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柳露瑩獨闖木棉山,終因體力不支,加上又餓又累,在木棉教人的包圍之中倒下來。待她醒過來時,卻發現自己還躺在山洞之中。她伸手摸摸腰間,雙劍還在。她側過頭一看,那頭狗熊正守在她的旁邊。她要坐起來,原本筋疲力盡的她竟輕輕地坐起來,感覺體力依然。她非常奇怪,難道這是做夢了?往洞外望去,朝陽萬丈。映著整個木棉山,木棉花變得更加燦爛。她盡力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事,明明在暈在木棉山狹穀之中,醒過來時怎麽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一定是有高人出手救了她。但這人會是誰?是不是在路上遇到的那個蒙麵黑衣人呢?這黑衣人有這麽高的武功把她從山穀中救回這裏來?

她拍拍狗熊,心裏歡喜。她沒有死,隻要沒有死,就能見到餘飛了。歡喜之餘,卻無法得知是誰救了自己。在這巍巍的木棉山中,還有誰能救得了自己呢?不管如何,還是值得慶幸的。她靜靜地想了想,這回大難不死,純屬偶然。同時也使她清醒地知道,自己一個人闖木棉山是不可能成功的,要救出餘飛須另想辦法。想到昨天的事想來還心有餘悸,木棉山機關眾多,地形複雜,極為險要,識破他們的陣法並不一定可以闖進木棉山裏去。若非高手,更不敢輕舉妄動。闖穀的事,隻好往後再算。然而,總不能在這山洞裏呆著呀!

她慢步走出洞口,看著這滿山的木棉花在朝陽的照耀下更是鮮豔奪目了。

“餘哥哥,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呀……”她自言自語。

從蕭鈴子口中得知,梁儀天並沒有把捉住餘飛的事讓其他木棉教人知道。梁儀天的用意變得更明顯了,就是讓餘飛充當蕭青子。這樣於梁儀天於餘飛都有好處。也許梁儀天說得有理,木棉教主始終會知道餘飛沒有死,與其躲避,不如坦然麵對。而且,梁儀天一定還有極大的陰謀。

她想不明白,望著遠方,雙眼茫然。春天來了,她到底在木棉山上呆多久呢?各大門派的人什麽時候才能到達這裏呢?她決定先吃飽睡飽,幾天後再說。

數天之後,柳露瑩又想餘飛了。她問題擔心著餘飛有什麽不測。幾天前,她獨闖木棉山,梁儀天早已知道有些事,會不會對餘飛不利呢?世智知道她闖木棉山,會不會追查餘飛在不在木棉教中呢?如果如果真的讓世智等人知道餘飛就在木棉教中,被梁儀天秘密藏進來,那餘飛的處境會如何?想著想著,柳露瑩又要闖木棉山。隻有這樣,她才會安心。

數天過後,柳露瑩又悄悄地直至穀口。剛出現,數個木棉教人立即上前圍住柳露瑩。

為首的道:“姑娘從何處來?所來何事?請速速離開,否則刀劍無眼,死傷不論。”

原來巡衛司的人柳露瑩幾乎都認得了,這次的人卻全是陌生的。於是問道:“你們是巡衛司的人的人麽?上次的人呢?”

那為首的道:“我們是巡衛司的,姑娘不必多問,請速速離開。”

柳露瑩不知道,上次巡衛司的人幾乎都被她殺光了,連前衛司的人也幾乎全部死於她的劍下。柳露瑩心道,這些人都不認識自己,何不趁此機會直接進去呢?於是微笑道:“我是你們副教主的侄女,我能否進去看望他老人家呢?”

為首的道:“不管是誰,非本教中人不得入內。”

柳露瑩道:“你不怕被你們的副教主知道了就要人頭落地?”

為首的道:“我是奉副教主之命不得讓任何人進入,副教主怎麽會怪罪。姑娘再不走開,莫怪在下不客氣了。”(1)

柳露瑩微笑道:“如果我非要進去呢?”

那人道:“那除非姑娘有天大的本事。”

柳露瑩道:“你們不就是那什麽北鬥蛇形陣嘛,小意思了。”

那人奇怪地看著柳露瑩,道:“北鬥蛇形陣非同一般,當今武林無人能破,姑娘若有此等本事,請不必囉嗦了。要進就得闖陣。”

柳露瑩微笑道:“上次聽說你們教主要重新確定副教主,不知如今的副教主是否還是梁儀天呢?”

那人道:“請姑娘莫直呼副教主名號,這對姑娘不利。”

這樣看來,梁儀天依然還是木棉教的副教主。那麽世智、端木蒙與木蝴蝶等人還隻是個護教罷了。她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梁儀天還是副教主,那麽餘飛的性命無過於擔憂了。倘若是世智或者端木蒙做了副教主,那餘飛的處境更是危險。蕭鈴子始終不說餘飛就在木棉教中,這難道就是梁儀天的意思?還是蕭鈴子真的不知道?想到這些,柳露瑩更希望能夠進去。於是又道:“這位大哥,我真的是你們副教主的侄女,請你行行好,讓我進去吧。”

那人斬釘截鐵道:“不行!”

柳露瑩冷道:“既然如此,那我隻得硬闖了。如果你們副教主問起此事,小心你人頭落地!”

那人道:“姑娘就算不硬闖,我們也得動手打發你了。擺陣!”

這時從裏麵又走出好些木棉教人,一共也是二十人。為首的道:“這女子極可能就是幾天前硬闖我教殺無數兄弟的女子。端木護教說了,來者照殺可也!”說完二十多人飛速殺上來。

劍光一閃,柳露瑩的雙劍驟然出鞘。一時間刀光劍影,混成一團。

與上次不同的是,柳露瑩並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組合的。即使同樣是五行八卦的擺法,但每個人的變化趨向無法得知,要破陣更是不易。而且,這次巡衛司的人明顯比上次的人更強了。混戰良久,柳露瑩還是無法破陣。但這些木棉教人也沒有傷到柳露瑩。

柳露瑩不禁詫異,一樣的步法和陣法,與上次的人卻截然不同,上次的木棉教人幾乎不用什麽力氣便破解了,如今柳露瑩出數十招後仍占不了便宜。柳露瑩左衝右突,幾乎被他們圍得無法招架。如此相持多時,柳露瑩仍找不到他們的破綻。

柳露瑩幹脆以退為進,還是裝作不敵,漸處下風。

幾個急進的木棉教人要搶頭功,貿然殺上來。柳露瑩這時便以極快的速度迅速刺傷一個,這時便有了突破口了,柳露瑩揮劍猛殺,幾個亂了陣腳的木棉教人相繼死於柳露瑩的劍下。為首的一看不妙,企圖逃跑。柳露瑩假裝不知,等那人轉身之際,忽然出劍,迅速結果其性命。其餘的木棉教人四處奔散。

柳露瑩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次的木棉教人顯然要比上次的強。她提提氣,心想道,如果這次再次強闖木棉山穀,再次被包圍,那個神秘的人一定會出現。由於已經闖過一次,第二次闖時,柳露瑩感覺輕鬆多了,連破數個崗哨,令木棉教人開始恐慌。

柳露瑩又破了幾個機關,毒沙陣、迷瘴陣、死水陣等等,柳露瑩一一破關。即使這回木棉教加強了防衛,卻沒有改變陣法,柳露瑩越打越精神,每次破陣時總是大叫:“叫梁儀天出來,否則我大破木棉教!”(2)

忽然,柳露瑩遇到了更多的木棉教人擋在前麵。傾刻間,後麵也無數木棉教人湧上來,把柳露瑩牢牢包圍起來。柳露瑩隻見到蕭鈴子與章雲遠二人也在其中,但他們沒有上來,隻站一邊。柳露瑩正意識到了什麽。不大一會兒,眾木棉教人讓開一條路,梁儀天慢慢地走出來。柳露瑩用劍指著梁儀天,叫道:“梁儀天,你總算敢出來了。你一定怕了,對不?”

梁儀天臉上沒有表情,隻淡淡道:“瑩瑩,你回去吧。再不走,你沒機會了。”

柳露瑩一咬牙,冷道:“梁儀天,還我餘哥哥來!”

梁儀天道:“這裏沒有餘飛,隻有蕭青子。瑩瑩,你回去吧。”

“我呸!”柳露瑩怒道,“梁儀天,你到底把我的餘哥哥放在哪裏了?”

梁儀天問道:“你千辛萬苦的找到木棉山,為的就是這個?”

“不錯。梁儀天,好生你交出我餘哥哥,不然,我要踏平木棉山!”

“瑩瑩,木棉山不是你想來就來的,這地方你不能來。”

蕭鈴子一旁道:“柳姑娘,副教主已經把話說得非常明白了,若非是副教主有意網開一麵,叫其他人不為難你,恐怕你早已被殺了。”

柳露瑩道:“嘿嘿!梁儀天,你擺下的北鬥蛇形陣不過如此,我要破還不容易。再問一次,你到底放不放我餘哥哥?”

梁儀天搖搖頭,輕輕歎道:“瑩瑩啊,你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這裏沒有餘飛,隻有蕭青子。”

“蕭青子早已被你殺了,哪裏還有蕭青子。”

“你不信?”梁儀天輕輕吩咐蕭鈴子道,“你叫你大哥出來。”

“是。”蕭鈴轉身便走,很快,蕭鈴子帶了一人過來。

柳露瑩吃驚地看著這人,這人分明就是蕭青子!柳露瑩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蕭青子早已死了,你是餘哥哥。餘哥哥,跟我走,快點過來,我帶你出去。”

那人輕輕一笑,道:“柳姑娘,你怎麽就不認得我了?我便是蕭青子。”

“不可能。”柳露瑩叫道,“餘哥哥,你怎麽自己認作蕭青子了?”

那人微笑道:“姑娘,在下的確是蕭青子。餘公子與在下一向是好朋友,在下也不怕老實告訴你,公子他的確來過這裏,但早已走了,說是要去找你。”

柳露瑩再仔細地看著那人,但見這人的言行舉止與蕭青子無異,然而,蕭青子不是已經死了麽?又或者已經去找郭大叔和妮子了,怎麽可能又回去木棉教呢?但如果是餘飛,他更不可能會不認她!

“餘哥哥,餘哥哥……”柳露瑩雙眼已經流淚,“餘哥哥,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到木棉山這一路來,風餐露宿,幾經生死。你怎地不認識我了?”

那蕭青子微微一笑,道:“柳姑娘,公子與青子曾經是朋友,青子當然知道你與公子情深意篤,生死相依。在下也理解你這一來的艱苦。副教主他老人家怕你吃虧,雖然你殺了不少我教中人,副教主他不再追究,隻希望姑娘你馬上離開木棉山,回端州城找李若楓與林姑娘,相信他們一定急壞了。”

“餘哥哥……”

“柳姑娘,青子真為公子感到高興。隻是,青子實在不是餘公子。自上次仙女湖邊分開後,副教主派我弟鈴子與雲遠來接,才免一死。姑娘與公子相處多年,難道連餘公子與青子也分不清了?”

柳露瑩再細看一下,但覺眼前人便是餘飛,怎麽可能是蕭青子呢?“不,你不是蕭青子,你是我餘哥哥!”(3)

蕭青子輕輕一笑,對蕭鈴子道:“鈴子,我看是柳姑娘想餘公子心切,才會錯認,你好好與姑娘解釋一下,然後送姑娘一個令牌,離開木棉山。”

“是的,大哥。”

蕭青子說完轉身便走。

蕭鈴子對柳露瑩道:“姑娘,你三番五次闖入木棉山,副教主一再相讓。我大哥本來有傷在身,也出來向姑娘說明情況。請姑娘回去吧!”

“我不!”柳露瑩指著梁儀天道,“你到底給我餘哥哥吃什麽藥了?”

梁儀天冷道:“瑩瑩,他是青子,不是飛兒,你少胡鬧了,快回去。否則讓左右侍者知道後你想走也走不了,到時我也幫不上你。若非因為飛兒,我是不會放你回去的。”

柳露瑩一擦眼淚,道:“梁儀天,你不還我餘哥哥,我今天要踏平木棉山!”說完雙劍齊出,殺向梁儀天。梁儀天身邊的殺手紛紛上來阻擋。

柳露瑩心中生恨,出劍更狠。一道道淩厲的劍光閃過,木棉教殺手一個接一個倒下。蕭鈴子與章雲遠極力擋住柳露瑩。柳露瑩一邊殺一邊大叫:“還我餘哥哥!還我餘哥哥!”

梁儀天喝退蕭鈴子與章雲遠,雙掌壓住柳露瑩的劍鋒,沉聲道:“瑩瑩,聽話,回去!”

柳露瑩道:“呸!我要踏平木棉山!把木棉教人統統殺光!”

梁儀天一直不還手,任憑柳露瑩的劍再淩厲,隻是與她周旋著。

柳露瑩一邊道:“梁儀天,我知道你拿我餘哥哥充蕭青子了,為的是怕被教主知道,對不?告訴你,你不可能得逞的。”

“瑩瑩!誰教你這麽胡說的?”梁儀天看看周圍,道,“你馬上回去!”

柳露瑩冷道:“你怕了?”

梁儀天道:“我怕什麽了?飛兒是飛兒,青子是青子。”

“那你為什麽還不放人?”

“瑩瑩,你不明白……你先回去,他日再告知詳情。”

“你怕其他幾個護教揭發你,故意這麽做,對不?”

“瑩瑩!”梁儀天把嗓門提高,“再不回去我就把你趕走!”

柳露瑩道:“梁儀天,今天我無論如何都得把餘哥哥要回來。看劍!”柳露瑩雙劍再次逼向梁儀天。

梁儀天臉色一沉,連忙出手。其他的木棉教把他們圍在中間。

其實梁儀天隻想快點把柳露瑩打發走,偏偏柳露瑩硬要與他交手。梁儀天擔心會驚動左右侍者與世智,事情會變得更加麻煩。然後,柳露瑩卻死死纏著梁儀天,步步緊逼,梁儀天已經無法脫身。

蕭鈴子大聲道:“副教主,時候不多了。”

梁儀天使個泰山壓頂,雙掌壓住柳露瑩的劍,低聲道:“瑩瑩,我有心叫你走,飛兒的事之後我自會告訴你。你多次闖入木棉山,教主已知。上次你被困時,竟然有毒烏鴉出現把你救走,此事震驚全教。你再不走,必死無疑!”

柳露瑩吃了一驚,道:“上次救我的是毒烏鴉?”

梁儀天急道:“時候不多了,你還是快走。”

柳露瑩這才看到梁儀天那焦急的臉色,正猶豫間,忽然有五個高手輕輕落下來。柳露瑩一看,更吃一驚,來的正是木棉教的左右侍者、世智、端木蒙與木蝴蝶五人。五大當世高手,柳露瑩一人如何能敵?雖說她抱著必死的決心,但畢竟沒有救到餘飛出來,心裏不禁驚慌。

左侍者見梁儀天與柳露瑩正僵持著,輕輕上前問道:“副教主,為何不殺掉這女娃子?就是她,竟把毒烏鴉引來了,此事教主已知,望副教主馬上把這女娃子殺了,以絕後患。”(4)

梁儀天臉一變,奸笑起來,道:“左侍者,你難道不知道這娃子劍法在你們刀法之上麽?連白塵老道也不及,叫我如何擒下來?還得你們幫忙方是。”梁儀天說時向柳露瑩使眼色。柳露瑩此時無法領會,梁儀天便故意不小心,手臂碰上柳露瑩的劍鋒。柳露瑩馬上反應過來,便用劍長長劃過梁儀天的手臂。梁儀天“呀”的一聲,身子連忙後退數步,捂著不停流血的傷口,道:“左侍者,若非你問話,老夫豈會傷在這女娃子的劍下?”

左侍者見狀,道:“莫非連副教主也不敵這娃子?”

世智冷道:“副教主未免太不小心了吧!”

梁儀天明白世智話中的意思,微笑道:“大師,你身為少林方丈,上次怎麽也殺不了這娃子呢?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的武功連個女娃子也殺不了,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吧?”

世智道:“隻道是副教主別有用心!”

“大膽!”梁儀天喝道,“你在有意中傷老夫,難道就不怕我以教無規處置你?今天幸得左右侍者都在,要你人頭談何容易!”梁儀天畢竟是木棉教副教主,說出此話,連端木蒙與木蝴蝶也不敢吭聲了。

左侍者輕輕道:“副教主,以和為貴。事情是非,自會清楚。雷護教畢竟初入我教,說話難免有誤。”

梁儀天道:“若非教主吩咐,生殺大事須謹慎。否則,你項上人頭不保。”

世智似不服氣,但剛才確實冒犯了梁儀天,不管怎樣,梁儀天帶是木棉教堂堂的副教主,自己隻是個護教而已。為了息事寧人,便道:“老衲剛才冒犯,請副教主見諒。”

右侍者道:“副教主,大事化無事。教中無人不信副教主,教主出關後,還是將教中大小事務交由副教主處置。隻是,這女娃子引來了毒烏鴉,萬一毒烏鴉再次出來,我等如何能敵?前護教陸元文不是已經成了毒烏鴉的嘴上美食了麽?我們須得小心。此事還望副教主早有安排,以免我教損失。”

梁儀天道:“此事我早有安排。隻是,左右侍者得依我一件事。”

左侍者道:“副教主但說便是。”

梁儀天指著柳露瑩道:“此娃子乃柳家莊莊主柳楊之女,當初祁天書從中救走。我們還不清楚她也毒烏鴉是什麽關係之前,最好放她走。如果殺了她,那毒烏鴉必然不會放過我們。此事還望左右侍者祥細稟告教主,老夫隻念在我教安危方出此下策的。”

左右侍者猶豫一下,左侍者道:“我明白副教主的意思,所以剛才有人回報時,我兄弟二人也特意跟著過來。但這娃子三番五次闖入木棉山,殺我教不少人,如果不殺,難以服眾。你叫我們如何向教主說明白。”

梁儀天道:“如果左右侍者有為難之處,那就由老夫向教主亶明便是。”

右侍者道:“副教主,如果你執意要放人,那有庇護之嫌,教主也不可能相信。”

端木蒙道:“左侍者,副教主的做法,老夫也明白,都是為了我教好。但這女娃子殺了不少人,還破我北鬥蛇形陣,熟知通道上的機關。如果讓她出去了,我教中的機關與陣形難免會被武林各大門派所知。倘若各大門派人的攻上來,要進木棉山豈不是變得輕而易舉了?這會有滅教之災,左右侍者可再考慮。”端木蒙話中之意,分明是趁著左右侍者都在時與梁儀天抬杠。(5)

梁儀天狠狠地看了端木蒙一眼,冷道:“端木老兄,請你把話說明白點。”

左侍者道:“副教主,端木護教言之有理。這女娃子已經知道怎麽進山,到時帶來各大門派的人,我等如何應付。依我看,還是把這女娃子殺了最好。”

右侍者道:“不錯。副教主,還把她殺了。”

此時木蝴蝶也附和道:“殺了她,殺了她。”

梁儀天見無法令柳露瑩脫身,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麽。

左侍者道:“副教主說這娃子劍法比白塵老道還厲害,我倒想試一試。”他轉身看著柳露瑩,道:“這娃子相貌可真是天下無雙呀,也不知劍法與相貌是不是一樣天下無雙呢。”

柳露瑩冷道:“別以為我會怕你們人多,拿命來便是。進來了,我沒想過活著出去。”

左侍者輕笑道:“不錯,有點骨氣。既然這樣,請出劍!”

柳露瑩知道此時最好主動,便立即出劍,與左侍者廝殺起來。左侍者用的是雙刀,柳露瑩用的是雙劍,一時間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柳露瑩劍法今非昔比,如今非得拚命不可,出招更是辛辣無比,迫得左侍者越來越吃力。約三十招過後,左侍者漸覺不敵了。右侍者見狀,也上前與左侍者一道,以二敵一。梁儀天此時已無法再說什麽,任由左右侍者二人圍殺柳露瑩。

端木蒙看看梁儀天沒有什麽反應,他首先向世智使眼色。世智會意,道:“妖女竟敢闖山,殺無赦!”世智首先殺上來。接著端木蒙也跟著世智一起圍攻柳露瑩。木蝴蝶看看梁儀天,又看看左右侍者等人,頗猶豫一下,也跟著一起出手了。梁儀天眉頭一皺,心想,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柳露瑩是生是死,隻有聽天由命。木棉教數大高手,在江湖上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教柳露瑩一個初出江湖的小女子如何能敵?霎時間,柳露瑩已經被圍得手忙腳亂了,梁儀天不忍再看,帶上蕭鈴子與章雲遠悄悄地走開。臨走時,梁儀天低聲對蕭鈴子道:“別讓你大哥知道。”

蕭鈴子猛地點頭。

柳露瑩左衝右突,五大高手圍攻,隻得拚死一搏了,劍法發揮到前所未有的境界。柳露瑩前不知道,人的武功隻有在與高手決鬥時才會提高得更快,越是強勁的對手,越能迫使自己使出渾身解數,許多武功招式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不知不覺地用上來。然而,即使柳露瑩有蓋世神功,麵對著這五大高手,也不可能取勝。

沒多久,柳露瑩支撐不住了,身子一幌,背後同時被世智、端木蒙與木蝴蝶三人重重拍中。柳露瑩眼前一黑,頓時被痛得失去了知覺,身子被拍出數丈遠,一大口鮮血“哇”的一聲噴出丈餘遠,人也重重地摔在地上,雙劍“當當”兩聲落在柳露瑩的身旁。

世智、端木蒙、木蝴蝶三人功力加起來,威力之大可想而知,若非有上百年的功力,當今武林沒人能抵擋得住這三個高手的重重一擊。柳露瑩劍法再好,功力尚淺,如何能抵得住?被這麽一拍,她身上所有功力盡失,五髒六腑幾乎粉碎,經脈幾乎全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世智等人哈哈大笑,他們相信柳露瑩被這麽一拍,非死即殘了。

左侍者歎道:“我們身上武林前輩,以五對一,有點不公。隻可惜了這麽一上女娃子,小小年紀,劍法如此之高,之前江湖未曾有過。”(6)

卻在這時,天空中出現了“呀呀”的極為難聽的烏鴉的叫聲。

“毒烏鴉----!”所有的人都驚慌起來。但見天空一個巨大的黑影下迅速俯衝下來。左右侍者、世智、端木蒙與木蝴蝶等武功高的人一下子逃跑了,其他的木棉教人也四散逃跑。

在毒烏鴉下來之時,一個全身黑衣、蒙著頭隻露出眼睛的人也輕輕地落在毒烏鴉前麵。此人正是木棉教主。

毒烏鴉一愣,但聽這木棉教主對毒烏鴉大笑道:“老毒物,別來無恙吧?我等你幾十年了,今天我們來一決高下!”

毒烏鴉陰森一笑,冷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早在幾十年前,我毒烏鴉橫行江湖之時,你不也是學著要為武林除害麽,那時怎麽不見你說要與我一決高下?幾十年過去了,你我都已過百,還爭這些做什麽呢。今天我不是來與你打的,是來救人的。”

木棉教主道:“我們幾十年都沒有分出高低,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來,你就因為這小女娃而不與我比試?隻要你與我比試,小女娃你拿去便是。數十年來,我爭的是什麽?就是個天下無敵!”

毒烏鴉道:“木棉教主,沒有人是真正的天下無敵的。當初我也是爭個天下無敵,最後卻敗在摩天居士手上。摩天居士又何曾爭過什麽天下第一!”

木棉教主大聲道:“休提這老匹夫了,他空有一身武功,卻迂腐透頂。他不配做天下第一!隻有老夫才配做天下第一!”

毒烏鴉冷道:“有我老毒物在,你不可能是天下第一的!”

“那我們現在就比一比!”木棉教主大聲道,“現在比,就現在比,一定要分出高下!”

毒烏鴉搖搖頭道:“教主,你我一輩的人都已作古,梁儀天等輩都已是我們的晚輩了,我們何必再爭強好勝?輸贏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你難道還沒有看透麽!”

“嘿嘿!老毒物,當年你橫行武林的豪氣去哪裏了?”

“當年的不是豪氣,是無知!自遇上摩天居士之後,我終於明白了一切,功名繁華都是過眼雲煙,即使讓你拿了個天下第一,那又如何?你還能活多少年?”

木棉教主哈哈大笑,道:“老毒物,老夫如今已經練成不死神功神明身,你死十次老夫還健在呢。天下第一我是必要的!”

毒烏鴉道:“我不死,你永遠也不可能是天下第一的!就算我死了,你的師兄還沒有死呢。還有,開山排水神功已有繼承人,上陰太乙功也有後人,你休想天下無敵!”

木棉教主一愣,道:“老毒物,你我今天決一高下。至於我師兄,他即使在世也命不久矣。開山排水神功、上陰太乙功又如何?我已練成神明身,天下還有誰殺得了我!”

毒烏鴉輕蔑道:“教主,當初你身入道教,如今卻殺人無數,即使你練成神明身,你也一定不得好死。有了神明身並非殺不了你,武功之根本乃在心,心碎經脈即斷,經脈斷而身暴斃。你的過去我一清二楚,要破你神明身難不了我老毒物!”

“你----!”木棉教怒道,“你這可惡的老毒物,你有種與我比試比試,看看你是否真的能破我的神明身!”

毒烏鴉輕笑道:“如果你不怕你數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不怕你所有的心願付諸東流,不怕你得不到天下無敵,那你可以出手,老毒物我何曾怕過你。”

木棉教主大喝一聲,擺出架勢,卻半天不敢出手,一直猶豫著。(7)

毒烏鴉冷笑兩聲,道:“來呀,怎麽不出手!嘿嘿!老毒物橫行江湖時你不敢出手,到如今還是不敢出手,難道你不想做天下第一了嗎?”

木棉教猶豫良久,雙手遲遲不肯收回。最後終於一歎氣,道:“老毒物,今天之事算了,你我永遠不必爭高下了。”

毒烏鴉冷笑道:“你辛辛苦苦練成的神明身怎麽不用呀?以前你曾怕我老毒物,難道現在還怕我?”

木棉教主道:“不是怕你,與你交手,勢必兩敗俱傷。但是我告訴你,老夫才是天下第一,你這老毒物永遠不會是我的對手!”

毒烏鴉哈哈大笑,道:“教主,論年齡,你我在當今武林已經無人能比的了。如果不是因為你還有意爭天下第一,組織個什麽木棉教出來呼風喚雨,老毒物我無須重出江湖,在山林中隱居,閑雲野鶴,逍遙自在。我之出江湖,正是為了你的木棉教。當年我也曾把江湖搞得風起雲湧,最後受摩天居士教化,終於明白一切,從此不再涉足江湖。怎奈數十年後又輪到你了。隻可惜,我沒有摩天居士那樣的修為,教化不了你。但隻要我在的一天,你休得做天下第一!另外,我還告訴你兩件事。一是你為害江湖之事你師兄已經知道,二是靈絕神尼的弟子清月學完上陰太乙功後也下了長白山到了嶺南來。”

木棉教主忽然長歎一聲,道:“我師兄向來與世無爭,卻要與我爭小師妹,我恨他!他為什麽還活著啊!”又對毒烏鴉道,“你說這些來做甚,難道我還怕我師兄不成,難道我還怕靈絕神尼的弟子不成?”

毒烏鴉冷笑道:“怕與不怕由你。今天我所來不為其他事,隻要救回這女娃子。你要做天下第一讓你做,隻要你不過分,老毒物絕不幹涉。”毒烏鴉說完,幫柳露瑩收拾好雙劍,一手提起柳露瑩,卻聽那木棉教笑道:“老毒物,這娃子經脈盡斷,除非你把你一身的武功全傳於她,否則她非死即殘。”

毒烏鴉冷道:“此事與你無關!”說完提著柳露瑩,身子一閃,很快消失了。

*

柳露瑩慢慢地醒了過來,發覺自己還是躺在山洞之中。她又摸摸身邊,雙劍好好地在鞘中。她想站起來,哪知身子竟沒有半點力氣,站也站不起來。此時但覺身體之內如同火焚,疼痛難忍。她想提起真氣療傷,一用氣,全身劇痛。柳露瑩一咬牙,心道:“難道我就這麽被廢了麽?我的武功就這麽沒有了麽?幹嗎不讓我死去?”

她想到剛才的那場惡鬥,心有餘悸。如今雖然活命了,但氣息衰微,形同廢人!想想餘飛竟然見麵也不相認,自己卻已死了一半,武功沒有了,從此被廢,越想越氣,越氣身子越痛,想著想著,竟又昏了過去。

朦朧之中,柳露瑩感覺到一股暖流流經全身,身子倍感舒暢,疼痛也慢慢減緩。她輕輕地睜開眼,正要看看是誰救了自己,忽然覺得嘴裏異常腥苦,同時還有點溫暖的東西從她的鼻子裏緩緩流進體內。她扭過頭,發現那隻狗熊已經站著死去了,一條竹子插在它的胸上,血從竹子裏慢慢流進她的鼻子之中,再流到她的體內。(8)

柳露瑩慢慢的清醒過來。她已經明白,熊血非常珍貴,大補元氣。熊更是療傷的絕世之寶了。熊身體笨重,經常摔跤,有時即使傷得隻剩下一口氣,也因為體內有熊膽在分泌膽汗而活過來。柳露瑩嘴裏覺得又腥又苦,正是吃了熊膽的緣故。到現在,她已經無法再為狗熊死去而難過了,她想知道救她的人到底是誰。誰有這樣的武功,能在木棉教幾大高手的手中救人?難道真的是毒烏鴉?有這可能嗎?她更相信要麽是覺悟大師,要麽是林月燕的師父清月師太,他們有意扮成毒烏鴉來把木棉教人嚇退,然後再救人。又或者是臥龍老祖出手。毒烏鴉曾在十多年前出現過,之後銷聲匿跡了。即使毒烏鴉還在,那這個令人聞風喪膽、吃人成性的大魔頭不可能會救下柳露瑩的。

柳露瑩靜靜地躺了許久,終於,由於狗熊的血與膽的作用,柳露瑩有力氣坐起來了。她看看那隻為了她而死去的狗熊,心裏一陣難過。她想站起來,但還是沒有力氣。無奈,為了養好身子,她隻得繼續躺下。

天黑時,柳露瑩由於身子實在太虛弱了,人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天亮之時,體力恢複了許多。柳露瑩能慢慢地站起來了。這時,她聽到一個極為蒼老的聲音在洞外叫道:“娃子,你身子還沒好,不能走動。”

柳露瑩心裏一陣高興,喘氣道:“是老爺爺嗎?”她以為那人是臥龍老祖。

那人道:“你問來幹嗎,省點氣吧。”

柳露瑩又喘了喘氣,道:“是不是你救了我,然後用熊血與熊膽為我療傷複元?”

“娃子,你功力盡失,經脈淩亂,無法複元了。我隻幫你整理一下經脈,讓你活命。但你的武功無法使得上了。”

柳露瑩又傷心起來,道:“沒了武功,我如何救出餘哥哥……我還不如死了算……”

那人道:“你餘哥哥沒事,你不用擔心。”

柳露瑩忙問道:“他真的沒事?你怎麽知道的?”

“他沒事,有事的是你。娃子,好好休息幾天吧。”

“我不想再睡了,我要看看餘哥哥……前輩,你帶我去吧,前輩……”叫了半天,洞外沒有人應,柳露瑩這才知道那人早已經走了。

幾天後,柳露瑩身體好許多,能慢慢地踱步了。她拿起雙劍,哪知雙手無力舞劍,心中有招,手卻不聽使喚,氣得柳露瑩把雙劍一扔,傷心叫道:“難道我真的沒用了?我武功真的沒有了?那不可能,不可能!”叫著叫著,靠向石壁放聲大哭。

洞外又響起那個蒼老的聲音:“娃子,別難過,武功沒有了,可以從頭再練。”

柳露瑩泣道:“從頭再練,那至少得費我十年的光景。十年後,都變什麽樣子了……”

“你經脈全亂,內力丟盡,如果不從頭練,那你便是一個平常人。娃子,十年很快就會過去的。”

“十年很快麽?十年有多漫長你知道嗎?在天山,那十年裏,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你如何還叫我再熬十年啊……”柳露瑩還在傷心哭泣。

那人長長地歎息道:“娃子,算了吧,不會武功比會武功更好。”

“我也希望自己是個不會武功的平常人,我從小就不喜歡武功。可是,這江湖由不得我,我沒有選擇。要不是木棉教人毀我柳家莊,要不是要治好餘哥哥,要不是沒有那些血海深仇,我是絕對不會要武功的,可是……前輩,你知道嗎,我也不想要武功的,我也不想要武功的,可是餘哥哥怎麽辦呀?我爹娘的仇還報不報?”柳露瑩想著想著,忽然抽出劍來要自刎。

“當----!”洞外飛進一塊小石頭,把柳露瑩的劍輕輕打落了。(9)

“娃子,這麽多年的苦你都熬過了,為何到這時卻要放棄呢,那不值得。”

柳露瑩一屁股坐在地上,失望道:“沒了武功,我如何給死去的爹娘報仇?爹爹臨死之前的眼神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他眼睛一直沒有閉上……娘她拉著我的手死死不放……還有餘哥哥,不聲不響地睡了整整十年……如今我武功盡失,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說罷又是放聲大哭。

那人歎息道:“娃子,你對那小子如此情深,也不知那小子對你有沒有像你對他那樣好。”

柳露瑩道:“餘哥哥此刻一定也在想著我,擔心著我,我能感覺到……”

那人道:“真是一段孽緣呀!”聲音一落,又一塊小石頭飛進來,正好點了柳露瑩的腰椎穴,令柳露瑩動彈不得,身子坐在石頭之上,背對著洞口,一動不動。

這時,柳露瑩感覺到身後一個巨大的影子慢慢向她靠近。她不明白那人要做什麽,但她知道那人一定不會害她的。像她傷得那麽重,若非那人有高深莫測的武功與深厚無比的內力,她早已死去。

“娃子,聽話,閉上眼睛。”

“你要做什麽……”柳露瑩還是慢慢地閉上眼睛。這時,柳露瑩感覺頭上一個巨大的爪子把她罩住,她馬上反應過來,輕輕叫道:“你……難道真的是……”沒等她說完,人已經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什麽也感覺不到。

等柳露瑩再次醒來時,感覺體內精力充沛,精神百倍,身上的傷完成沒有了,並覺得體內流動著一股極為強大的真氣,那真氣把身子迫得直漲,好像隨時都會爆發出來一樣。她慢慢調息,那真氣也慢慢地平靜下來。此時的她欣喜若狂,大叫道:“我武功恢複啦,我武功恢複啦……”一高興,要跳起來。哪知輕輕一跳,頭竟然一下子碰到洞頂了。要是以往她用這樣的力,最多也隻能跳起一兩尺高,這次用同樣的力竟然跳到了洞頂高。

柳露瑩不敢想地看看自己的雙手,她揮舞幾下,一提真氣,雙掌齊發,“啪”的一聲,一砄大石被拍得粉碎!她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掌,半天反應不過來----自己的功力竟然比以前增強了多少都不知道,隻感覺體內有無窮無盡的真氣,源源不斷地在體內回流。她高興得大叫一聲:“啊----!”

叫聲在山穀中不停回**。

柳露瑩已經知道,正是那人給了她這麽強大的功力。她忙跑出洞外,卻見一隻巨大的烏鴉正坐在一塊石頭之上慢慢調息----她已明白,救她的正是毒烏鴉!給她功力的也是毒烏鴉!她想上前道謝,毒烏鴉輕輕叫道:“瑩瑩,先別過來打擾我。”

柳露瑩便靜靜地站著。她腦子裏還是無限的驚奇,她不相信剛才以及幾天前所發生的這一切,江湖令人聞風喪膽、吃人成性的大魔頭毒烏鴉竟然把她從木棉山中救出來,並輸給她強大的內力。

好一會兒,毒烏鴉站了起來,並輕輕地走近柳露瑩,問道:“你不怕我麽?”

柳露瑩搖搖頭,高興道:“前輩,別人說你可怕,原來你是那麽好的。”

毒烏鴉輕輕一笑,道:“娃子,我活了上百歲,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好。哈哈,是不是因為我救了你,你才這麽說的?難道你不怕我吃了你嗎?”(10)

柳露瑩道:“我的命是前輩救回來的,再還給前輩也是理所當然。”

毒烏鴉微笑道:“小娃子挺會說話的。不錯,我是不會吃你的了,我也吃不了你了。”

“為什麽?”柳露瑩好奇地問道。

“傻丫頭,你也不想想,你這一身功力沒有上百年的修為,有這種境界麽?”

“什麽?上百年的修為?前輩是說,你的功力有上百年那麽強大?”

“不錯。”

“那我哪來這麽強大的功力呀,這怎麽可能呢?”

毒烏鴉笑道:“娃子,你不知道呀,老夫已經把一身的功力全都給了你了。”

“什麽----!”柳露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半天反應不過來,“這怎麽可能,老前輩,你這是為什麽了……?”

毒烏鴉沉默良久,輕歎道:“不為什麽。你好好活下去便是。老夫已經一百二十多歲了,人活了這麽大的歲數,也沒什麽意思,總不能把這一身武功帶到棺材裏去吧。”

柳露瑩感激涕零,她萬萬想不到令武林人聞風喪膽的毒烏鴉就這樣把一身的武功不明不白地傳給了自己!如果這樣,那她豈不是已經擁有武林人夢寐以求的有上百年修為的絕世上乘的功力了?那足以讓她傲視群雄、放眼武林了?柳露瑩此時立即下跪:“徒兒瑩瑩拜見師父!”

毒烏鴉把柳露瑩輕輕扶起,道:“你的師父另有其人,你不必叫我師父,因為我從來都不想收徒。老夫隻想救你一命,才把功力傳於你的,並非有意教你武功。”

柳露瑩道:“前輩,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

毒烏鴉沉默一下,然後長歎一聲,道:“你可能已經聽聞我是江湖第一大魔頭了吧?為了爭個天下第一,我當初有意挑釁武林。無奈,那武林人士卻一直無人與我比一高低。為了能讓人與我比試,我唯有專挖人心來生吃,這樣便挑起整個武林義憤,各大門派的高手與一些江湖中無門派的高手紛紛向我挑戰。那時我非常好勝,打敗無數個高手,也吃了無數個人。許多人都怕了我,不再與我挑戰。直至最後,一個人悄悄地出現了,才令我放棄了這個天下第一的念頭,並從此退隱武林。”

柳露瑩道:“那人便是我餘哥哥爹爹的師父、梁儀天的師父摩天居士前輩。”

毒烏鴉點點頭,道:“不錯。其實當時我正大肆屠殺武林高手,他一出現,隻看了我一眼,我一下子沒有了殺人的勇氣,他三言兩語,便讓我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走了。從此之後,我與他亦師亦友,一上不曾涉足江湖。是他讓我明白了活著的意義。學武者,不是爭天下無敵,他讓我知道沒有天下無敵的武功。真正無敵的是道!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柳露瑩搖搖頭道:“師父,我不明白。”

毒烏鴉道:“你天生聰穎,自會明白。其實你不知道,你重傷之後,我來了,木棉教主也來了。”

“那你是從木棉教主手中把我救回來的吧?”

“我與他沒有交手,他不敢跟我交手。但他真正已經練成神明身了,要殺他變得非常困難。”毒烏鴉道,“我也沒把握贏他,他也不敢與我交手。但日後武林無人可以克製他了。我之所以把功力傳於你,一是救你,二是把殺木棉教主的使命交給你了。老夫年事極高,對江湖中事已無能為力。你有了我這身功力,加上年輕,方可殺木棉教主。”(11)

柳露瑩道:“原來前輩一直在為江湖做事。殺陸元文是為武林除一大害了。”

毒烏鴉啞然道:“比起以前我錯殺的人,卻是微不足道。這幾十年來,我一直內疚,不敢再涉足江湖。我在武林中留下千古罵名,自知此生罪孽深重,無處補過啊!”

“前輩,你把所有的功力都傳於我,那你豈不是……沒有武功了嗎?”這“沒有武功了嗎”幾個字說得聲音特別低。柳露瑩深深知道,一個一百二十多歲的老人沒了一身武功,那便是油盡燈枯之際了。她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又道,“前輩,不如讓我來照顧你吧,徒兒照顧師父是天經地義的事。”

毒烏鴉道:“你說得不錯,我命不久矣。但武功總算傳下來了,沒有被我帶到棺材裏去。本來我還有一件事的,無奈,現在辦不了了。”

“師父,你有什麽事,徒兒一定誓死效勞。”

毒烏鴉道:“其實這事與你要做的事是一樣的。”

“師父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說餘哥哥?把餘哥哥救出來?”

毒烏鴉點頭道:“不錯。飛兒還在木棉教中,要救出來並非易事啊。”

“飛兒……”柳露瑩略思片刻,問道:“前輩你如何這般稱呼餘哥哥的?莫非你認得餘哥哥?或者是誰所托,要你救他了?”

毒烏鴉輕輕一笑。

柳露瑩道:“餘伯伯是摩天居士老前輩的徒弟,莫非師父你受摩天前輩所托……又不對,”柳露瑩繼續思索,“餘伯伯被摩天前輩收為徒時沒幾天就駕鶴仙遊了,武功是守山爺爺代為傳授,餘哥哥後來也是被守山爺爺從木棉教主手中救出來的,而我是師父從木棉教主手中救回來,難道……”柳露瑩看看毒烏鴉,又不敢肯定,喃喃道,“餘哥哥經常向我提到,守山爺爺麵容慈祥,和藹可親……師父,難道你就是守山爺爺?”

毒烏鴉慢慢把身上的鳥裝一件一件缷下來,一上麵容慈祥、略帶微笑的須發皆白的精瘦老人出現在柳露瑩的麵前,微微笑道:“瑩瑩,我便是飛兒的守山爺爺。”

柳露瑩此時悲喜交集,淚如泉湧,猛地上前抱著守山老人痛哭:“守山爺爺,我找你好久了……”對於柳露瑩來說,餘飛經常提到的守山爺爺早已變得非常親切了,在這荒山野嶺之中讓柳露瑩感覺到見了自己最親的人一樣,怎麽不熱淚橫流呢?

守山老人輕輕拍拍柳露瑩的背,一邊安慰道:“好了,瑩瑩,現在不就見到爺爺了嗎……”

柳露瑩許久才擦擦眼淚,破涕為笑,道:“守山爺爺,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了?”

守山老人輕歎道:“當初祁天書把飛兒托給我,把飛兒養至十歲,沒想到柳家莊又出事了,我便讓祁天書帶著你們上天山去。沒想到之後的事情越來越糟糕。本來我受摩天居士多年教化,不想做毒烏鴉了,無奈木棉教主竟然出手殺害祁天書,傷了飛兒,迫著我再度重出江湖,殺了陸元文,挫一挫木棉教的銳氣,好教他們不能再猖狂。木棉教主此時知道我還在江湖,他閉關苦練神明身,意欲做真正的天下無敵。事先殺餘騰,滅開山排水神功,他還想上長白山挖靈絕神尼的墳墓以證實靈絕神尼是否真的死了。我不出江湖,木棉教主更加無所忌憚,更加猖獗了。”(13)

柳露瑩道:“木棉教主練成神明身,那他什麽都不怕了,還擔心什麽開山排水神功、上陰太乙功呢?”

守山老人道:“那倒不然。天下沒有任何無敵的武功。就算是木棉教主一樣可以殺。”

柳露瑩道:“木棉教主的神明身刀劍不死,覺悟大師曾以猴子試驗,我也曾在白雲寺裏用劍刺穿那猴子,卻沒有一滴血,猴子安然無恙。”

守山老人長歎道:“要殺木棉教主,隻有一種殺法,那就是----心殺!”

柳露瑩問道:“何謂心殺?”

守山老人道:“那就是在木棉教主功力布滿全身時,突然令他分心,想到過往痛苦的的事情,令他無法控製真氣而使真氣泛濫,四處洋溢,令經脈盡破,即可斃命。”

柳露瑩道:“那如何才能‘心殺’木棉教主呢?”

守山老人沉思道:“這個我也說不準。”

柳露瑩一陣茫然。此時她除了想到要殺木棉教主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如何把餘飛救出來。守山老人看出柳露瑩的心思,輕輕道:“瑩瑩,我知道你現在最擔心的是飛兒。其實我心裏何曾是這樣想呢?畢竟我撫養飛兒五年之久。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在木棉教裏還有梁儀天呢。之前我曾以現在這模樣找過梁儀天,要他務必保護飛兒。他跟摩天居士學武時,我經常過去。他根本不知道我就是毒烏鴉。”

柳露瑩問道:“為什麽?”

“江湖傳言毒烏鴉已經被摩天居士殺了。”

“那你如何肯定梁儀天一定會看著餘哥哥呢?”

守山老人輕輕一笑,道:“梁儀天與餘騰曾經是情深義重,餘騰死後他內疚之極。如今他得知飛兒沒有死,便想方設法把餘飛接過木棉教來。”

“那他派修羅女到天山企圖秘密騙我們到木棉教是真的了?”

守山老人點頭道:“據我對梁儀天的理解,那是真的。”

“他曾經到過天山來找我們也是真的?”

“應該是。”

“難怪了,他曾數次想讓我們留在臥龍山莊。他還扮成我程伯伯來騙我們呢,在山莊裏讓我們吃好穿好,專門叫人來侍候我們,也難得他一片苦心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正是這樣。居木棉教副教主之位,也是騎虎難下。”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無法不擔心餘哥哥。萬一真的被木棉教主知道了,那餘哥哥就會凶多吉少了。守山爺爺,你能想出辦法來救餘哥哥嗎?”

“我傳一身的功力於你,辦法還是由你來想。如今的你,隻要好好發揮你的劍法,梁儀天之輩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了。但他詭計多端,你江湖經驗又少,萬事得小心才是。”

柳露瑩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了。守山爺爺,那你現在怎麽辦呀?不如與我一起讓我來照顧你吧。我把你送到李大哥哥那裏與武林各大門派的人在一起,那多好。又或者你先到白雲寺裏找覺悟大師,他為人和善,你與他說話一定很投緣的。等消滅木棉教後,我和餘哥哥把你接到一起,為你養老,你看行不行呀?”

守山老人嗬嗬笑道:“這個當然了,現在你與飛兒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柳露瑩高興道:“那太好了,到時你還可以再指點我的武功呢。”

守山老人道:“隻是,目前你一個人很難救出飛兒的,隻有等李若楓他們到了木棉山後,你才有機會進去救飛兒。”

柳露瑩喃喃道:“都怪當初我不聽李大哥哥與覺悟大師之言,救餘哥哥心切,才一個人闖木棉山的。你的意思是讓我與李大哥哥他們配合,然後再進山了?”

守山老人點點頭。

柳露瑩道:“其實理應如此的。要不是我太衝動,獨自一個人闖木棉山,你也不會因為救我而廢了一生的功力。”

守山老人嗬嗬笑道:“我把功力傳於你,怎麽說是廢了呢。”

柳露瑩微笑道:“那也是的。不給我你的功力也是浪費了。守山爺爺,那你是到白雲寺還是到哪裏?”

守山老人道:“我自個走便是了。”

“可是你武功沒有了,一個人走我不放心。不如這樣,你還是到白雲寺裏去。在武林之中,人人知道毒烏鴉,卻沒有人知道守山爺爺就是毒烏鴉呀。”

守山老人道:“今天之事,你不得與任何人提起,直至我死去之後。”

柳露瑩想了想,道:“我明白了。與餘哥哥說行不?”

守山老人哈哈笑道:“他又不是外人,那當然可以。除了他之外,不許再告訴任何人。”

柳露瑩微笑道:“知道啦。”

“你送我下木棉山,之後你隻須在山上等李若楓與各大門派的人過來就是了。”

“李大哥哥怎麽知道木棉山呀?”

“這個你不用擔心了,他自然會找到這裏來的。”

“那你下了木棉山之後要到哪裏呢?我怎麽找你呀?”

守山老人微笑道:“不用你找我,到時我會找你和飛兒的。”

“可是,我還是擔心你的安危。”

“傻丫頭,我一個老朽,有誰會傷害我了?”

柳露瑩笑道:“是了,有誰知道你的身分呢。那好,我送你下山去。再說,我還真想見到李大哥與林妹妹他們呢。這些天來,我很想他們,也不知他們怎麽樣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