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柳露瑩要闖穀,蕭鈴子道:“看來姑娘太輕看我教巡衛司的能力了,上次姑娘已經試過,姑娘何必再次無故進穀呢?在下再三奉勸姑娘回去。”

柳露瑩道:“你們是怕我破了北鬥蛇形陣吧?”

蕭鈴子道:“姑娘果然獨具慧眼,能認得北鬥蛇形陣。隻是,此陣曆來無人能破,姑娘再聰明,當中之奧妙除我教副教主以外無人能識。”

柳露瑩此時無法顧及太多了,大聲道:“就讓我來破吧。”說時便雙劍出鞘。

蕭鈴子與章雲遠後退數步,巡衛司的人馬上圍上來。柳露瑩一聲長笑,劍光恍惚,與二十多個木棉教廝殺起來。

柳露瑩已經知道這一哨的編號分別是從丁戊、丁己、丁庚起到辛壬、辛癸共二十人,輕輕推算,下一哨編號則是從丙丁、丙戊起,到甲戊、甲己號止。由於編號都按十天幹排列,一周剛好四十五人。如果每一哨有二十人,那麽第二哨還有五人為暗哨了。這暗哨的五人正好按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布置,內加機關。隻須破一個,其餘四人自然能殺。柳露瑩心中有數,打得特別輕鬆。她還算準,大凡各哨交替之時,往往中間最弱。明哨與暗哨交替之時更弱,這是最易破的。如果在中哨打得準,那麽第一截便可以破。能破第一截,以後的都是大同小異,不管明哨暗哨都可破了。

柳露瑩凝神聚氣,雙劍且分且合,不斷變招。那二十個木棉教人開始還深得柳露瑩隻可招架,卻不料轉招架為還手,化被動成主動。一是因為柳露瑩本來劍法卓絕,變幻莫測,二是因為柳露瑩心中有數,出劍有度,輕、重、緩、急收發自如,把這些巡衛司的人的陣法全部打亂。而且,柳露瑩出招不再如以前那般皆是實招,如今是虛虛實實,更難捉摸。這正是當初臥龍老祖所言,劍法的高明與否,是在實戰中體驗的。任何沒有實際體驗的招式都隻是點到即止,無更強的殺傷力。柳露瑩天資聰穎,把臥龍老祖的指點銘記在心,一旦交手,便是水到渠成,得心應手。原先那些木棉教人圍住柳露瑩打的變成隻顧著要避開柳露瑩的劍,無法向柳露瑩攻擊了。

柳露瑩越來越感覺輕鬆自如,連最基本的聲東擊西、飛花拂柳、蟒蛇吐信等招式,在柳露瑩的劍下卻是威力無比,令人難以抵擋。

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驚訝萬分,柳露瑩的劍法已經是出神入化了,而且越來越厲害,簡直令他們無法相信。他們驚歎餘飛的開山排水神功竟臨陣提高,那是因為開山排水神功自身的厲害,柳露瑩的劍法卻完全在柳露瑩的感悟之中瞬間提高!

不久,隻聽到“啊啊”兩聲,有兩個人已經中劍,倒地氣絕了。

蕭鈴子與章雲運二人見勢不妙,雙雙出劍,補充剛才那兩人的位置。

柳露瑩暗暗一笑,蕭鈴子與章雲遠來補充,雖然可以湊夠二十人,但武功卻是參差不齊,配合更是漏洞百出了。柳露瑩看準另外一個缺口,也就是在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身邊的兩個木棉教,驟然變招,突然如老鷹撲食般俯身,雙劍忽然分開,同時刺出。那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柳露瑩的劍已經穿胸而過了。(1)

二十人變成了十八人,木棉教人開始有點騷亂。柳露瑩趁此機會,又出劍傷了一人。另外的人拚命迎上來,正中柳露瑩的引蛇出洞之計。在那些人全力殺過來時,柳露瑩身形往後翻,再來個猿猴倒掛,“哧哧”幾劍,又有三人倒地身亡。

那些木棉教人更加吃驚,連再進攻的勇氣也沒有了。蕭鈴子大聲喝道:“退縮都死!”

那些木棉教人隻好勉強再次殺上來。

柳露瑩一聲長笑,劍疾如光,未及三招,又殺兩人。這時連蕭鈴子與章雲遠也感到害怕了。看來這次柳露瑩真是胸有成竹了。於是蕭鈴子與章雲遠雙雙退開,剩下的木棉教人硬著頭皮繼續圍攻柳露瑩。柳露瑩大喝一聲:“統統去死吧!”

數道劍光閃過,緊接著一道道的鮮血如噴泉般四處飛濺,那些木棉教人沒有哼一聲便已經全部倒地。原來這些人組成一個整體,隻要有一部分人死了,他們的陣法便土崩瓦解了。

柳露瑩收劍回鞘,不見了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輕輕笑道:“原來這兩個家夥也怕死了。”

其實柳露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之間劍法變得不可思議之高,她自己也發揮得淋漓盡致,感覺如此之輕鬆自如,劍如行雲流水,之前卻是沒有過的。這使她又明白了臥龍老祖的另一句話:“心中有劍則是無劍,心中無劍也是有劍。無與有不在心間,全在劍間。”

“無所謂快,無所謂慢,無所謂發,無所謂收。心到即劍到,心清即劍明。”柳露瑩驀然想起臥龍老祖所說的話,她也反複念頌著這幾句話,心裏豁然開朗,迷團盡散。她劍法進步神速,皆是臥龍老祖所指點。她的劍法本來就是淩厲無比,隻苦於無人指點,無法發揮出來。臥龍老祖所做的,是拋磚引玉,把柳露瑩的劍法的威力更好地引導出來。

柳露瑩見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進穀去了,她馬上提劍,身子一飄,也進穀口了。數天以來無法進入的穀口,如今竟輕而易舉地進去了。

不出柳露瑩所料,她進入到一個石坳之中時,忽然萬箭齊發。柳露瑩輕輕閉上雙眼,凝神聚氣,這時的她可以感覺到每一支箭要來的方向。她翻身在萬箭之中,如輕捷靈巧的燕子,不停穿梭。再把雙劍淩空旋轉,劍光化成一道屏障,把毒箭隔離在身外。隻見無數的箭頭紛紛落地,斷箭嘩啦啦地鋪了滿滿一地。

柳露瑩一運氣,雙劍帶著一股強勁的風,“呼呼呼”的數聲,竟把那些斷箭連同正在飛過來的箭隨著風反射出去。這些箭正射向第一個暗哨。

柳露瑩已知暗吵的位置,把毒箭引向暗哨,正好把潛在暗處的這些人逼使現身,自己也可以輕輕地舒緩一下。果然,五個木棉教人翻身出來,落在柳露瑩的前麵。

柳露瑩輕輕道:“你們怎麽還活著呀?我還以為你們都死了呢。”

一人冷道:“姑娘能破了第一關,果然厲害。這是第二關,恐怕你沒那麽幸運了。”

五人馬上重疊一起,如疊羅漢般擋在柳露瑩的麵前。柳露瑩吸了一口氣,喝道:“看劍!”人與劍一同飛上去,劍身合一,勢不可當。(2)

柳露瑩猜得不錯,這五人正好是按五行排列來布陣,這對柳露瑩來說有點好笑。大凡五行布陣,最容易破。現正午時分,火盛,金最弱。從木位甲乙號算起,火位為丙丁,金位庚辛號最弱。柳露瑩專挑軟的吃,對金位招招緊迫。

庚辛號那人很快感覺到柳露瑩把目標瞄準了自己,心裏不禁歎服柳露瑩的智慧。五人聯手,相生相克,人少卻連得最為牢固。然而,柳露瑩的劍法畢竟太高了,靠借助陣法而打鬥的往往單個武功不算是最強的,被柳露瑩這般出手,很快開始招架不住了。

柳露瑩正喜時,忽然一人道:“上位!”

柳露瑩沒有明白什麽是上位,卻見一人忽然後退,柳露瑩正奇怪時,那人把手一揚,無數的毒疾藜飛了過來。柳露瑩身子轉得快,避過毒疾藜,嘴裏罵道:“該死的還有暗器!還有多少統統給本姑娘使出來。”柳露瑩話落,暗器從四麵飛來。在瞬間讓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暗器有五種,其速度之快、使用手法之高明,皆屬暗器中之最拔尖者。此時她臨危不懼,絲毫沒有慌張,依然把眼裏閉上,用心神、甚至身體上任何器官去感應暗器。一時間雲裏霧裏的閃避,總算把暗器避開。

這令木棉教人大吃一驚。

蕭鈴子也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一邊驚歎道:“柳姑娘武功了得,鈴子自歎不如啊!姑娘可知此陣中的暗器所為何物?”

柳露瑩輕輕笑道:“都是些爛銅爛鐵的,算什麽暗器了!”

蕭鈴子道:“這不是爛銅爛鐵。這是江湖中看似普通卻為獨門的暗器,為我教副教主所製,與一般暗器不同。它們分別是毒疾藜、赤燋丸、霹靂石、雙頭鏢、蝕骨粉。也不知姑娘有所聽聞沒有。”

柳露瑩嘿嘿笑道:“我才懶得理你這些什麽石呀粉呀的東西,你還有什麽暗器,統統拿出來給我瞧瞧。”

那些木棉教人麵麵相覷。

蕭鈴子歎道:“姑娘有所不知,這暗器是非常奇特的。比如說毒疾藜,隻要進入人體皮膚,裏麵便動注入一些毒藥水,裏麵的毒藥水一滴便可至人死上十次以上。赤燋丸看似小粒藥丸大小,隻要接觸到衣服或者皮膚,便會起火,隻須五顆赤燋丸便把人燒成焦炭。”

柳露瑩驚奇問道:“真的有這麽厲害?我剛才怎麽沒見到?”

蕭鈴子道:“剛才所有的暗器都叫姑娘避開了。這暗器沒有觸碰到姑娘身體,根本看不出來它的厲害。若非姑娘對五行八卦陣法變化之道精通,根本無法避開我們這些暗器。換了姑娘以外的任何一個各大門派的人,都不可能避開這些暗器。”

柳露瑩道:“你是在說各大門派的人隻要進入木棉山穀口,所有高手都會被暗器所殺?”

“不錯。即使有人精通五行八卦,也未必懂得這陣法。有人武功再高,也難逃過這暗器。還有這霹靂石,隻要碰到刀劍便會爆炸,所以叫霹靂石。雙頭鏢外形與普通飛鏢沒有什麽區別,它的區別在於進入人體時有兩個勾子,並且這勾子能自動旋轉,慢慢鑽入身體裏麵去,直至穿洞方止。蝕骨粉與姑娘的劍法有相似之處,能把人的屍骨化為水。”(3)

柳露瑩暗暗一驚,幸好自己能避過這些暗器,不然必為其所傷,後果難以想象。如果各大門派的人進入木棉山,過這穀口時,傷亡必定慘重。聽蕭鈴子這麽一說,柳露瑩明白過來,道:“這些暗器也無非是按金木水火土所製。毒疾藜為木,赤燋丸是火,霹靂石是土,雙頭鏢與蝕骨粉分別是金與水。你們再怎麽變化,暗器再如何厲害,也不過如此。”

蕭鈴子哈哈笑道:“柳姑娘,你聰明絕頂,在下佩服。但不知姑娘有沒有知道這五行本身就與八卦是一體的,二者配合,可沒姑娘說得那麽輕鬆了。”

柳露瑩道:“既然這麽厲害,你怎麽還可以在這裏囉嗦呢?何不叫他們把我殺了算?”

蕭鈴子道:“姑娘,副教主一直吩咐在下不能傷姑娘,本隻想讓姑娘知難而退,哪知姑娘竟得寸進尺,請姑娘回去吧,莫再相逼,在下也好向副教主交待。萬一真的不幸傷及姑娘,我蕭鈴子項上有十顆人頭也保不住了。姑娘,你還是請回吧,莫令鈴子為難。”

柳露瑩微笑道:“也不知你所說是真是假,我隻知道一定要闖進木棉山裏去。”

蕭鈴子道:“木棉山並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此乃我教總部,任何人都不可能闖得進去。況且,姑娘沒必要進去。此事教主、左右侍者及其他護教還不曾知道,姑娘何不趁早回去呢?”

柳露瑩道:“我既然來了,一定要把我餘哥哥帶回去!”

蕭鈴子道:“我再說一遍,餘公子並不在這裏,姑娘為何不相信呢?”

柳露瑩怒道:“我餘哥哥分明是在仙女湖被梁儀天捉去的,你們別裝著不知道了。如果不還我餘哥哥,我誓死也要闖進去!”

蕭鈴子問章雲遠:“副教主真的把餘公子捉回來了?”

章雲遠搖頭道:“沒有。餘公子身懷蓋世神功,罕見敵手,誰能把他捉住。再說,也不可能在我教中。姑娘,在下等命副教主之命請你回去,你何必要一再為難我們呢?”

看樣子,蕭鈴子二人並不像撒謊。然而,餘飛就是被梁儀天捉去的,他們二人是梁儀天身邊的人,如何會不知道?柳露瑩想起那一晚一個叫劉常的人在場,還聽梁儀天說過不許讓其他人知道。這麽說來,梁儀天把這件事保密,並不讓其他人知道。於是又道:“如果你們真的不知道,怎麽不直接問那個叫劉常的人呢?當時他也在。”

蕭鈴子驚訝道:“劉副總堂主?他是拜月堂堂主。拜月堂乃我教護法堂,從來不會外出,隻留在教中。姑娘弄錯了吧?”

柳露瑩道:“那晚跟著梁儀天帶著幾百人來仙女湖的就有個叫劉常的人。蕭鈴子,念你對我有點人情,我不想與你糾纏。既然梁儀天叫你們不傷我,那為什麽不叫梁儀天直接出來呢?這豈不更省事了?他不出來,我一定要殺進去。”

蕭鈴子微笑道:“姑娘真是任性。在本教總部裏來攪亂,連請都請不走。是不是要在下對姑娘不再那麽客氣呢?再說,我們副教主不可能見你的,他也沒空。”(4)

章雲遠道:“姑娘,剛才你領教過我們巡衛司的防衛的,我們對姑娘可算是處處手下留情了。姑娘若一再相逼,那我們也隻好領教姑娘的絕世劍法了。”

柳露瑩冷道:“本姑娘生死與你們無關,要麽叫梁儀天出來,要麽放我餘哥哥!否則,今天我定把你們巡衛司的人殺個精光!”

章雲遠冷道:“姑娘好大口氣,既然如此,那休怪我們了。”說完命令那五人道:“你們給我上!”

這時五個木棉教按八卦狀擺開來,把柳露瑩圍在中間。

柳露瑩把五個方位瞄了一遍,隻見這五人分別站在震巽、離、坤艮、乾兌、坎位站著,柳露瑩輕輕一笑,口裏念道:“乾、兌生坎,坎生震、巽,震、巽生離,離生坤、艮,坤、艮生乾、兌。不管我打哪個方向,另外相生的方向必定回來殺我,令我左右不能照應。這麽點小事,休想難倒本姑娘。”柳露瑩指著站在坎位上的那人道,“你是任癸號,坎位為水,在北。如今初春時分,北鬥東指,你處最弱。我隻須把你殺了,再殺其他四人就輕而易舉了。”

五個木棉教人吃了一驚。

蕭鈴子見柳露瑩已經識得此陣,馬上把他們調整了位置。其變化之快,讓人無法看清。由於柳露瑩把他們巡衛司的人都認出來了,而且能把編號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們無論怎麽變,人的樣子卻是無法變的,因而柳露瑩總能很快辨別出來。她輕輕一笑,又道:“你們知我識五行八卦,故意擺成坤艮、坎、離、乾兌、震巽,明是相克,暗卻相生。我隻須打頭,殺震巽位,其餘四人皆可殺。蕭鈴子,別耍花樣了,你們這陣法我早已完全識破,叫梁儀天重新布置吧。本姑娘今天就把你們這些破陣、破暗器統統打掉!”說完迅速出劍。

那五人因被柳露瑩道中要害,本來心虛,又見柳露瑩劍法淩厲無比,自知必死無疑。於是沒與柳露瑩交手幾招,便開始想撤退了。

一旁的蕭鈴子見狀,厲聲道:“後退者殺無赦!”

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拚一把。於是這五人以死相拚。

雖說柳露瑩識破他們的陣法,但柳露瑩從來沒有真正闖過,要迅速破陣,一時還是難以達到的。木棉教人的暗器與陣法交織著,一時間飛沙走石,刀光劍影,殺氣彌漫,幾乎分不清是人還是刀劍,生與死都在一瞬之間。

柳露瑩絲毫不敢輕敵,沉著氣,一招一式都非常到位。但這五人的步法還是原來一樣,五行與八卦都不敢越位,柳露瑩對陣法越來越熟悉,看到他們正在幾個木棉教人輪換位置之時,柳露瑩嬌叱一聲,手起劍落,把末位的人的刀一劍削下,緊接著第二劍連那人的手也削下來。

其他人正過來回救,柳露瑩趁機來個秋風掃落葉之勢,雙劍迅速回旋。隨著一聲聲的慘叫,五顆人頭骨碌骨碌地滾到地下,無首的人身卻還持著刀劍好端端地站在地上。柳露瑩劍出之快,匪夷所思!

蕭鈴子與章雲遠吃驚不已,緊緊地盯著柳露瑩,半晌說不出話來。(5)

柳露瑩輕輕用手一推,五具無頭的屍體一個挨著一個地倒下。連破一個明哨一個暗哨,實戰經驗大大提高,破後麵的崗哨更有信心。她輕輕把劍擦一擦,對蕭鈴子道:“我以前很怕殺人,甚至連殺雞都不敢看的。但對殺木棉教人,感覺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因為我一直記住我一家上下幾十口人是如何被木棉教人一個一個地殘忍殺害的,我忘記不了我爹爹臨死之前的眼神,忘記不了娘親咽氣時顫抖的雙手。今天我非得大鬧木棉山!”

蕭鈴子道:“姑娘有意如此,我們也不必對姑娘太客氣了。”說時一按手,又是二三十個木棉教人圍了上來。

蕭鈴子對那些木棉教人道:“今天就算把巡衛司的人全部拚光了,也得把這女子給我殺掉。她不死,你們死!”

那些木棉教傾刻間沒命似的衝上來,喊殺聲響徹山穀。這次的木棉教人分批上來,每五人一批,同時出手。一批過後,另一批接著來,前一批再殺個回馬槍。幾批人一上一下,一來一往,一前一後,一左一右,讓柳露瑩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柳露瑩左衝右突,上下翻飛,雙劍在她的手中已化成陣陣陰風,劍鋒所及,鮮血飛濺。

木棉教人一批又一批地倒下,章雲遠把木棉教人一批一批地調上來。沒多久,山穀橫屍無數,血幾乎把每一塊石頭都染得鮮紅。便柳露瑩的雙劍依然變幻莫測,木棉教人始終無法傷及她半點皮肉。

蕭鈴子不住地驚歎,原來柳露瑩的劍法神出鬼沒,毫無破綻。他現在所能做的是用木棉教人的肉身當盾牌,用來消耗柳露瑩的體能。眼看死傷已近百人,章雲遠道:“鈴子,不如用飛沙陣。”

“飛沙陣?”蕭鈴子道,“我們還有這麽多兄弟在呀,怎麽能用呢?”

章雲遠道:“如果是柳露瑩單獨一個人,那我們的飛沙陣也毫無作用。就得有人纏著她,飛沙陣才能用得上。以她的武功,我們如何抵擋?雖說還有北鬥蛇形陣,但她現在有足夠的把握破陣,隻能用機關了。讓她再破幾個崗哨,我們無法向副教主交待,人頭就要落地了。”

蕭鈴子見又有不少人死在柳露瑩的劍下,略思片刻,狠狠地一咬牙,道:“就按你說的辦。用陣!”

章雲遠即時把後麵的幾個木棉教人調上來,悄悄吩咐幾句,那幾人遲疑一會,點點頭,迅速離開。蕭鈴子與章雲遠也轉身不見了。

柳露瑩此時已經殺紅了眼,卻不料,一股黑旋風忽然鋪天蓋地地卷過來,地上飛沙走石。地上的大石頭也被卷起來,迅速砸過來。那些木棉教人大叫道:“不好,是飛沙陣!”還沒有叫完,人一下子被沙子掩埋了。這沙子來得特別快,而且特別多,中間來夾著無數石塊,四周黑壓壓的一片,叫人無處可逃。

柳露瑩見勢不妙,丟下那些木棉教人,身子猛地飛躍。哪知頭頂還是厚厚的沙子,像洪水決堤般傾瀉而下,想逃離已經來不及了,人一下子被沙石覆蓋。一瞬間,沙石已經堆得像一座小山。柳露瑩與交手的幾十個木棉教統統被埋在沙石之下。

蕭鈴子與章雲遠帶人出現,見柳露瑩已經被掩埋,總算放心了。

章雲遠道:“總算把人給掩埋了,想必她已經死去了,真是可惜了她這一身武功與絕世的容貌。”(6)

蕭鈴子輕輕歎道:“大哥經常向我們提及她,說是什麽天地靈秀,梅雪精魂。這是木棉山,自然不可能進得了。能破兩哨,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正說話間,隻聽到沙堆之下沙沙作響。

一會兒,響聲更大了。蕭鈴子與章雲遠以不可思議的眼睛緊緊盯著沙堆上。他們都知道,這飛沙陣威力無比,一是風大,二是沙石多,能傾刻間把人湮沒,奪命於一瞬間。能從沙堆裏逃生,這是不可能的事。

然後,他們無法相信之時,忽然沙堆四處紛飛。隻聽到“轟隆”一聲,一個人影衝天而起,然後輕輕地落下來。

蕭鈴子與章雲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木棉教人嚇了一大跳,柳露瑩竟然真的能從沙堆裏飛出來!

隻見柳露瑩依然亭亭玉立,神采奕奕,冷笑兩聲,道:“飛沙陣?不過如此而已。蕭鈴子,還有什麽陣?本姑娘想再試一試!”

蕭鈴子道:“在下竟然忘記了,姑娘的劍法是化鐵為水化石為泥的。區區沙石是無法把姑娘困住的。即使沙子有毒,對姑娘百毒不侵的身體也毫無妨礙的。隻是,姑娘再往裏往,絕對沒那麽幸運了。”

柳露瑩冷道:“是嗎!蕭鈴子,今天我不管你們木棉教人有多少,還有多少機關暗器,我非得把我餘哥哥救出來!”

蕭鈴子道:“餘公子根本就不在這裏,姑娘莫再徒勞了。到此來生命攸關,姑娘不懂得自重,往死裏闖,你這又何苦呢。”

柳露瑩道:“像你們這樣無情無義的人,是無法體會來為了某一個人而早已不在乎生死的感覺。你蕭鈴子便是這樣的人,蕭青子如今是死是活,你卻一無所知。一個人連自己的親兄弟都顧不上了,還用飛沙陣把自己人都盡數埋葬,那簡直不是人了。所以你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你不懂人間還有很多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蕭鈴子道:“姑娘何必提及我哥哥呢。生與死都由不得自己,我們早已把這些忘掉。”

柳露瑩道:“殺手就是這樣無情無義,你蕭鈴子死一百次也無人可憐,最多也隻是橫屍荒野。所以你無法體會到今天的我為什麽會義無反顧地闖木棉山了。”

蕭鈴子嘿嘿兩聲道:“姑娘說得好。你闖木棉山,我也不能太對不起你。下麵的關子你就好好闖吧,死了我來替你屍。”

柳露瑩用劍指著蕭鈴子道:“還是讓我來替你收屍吧!”柳露瑩再次主動出手,直取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

後麵的木棉教人數十個之多,又紛紛圍上來廝殺。

但是,柳露瑩受飛沙陣襲擊時,雙腳一不小心,竟讓石塊砸傷了。她強忍著疼痛,左右開弓,數十個木棉教依然無法近身。自柳露瑩闖穀以來,死於她劍下的木棉教將近有兩百之多。章雲遠把後麵崗哨的木棉教人也調上來,為的是盡量把柳露瑩擋在穀口之處,不讓柳露瑩再進一步。哪知柳露瑩劍法令人匪夷所思,幾乎無法抵擋。

這時的柳露瑩慢慢感覺到雙腳疼痛得厲害。她不知著是皮外之傷還是已經傷及筋骨,出劍感覺還是得心應手,但卻無法再靈活地翻身飛躍。她的衣服已經沾滿鮮血,雙劍的劍光也被血粘著。而木棉教人卻總是殺不完,倒下一批又湧上一批。她已經不知殺了多少木棉教人了,雙劍已經沾了多少鮮血也不清楚,隻知道不停地殺、殺、殺!隻知道手不停,劍不歇,隻要自己稍鬆一點便會被無數的刀劍迅速剁碎。(7)

但柳露瑩無法再進一步,她極力要闖,卻被木棉教的人肉城牆擋住,無法前進。她拚命地砍、殺,不是向外逃,卻是往裏闖。

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看著柳露瑩的雙劍像嗜血的魔鬼一樣從沒停過,木棉教死傷也從未停過。蕭鈴子對章雲遠道:“看來巡衛司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把前衛司的人也全部調上來。然後準備開閘!”

章雲遠即時放煙花筒,一朵藍色火花飛上天去。不久,又是數十個木棉教人上來了,打著的旗號是藍色的,上書“前衛司”三字。

柳露瑩隻顧不停殺,不管眼前有多少木棉教人,雙劍飛舞,劍光伴著血光,刀聲隨著喊聲,渾然一體。

柳露瑩猛烈前進,瘋狂砍殺,斷臂殘肢到處亂飛,把木棉教人迫得連連後退。每退一步皆有死傷,路幾乎是屍體與斷臂殘肢鋪成一般。那些木棉教人知道柳露瑩難以抵擋,暗器不斷,不僅傷不了柳露瑩,反而傷及他們自己的人。

蕭鈴子見抵擋不住,立即下令:“開閘!”

原來這正是轉彎之處,路麵較窄,上麵是石塊鋪設的約有一丈高的石階,兩旁是萬丈仞壁,直插穀底。蕭鈴子話落之際,石階之上有一股黑水狂瀉而下,像黑色的瀑布一樣。在柳露瑩前麵的木棉教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黑水衝倒,柳露瑩此時踏著木棉教人的屍體輕輕躍起,卻見腳下的屍體也在瞬間化成了黑水!

這黑水竟是化屍水!黑水所到之處,那些屍體殘骸盡化成水!原來這蕭鈴子叫開閘,企圖用化屍水來殺柳露瑩。

柳露瑩飛身躍起,雙劍迅速插到石壁之上,身子倒立,腳勾住突出的石塊,往下一看,黑水泛濫,把穀底淹了一地。那些浮在上麵的木棉教人的屍體也漸漸化成水,消融在黑水之中,令人看得毛骨悚然。

柳露瑩見蕭鈴子與章雲遠帶著那些木棉教人站在石階之上,立即鬆開雙腳,像一塊落地的隕石,朝蕭鈴子猛然下墜,雙劍分別直指蕭鈴子與章雲遠。蕭鈴子沒想到柳露瑩輕功也如此卓絕,竟然避過了黑水衝涮。見柳露瑩正把劍指向自己頭頂時,身子猛往後倒,一個急旋風,身子往外一滾,避過了柳露瑩這一劍。章雲遠也迅速避過柳露瑩的劍。

柳露瑩輕輕著地,冷道:“蕭鈴子,你們真夠狠毒的。剛才飛沙陣掩埋你們自己人,如今黑水也湮殺自己人。”

蕭鈴子道:“木棉教人的唯一任務就是死。柳姑娘,你武功竟在短時內提高,在下佩服。今天是你把我往死裏逼,如果我蕭鈴子擋不住你,那我把人頭送給你!”

柳露瑩冷笑道:“今天我大開殺戒,豈會在意你蕭鈴子一顆人頭。見不到我餘哥哥,便要見到梁儀天的人頭!”

蕭鈴子冷道:“姑娘武功再高,也休得口出狂言。在你身後是化屍水,姑娘輕功再好,也不可能踏著化屍水出穀。退路已斷,姑娘隻有與我等一決生死。也就是說,除非我等全部死光,否則姑娘休想出去!”

柳露瑩道:“我既然進來了,沒想過要出去。今天便取你與章雲遠性命。”說時劍出,橫掃過去。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也迅速出劍,以二對一。

其他木棉教人把他們圍在中間。(8)

蕭鈴子與章雲遠乃木棉教的二號三號殺手,武功當然不弱。柳露瑩卻是背水一戰,出招之狠,更無法形容。此時的她,不是柳家大小姐,而是一頭發狂的獅子,非得把對方至於死地方肯罷休。她在這一次闖穀之中,把臥龍老祖指點的要訣發揮到最佳狀態,人劍合一,所向披靡。

蕭鈴子用了大量的木棉教人來消耗柳露瑩的體能,哪知柳露瑩已經深懂四兩拔千斤之道,巧妙使勁,能在與人交手之間運氣調息。雖然打鬥多時,體能依然充沛不曾覺累。而且柳露瑩也漸漸占上風。蕭鈴子二人也慢慢隻有招架,殺得他們冷汗直流。

柳露瑩越打越勇,蕭鈴子與章雲遠漸漸泄氣,被柳露瑩逼得不停往後退。其他木棉教人見狀,也殺上來。柳露瑩早已掌握到以寡敵眾的要訣,沉著應戰,劍法絲毫沒有變亂。同時,柳露瑩知道這山穀之中到處都是機關暗器,隻有緊緊逼近蕭鈴子,那麽蕭鈴子無法使用機關暗器了。也避免了像飛沙陣、黑水陣之類的。

然而,柳露瑩的腳卻隱隱作痛,劍法不再像剛才進穀時那般出神入化。她知道這次闖穀以寡敵眾是難之又難的,隻因心裏掛念著餘飛,不知餘飛生死,硬是獨闖木棉山。畢竟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掛念就是無數個煎熬,揪心的思念令柳露瑩徹夜難眠。與其提心吊膽地等待,不如拚死一闖。

另外,柳露瑩自闖穀以來,從上午下午,粒米未進,滴水不沾,饑渴難熬。冷汗已經開始滲出額角了。她思慮定了,先把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殺死,然後再收拾其他木棉教人。如果不行,把蕭鈴子二人捉住,威逼其餘木棉教人停手。

蕭鈴子已經感覺柳露瑩隻對他們二人下手,心裏著急。曾數次躲在其他木棉教人後麵,總被柳露瑩緊緊追隨。未幾,章雲遠劍法大亂。柳露瑩雙劍連環,如狂風般卷向章雲遠。那章雲遠慌張之中劍一鬆,被柳露瑩一劍震飛,柳露瑩的另一劍猛刺過來,章雲遠躲避不及了,手臂被柳露瑩一劍穿過。

蕭鈴子急於救章雲遠,劍也被柳露瑩震飛。其他木棉教人拚死相救,柳露瑩雙劍合一,連殺數個木棉教人,蕭鈴子與章雲遠總算逃過。然而,柳露瑩根本不罷休,身子像老鷹一般飛奔過來,如影隨形般跟著蕭鈴子二人。

柳露瑩大叫一聲:“納命來!”雙劍同時剌出,分別刺向蕭鈴子二人。

蕭鈴子二人沒有了劍,已無法抵擋了。若用雙掌格開,必然受傷。但情急之下,蕭鈴子與章雲遠別無他法了,硬著頭皮用一雙肉掌格柳露瑩的劍。柳露瑩暗暗一笑,運氣於劍尖,但聽到“嗤嗤”兩聲,蕭鈴子與章雲遠的手掌已經被柳露瑩的雙劍刺穿,劍從他們的脖子邊擦過,差點刺中喉嚨。他們二人馬上把手收回,一個翻身,又避過柳露瑩的一劍。

柳露瑩暗暗歡喜,隻顧追殺蕭鈴子二人,並不理會其餘的木棉教人。

蕭鈴子急得大叫道:“擺陣,擺陣!你們他媽的連北鬥蛇形陣都沒有好好用上,趕快!趕快擺陣!”

那些木棉教人急急忙忙擺好陣,擋在柳露瑩麵前。柳露瑩哈哈大笑,長劍揮灑,沒多時便殺了七八個人。後麵的木棉教人填上來,又被柳露瑩統統殺掉。眼看抵擋不住了,蕭鈴子又道:“快把鐵閘拉下來,把她困住!”(9)

那章雲遠道:“你這不是把我們都困住了嗎?鈴子,她知道我們的機關就在身邊,故意緊緊追隨,讓我們的機關無法用得上。”

蕭鈴子大聲道:“死幾個人數什麽了,快,拉閘!”

章雲遠也大聲道:“死的不隻是他們,我們也得死!”

蕭鈴子這才反應過來,才知道自己剛才亂了自己的陣腳。見柳露瑩又殺過來了,便道:“雲遠,我們是時候為教獻身了!”

章雲遠道:“我們與她拚了!我們死了,還有後麵的人呢!”

蕭鈴子道:“若非副教主對她惺惺相惜,有意叫前衛司的人撤走,叫我送幹糧給她,還叫我們不要傷她,不然我們早已把她除掉了,省得如今成了禍害。”

柳露瑩又殺了五六個木棉教,迅速殺上來,直逼蕭鈴子與章雲遠。

卻在這時,兩個身影擋在柳露瑩前麵。柳露瑩毅然繼續出劍,卻不料被一股強大的內力擋開來。

柳露瑩定眼一看,來了兩個和尚,一個是世智,另一個滿臉粗短的大黑胡子。

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上前參拜:“拜見雷護教!”

世智淡淡道:“免了。”

柳露瑩雖已知世智是木棉教護教了,卻不知世智成了雷護教了。

世智哈哈笑道:“娃子,你可真夠厲害的了,獨自闖我木棉山,還一路暢通無阻,殺我教不少人。柳楊泉下有知,深感欣慰了。”

柳露瑩暗叫不妙,這世智和尚身為少林方丈,武功深不可測。她隻看著世智。

世智又道:“娃子呀,你深得奇怪麽?忘記告訴你,老衲,啊不不不,我的俗名雷嘯,如今已經被我那小師叔逐出少林了,便恢複俗姓。那一個叫僧無妙,是我的得意弟子。”世智指著他身邊的大胡子和尚道。

柳露瑩道:“世智,你這少林的叛徒,你將背負所有的罵名!”

世智道:“娃子,請叫我雷護教!”

柳露瑩冷道:“我隻想叫你禿驢!”

世智“嘖嘖”道:“哎喲喲,娃子,罵人還挺內行的。也罷,老衲……啊不不不,本座不與你這小娃子計較。今天我教各大護教正應教主召喚,本座剛從外麵回來。從穀口到這裏,死了不少人啊,還有那化屍水流得到處都是。這都怪你喲。你來了,本座也得好好招呼也下。但本座絕不想殺你,因為我這劣徒多年未曾嚐腥,我倒想把你留給他使用。”說完陰森地笑起來。

那叫僧無妙的和尚也跟著陰森森地笑起來。

柳露瑩怒道:“禿驢,今天我非得取你們項上人頭方可解我心頭之恨!”

僧無妙**笑道:“柳姑娘,你真不虧是天下第一美人兒,隻要你肯陪我睡一晚,那我死一百次一萬次都樂意!”

柳露瑩氣惱之極,她從來沒有受過這般侮辱,雙劍伴著柳露瑩的怒火呼呼生風。

僧無妙嘻嘻笑道:“柳姑娘,你生氣起來的樣子更令我想著快點天黑。”

“嗤――!”柳露瑩雙劍直刺向僧無妙的胸腔,僧無妙躲避不及,胸口的衣服被柳露瑩的劍劃下一道長長的口子。

僧無妙吃了一驚,道:“姑娘的劍法真不錯呀!竟然能劃破我的衣服,嘿嘿,有意思!”

世智道:“無妙,別小看這娃子,劍法之高連白塵老道也不及呢!”

僧無妙道:“師父太抬舉這娃子了,徒兒試試看。”說時雙手向前探出,立即露出十二個手指頭來。這十二個手指頭像十二個勾子一樣鋒利,迅速抓向柳露瑩。(10)

柳露瑩後退半步,雙劍倒向刺出。僧無妙冷笑兩聲,身子疾飛起來,淩空而下,雙爪抓下來,正對著柳露瑩的雙肩。柳露瑩回劍往上一指,再挽個劍花,如雪花蓋頂。僧無妙大叫不好,淩空翻身,再極力施展輕功往外飄移。柳露瑩哪肯放過?往上一躍,雙劍緊隨著僧無妙。僧無妙見勢不妙,再往上竄。竄得卻沒有柳露瑩的劍快,眼看劍鋒將從僧無妙下身刺上來時,世智忽然出手,來個圍魏救趙,雙掌拍向柳露瑩背後。柳露瑩放了僧無妙,馬上回劍抵擋世智。世智卻飛身丈餘,哈哈笑道:“娃子,劍法長進不少啊!看來我這不爭氣的徒弟不是你對手了。讓本座不明白的是,你怎麽一個人來這裏了?”

柳露瑩道:“一個人就不能來了?我是來取梁儀天的人頭的。”

世智哈哈大笑,道:“取梁儀天的人頭?不錯啊,你有本事盡管取就是了。要不要本座幫一把呀?”

蕭鈴子聽到世智這麽一說,心有不快,道:“請雷護教少與柳姑娘談及副教主。”

世智道:“鈴子,你不高興了?沒大沒小的,有你這樣對本座說話的嗎!放肆!”

蕭鈴子欠身道:“小的不敢。”

世智冷道:“鈴子,本座知道你們忠於梁儀天,這個我不怪你。但你要知道,如今教主出關,副教主之位重新選定,梁儀天未必還是副教主。鈴子啊,你如果願意隨本座,那你絕不隻是個殺手的頭領。”

蕭鈴子道:“小的不敢奢求,謝謝雷護教的好意。如今副教主還在位,做小的隻能聽從副教主的命令。他日雷護教若也榮登副教主之位,小的自然也聽從你的。”

世智哈哈笑道:“鈴子,不錯,真的不錯。哈哈,好,這回我回教,必定能順利做上副教主,到時你就聽候差遣便是了。你要知道,梁儀天這小子論武功、智謀哪裏是本座的對手?他不過是投機取巧,殺了餘騰然後再做副教主的。現在餘騰的兒子餘飛又出江湖,正找梁儀天報仇。教主知道此事,梁儀天必死無疑。鈴子啊,你跟著我,一定會有出頭之日的!”

蕭鈴子道:“謝雷護教提攜。隻是,目前鈴子隻聽從現在任副教主的,請雷護教說話時注意一下。”

“混帳!”世智大聲罵道,“蕭鈴子,你竟敢教訓本座來?你活得不耐煩了?你有幾顆人頭啊?本座這就取你小命,看他梁儀天能奈我何!”說時要出手殺蕭鈴子。

章雲遠上前道:“雷護教,請慎重。我教上下,無人不敢尊重副教主的,鈴子此話也隻是尊重副教主的話,並無其他意思,還請雷護教明鑒。”

世智道:“雲遠,你與鈴子本來就是一夥的,你這麽說,是說本座不尊重你們的副教主了?嘿嘿,一樣大的膽子。別以為梁儀天會給你們撐腰,告訴你,梁儀天現在是自身難保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何不改投我麾下呢,梁儀天對你們真的那麽好麽?”

章雲遠道:“回雷護教,小的隻知道聽從命令,別的一概不知。不管誰做副教主,小的也隻有服從命令,別無他意。”

世智看看章雲遠,道:“不錯,雲遠多會說話呀。鈴子,今天之事我不與你計較。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本座絕對不會虧待你的。”(11)

蕭鈴子道:“小的謝過雷護教。”

柳露瑩卻輕笑道:“世智,真想不到你居心叵測,也不怕梁儀天砍了你的頭。”

世智道:“再次告訴你,別再叫我世智,本座已經不是少林中人。”

柳露瑩輕笑道:“難道讓我叫你雷護教不成。既然不叫世智,那叫禿驢好了,或者前麵加一個老字,叫老禿驢。”說完哈哈大笑。

世智氣得直吹胡子,哇哇叫道:“小娃子,太大膽了,本座這就要你小命。”說時出手,雙掌帶著強大的掌勁直拍出來。

柳露瑩身子輕輕一飄,借助世智的掌勁,一個轉身,雙劍忽然從世智身後回旋。

世智不禁叫了聲“好快的劍”,也迅速轉身回掌,與柳露瑩大打出手。

柳露瑩苦戰大半天,本已饑餓,身心開始疲憊。世智卻是江湖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輩、武林三大泰鬥、堂堂少林寺掌門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即使柳露瑩的劍法再高,內力卻是無法與世智幾十年的功底相比的。武功本就分外功與內功,內外並修,並以內功修為為重。內力不深厚,外功再好也是枉然。

柳露瑩劍法之高,令人匪夷所思。但卻隻有那麽點內功,與世智幾十年的功力相比,差別太大了。在臥龍嶺時臥龍老祖曾指點過柳露瑩的內力,但這內功需要日子去練的,日子久內力才會增進。短短數月,柳露瑩的內力如何能增進呢?數招過後,柳露瑩漸覺吃力。

世智嘿嘿笑道:“娃子,你劍法簡直比白塵老道還要高許多,隻可惜底子太薄了,不下五十招,你必定敗陣下來。”

柳露瑩自然也知道自己內力不足,無法與世智相比。她隻想著在短時內殺了世智,所出之招,詭異莫測,看者眼花繚亂。世智大聲叫好,隻顧著接招,並未開始出招。

柳露瑩武功與餘飛的開山排水神功不同。柳露瑩的劍法雖然卓絕,卻須極強的內力才會發揮到最完美的境界。餘飛的開山排水神功則隻是純內力的武功,招式都隻是一些簡單的推、劈、拍、撩、拔、掃之類的,卻由於有極強的內力,一招一式都極不尋常。世智與餘飛交手時,輸的就是餘飛的內力竟然慢慢增強。世智與柳露瑩交手,柳露瑩的內力明顯不如餘飛,這令世智暗暗高興。

又是數招,柳露瑩體力漸漸減弱,即使劍法不曾淩亂,每一劍的力量卻在減弱。世智當當世高手,早已察覺。他哈哈大笑,道:“娃子,我看你就自個認輸算了,乖乖隨我到木棉教裏,按你的武功,經本座指點,必定內外並修,內力倍增。”

柳露瑩咬牙道:“老禿驢,別高興得太早,看劍!”

柳露瑩揮舞雙劍,誓要與世智一決生死。這個時候,除了與世智死拚以外,別無退路了。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她從來沒有試過像與世智這樣的高手交手,既要鬥勇,更是鬥智。柳露瑩知世智看不起她的武功,索性故意裝著越來越不行了,劍法開始變亂,功力漸漸不足,人也在不斷往後退。

世智隻顧嘿嘿冷笑,驟然出手,更是緊逼。(12)

柳露瑩賣個破綻。她在世智出掌之時,故意轉身換劍。高手之間,哪怕是一步之差,勝負生死便見分曉。對方出招之時換招是致命的危險,世智當然知道,他隻當柳露瑩實戰經驗少,破綻便露出來了,看準之後,運足功力,猛然出手,要拍打柳露瑩的背心。柳露瑩早有準備,她身子盡力往前傾,緩解了世智拍過來的雙掌,接著便是一個回馬槍。她迅速往上一躍,正好借助世智的掌勁來個漂亮的前身後翻,雙劍卻狠狠砍向世智的頭。

按世智的實驗經驗是不會那麽容易就上當的,偏偏他以為柳露瑩武功根本不如他,沒有什麽實戰經驗可言。柳露瑩回過劍來完全出在世智意料之外。由於世智是盡力向前拍打,如同下落之石,衝力極大,要收回談何容易?柳露瑩巧妙翻身,雙劍砍得狠、準。世智無奈之下,隻好用自己的雙手迎上柳露瑩的劍。依世智的大力金剛功,擋住柳露瑩的劍最多隻受到一點皮外之傷。哪知柳露瑩雙劍業已出神入化,一劍下砍另一劍卻從世智的背心直插。

世智硬是把身子骨碌一滾,滿希望能避過柳露瑩的雙劍。柳露瑩叱了一聲,用力把劍往前一送,畢竟世智臨陣經驗豐富,竟然避過了柳露瑩的劍,耳朵卻被柳露瑩的劍劃去半邊。世智呱呱直叫,像猛虎撲食一樣撲向柳露瑩,雙掌瘋狂,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向柳露瑩。

柳露瑩見一招不行,隻得另想辦法。世智畢竟是一代武學宗師,反應極快。上當一次當然不會再上當第二次了。柳露瑩隻得再往後退,世智還是死死緊逼。盡管柳露瑩在招式之上勝於世智,內力卻相差太大,柳露瑩明顯已經處於下風。

在綠繼續交手時,柳露瑩變得十分被動了,像被世智牽製一般,隻忙於招架,無法還手。世智更是高興。本來他想手下留情的,卻因柳露瑩的雙劍隨時置人於死地,他隻得也把柳露瑩往死裏逼。柳露瑩體能消耗太大了,與世智交手,顯得比以往更吃力。

這時的柳露瑩眼前好像冒出一朵朵的煙花,在不停地飛升,那麽美麗、燦爛!她知道自己由於一直打打殺殺,消耗了大部分的體能。內力不足使她幾乎無法再與世智決鬥。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隻有前進,隻有衝破一切義無反顧地衝進木棉山裏。而且,她必須得殺了世智,殺了蕭鈴子與章雲遠,殺了所有巡衛司、前衛司的人,破了所有的機關、陣法,突破一切凶險的暗器。然後,她的體力畢竟有限,她隻有咬緊牙關,背水一戰。她用最近的距離與世智交手,緊緊纏著世智打,出招快、狠,雙劍交替,左右封殺。這已經不是交手,而是拚命。

世智反而怕了柳露瑩。世智看得清清楚楚,柳露瑩真的與他拚命了。他不想與柳露瑩拚得兩敗俱傷,而柳露瑩大有同歸於盡的趨向。他還想著要當副教主呢,於是慢慢後退,采取回避的方法對柳露瑩一再退讓。柳露瑩哪裏肯鬆馳?往死裏追打。於是世智忽然要撤招,大聲叫道:“你們還不給我上!殺了這娃子!”(13)

世智讓巡衛司、前衛司的人給柳露瑩拚殺。那些木棉教人聽到世智在叫,紛紛湧上來,組成人牆來堵。世智則退一旁觀看,嘴裏大叫:“給我殺!殺!殺!”於是一批又一批的木棉教分層抵擋,柳露瑩破了一層,另一層又湧上來。如此反複,柳露瑩殺了好些木棉教人,但體能消耗得越來越多,讓她感到這雙劍竟有千斤之重,雙手也慢慢有點不聽使喚。

柳露瑩不顧一切地衝殺,衣服染滿了木棉教人的血,雙劍上的血染了一層又一層。

終於,柳露瑩體力漸漸減弱,連眼前的木棉教人到底是怎麽樣的都看不清了,隻知道手起劍落,不停砍殺。木棉教人死了一批又一批,但總是死不完似的,柳露瑩紅紅的眼睛使她一見人就殺。

世智、僧無妙、蕭鈴子與章雲遠看著柳露瑩左衝右突,心裏暗喜。因為他們都看到了,柳露瑩已經沒有多少抵擋的力氣,這人肉城牆雖然是最不是辦法的辦法,對付柳露瑩卻是最好的辦法了。

柳露瑩不停*,看著眼前一批批的木棉教人,目光充滿仇恨與憤怒。如果她此時支撐不住,那麽將永遠無法看到餘飛了。她擦擦臉上的血跡,露出淒然的微笑,又揮動雙劍,又是一陣大開殺戒。在刀光劍影之中,她仿佛看到餘飛在向她招手,使她的力氣還在不斷增強。

然而,柳露瑩到底還是又餓又累,她用劍支撐在地上,不停地喘氣,雙眼的殺氣透過目光映射到木棉教人的身上,即使是柳露瑩站著不動,也沒有哪個木棉教人敢再上前一步。

地麵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堆了滿滿的一層,柳露瑩的腳下都在踏著木棉教人的屍體。

世智等人吃驚地看著柳露瑩,好幾次他們都以為柳露瑩會倒下,卻柳露瑩依然還能殺死不少人。直至柳露瑩再一次停下劍來不停地喘氣,他們認定可以出手了。首先出手的是僧無妙。僧無妙與其他木棉教人混在一起,看準機會時不時出手暗中偷襲柳露瑩。

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也時不時出手,所有人都在聯手對付柳露瑩一個人。世智大叫道:“我就不相信這麽多人都殺不了一個小女娃!”

柳露瑩還在堅持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隻知道在眼前的人都得殺。她已經作最壞的打算,萬一無法闖進木棉山裏去,無法見上餘飛一麵,她便自刎於木棉山穀中。進了木棉山,她沒有想過要出去,隻想著能見到餘飛一麵。現在還沒有衝破木棉山口的防衛,柳露瑩無法甘心,卻又是那麽無助。

世智哈哈大笑,不停地叫道:“娃子,放下劍來,我們絕不傷害你,隻要你願意,加入我教,可讓你他日放眼武林,萬人仰止。”

柳露瑩冷冷道:“今日即使我死了,也不會做一個讓天下恥笑的木棉教人。我唯一遺憾的是,再也未能見到我餘哥哥了。”

世智問道:“你的小情人去哪了?怎麽不與你在一起了?”

柳露瑩環視一周,道:“他就在木棉山裏!”

世智疑問道:“他跑到我教中來做什麽?”

柳露瑩吃力一笑,道:“你在明知故問。世智禿驢,若非你仗著人多,我今日之內必定把你這個出賣武林的敗類殺死!”

世智冷道:“就憑你?你問問白塵老道,問問上官老兒,他們是我的對手麽?你能殺得了本座,那簡直是笑話!人來呀,再給我殺!”

那些木棉教人見柳露瑩體力不支,膽子也大了許多,拚命地衝上來。柳露瑩心裏暗暗悲傷:“餘哥哥,你到底在哪裏呀?”她極力提提真氣,雙劍呼呼作響。劍鋒所及,一聲聲的慘叫不絕於耳。

柳露瑩已經感覺筋疲力盡了,她心裏不停地問自己:“難道我變這麽死了嗎?難道我真的再也無法見到餘哥哥了嗎?我是不是不該一個人闖進木棉山來呢?餘哥哥現在還好嗎?”伴隨著她又殺了兩個木棉教人時,她的雙手已經沒有一點力氣提劍了,把劍舉起時,又慢慢地放下來。再接著,身子搖晃幾下,全身無力,頭暈目眩,雙腳一軟,連人連劍倒在木棉教人的包圍之中……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