梁儀天冷道:“你與左右侍者殺白老道不成,想到這撿軟的吃了?”

端木蒙道:“副教主若嫌老夫多事,那請你退下,由我來收拾李若楓。白老道交給你。”

端木蒙一直不把梁儀天這個副教主放在眼裏,梁儀天心裏屢次有不爽。他與李若楓交手時得知,李若楓已非當年的武當弟子了,劍法之高還不可估。端木蒙向來自大,看不起武當後輩,梁儀天有意讓端木蒙嚐嚐苦頭,他既不與左右侍者一道圍攻白塵道人,也不與端木蒙聯手殺李若楓,隻站在一旁觀戰。

端木蒙在江湖成名已久,像李若楓這樣的武林後輩,從不放在眼裏。當初梁儀天重用蕭青子時,端木蒙也是這種心理,極不讚成。原本梁儀天屢次派端木蒙與蕭青子一起的,畢竟端木蒙要比木蝴蝶精明。這端木蒙見梁儀天重用後輩,自己索性什麽都不理,呆在教裏讓木蝴蝶與蕭青子一起,自己樂得清閑。梁儀天幹脆以後都不叫端木蒙出去。李若楓知端木蒙孤傲自大,正好可以利用端木蒙的這個弱點取勝。(1)

初過招,端木蒙總不當是一回事,滿以為可以很快殺得了李若楓。李若楓也故意裝著不是對手。沒幾招,李若楓突然改變招式,一招比一招狠辣。端木蒙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連連後退。退至最後時,由於幾棵大樹連在一起,端木蒙竟無可退了,這時若再出手,無論如何也不及李若楓的劍快了。端木蒙瞪大眼睛看著李若楓的劍尖直指自己的心口,感覺那劍就像祁天書的劍一樣,如毒蛇吐舌,動作神速。端木蒙後悔自己不該輕視李若楓,仿佛又一個祁天書出現江湖。但在這時,端木蒙想退已來不及,隻好又掌盡力合攏,硬著頭皮要用一雙肉掌來夾李若楓的劍。

李若楓哪裏肯放過?他用盡全力,不顧一切地刺向端木蒙。哪知李若楓忘卻身後還有對他虎視眈眈的梁儀天!梁儀天趁李若楓全力要刺端木蒙之時忽然出手,突襲李若楓背後。原來剛才梁儀天故意說隻要端木蒙來對付自己,哪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梁儀天正以此法襲自己背後。

梁儀天運足氣力,盡力朝李若楓的背心拍下。李若楓若此時回過身來,必抵擋不了梁儀天這一掌。而端木蒙武功高深,即使端木蒙躲避不過,必然拚命招架,這樣不可能會死於李若楓的劍下。梁儀天這一掌若是拍中李若楓的背心,那非死即是重傷。白塵道人看得清楚,但也不及救李若楓了。李若楓隻好閉上眼睛,隻有不顧一切地極力刺向端木蒙。

梁儀天大喜,那一掌將近李若楓時,一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擋在李若楓的背後。隻聽到“嗯”的一聲悶響,梁儀天這一掌重重拍在那人身上。那人身子頓時貼著李若楓,連同李若楓一起被拍出三丈有餘,李若楓的劍與此同時被梁儀天一掌拍偏了方向,一下子刺進端木蒙的腰間。

那人與李若楓一同滾到地上。李若楓沒有受傷,他定眼一看,大吃一驚,替李若楓挨這一掌的竟然就是林月燕。李若楓慌忙把她扶起,卻見林月燕嘴角滲出血來,人也昏迷過去。李若楓大叫數聲:“林姑娘!林姑娘!”

沒等李若楓反應過來,梁儀天又衝上來了。李若楓的劍已留在端木蒙身上,一個劍道高手手中無劍,武功再好也必然遜色許多。李若楓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一提丹田之氣,站在林月燕麵前雙掌一舉,要與梁儀天硬生生的對掌。梁儀天內心更是歡喜,李若楓要與自己對掌,憑李若楓的內力,如何是自己的對手?於是梁儀天再次用足全力,雙掌重重拍出,李若楓接掌之時,但覺一股強勁的力量一下子衝了過來,站也站不穩了,他和身子再次被梁儀天拍出去,人倒在地上,幾乎動彈不得。沒有了劍,李若楓的武功大大減弱,如何還是梁儀天的對手呢?

梁儀天哈哈大笑,也不顧端木蒙,又一次飛身上去,這次更是用盡幾十年的內功修為,務必要結果李若楓。正此時,一個身影以更快的速度飛過來,一把拂塵狠狠地掃向梁儀天的臉麵。梁儀天一驚,這人輕功如此了得,如果不退,自己也會被那人所傷。於是梁儀天連忙縮手,雙足用力蹬地,身子輕輕地從李若楓身上翻過去。

梁儀天一看,來者正是衡山派掌門人朝陽道長。梁儀天嘿嘿一笑道:“我道是誰的輕功如此了得,原來是朝陽道長,老夫見識了。”

這時左右侍者見有人來,也停了下來。

朝陽道人微笑道:“梁儀天,手段真了不起,叫世智把我們引開,你卻帶人來獅嶺了。”

梁儀天哈哈大笑,道:“朝陽老道,你衡山一派幾乎死光了,你怎麽不死呀?原來你的輕功還是與當年一樣,難得難得。可惜你除了輕功比我好之外,你的武功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你要是來送死,那老夫當然了成全你了。”

朝陽道人哈哈笑道:“梁儀天,你少吹牛了。貧道的武功如何隻有自己心裏最清楚,貧道今晚便把你殺了,為武林除害。”

朝陽道人話來,四周忽然喊聲震天。梁儀天一看,自己與所有的木棉教人都被包圍了。梁儀天馬上明白過來,武林各大門派的人全部過來了。原來李若楓走後,上官平覺得不妥,便找代智大師等人商量。眾人方才知道中梁儀天的詭計,便火速前來。朝陽道長輕功最佳,第一個趕過來了。之後,代智大師、不智大師、昆侖子、巫毒、陸飛、靜觀師太、魯凡、韓虎等人帶著大群大群的武林人士氣勢洶洶地殺過來。各大門派的人提著刀劍舉著火把把木棉教人圍在中間,四周被照得通明,木棉教人數根本不能相比,糾纏下去,木棉教必定會全軍覆沒。於是梁儀天馬上下令撤退,他即與左右侍者護著端木蒙,帶著那些殺手拚命殺出去,消失在黑夜之中了。梁儀天臨走時還丟下一句話:“白老道,老夫今夜殺不了你,他日必取你性命。你等著瞧吧!”

李若楓不顧傷勢衝上來,連忙扶起林月燕,大叫道:“林姑娘,林姑娘,你怎麽了?快醒醒。”

所有的武林人士都圍上來,隻見林月燕又目緊閉,氣若遊絲,嘴角的血不停地滲出來。傷勢非常嚴重。李若楓隻道把林月燕氣走,沒想到在最危險的時刻林月燕替自己擋了梁儀天那致命一掌,心裏既難過又愧疚。

白塵道人道:“若楓,林姑娘傷勢嚴重,若不快點用真氣治療,後果將不堪設想。”

李若楓點頭,把林月燕扶起來,擦了擦林月燕嘴角的血,從正麵把林月燕環抱著,然後雙手按在林月燕的背,把真氣從自己的體內慢慢運到林月燕的體內。幾刻過後,林月燕嘴角不再流血。約關個時辰後,林月燕呼吸均勻,身子也不再冰涼。眾人總算鬆了一口氣,這說明林月燕已經從鬼門關裏出來了。哪知李若楓本已受傷,忘記自己的身體元氣大傷,還用真氣給林月燕療傷,身子更易受損。就在林月燕好轉之時,李若楓眼前即時一黑,之後什麽都不知道了。(2)

*

李若楓醒過來時,日頭正透過窗門曬在自己的身上,感覺暖烘烘的。他環視一周,熟悉的環境告訴他,這裏不就是白雲寺麽?這時他才想起林月燕舍命在梁儀天掌下救自己一事。他猛地想起身去看看林月燕,哪知四肢無力,坐也坐不起來。這時他隻擔心著林月燕的安危,便吃力把身子一翻,企圖爬起來。誰還沒有爬起來,人已翻到床下了。

門外的冉劍林、楊三刀與白非三人聽到響聲,忙過來把李若楓抬到**去。

李若楓大聲問道:“林姑娘呢?她怎麽樣了?”

冉劍林道:“大師兄,你好好休息,林姑娘沒事。”

李若楓還是叫道:“劍林,你們快扶我看看她。”

冉劍林道:“大師兄,你身體還沒好呢,還是等你身體好一點再看吧。”

“你欠揍呀?你們抬也要把我抬過去,我要看看她。我的命還是她撿回來了,沒有她,哪裏還有你們的大師兄。”

楊三刀道:“大師兄,林姑娘她沒事,柳姑娘正悉心照顧她呢。她也是剛才才睡了,你這一去不就吵醒她了嗎?”

李若楓問道:“她真的沒事了?瑩瑩在給她療傷?”

楊三刀點點頭道:“正是。自你們都受傷後,我們把你倆火速送到這裏。柳姑娘與餘公子不知有多緊張。柳姑娘說,幸虧你給林姑娘及時真氣療傷,不然後果會更加嚴重。柳姑娘醫術高明,你們都沒事了。但你必須得好好休息。”

李若楓道:“不行,三刀,你們抬我過去,她睡了我也去看看,我們輕點不就行了嗎?”

這時魯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進來了。李若楓即道:“魯兄,你扶我過去。”

魯凡微笑道:“我知道你心急。來,先吃了藥,我再陪你過去看林姑娘,如何?”

李若楓點點頭,不管這藥有多熱,他一口一口地吃下去,正想要魯凡帶他看林月燕時,自己卻不知不覺地倒在**睡著了。原來柳露瑩給李若楓開的是安神定驚之藥,吃藥後人就會支撐不住,乖乖地睡著了也不知道。

待李若楓再次醒來時,已不知是幾天後了。幾天以來,柳露瑩一直讓李若楓吃這些安神定驚之藥,李若楓總是醒了吃藥,吃了就睡覺,因此李若楓根本不知道自己躺在**到底有多少天了。李若楓這次醒來,正是半夜。白非早已趴在椅子上睡著了。李若楓這時才覺得身上有了點力氣,他慢慢地站起來。此時感覺到一陣陣的冷意,他知道已是深冬時分了。他把被子輕輕地給白非蓋上,然後自己慢慢地走出門外。

彎彎的月亮已經偏西,清冷的月光那麽微弱,李若楓透過月光隻看到數丈之外的樹林,四周一片迷蒙。遠處的山隻逞黑影在起伏,李若楓感覺更冷了。他把手縮進衣袖裏,看著清冷的月亮,想起了與林月燕的點點滴滴,心裏不禁溫暖如春。細想自己,這些年來一直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漂泊,木棉教未進犯武林時心裏隻有遊山玩水,載酒江湖。木棉教進犯武林之後心裏隻有如何對付木棉教,竟從未想過自己身邊缺了個人。三十好幾,中年之人了,忽然遇上個林月燕來。開始時隻覺得林月燕可愛,不敢對林月燕有非分之想。直到林月燕舍命救下自己時,心裏也明朗了。他一直顧忌的年紀、身世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可能騙自己而誤了林月燕對自己的一片真心。

李若楓慢慢地坐在門口的石條上,渾然不覺得石條的冰冷。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涉世未深,怎懂男女之情?但林月燕卻又是那麽不顧一切。對此,李若楓不禁長歎,心裏喜憂摻雜,難以取舍。自這之後,李若楓甚至想到與林月燕見麵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才是。

白雲寺的冬夜異常清冷。武林各大門派的人在端州城裏紮寨,並沒有進寺,寺中隻有餘飛、柳露瑩、李若楓等幾個人。再加上在這裏養傷的冷清風,所以白雲寺十分安靜。

丐幫的人得知幫主冷清風被世智所傷,幾個長老帶著十多個弟子紮在白雲寺外的山坳中。餐風宿露對於丐幫的人來對早已習以為常了。

李若楓輕輕地在寺中踱步。夜涼風吹,月光如水,一切都是那麽平靜。

天亮時,李若楓慢慢走進林月燕的房間裏。隻見林月燕正躺在**。李若楓輕輕叫道:“林姑娘,你怎麽樣了?”

林月燕由於有上陰太乙功護體,梁儀天那一掌即使再重,她也很快恢複過來。加上有柳露瑩的調理,傷勢早已恢複了七八成了。當她知道是李若楓進來時,故意痛苦地哼了兩聲,低聲問道:“誰呀?……哎喲,頭好燙……”

李若楓連忙目前,想摸一摸林月燕的額頭,忽然想到男女授授不親,猛地又把手縮回去。心道:“我這是怎麽了?在那樹林裏,他還撫摸過她的頭發呢,如今怎麽連摸一下她的額頭都不敢,該死!”

林月燕依然裝著不知道是李若楓,故意呻吟道:“哎喲,頭燙……”

李若楓焦急起來,心又道:“如果她真的很燙,那問題嚴重了。可是……”他猶豫再三,便道:“林姑娘你等一下,我去叫瑩瑩過來看看。”說完便出去找柳露瑩了。

林月燕想把李若楓叫住,哪知才起來李若楓已經跑出去了,喊也喊不及了,嘴裏咕嘟咕嘟道:“木頭!你就是塊木頭!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不懂得關心人家,木頭……”她一肚子不高興,狠狠地把被子一踢,坐起來直生氣。(3)

這時李若楓與柳露瑩、餘飛三人過來了。柳露瑩用手摸了摸林月燕的額頭,驚異問道:“妹妹,你不是發燙嗎?”

林月燕一噘嘴,道:“不是我發燙了,是那個沒心肝的。”

柳露瑩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微笑對李若楓道:“李大哥,妹妹剛才不是額頭燙,是心燙了。”

李若楓愕然問道:“心燙?那是不是很嚴重?”

林月燕生氣道:“是很嚴重,嚴重得快要死了。”

李若楓搔搔後腦勺,道:“死?”這時李若楓終於明白了,但他卻一下子不知所言,在感情麵前,他永遠是那麽木納,讓林月燕又著急又生氣。既然這樣,不如就這樣下去?於是李若楓輕輕微笑道:“林姑娘,有瑩瑩在,不管你是哪裏燙,她總有辦法治好的。”心裏卻罵自己沒用,竟然連說話都不會說。

林月燕更氣了,什麽話都不說,一把拉著柳露瑩就走。出了門口,感覺到一股寒冷。林月燕這才想起自己的傷沒有完全恢複,但想到李若楓的木納,心裏更冷了。柳露瑩拉著林月燕道:“妹妹,冷,你有傷呢。”

林月燕道:“外麵哪有我心冷呀!”

柳露瑩一笑,知道林月燕對李若楓陷得深了,擔心她不能自拔,便輕輕道:“妹妹,李大哥哥一個大男人,對於男女之情,他根本無法知道,要不這麽多年他怎麽依然不娶?少生點氣,你的一片心思他總會明白的。”

林月燕道:“他這樣子誰願意嫁給他呀。”

柳露瑩又道:“你呀,什麽都好,就是有時性子急了點。”

“姐姐呀,我急什麽了?對著他像開水燙死豬一樣,叫人不煩麽?”

柳露瑩微微一笑,道:“他呀,我知道的。記得以前有一次,江南名俠張千古帶著他的千金張碧霞到柳家莊來。張碧霞當時可算是武林第一美人,張千古想為他的千金找個親家,提出隻要有年輕少俠劍法能贏得了他,便把女人許配給誰。當時柳家莊是武林最熱鬧的地方,每日來往的武林人士少則幾十,多則幾百。張千古話一出,不少年輕少俠前來與張千古比試,結果許多人都敗了下來。也難怪,張千古乃江南名俠,沒有幾十年的武功修為不可能取勝的。偏偏李大哥哥當時把張千古給贏了,於是張千古便要李大哥哥做他的女婿。

“那張碧霞生得非常可人,見李大哥哥一表人才,心裏非常喜歡。可是李大哥哥說什麽也不肯做張千古的女婿。他呀,人家張姑娘對他說幾句話都臉紅得不得了,還一直不敢抬頭看人家呢。我當時覺得好笑,還上去說:‘李大哥哥,張姐姐與你說話你怎麽都不搭理呢?’當時大人都知道李大哥哥害羞,都不好直接對他說。我卻童言無忌,弄得大人們都笑了起來,李大哥哥臉更紅了,竟然一下子跑了,害得張姑娘哭笑不得。”

林月燕笑起來,問道:“他真的有這麽笨呀?”

柳露瑩點點頭道:“是呀。一樁好端端的姻緣就這麽吹了。多少武林人士為之可惜,我爹爹還時常說要是李大哥哥與張姑娘成親,那叫天作之合呀。”

林月燕道:“要是那時他娶了張姑娘也好,省得現在還是個木頭一樣。”

柳露瑩道:“妹妹,李大哥對男女之情比較遲鈍,你好歹少生點氣,慢慢來嘛。”

林月燕道:“算了,像他這種人,一輩子沒人喜歡都是活該!都三十多歲了,哪個姑娘還願意跟他呀。”

柳露瑩微笑道:“算了,妹妹,別生氣了。目前各大門派都到端州了,木棉教的人屢次進犯,各大門派還等著李大哥安排如何去木棉山直搗木棉教的老巢呢。若非李大哥身體沒有複元,他也不會在白雲寺裏呆著了,又像上次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處可尋。現在他還在白雲寺,你就多與他說說話,要不然他不在了,看你跟誰說去。”

林月燕道:“他不在就不在唄,死了還更好,省心呢!”

柳露瑩知林月燕在說氣話,微笑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林月燕點點頭,轉身回去。柳露瑩在轉身之時,忽然發現地上有一朵白色的小花,她在想起了什麽,便對林月燕道:“妹妹,你先回去,我還要采點藥回來。”

林月燕點頭,柳露瑩便走出寺中。在寺門口不遠處又見到一朵白色的小花,柳露瑩順著小花的方向走。往白雲寺北麵又走一段路,又見到一朵白色的小花,柳露瑩想起了一個人:“她怎麽會敢到白雲寺來呢?”

順著小花走了約兩三裏,到了仙女湖邊。柳露瑩四下一看,卻見湖邊有一草棚,草棚前麵有幾塊木板釘在一起,浮在湖邊水麵之上。柳露瑩往上走,隻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輕輕地從草棚裏走出來。柳露瑩定眼一看,那正是白芷。

柳露瑩上前冷道:“果然是你!那白色小花就是白芷的花,你竟然還有臉來找我?”

白芷此時一臉愁容,道:“柳姐姐……”

柳露瑩道:“你敢來這裏找我,不怕死了?”

白芷聲音沙啞了,道:“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們。今天我是來看你的,自臥龍山莊一別,我每天都想著你和餘公子。心裏思念之極,才冒死前來見姐姐的。”

柳露瑩道:“你們這些木棉教的女殺手我巴不得一個一個殺死,別再叫我姐姐。”

白芷眼淚流了出來,道:“柳姐姐,今天就算你殺了我我也叫你姐姐。雖然我們引你與餘公子到臥龍山莊,但我也不想的。隻是副教主有令,我們不得不這樣做。”

柳露瑩冷笑兩聲,道:“當初叫我姐姐的那個好妹妹已經死了,我不想與死人說話。你快走,不然我殺了你。”(4)

白芷道:“姐姐,你就不能與我說說話嗎?我多辛苦,想盡千方百計才得以與你見上一麵,你怎麽就忍心趕我走了?”

柳露瑩道:“我們在臥龍山莊時,你們不也在嗎?那時你們還沒有看夠麽?”

白芷道:“當時我們沒有副教主的命令,全部都在別洞裏出不了。你可知道當時我一直擔心著你與公子?”

柳露瑩道:“你是擔心我們怎麽還沒有死吧?”

“不,姐姐,我是真的擔心。自與你們相識後,我才知道什麽才是最快樂的。即使我與修羅姐姐也情同姐妹,然後我們的命都不屬於自己的,我們沒有快樂。我無時無刻都在回憶著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我知道那一切已經不會再有了,所以隻好偷偷地溜出來見一見姐姐。”

“你跑出來,難道不怕被梁儀天知道?”

“為了見姐姐一麵,就算被副教主知道我也不怕,大不了一個死字,死有什麽可怕的?像我們這些女殺手,自己的命什麽時候屬於自己的?”

“那你這樣出來見我,又何苦呢?”

“姐姐,對你與公子讓我心裏十分內疚。但在我心裏從來沒有過想要姐姐你原諒。修羅姐姐雖然冷漠,但這都是表麵的,其實她對我很好。她和我一樣,我們都是從小被木棉教抓過來經過副教主的嚴格訓練而成為殺手的。我們一起同甘共苦,相依為命。她希望自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是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的人,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沒有殺戮,沒有刀劍。但這些對我們來說都是十分奢侈的,我們這一輩子隻能過著刀劍舔血的日子。姐姐,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有情,有愛,但這些對我們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

“你對我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沒有任何意思。妹妹隻是想告訴姐姐,我們也是一個人,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隻是因為我們生在木棉教,使我們失去了許多許多,包括朋友,親人,還有所愛的人。打自與姐姐相識以來,我真的希望能與姐姐你成為真正的姐妹,沒有任何恩怨仇恨。今天我來就是想見一見姐姐,讓我能想在我們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柳露瑩輕歎一聲道:“你回去吧。之前你們曾救過我們兩次,我們會銘記在心的。但你們終究是木棉教的人,日後隻有刀劍相見,沒有站著說話的時候的。”柳露瑩說完便轉身。

白芷叫道:“姐姐可不可以與妹妹多說幾句話?”

柳露瑩冷笑一聲,道:“我向來不是個冷漠的人。但對你們,我會例外的。”

白芷雙眼蓄著淚水,輕泣兩聲,細聲道:“姐姐,你可知道蕭大哥要出事了。”

柳露瑩冷道:“蕭青子出事與我有什麽關係?”

白芷輕拭眼淚,道:“是沒有關係。但我知道蕭大哥是修羅姐姐一生最愛的人,如果蕭大哥有什麽三長兩短,修羅姐姐一定不會獨活。她是我在教裏唯一一個對我那麽好的人,我不想失去她,從小我就把她當成是我的親姐姐了……”

柳露瑩道:“那你們可以與蕭青子逃跑呀。”

白芷無奈道:“如果真的能逃跑,我們還會留在木棉教裏嗎?現在江湖上到處都有木棉教的人,我們就算躲在天涯海角也逃不過木棉教的耳目,逃不出副教主的手掌心的。姐姐,其實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請你幫一幫蕭大哥。”

柳露瑩輕輕一笑,道:“蕭青子死有餘辜,我怎麽幫他呢?我還想親手殺了他呢。就算我真的幫了他,叫我如何麵對武林?再說,你們的事我是絕對不可能去幫助的。”

白芷眼淚再次流下來,泣道:“其實我知道姐姐不會幫的,那算了。修羅姐姐能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而且我知道蕭大哥也是喜歡她的。隻因教規太嚴,他們隻能把這份愛放在心裏。自蕭大哥被逐出木棉教以來,修羅姐姐日夜掛念,這些也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修羅姐姐想見蕭大哥一麵副教主都不給,還不許我們任何人離開半步。自上次在獅嶺沒殺到白塵道長與李大俠,副教主脾氣大變。加上木蝴蝶在一旁不斷煽風點火,副教主真的要殺蕭大哥了。所以……所以我才想著過來找你……”

柳露瑩道:“上次你們不是說要在七星岩處決蕭青子麽?怎麽留到現在才處決呢?”

白芷道:“姐姐有所不知。上次隻不過是想引你們進我們布下的天羅地網而已。誰知後來副教主知道白塵道長要從另一條路來端州,他便取消這個計劃,然後會同左右侍者、端木護教一起要把武當派趕盡殺絕。可惜最終還是失敗了。這次要殺蕭大哥是教內之事,武林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我偷偷地告訴姐姐,就是希望姐姐能幫上一把。”

柳露瑩道:“救蕭青子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除非什麽?姐姐盡管說好了,隻要我能做得到的,乃至要我性命都可以。”

柳露瑩看了看白芷,道:“要我救蕭青子,除非你能幫我找到八角蓮。不然,休想了。”

白芷為難道:“姐姐,解化功散的八角蓮乃木棉山獨有之藥,其他任何地方的八角蓮都解不了。據我所知,副教主為了防止有人采集八角蓮,早已命人把木棉山上所有的八角蓮都采光了,一棵不留。現在八角蓮隻有副教主才有,其他任何人都沒有。”

柳露瑩吃了一驚,原來這梁儀天早已把八角蓮全部采光,目的是一定把上官平置於死地。柳露瑩有點絕望了,原來一直希望能在木棉山上采八角蓮為上官平解化功散之毒,到今天才知道梁儀天早有準備,把八角蓮毀了。柳露瑩呆住了,道:“難道上官前輩真的無法醫治了?”(5)

沒有了八角蓮,上官平武功最終全部失去,之後也有可能功力慢慢枯竭而死去。柳露瑩對這些是最明白不過的了。她看了看白芷,一咬牙,道:“沒有八角蓮,那就讓蕭青子死去吧。我無能為力。”

“姐姐……”

“你不必再說了。回去吧,下次再見到你,我一定出手殺了你!”

“姐姐要殺我現在動手便是了,何必再等下一次見麵呢?下次我們未必可以見麵。”

柳露瑩一愕,問道:“為什麽?”

白芷輕輕道:“如果蕭大哥死了,修羅姐姐自然不會獨活,那我活著也沒有意思了。再者,今日之事,副教主總有一日會知道的,那我就會被處死。到那時,如果還能見姐姐一麵,那我白芷真的死而無憾了。”

柳露瑩再輕輕地看著白芷,但見白芷的臉上掛著淚水,顫抖的雙唇似乎有話要說卻始終無法說出來,舊時白衣飄飄的美貌少女如今形容憔悴,宛如花將凋零一般。柳露瑩此時心生憐意,欲上前輕輕拉住白芷的瑟縮手。然而,白芷畢竟是木棉教的女殺手,二人勢不兩立。於是柳露瑩咬咬牙,道:“你與修羅女騙得我們好苦,我們幾乎命喪臥龍山莊,舊日之情當是一筆勾銷。如今你我乃是陌路人,各自生死互不相關,請別再叫我姐姐,我聽得別扭。你走吧,我唯一能對你說的就是兩個字:保重!”說時柳露瑩大步走了,留下白芷一個人在江邊佇立。

回到白雲寺,柳露瑩將此事與餘飛說了。

餘飛輕歎道:“昔日的救命恩人,如今卻是陌路人了,隨它去吧。由頭到尾,我們根本就是陷在一個騙局之中。梁儀天派她們千裏迢迢地到天下找我們,目的也隻有一個,就是想輕易抓住我們。因為我們的存在說明的梁儀天當年的失敗,木棉教主知道我們還活著,必定會殺梁儀天,梁儀天必須趕在木棉教主出關之前將我們殺掉。”

柳露瑩道:“我聽白芷口氣,木棉教內部矛盾重重,估計他日必起內訌,這不正利於我們嗎?蕭青子被殺,修羅女不會就此甘休的。端木蒙一直不服梁儀天,世智武功不比梁儀天低,並想位居梁儀天之上。如此下去,我們可以坐收漁人之利了。”

餘飛微笑道:“的確如此。我們也希望真的有這麽一日。這時,我倒覺得蕭青子、修羅女他們最是可憐,他們必定成為木棉教高層鬥爭的犧牲品的。”

柳露瑩想到這,動了惻隱之心,輕輕道:“餘哥哥,當初我們與她們在一起多快樂。如今這一切已經不再有了,這真叫人想念的。當初與她們有說有笑的,相處融洽。要是她們不是木棉教的殺手多好,我們可以快快樂樂地在一起了。”

餘飛道:“世事難料,常有變故。過去的讓它過去吧。”

忽然,遠處好象傳來一陣刀劍的聲音。這聲音非常小,小得隻有柳露瑩一個人能聽到。柳露瑩自幼好清靜,因而比一般人更加耳聰目明,而且柳露瑩感覺這聲音正是從剛才她與白芷見麵的地方傳來的。她輕輕問餘飛:“餘哥哥,你有聽到聲音麽?”

餘飛搖搖頭道:“沒有。”

柳露瑩卻感覺這聲音越來越強烈了,於是拉著餘飛便往外走,直奔與白芷見麵的湖邊去。果然,遠遠便見到五個衣衫褸襤的人正聯手與一個白衣少女打鬥。餘飛二人飛奔上來,卻不知道那五個衣衫褸襤的人正是丐幫五大長老常聲東、常聲西、常聲南、常聲北與常聲中。丐幫五大長老平時很少出來,若非關鍵時刻或者幫中有大事才會現身。如今丐幫五大長老卻忽然同時出現在這仙女湖邊,聯手與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交手。

那少女正是白芷。

丐幫五大長老聽說幫主冷清風被世智所傷,便急急忙忙趕過來。他們坐船過仙女湖將上岸時遇見白芷,見有可疑,便質問白芷。白芷本來傷心,也不理自己是什麽身份,便直接說是木棉教人,那五大長老立即動手。五大長老武功高強,五人同用一根竹棒,組成打狗陣法,合東南西北中五方之變化,循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之道,沒多久,白芷便支撐不住了。

由於丐幫五大長老沒有參加綠林荔枝大會,餘飛與柳露瑩二人並不認得。眼見白芷將要被擒了,餘飛二話不說,一個箭步飛上去,運足內力,強硬衝進打狗陣中。

白芷見是餘飛來了,心裏踏實了。

那丐幫五大長老見一個年輕人居然能夠闖進打狗陣中,驚奇之下都停手了。

常聲東問道:“小子,你是什麽人呀?竟然能闖進我們的打狗陣來?”

餘飛抱拳道:“各位前輩,五人聯手對付一個小姑娘,有失前輩的身份。晚輩請各位前輩把事情弄清楚再動手不遲。”

常聲東道:“小子,你少管閑事,快快閃一邊去,不然連你也打。要不是我們有愛才之心,也不會與你說廢話了。”

餘飛道:“這位姑娘是晚輩的朋友,請各位前輩高抬貴手,讓一條路出來。”

丐幫五長老一聽餘飛說是這個木棉教人的朋友,那這年輕人當然也是木棉教人了,於是餘飛一說完,五長老又是大打出手,把餘飛與白芷緊緊圍在一起。餘飛運足內力,頓時一股強大的開山排水神功真氣從雙掌爆發出來,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向丐幫五大長老。五大長老低估了餘飛,沒想到餘飛的正是武林中至剛至勁的開山排水神功,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五個長老在一瞬間被餘飛震出數丈之遠。常聲東與常聲西二長老被震到湖中去了。也虧他們人二人輕功卓絕,雙腳踩在湖上的蘆葦一躍,再輕輕地飄到岸邊。(6)

常聲東叫道:“好俊的武功。我乃丐幫長老常聲東,小子,報上名來。”

餘飛聽是丐幫的人,便仔細看了看,心道:“既然丐幫還有五個長老,怎麽沒聽冷大哥說過呢?雖說自己與冷大哥相熟,但這幾個長老端的不認識。即使說了與冷大哥的關係,這五長老未必好說話。”於是道:“既然是丐幫五大長老,晚輩有禮了。隻是聽說丐幫一向做事恩怨分明,何故五人聯係對付一個小姑娘呢?”

常聲東道:“那女子是木棉教人,你們想必也是木棉教人了。全武林都以木棉教為敵,你卻與木棉教人為伍,是何道理?如果不是木棉教人,請你走開,讓我們收拾這小姑娘。如果是木棉教人,那就連你們也一起殺了。”

餘飛笑道:“你們五人都是武林前輩,如此真有失前輩風範。你憑什麽斷定這姑娘就是木棉教人呢?”

常聲西道:“是她自己說的。”

餘飛道:“如果她說不是,那你們是不是也相信?”

常聲西“唔”了一聲,道:“她既然認了,怎麽還會說不是呢?試問有誰敢自認是木棉教人的?”

餘飛道:“時下武林動**,有人為求自保認錯了也不足為奇。最怕有些人自認是某一幫派的,做的卻是偷雞摸狗的事了。”

常聲西勃然大怒,指著餘飛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們冒充丐幫的長老了?那好,本長老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本幫的武功。”說時,丐幫五長老再次把餘飛圍住廝殺。

柳露瑩本想說出冷清風的名字,卻五長老脾氣急躁,還來得及說就已經與餘飛動起手來了,自己暫時不想出手,怕傷了與丐幫的和氣。她看看白芷,見白芷呆呆地站著,便上前把白芷拉開,然後悄悄道:“你走吧,這裏有我與餘哥哥應付。”

白芷道:“姐姐,那丐幫五長老武功不在幫主冷清風之下,公子一個人應付得吃力。再說事情是由我而起,我怎麽能夠走開呢?”

柳露瑩道:“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丐幫你人多勢眾,冷幫主受傷後,他們一直在白雲寺外日夜守候。相信他們很快就會過來的。我與冷幫主是朋友,容易解圍。你快走吧!”

白芷道:“不!我不走!”

“你!”柳露瑩急了,“你若非真的想死在這裏了?”

白芷道:“姐姐,若能死在這裏也就算了,就算回去了,副教主日後必定知道此事,我也活不了幾天。”

柳露瑩看看白芷,道:“你不走,那我們走!”說完便對餘飛道:“餘哥哥,我們走吧。”

餘飛覺得奇怪,於是連忙退下來,對常聲東五人道:“五位前輩,對不起,我不跟你們打了。”

常聲東道:“小子!想走?沒那麽容易!很少人能夠在我們五人的手下逃走。你當我們是什麽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休想!”

柳露瑩道:“五位長老,你們此來所為何事?”

常聲東道:“這用得著你這小姑娘管麽!”

柳露瑩微笑道:“那你們不想知道貴幫冷幫主的情況嗎?”

五長老一愕,都看著柳露瑩。常聲東道:“姑娘知道我們幫主的情況?他不就是在白雲寺麽?”

柳露瑩道:“那你們知道白雲寺在哪裏嗎?”

常聲東搖頭道:“我們也為此事煩惱。不過,白雲寺應該就在附近吧?”

柳露瑩道:“不錯。那你們可知冷幫主是如何受傷的?”

常聲東歎口氣道:“還不是那個道貌岸然的死禿驢世智和尚幹的好事!我們聽說柳莊主的千金柳露瑩柳姑娘在為我們幫主療傷。難道你真的知道幫主的情況?”

柳露瑩道:“你們從來沒聽見過柳莊主的千金麽?”

常聲南道:“聽說是穿淡綠衣裙的,佩雙劍,腰掛銀笛,貌若天仙,常與餘飛公子出雙入對的……”常聲南說到這裏,驚奇地看著柳露瑩與餘飛二人,“你們……莫非……?”

五長老似乎知道什麽了,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的,然後幾乎同時說道:“莫非你們就是柳姑娘和餘公子?”

這時,守在白雲寺外的丐幫弟子走過來了。他們見到五大長老,連忙參道:“見過五長老!”

常聲東指著為首的丐幫弟子問道:“李有飯,這兩位是不是柳姑娘與餘公子?”

那叫李有飯的道:“回常長老,正是他們!而且他們都在稱幫主為大哥。”

常聲東長長地“哦”了一聲,然後哈哈大笑,道:“大水衝了龍王廟了,哈哈!原來真的是柳姑娘和餘公子,難怪,難怪!”又指著餘飛笑道:“難怪公子的武功如此了得,竟然把我與二弟打到水裏了,開山排水神功果然厲害。”說完上前拉著餘飛的手,道:“餘公子呀,你是不是叫我們幫主做大哥了?那我們又是怎麽叫你呢?”

餘飛笑道:“常長老,我們身為晚輩,你直呼名字便可。”

常聲東道:“這可使不得,幫主的兄弟我們怎麽敢直呼名字呢。我看這樣,還是叫你餘公子好了,她呢,還是叫柳姑娘。”

餘飛微笑道:“既然長老已經知道我們身份了,那麽請長老高抬貴手,放過這位姑娘吧,她是我和瑩瑩的朋友。”

常聲東有點難為情了,道:“這個……她到底是不是木棉教的人?”

餘飛道:“她是我的朋友。”

常聲北道:“餘公子,雖然你是幫主的朋友,但此一事彼一事,是木棉教人我們就不能放過她。”

常聲中跟著道:“不錯!公子,你也是個明白人,這些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李有飯道:“常長老,那女子的確是木棉教人。在蓮花山時我見過她,她們是道風院的,與修羅女一道,同為木棉教的殺手。她們還騙了公子與姑娘,在蓮花山上還以死要挾公子與姑娘跟她們走,然後把公子姑娘困在臥龍山莊半年之久!”(7)

常聲東道:“有此等事?公子,這是不是真的?如果她們真的騙了你們,那你們不必為她說情了,就讓我們殺了她吧。”

餘飛道:“常長老萬萬不可。雖說她是木棉教人,但還是我們的朋友。她現在是一個人,要殺也不是這個時候。盡管她們騙了我們,但她們也是迫於無奈,而且她們還曾兩次救了我們,我又怎麽可以以德報怨呢。”

常聲東道:“哦,原來這樣。她們在雲中英那裏救過你們,還在柳家莊裏冒死相救,修羅女險些喪命。這些事我都知道。但公子你必須明白,她們救你是為了把你們引到臥龍山莊去送命的,居心不良,你何故還維護著她呢?”

常聲西道:“不錯,公子。我們知道她們有恩於你,你肯定也下不了手殺她們。有我們在,我們與她們隻有仇恨,所以讓我們動手是再好不過了。”

餘飛道:“即使如此,她如今孤身一人,這麽做難免有恃強淩弱、乘人之危之嫌。你們身為武林俠義之士,這樣似乎不妥。”

常聲北哈哈笑道:“公子此說無非是為那女子開脫罷了。如果對於其他人,我們可以以江湖道義辦事。但對於木棉教來說,我們還有必要這麽做麽?”

餘飛道:“俠義之士,無論何時何地,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

常聲中道:“公子,說到底,你還是舍不得殺她了?”

餘飛道:“我餘飛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如果五位長老真的要殺她,那莫要怪罪晚輩了!”

柳露瑩道:“幾位前輩,請看在我們的份上,放這位姑娘走。下次再遇上再殺不遲。況且她也隻不過是木棉教一個小小的女殺手而已,在木棉教中起不了什麽大作用。要殺,就該殺木棉教的四大護教、壇主堂主什麽的。殺區區一個女殺手,難道不怕破壞了五位長老的名聲麽?不怕弄髒五位長老的手麽?”

白芷一咬牙,道:“姐姐,公子,你們不用說了,死就死吧,我早已不想苟且偷生了。”

常聲北道:“公子,姑娘,你們都聽到了吧,她也不想活了。”

白芷道:“姐姐,公子,你們不用理我了,免得讓你們難做。我橫豎都要死,死在哪裏死在誰的手上都不要緊,你們對我的好我會一輩子記住的。”

柳露瑩道:“如果你還叫我姐姐,那你就得聽我們話,馬上離開這裏!”

白芷看著柳露瑩,兩行淚輕輕地流出來,道:“姐姐,我不想為了我的事讓你們難做。好吧,我聽你的話,我走。隻是我這一走,不知道日後還能不能相見。姐姐,公子,你們保重,我走了。”說時轉身便走。

常聲北卻一下子攔在白芷麵前,冷道:“想走,沒那麽容易!”

白芷拭拭眼淚,咬牙道:“常長老,我不是怕你,隻是不想讓我姐姐難做。既然你存心不讓我走,那好,我倒要試試五位長老的厲害。”說時把劍一揮,與常聲北廝殺起來。

常聲東礙於餘飛與柳露瑩二人,不好出手。常聲西、常聲南見大哥沒有出手,他們也隻是站著。常聲中見常聲北動手了,自己也動手,與常聲北一起對付白芷。

柳露瑩冷道:“二位長老真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那好,晚輩領教二位的高招了。”說時慢慢拔出雙劍。

常聲東道:“姑娘,此事你不宜插手。我二們賢弟性子剛烈,對木棉教恨之入骨,讓我勸勸他們吧。”

柳露瑩冷道:“常長老,我柳露瑩麵子不大,二位不當一回事。今天我決計要領教領教他們的高招。如果你們兄弟一條心,那不妨一起上!”

常聲東一時不知說什麽是好,畢竟柳露瑩救了他們的幫主冷清風,而且還是冷清風的朋友。於是又道:“柳姑娘,我丐幫原本有七長老的。年初之時,有兩個長老在四川被道風院修羅女所殺,七長老便成了五長老。我二們賢弟便發誓要報仇雪恨。”(8)

柳露瑩道:“這是你們的事,今天我要放的人你們卻偏偏不給麵子,似乎存心與我為難。恕我年幼不懂事,這事我管定了!”說時雙劍一閃,直殺常聲北與常聲中。

柳露瑩與餘飛二人初下天山,與人間闊別十年之久,卻得修羅女與白芷相助,兩次相救。他們與白芷相處,感情深厚,情同姐妹。雖說白芷騙他們到臥龍山莊,但他們沒有忘記與白芷相處的點點滴滴。甚至柳露瑩見到白芷時,仿佛又回到她們最初在一起時的情景。對於武林,柳露瑩還是非常陌生。即使武林人士對柳露瑩二人完全接納,但除了李若楓、林月燕之外,其他人無法讓柳露瑩二人感到格外親切。白塵道長、上官平、覺悟大師、代智大師等人,對柳露瑩二人來說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可敬可畏。其他武林人士,柳露瑩感覺還不如與白芷她們親切。丐幫五長老對柳露瑩來說更是陌生,僅第一次見麵,隻是掛著武林正派的名號,所以柳露瑩也不顧其他的,隻管與常聲北、常聲中動起手來。

丐幫在江湖上按人數算是江湖第一大幫。但由於他們相對分散,許多事情都是由各地的堂主處理,然後稟告幫主便算了結。大事側由幫主決定,然後由堂主執行。所以幫主隻須對各地分舵發號施令,各地堂主也隻有在一年一次的聚會上見到幫主一麵。有的地方相當偏遠,有的堂主甚至換了幾屆幫主也未曾見過幫主一麵。而各大長老地位雖高於各地堂主,除了在重新選舉幫主時出現之外,平時極少露麵。長老的權力隻有在沒有幫主時集體代理幫主處理幫中事務,一旦新幫主選出來,他們又要退出。如果幫主違反幫規時,長老可以集體公決廢掉幫主,再另選幫主。因而幫主武功未必是幫主最高的,有的長老武功在幫主之上。長老一般不會做具體事情,所以長老極少聽幫主號令,幫主也不會對長老直接發號施令,甚至有一長老根本不買幫主的帳,但幫主卻不能不買長老的帳。因為長老可以集體廢除幫主而幫主卻無法廢除一個長老。長老是幫眾選出來的,幫主卻是長老選出來的。

常氏兄弟便是如此。冷清風同他們選出來的,而且冷清風相對比較年青,幫中的事雖說是由冷清風處理,很多時候都是由常氏兄弟拿主意的。因而常氏兄弟口中稱幫主,心中未必有幫主。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常氏兄弟知道幫主受傷,並且有柳露瑩醫治。但柳露瑩與冷清風的關係卻不會影及五大長老,因此常聲北與常聲中沒有把柳露瑩放在眼中,隻顧為死去的兩個長老報仇。

可是,常聲北與常聲中低估了柳露瑩的劍法。常聲北常聲中曾聽聞柳露瑩劍法獨特,相當高明,卻沒親自體驗。這次一交手,讓他們倆暗暗流汗,叫他們無法再小看柳露瑩。沒到十招,常聲北與常聲中感到吃力了。雖然天氣已冷,他們卻汗流浹背。

常聲東看在眼裏,心裏直急。本來常聲北常聲中不顧及柳露瑩與餘飛的麵子要殺白芷已是漠視幫主冷清風了,如果自己再出手,那更是不把幫主放在眼裏了。柳露瑩不僅是幫主的朋友,更是幫主的救命恩人。但如果不出手,常聲北與常聲中哪是柳露瑩的對手?五長老的陣法是五人合一,缺一不可,就憑常聲北兩個人如何能發揮出陣法的威力呢?衡量左右,常聲東向常聲西、常聲南使眼色,意在要他們一起動手。

餘飛看在眼裏,冷道:“真想不到我冷大哥的五個長老全然不把冷大哥這個幫主放在眼裏,公然聯手對付幫主的朋友,這真是武林一大好事呀!”

常聲東道:“公子,手足之情更是重要,休怪我們兄弟了。公子請吧!”

餘飛道:“看來今天我餘飛非得出手替我冷大哥好好教訓教訓他那目中無人的長老了。”正要出手,忽然從湖上傳來一陣冷笑:“好不要臉的丐幫五長老!”那聲音聽得讓人直打冷顫。未知來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