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柳露瑩與林月燕二人躲起來,不久,隻見一群約百多人的勁裝漢子提著兵器正氣勢洶洶地往村子裏衝。柳露瑩二人一看就知道是木棉教人,難道他們進村要殺普通的村民不成?等這些人都進了村,柳露瑩二人也悄悄跟隨。

村裏沒有人開門。那群木棉教人迅速包圍了村裏的祠堂。緊接著,又幾群木棉教迅速包圍上來,一下子把祠堂圍個水泄不通。這時,為首的兩人慢慢站了出來,柳露瑩一看,這兩人正是上次遇到的趙黑子與陳規。柳露瑩悄悄告訴林月燕,這趙黑子與陳規分別是木棉教摩雲堂與伏波堂的堂主,專門負責木棉教外圍的,武功高強,不易對付。

隻聽到趙黑子大聲叫道:“我們已經把這祠堂包圍了,是好漢的出來。”

祠堂裏沒有聲音。

趙黑子又叫道:“我知道你們在裏麵,不知是白道長還是上官道長,在下一向敬重二位,隻要二位把其他門派現在何處告知在下,在下決不為難二位前輩。在下這有幾百人,二位武功再高,也決非對手。二位身為武林前輩,德高望重,在下自然敬你們幾分。”

良久,兩個衣著極像農民的古稀老者慢慢走了出來。柳露瑩與林月燕一看,這二人正是白塵道人與上官平。林月燕要上去,被柳露瑩拉住道:“他們人多,我們還是先別出去,看情況如何再算。”

林月燕道:“不如我叫二郎山的人來?”

柳露瑩道:“二位前輩單獨行動,一定是李大哥特別安排好的,我們先等等看。”

隻見趙黑子上前抱拳道:“在下木棉教摩雲堂堂主趙黑子見過兩位老前輩。二位仙風道骨,趙某仰慕多時,能得一見,三生有幸。今日有得罪之處,也是我等有命在身,還望二們前輩見諒。”

白塵道人捋捋胡子,道:“木棉教人這麽多,貧道倒是第一個聽到有人說話像人說的。趙黑子,你不失為一條漢子。隻可惜,你卻入了木棉教為害江湖。如果現在退出木棉教加入武林,那貧道必不殺你。”

趙黑子道:“趙某謝過前輩好言。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白道長,在下已經是木棉教人了,再入武林也是枉然。副教主有令,命我等見了前輩必定盡力擒拿。在下武功卑微,並非前輩對手,要得罪前輩等也是迫不得已之事。”

陳規道:“白道長,你與上官掌門是武林中的泰鬥。你們身為武林德高望重的人物,我教地處嶺南偏僻小山,道長等為何要進犯我教了?”

上官哈哈笑道:“你們木棉教到處行凶,殺不少武林中人,還要一統江湖。我等若不找上門來,豈能容你們任意宰割。”

陳規道:“我與趙兄弟一直未曾遠出木棉教,一切事情都是副教主安排,我等隻知道遵副教主之命行事,其他的我等管不了。二位前輩,這次你們各大門派秘密進我木棉山,我等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斃。我等敬重二位,隻要你們說出其他門派的人現在何處,我等決不為難二位前輩。”

上官平道:“說得好聽。看來二位真的不曾出過江湖,還不知如今的武林已經被你們教搞得烏煙瘴氣呢。也罷,你們帶多少人來?”

陳規道:“不多,四百多人而已。”(1)

上官平笑道:“對付我們兩個老朽,也用得著動用幾百號人麽?”

陳規道:“二位是高人,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上官平道:“如果老夫沒說錯,你們周圍應該還有人,不止這幾百人吧?”

陳規道:“上官掌門果然料事如神,在下佩服。不瞞二位,我們在這一帶不下千人,為的就是等你們的到來。”

上官平道:“那你們是傾巢而出的了?”

陳規道:“非也。我教數千之眾,如何算是傾巢而出呢,傾巢而出的倒是你們各大門派的人。我還聽說附近除了二位,還有其他派的掌門人都在。你們怕泄露行蹤,分批進山。二位先行,後麵還有大批人,不知在下說得對否?”

白塵道:“不錯。所以就你們這些人,隻是來送命的份。”

趙黑子道:“副教主命我等務必取二位人頭回去,不然就是提著我們的人頭回去。送命是意料中事,但二位前輩年事已高,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敵過數百之眾。二位有什麽話要說請說,不然在下等可要動手了。”

陳規道:“若非是二位,我等即時動手,話不用說。”

此時數百木棉教眾將刀劍對著白塵與上官平,隻等趙黑子與陳規一聲令下。

白塵微笑道:“想必你們知道貧道的劍了,我這劍向來少用。現在你帶了這麽多人來,那我的劍就剛好借此機會用一下。”邊說邊慢慢抽出劍來,“你們認得這劍麽?”

陳規道:“當年的天下第一劍莫非就是這把了?”

白塵道:“不錯。它雖然有點鏽,但它的劍鋒並不曾鈍,今天可以好好抹一下上麵的鏽跡了。”

陳規道:“前輩這麽說,那我就不用等,權且為你抹劍吧。”陳規把手一揮,數十人馬上殺上來。白塵與上官平揮動雙劍,但見劍光閃處便是一道鮮紅的血噴濺出來。

數百人一下子把白塵與上官平團團圍住,黑壓壓的一片,白塵與上官平二人幾乎被這些人海湮沒。二人劍法卓絕,任何人近不了身。三尺之內,一片血光。畢竟木棉教的殺手太多了,前麵的倒下後麵的踩著屍體又上來。一時之間,白塵與上官平腳下積血成窪!二人生平幾乎沒有殺過人,隻有在木棉教出現後,劍鋒染血劍下鬼魂。屍體倒下一層又一層,木棉教人無一停下,隻知道不停地從四周湧上來。白塵與上官平二人既不能退也不能進,任憑二人武功再高,也抵擋不住這人海。

柳露瑩與林月燕即時要飛身出去,卻見此時一個白色的身影飛馳而來,一下子落在陳規與趙黑子跟前。

趙黑子看了一眼那人器宇軒昂的樣子,抱拳道:“來者氣度非凡,莫非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李若楓李大俠?”

那人道:“正是在下。在下聽聞二位在木棉教中算得上個人物,還算是條漢子,從不以人多欺負人少。在下師父與上官前輩二位年過古稀,你們如何能出此下策來殺人呢!”(2)

趙黑子道:“李大俠所言極是,無奈在下奉副教主之命要殺二位前輩,不然在下隻有提自己的人頭回去交差。如果李大俠要救你師父,那在下等隻好多多得罪了。”

李若楓冷道:“你們人多,我們武功再好也不是對手。不如這樣,由在下的人頭來代替二老的人頭,如何?”

趙黑子與陳規相視一下,陳規道:“副教主千叮萬囑,見了李若楓務必傾力殺之。有李大俠的人頭,在下等也好交差。隻是李大俠武功高強,在下等如何能拿你的人頭?莫非李大俠自己把人頭送上來不成?”

李若楓道:“請二位叫人停下來,大家好說話。”

陳規即叫人停下來,道:“李大俠說話在算數,在下並非有心為難你們,但你們也莫為難在下。不能向副教主交差,我等也活不了了。”

李若楓道:“梁儀天對你們這麽凶呀?”

陳規道:“李大俠,副教主從來不與在下開玩笑的。”

李若楓道:“二位帶了這麽多人來,看來我的人頭是一定要交給你們的了。”

陳規道:“不錯。副教主曾言,得李大俠的人頭等於得到半個武林了。”

李若楓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們的副教主這般抬舉李某,真是令人高興。”

趙黑子道:“副教主的確如此說的,不然在下也不可能因為李大俠而放過兩位前輩的。”

白塵大聲道:“若楓,你自己走吧,不用理為師的。為師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死不足惜。你還年輕,你還是快快走吧。”

上官平道:“若楓,你師父說得對,老朽這幅骨頭沒什麽用了,你還是快走吧。”

李若楓道:“師父,上官前輩,他們人多,都是些不怕死的活死人,我們根本無法逃得了。梁儀天既然要若楓的人頭,就由他們拿好了。師父對若楓恩重如山,若楓無以為報,這麽做也算是徒兒一片報答之心,師父不用再說。”

白塵道:“若楓,你怎麽這麽傻呀,為師不要你報答什麽,你好好活著就算是報答為師了。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得聽為師的話,快走!”

李若楓道:“師父,請恕徒兒不孝,這次師父的話若楓不遵從了。師父,請你與上官前輩速速離開,這裏交給若楓就行了。”

陳規道:“李大俠與白道長果然師徒情深,令人感動。我們時候也不多,請李大俠決定,是你留下還是你師父留下。”

趙黑子道:“我們這麽做也算給足李大俠麵子了。再不走,我們隻好一起殺。”

林月燕早已忍不住了,沒等柳露瑩開口,自個先飛身上去,柳露瑩緊跟後麵。林月燕腳一著地即道:“李若楓,你怎麽越來越笨了,不就幾百個人嗎,我們有什麽好怕的?來一個殺一個唄!”

李若楓見是柳露瑩與林月燕,先是一驚,然而此時並非敘話之時,問道:“林姑娘有何高見了?”

林月燕道:“我就不明白你這個李大俠是怎麽做的,好端端的讓兩位老獨自行走。二位武功高強,走路之時非同常人,當然容易認得出來。所以我說你笨死了!”(3)

陳規打量一下林月燕,道:“兩位姑娘是來救他們的吧?”陳規看見柳露瑩,即時道:“原來是柳姑娘,在下失敬了!想不到姑娘還活著,真叫在下佩服。”

柳露瑩道:“陳堂主主,可記得你帶人圍我時的情景?”

那時陳規自恃刀法高明,要與柳露瑩比試,差點死於柳露瑩的劍下,柳露瑩卻有意留下他的性命,陳規自然不會忘記。陳規道:“當然記得,姑娘當初對在下有不殺之恩呢。”

柳露瑩道:“那好,你是條漢子,與一般的木棉教人不同。今天你把兩位前輩放了,之後你也不會再欠本姑娘什麽了。如何?”

陳規支吾道:“這個……姑娘令在下難做了。姑娘隻是對在下有不殺之恩,對其他人並沒有。比如這個趙老弟,這這裏不止是我堂下之人。再說,在下有命在身,還得回去與副教主交待呢。”

柳露瑩道:“這麽說你是不肯放了?”

陳規道:“不是不肯放,而是迫不得已不放。姑娘見諒!”

趙黑子道:“柳姑娘劍法過人,在下死都不是對手。在下等武功卑微,隻有以人多來取勝了。”

林月燕道:“還以為你真的是條漢子,原來都是些貪生怕死之輩。告訴你們,你們這些人再多,我們都可以殺得了。你們曾目睹我姐姐獨自闖穀,這裏比起木棉山穀,哪裏更危險?你們這些人多多不夠填我姐姐的劍口呢。”

陳規道:“柳姑娘自個闖穀,在我教已經大為震動了。但還是那句話,我們是奉命行事,生死是靠看運氣好不好了。”

林月燕道:“那好,少囉嗦,你們上來!”

陳規後退數步,一揮手,道:“火箭手何在!”

即有數百人應道:“請堂主吩咐!”

陳規叫道:“擺開來!”

話一落,數百人從腰間迅速取出箭來,從背後拿下弓,把弦拉滿。那箭頭上綁著一小捆東西。陳規道:“各位,隻要我一聲令下,便是千萬支火箭飛上來。各位武功再好,即使是刀槍不入,也不可能大火燒不了。我們的火箭是副教主親自製作的,隻要箭一離弦即起火,無須點燃。”

林月燕道:“梁儀天會這麽厲害嗎?你們把他說得像神一樣,我才不相信呢。”

陳規道:“姑娘要不是試一下?”

林月燕指著那座祠堂道:“你試一下,讓我看看。”

陳規即對那些殺手道:“聽到了嗎?你們先把這祠堂搞定!”

話一落,無數支火箭紛紛射向祠堂。那火箭離弦之時還是一支變通的箭,沒出一丈,每一支箭都成了一團火焰,頓時,無數團火從四麵射進祠堂,一瞬間,祠堂已經是熊熊大火,火光衝天,牆崩瓦蹋,眨眼之間祠堂隻剩下幾根石柱!

陳規道:“各位,副教主命在下等隻要見了各大門派的人便用此法。祠堂尚不能抵擋我這火箭,更何況各位的血肉之軀。今天若非因為在下尊重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兩位前輩,在下等無須在此多言便用火箭了。”又對柳露瑩道,“柳姑娘曾對在下有不殺之恩,隻要姑娘不為難在下,在下不會用這火箭對付姑娘的。但在下說過,隻要我們回去能向副教主交差,今天之事就些算了。他日相遇,在下便不再手下留情。”(4)

李若楓看著這無數的火箭正對著他們,知道今天要硬拚是無用的,便輕歎道:“陳堂主果然厲害,今天李某敗了。李某敬重二位是條漢子,說話算數。請你們高抬貴手,放了在場的兩位前輩與兩位姑娘,李某這就跟二位走,任憑二位處置,絕不還手。”

陳規哈哈大笑,道:“人道李大俠生性豪爽,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李大俠,請!”

李若楓道:“容李某與師父說幾句話,不知可否?”

陳規道:“李大俠請便。”

李若楓上前對白塵道:“師父,今天之事,是迫不得已的。徒兒差點害了師父,讓師父受驚,若楓心存難過。今日一別,師父休念。保重!”說完轉身要跟陳規走。

林月燕大叫:“李若楓,且慢!”

李若楓駐足道:“林姑娘,有什麽事麽?”

林月燕怔怔的看著李若楓,良久才道:“你就這麽走了?”

李若楓微笑道:“我沒有選擇。林姑娘有話請說。”

林月燕道:“我要跟你走!”

李若楓一驚,道:“你不要再傻了,你明知我這一走就不可能回來的,你這麽做不值得。”

林月燕幾乎哭了,道:“你千辛萬苦的來找我,難道就這麽走了?那你找我幹什麽了!”

李若楓道:“現在不是找到你了嗎?找你是擔心你會出事。現在看到你沒事,我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林月燕道:“你……不理我了?”

李若楓道:“有瑩瑩呢,我還擔心什麽。你以後做事多想想,不可任性。什麽事與前輩們商量商量,這樣對你有好處。”說時又要走,林月燕急道:“你就沒有別的話說了嗎?”雙眼蓄著淚水,深情而緊張地看著李若楓。

李若楓心裏明白,嘴裏卻沒說出來。如果說李若楓不喜歡林月燕,那他自己也不相信。然而在江湖風雨飄搖的日子裏,兒女私情隻是幻影罷了。倒不是因為自己的年齡比林月燕大了十多歲,他自己也試圖慢慢接受,但總不能說服自己。他看看林月燕雙眸,心裏暗自歎息,把一直以來藏在心裏的感情與這一段千辛萬苦尋找林月燕的日子凝成一句深沉的話,千言萬語隻是幾個字:“林姑娘,你多保重!”說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與陳規等木棉教人走了。

林月燕大叫:“李若楓,你給我站住!”施展輕功,身子直奔李若楓。

趙黑子冷道:“姑娘太為難在下了。火箭準備!”

數百支火箭一下子齊齊對著林月燕。

趙黑子道:“姑娘若再上前一步,必定化為灰燼。”

林月燕卻還是不顧一切衝上來,嘴裏叫道:“李若楓,你要死我就跟你一起死!”

趙黑子見林月燕並不退下,即叫道:“預備——!”

“慢!”李若楓大聲喝道,“趙堂主,請手下留情。”人也擋在那些弓箭前麵,“林姑娘一時衝動,請趙堂主勿怪。”

陳規道:“看來這位林姑娘對李大俠一片癡情,李大俠如何不知。還好,臨死之前總算知道了。李大俠,這次我們不傷害林姑娘便是,你隨我們走吧。”(5)

林月燕卻追上來一下子從後麵把李若楓緊緊抱住,哭道:“李若楓,你這個死人的,到今天還不懂我對你的一片心嗎……我不讓你走……”

李若楓道:“林姑娘,你放手。”

林月燕哭道:“我不放,你好狠心,你想就這麽走了,我不給……要死,我與你一起死。反正我一個人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李若楓此時即使是鐵的漢子,心也軟了下來,低聲道:“今天我們敗了,隻送了我李若楓一人的命。不久武林便會大獲全勝,我李若楓死也值得了。”

林月燕泣道:“我不與你說這些,隻想你帶我走,我不怕死……”

李若楓歎道:“在獅嶺你為我擋了一掌,幾乎喪命,我李若楓會一輩子記住的。你我年紀相差太大,李若楓本是個野人。姑娘你花容月貌,李若楓根本不配。你還是回去吧,不然來不及了。”

“我不管這些,我不回去,我隻想與你在一起……”

李若楓歎道:“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一直躲著我不肯見我?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你可明白我心裏比誰都焦急,我甚至擔心你比擔心我自己還多,這些你都能夠明白嗎?”

“你這死人,你不說我怎麽明白呀!”

“你還年輕,不明白我不怪你,隻要你知道,我也心滿意足了。”

“那你怎麽不早說呀,你怎麽就這麽笨,你簡直笨死了……”林月燕哭聲更大了。

“有的話本來不該說的,是應該一直放在心裏的。若非今天,我不可能會說這些話。我身為武林盟主,豈能為了兒女私情而誤了武林大事呢。”

“你就知道武林武林,心裏隻有武林的事,你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的事呀,有為我想過嗎……你這個傻瓜……”

李若楓沉默了,任由林月燕罵他。

陳規輕輕上前道:“李大俠,時候不多了。如果你不走,那你們就一起死在這裏,休怪在下無情。”

李若楓一咬牙,把林月燕的雙手拉開,大步走了,隻留下林月燕一個人不停地呼叫。

陳規叫木棉教的殺手擋住林月燕,李若楓就這樣與木棉教人慢慢消失在林月燕的眼前。

柳露瑩與白塵、上官平走上來。林月燕又忍不住抱著柳露瑩痛哭。

白塵歎道:“林姑娘,是若楓辜負了你,你也別怪他。若楓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

林月燕道:“你這個做師父的真沒用,哪有這樣讓自己的徒弟去送死的!”

上官平道:“林姑娘你有所不知,這正是若楓的調虎離山之計。”

林月燕道:“我才不管你們什麽計不計的,如果是計,那為什麽要讓他去死呢!”

上官平道:“各大門派的人悄悄進木棉山,梁儀天在半路上到處設伏。這次梁儀天的火箭相當厲害,我們想不出任何辦法來。上次恒山的韓虎帶著本門弟子被趙黑子的人遇上了,一陣火箭,恒山派弟子死傷無數,連前往搭救的毒鯊幫也死了不少。幸好當時的木棉教人不多,他們才得以逃脫,不然全部死於火箭之下了。”(6)

林月燕道:“你們不是秘密行動嗎,怎麽會讓木棉教人知道的。”

上官平道:“這一帶都是木棉教的地盤,他們到底隱藏在哪裏無法得知。所以若楓才想了這個調虎離山之計,讓我與白道兄在這裏引木棉教的人過來,那邊由魯凡帶人悄悄繞過德州。現在他們必定已經安全過去了,唯一的是讓若楓被捉去。”說時長歎一聲。

林月燕這才止住哭聲,擦擦眼淚,道:“前輩為什麽不把話說明白?”

上官平道:“你平時聰明,今天如何糊塗了。難怪呀,都是因為若楓被捉你才會如此的。如果我說了,那各大門派的人如何繞過德州呢?德州是進木棉山的必經之路,過不了此關,談何消滅木棉教呢。”

林月燕道:“原來如此。可是他為什麽總是這樣,為了武林的事寧願犧牲了自己。”

白塵道:“若楓一向如此,他是個做大事的人,這一點我太了解他了。”

上官平道:“若楓告訴我們,這裏除了趙黑子與陳規的人,還有木蝴蝶與僧無妙帶著也有好幾百人。陳規他們捉了若楓,必定去找木蝴蝶,趁他們剛走,我們也趕快躲起來。”

林月燕道:“要躲你們躲吧,我想辦法去救他。”

白塵道:“他們人多,又有火箭,你一個人如何救得了若楓?”

林月燕道:“救不了也得救,我不能就這麽讓他死。”

白塵道:“這裏不遠便是盤龍峽,那是幾十個瀑布匯聚成的險峽,峽底水流湍急。若楓不可能就這麽跟著陳規他們走的,如果沒說錯,他會把木棉教人帶到哪裏去,隻要到了盤龍峽,他便有辦法脫身。”

林月燕道:“如果他到了盤龍峽,肯定會跳下去的。我到盤龍峽那裏等他!”

上官平道:“姑娘且慢,我們還是先躲一下,回去好好商量,我叫多些人陪你一起去。”

林月燕道:“等你的人來了李若楓早就死不見屍了。”

柳露瑩道:“妹妹,上官前輩說得對,多些人好辦事。李大哥一向智足多謀,必有脫身之計的。”

林月燕還在猶豫,卻被柳露瑩一把拉住,跟著白塵與上官走了。

他們一直沿著西江岸邊往北行,不久,進了一片茂密的森林裏。森林樹木參天,藤蔓橫生,他們貓著腰,東轉西走,眼前出現了數間用樹枝搭成了小屋。這時走出一個人,叫道:“師父,你們回來了?”

那人正是武當弟子楊三刀。接著武當大弟子冉劍林與白非也出來了,崆峒的魯凡、丘難勝、孔肖等也走上來。

上官平問魯凡:“韓掌門的傷如何了?”

魯凡道:“還是非常嚴重,身子一直發燒,身體上的皮肉不斷糜爛,怕是不成了。”

上官平與白塵等連忙走進木屋裏,隻見恒山派的幾個弟子正圍在床邊,**躺著的正是恒山派掌門人韓虎。此時的韓虎被燒得不成人形,全身皮肉糜爛,膿水從衣服裏滲了出來,發出一陣陣的惡臭。(7)

那恒山弟子見是白塵與上官平回來了,都道:“二位前輩,快救救我們的掌門人,他都堅持了這麽長的日子了,怕是不能再堅持了。”

白塵看看韓虎,問道:“韓掌門,你覺得如何了?”

韓虎用微弱的聲音道:“有勞二位費心了,韓某怕是不能參與消滅木棉教了,可惜我師父大仇未報,本派弟子幾乎全部死光,韓某就算死也不敢見師父他老人家了。”

白塵道:“韓掌門,你看看,我帶誰過來了?”

韓虎吃力地看了看床邊的人,隻見柳露瑩也在這裏,頓時兩眼充滿希望,兩唇顫抖著道:“柳……柳姑娘……你可回來了……”

柳露瑩道:“韓掌門別難過,你燒傷的事兩位前輩已經說了。你莫急,我會好好為你調養的,你放心好了。”

一個恒山弟子立即跪在柳露瑩麵前道:“柳姑娘,隻要你救回我們掌門,小的為你做牛做馬都行。”

其他的恒山弟子也紛紛下跪,柳露瑩一一扶走,道:“你們客氣了,我盡力便是。韓掌門燒傷,我也難過。現在不是傷心之時,你們得配合我,馬上挖十斤兩麵針的根回來,把泥清理幹淨,我隻要兩麵針根上的皮,然後再找十斤紅糖來,我自有用處,你們速速去辦。”

那些恒山弟子又給柳露瑩叩了幾個頭,然後急忙分頭去找。

柳露瑩又對魯凡道:“魯大哥,你帶幾個人收集十斤芭蕉水來。”

魯凡問道:“什麽是芭蕉水?”

柳露瑩道:“芭蕉樹裏都是水,你把芭蕉砍了,就取裏麵的水便是。”

魯凡即帶著丘難勝孔肖出去。

柳露瑩又問林月燕:“妹妹身上還有在白雲寺裏覺悟大師配的止痛丸麽?”

林月燕取也了幾個藥丸。柳露瑩把藥丸和了水讓韓虎服了下去。不久,韓虎道:“韓某真不知如何報答柳姑娘,服了這藥,身子不覺得痛了,感覺好多了。

白塵道:“有了瑩瑩,韓掌門的傷不再擔憂。貧道也曾學醫,卻未見過燒傷如此嚴重之人,所以貧道無從下藥。幸好有瑩瑩在,我們放心多了。”

不久,兩麵針根、紅糖、芭蕉水相繼取回。柳露瑩吩咐用芭蕉水熬兩麵針皮成膏狀,然後又加了些藥粉,加紅糖,和成漿,叫人把韓虎的衣服脫去,把這藥漿全身塗上去。

柳露瑩與林月燕當然要回避一下了,柳露瑩順便把魯凡也一起叫了出來。

魯凡正想說話,柳露瑩道:“魯大哥,各大門派的人都過了德州麽?”

魯凡道:“多虧若楓這調虎離山之計,不然各大門派的人都會死在木棉教的火箭之下了。”

柳露瑩道:“李大哥為了救二位前輩,已經被趙園子與陳規捉去了。”

“什麽!”魯凡叫了起來,“那怎麽辦?”

柳露瑩道:“韓掌門的傷塗了藥後會有好轉,過幾天我再換藥,應該沒事。李大哥可能要引陳規他們到盤龍峽裏去,我們現在馬上趕到那裏,興許還能救回李大哥。”

魯凡即時叫道:“難勝,孔肖,三刀,白非,你們給我出來!”(8)

丘難勝等人聽到叫聲,即時出來問要幹什麽。柳露瑩把話說了一遍,丘難勝道:“那我們還等什麽!現在走!”

眾人正動身,上官平走了出來,道:“盤龍峽非常危險,峽高水急,我給個東西你們。”便進去拿了一根細長的麻繩出來,這麻繩兩端還係著兩把鋼勾,道:“這東西我早時準備好的,足有三十丈,本來打算上木棉山時用的,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林月燕即時拿了麻繩,對柳露瑩道:“姐姐你留在這裏給韓掌門治傷,我與魯大哥他們去就行了。”說完大步便走。

魯凡等人跟在後麵。

看著林月燕離去,柳露瑩歎息道:“希望李大哥吉人天相,平安無事。”

*

李若楓與陳規、趙黑子一行北上,沒走多遠,李若楓問道:“趙堂主,陳堂主,你要把李某帶哪裏去?”

趙黑子道:“當然先帶你們見木護教,然後再向副教主複命。”

李若楓問道:“把李某帶回去可以領賞麽?”

趙黑子道:“副教主曾說過,誰能提著李若楓的人頭回來,即可賞黃金百兩,然後放出山,任你自由。”

李若楓又問:“如今你們卻抓了個活的,梁儀天賞你們多少黃金?”

趙黑子道:“黃金一千兩,還我們自由。有了千兩黃金,人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比這更開心的呢。”

李若楓道:“那李某真的要恭喜二位了。隻是李某不明白,還你們自由是什麽意思?”

陳規道:“李大俠你有所不知,進了木棉教的人這輩子隻有死在木棉教,休想再離開一步。你想想看,有誰會真的在木棉山裏呆一輩子呢!人世間多少繁華,留在這荒山野嶺終此一生,這如何了得。我們還沒討老婆呢,還不知道女人是什麽滋味。”

李若楓微笑道:“原來梁儀天把你們管得這麽嚴,難怪你們想離開木棉山了。二位也算是個好漢,為何不早點離開木棉教呢?”

陳規噓了一聲,道:“李大俠這話是什麽意思!幸虧這裏都是我與趙老弟的人,不然又要招來殺身之禍了。隻要入了木棉教,誰都想離開,但誰也不能離開。我們也是無奈,李大俠莫提此事,這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這時正好路過一家酒店,李若楓道:“二位口渴麽?”

陳規微笑道:“李大俠莫非要使詐了?想借此酒店脫身?”

李若楓笑道:“江湖上誰不知道我李若楓行為磊落,使詐是小人所為,非大丈夫所宜。二位如此看李某,那真是太小人之腹了。李某向來愛酒,聞到這酒味雙腳就走不動了,即使要殺頭,李某也要把酒喝了再上黃泉。二位不讓李某喝酒,李某還是要喝。你們就算把李某燒成灰,李某也要做個酒鬼。“

趙黑子看看陳規,道:“陳大哥,我們是小看了李大俠。隻要叫人在酒店四周看著,還怕他插了翅不成。”

陳規道:“此人武功高強,萬一被他持劍要挾,豈不前功盡棄?”(9)

李若楓哈哈大笑道:“老實告訴二位,這種事李某從來不做。也罷,你們在這裏看著,不用陪我喝了,像二位並非酒中之人,與你們一席喝之無味。”說時自已進了酒店。

陳規即命人把酒店裏所有的人都趕走,一看,酒店哪裏還有什麽人?他們沒到之前,酒店裏的人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陳規命人四周把守,與趙黑子二人陪著李若楓坐下。李若楓忽然拔出了劍,嚇得在場的木棉教人馬上用火箭對齊李若楓。卻見李若楓微笑著彎下身子,用劍住地下插了插,一會兒,嘴裏叫道:“在這裏,沒錯,就在這裏。陳堂主,趕快叫人挖。”

陳規問道:“李大俠要做什麽了?”

李若楓道:“你別管,叫人挖就是了。”

陳規叫了幾個木棉教人上來挖。不一會兒,挖出兩壇子封得好好的酒來。李若楓把壇子放到桌麵,像挖到寶物一樣慢慢把封頂的泥土拂去,再把蓋子一揭,即時一陣濃濃的酒香彌漫,李若楓深深一吸,閉著眼睛,鼻子慢慢地吸了許久,然後道:“三十年,必定有三十年了,哈哈,今天我李若楓真有口福,死之前也做了個美美的酒鬼。”

李若楓也不招呼陳規與趙黑子,端起壇子嚐了一口,即時大叫道:“他媽的爽啊!三十年陳釀圖一醉,浮生功名隨風去!好酒,好酒!”

看著李若楓喝得津津有味,陳規不禁道:“趙老弟,不如我們也嚐一口。這些日子老在外麵混,裏麵的人在山裏天天有酒喝,我們卻風餐露宿。李若楓已經捉了,我們就不能安安穩穩地喝一兩杯麽?”

趙黑子早也饞得直吞口水了,於是道:“小弟正有此意。”

李若楓哈哈大笑,道:“想喝又不喝,那比沒酒喝再難受。這裏一共兩壇,我喝的這壇陳了三十年,那一壇最多隻有十八年。二位如果不怕喝我的口水,那一起喝也不錯。”

陳規道:“誰喝你的口水了。”即時叫人遞碗上來,開了那壇十八年陳釀,與趙黑子也慢慢品嚐起來。到底是上等陳釀,一屋子都是香味,在旁的木棉教人隻有聞的份沒有喝的份了。

李若楓連喝連問道:“二位,十八年的陳釀味道不錯吧?”

陳規微笑道:“這比起喝你的口水當然好多了。”

李若楓道:“你們實在也太不自在了,連喝點酒都得商量,這樣喝酒有什麽意思呢。要喝就得痛痛快快地喝。”

趙黑子道:“酒逢知己那才有意思。李大俠一個人喝的是悶酒,即使三十年陳釀,形同喝水。”

李若楓道:“隻要是酒中之人便是知己,酒桌上沒有敵人的。你們真不夠痛快,想當初,在中堂嶺南第一樓裏,李某與蕭青子喝酒,那時沒有陳釀,卻十分有味道。你們對喝酒太不懂了,真可惜了這十八年的陳釀。”

陳規道:“看來李大俠喝酒不看人的,真是江湖少有。”

李若楓嘿嘿兩聲道:“江湖中的李若楓確實隻有一個。”說時又連續“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道:“二位不僅不懂喝酒,也不懂如何邀功,真可惜這千兩黃金啊!”(10)

陳規停下問道:“李大俠此話怎講?”

李若楓道:“原來你們真的糊塗,連這話都不明白,難怪這千兩黃金要讓木蝴蝶拿了。”

陳規道:“李大俠意思是要在下不用找木護教,直接把你送進山?”

李若楓道:“你到底還是開竅了。李某意思正是如此。如果你把我送木蝴蝶,你們想想,梁儀天會記誰的功?會把黃金給誰?黃金事小,自由事大,看來二位想自由也隻有下輩子了。”

陳規與趙黑子對望一眼,覺得李若楓這話不無道理。趙黑子笑道:“李大俠這麽說,怕是別有用心吧?”

李若楓道:“你們以為我李某會怕木蝴蝶不成。大概你們也聽聞了,木蝴蝶曾是李某的手下敗將呢。再說你們人多,火箭多,還怕誰?我李若楓又不是神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根本無法逃得過這千萬支火箭。也罷,喝酒,你們就當我沒說過一樣。反正李若楓隻有一個死字,說了也無用。”說完慢慢地喝著酒。

陳規與趙黑子思慮良久,覺得李若楓說得正中下懷。如果找木蝴蝶,那自己的功力即使沒有全部被抹掉,也必定被木蝴蝶與僧無妙瓜分一份。加上這僧無妙加入木棉教以來未立寸功,捉了李若楓這麽個人物,僧無妙豈不爭功?陳規與趙黑子心裏非常明白當中的利害,他們幾百號人物,又有無數火箭,李若楓如何能逃呢?思慮再三,陳規問道:“依李大俠之見,在下等該怎麽做才是呢?”

李若楓笑道:“怎麽做還用李某說麽,二位心裏明白得很呢。”

陳規笑道:“李大俠果然非同凡響,陳某便服!”

李若楓哈哈大笑,道:“李某橫豎一個死字,所說之話聽不聽由你們。若非李某認為二位是真正的漢子,還放過李某師父等人,李某如何會說這麽一番話呢。”

陳規道:“但這裏到處都是木護教的人,我等一行動他便知道。李大俠教教我們該如何做?”

李若楓道:“二位再向北行,不遠便可以找到木蝴蝶。而且隻要二位向北行,都會讓木蝴蝶知道。所以李某才在這裏喝酒,目的是讓二位想清楚了再走。”

趙黑子笑道:“原來如此。剛才真是誤會了李大俠的一番好意,請多多見諒。但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走,還望李大俠告訴一二。”

李若楓放下酒壇,道:“離這十裏便是西江,沿江北上十五裏便是有名的盤龍峽,那裏山高水險,數十個瀑布集中在一起,非常險要。平時無有行走,而那裏正好可以繞過德州,也就是剛好可以避過木蝴蝶他們。過了盤龍峽,西江一片平陽,到時坐船或者步行都可以,不出數天你們便可到達木棉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到時千兩黃金與自由都是你們的了,這何樂而不為呢。”

陳規恍然大悟,道:“幸得李大俠指點,我兄弟兩茅塞頓開。李大俠,你就慢慢喝酒吧,讓你喝個痛快。我叫人弄幾個菜來給你下酒。”(11)

陳規叫人搜出幾斤花生米,又找了一盤剛才那些人臨走前煮好的牛肉,一齊端到李若楓麵前。李若楓毫不客氣地大吃大喝。不久,桌上的花生米與牛肉被李若楓吃得幹幹淨淨,那壇三十年的陳釀也被喝個一滴不剩。李若楓摸摸肚皮,長長地伸個懶腰,道:“好久沒有這麽痛快了。前些日子為了避開你們的耳目,我沒用好好喝過一杯酒。今天被你們捉了反而可以喝得如此痛快,早知如此,還不如早點跟著你們走好了。”

陳規道:“李大俠說笑了。就按李大俠所說的,我們這就走盤龍峽。”

於是,陳規與趙黑子還著所有的木棉教人與李若楓一起改道走向盤龍峽。

這盤龍峽乃西江第一峽,此峽寬不過二十來丈,上遊卻寬近百丈,水流至峽口突然變窄,飛流直下,數十丈的落差使江水如同從天而降。落差之處無數巨石突兀,巨大的波浪撞擊在巨石之上飛濺出無數水花,聲如巨雷,驚天動地。自峽口至峽底,近三百丈長的層層級級,把江水分成層層斷流,浩浩****,憤怒狂奔,氣吞山河。大大小小數十條瀑布匯聚一起,極其壯觀。

李若楓走在岸邊,感覺整個江岸都在震動。李若楓站在瀑布邊大叫數聲,然後哈哈狂笑起來。陳規預感將要發生什麽事,看看四周,卻隻有滔滔江水,沒有其他人,但還是不放心,對李若楓道:“李大俠此笑,似在笑我等。莫非我們上當了?”

李若楓笑道:“陳堂主,你們的確上當了。”

陳規大叫道:“什麽!”

那些木棉教人馬上拉弓上箭對著李若楓。陳規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李若楓居然也會使詐,真沒想到。”

李若楓道:“能讓李某死去,你們本事已經算大了。想當初,梁儀天無數次要殺在下都未得逞,你們卻輕而易舉地把李若楓捉住了,還不錯嘛。李若楓是死定的,但不可能會讓你們殺的。這裏是盤龍峽,隻要我輕輕一跳,你們也休想在梁儀天麵前領什麽賞了。”

陳規大呼上當,怒道:“李若楓,想到不到你真的騙了我們,你還算什麽好漢。早知如此,在祠堂那裏把你們全部燒成灰燼!準備,給我射!”

“慢!”趙黑子道,陳大哥,到如今說什麽都沒用了,人道李若楓智足多謀,我們不是對手,這怪不了誰。我們還是把這火箭留著用吧。”

李若楓道:“李某說過必定會死的,隻是沒有死在你們的手裏而已。想我李若楓混跡江湖多年,如何會落得如此下場,就算死也不可能便宜了任何人。說到頭來李某還是應該感謝二位的,是李某失信於二位,實在抱歉。二位終究是木棉教人,不然我們會成為朋友的,像我與蕭青子一樣,僅僅是酒的知己,心裏惺惺相惜,見麵則是敵人。這世道真讓人摸不透啊。”

陳規道:“誌不同道不合,在下對李大俠也是十分佩服。但李大俠如此騙我兄弟二人,心有不甘啊。我等還指望著有李大俠在,可以還我們自由,讓我兄弟二人脫離木棉教,最終還是成了泡影。”(12)

李若楓道:“二位有意離開木棉教如何不能呢,隻要有心就能做到。真正有心之人,即使是死也不能阻擋。”

陳規道:“我不放火箭傷害尊師,是在下敬重尊師。不傷害柳露瑩姑娘是因為柳姑娘對在下曾經有過一次不殺之恩。相信李大俠是因為你在江湖的鼎鼎有名的,而今陳某無法相信李大俠了。”

李若楓歎道:“下輩子吧,陳堂主。李某就要上黃泉了,還講什麽信用。再說,對於木棉教人,李某更無須守信。所謂兵不厭詐,這點騙人的伎倆算不了什麽,二位不必介懷。不過,有二位相送,李某黃泉路不不寂寞了。因此,李某還要再多謝二位。”

卻在這時,一群人從遠處趕過來。等那些人近時,陳規已經清楚地看到了木蝴蝶與僧無妙。隻見這木蝴蝶氣勢洶洶的樣子,一走上來指著李若楓,張大口半天才罵出來:“李若楓你這*養的,你居然……居然……”木蝴蝶竟被氣得臉色發青,說不出話來。

陳規忙問道:“木護教,你怎麽了?”

木蝴蝶又指著陳規與趙黑子:“你們……你們……好傻!笨透頂了!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陳規與趙黑子都吃驚地看著木蝴蝶,平時木蝴蝶從來不會這樣的,這回讓人猜不透。

一旁的僧無妙道:“陳堂主,趙堂主,你們中了李若楓的調虎離山之計,把你們引到這裏來,各大門派的人早已悄悄地過了德州,你們還蒙在鼓裏呢。”

陳規與趙黑子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上了李若楓的大當。陳規氣得呱呱大叫:“給我射,殺死李若楓!”

那些木棉教人正要放箭,木蝴蝶卻大叫道:“李若楓要殺,我先要你們兩個的人頭。給我拿下!”

僧無妙即時帶人上前,把陳規與趙黑子二人擒下來,五花大綁的押到木蝴蝶跟前。木蝴蝶罵道:“你們身為堂主,明知這李若楓是武林盟主,你們笨得像豬一樣還跟著他來到盤龍峽,不知所為!把你們帶回去,讓副教主發落!”

李若楓哈哈大笑道:“木蝴蝶,其實你比他們兩個還要笨,比豬還笨。上千人守在這德州,結果還是讓我們過去了,你說你不笨麽?他們兩個在你手下辦事,你罵他們不就等於罵你自己。”說完還在哈哈大笑著。

木蝴蝶道:“李若楓,耍嘴皮我不是你對手。今天算便宜了你,你的人最多離德州城三十裏,我們要追還是來得及的。當然,得先殺了你再走。弓箭的,給我射!”

李若楓長笑一聲,木棉教人的箭還沒有射出來,李若楓身子輕輕一飄,縱身而下。與此同時,又有另一個身影跟著李若楓跳了下來。李若楓隱隱約約覺得那人非常熟悉,沒等他看清楚,身子已經被滔滔江水湮沒了。

木蝴蝶看著李若楓跳下去,總算了了一個心結。李若楓一日不死他就沒有一個好覺,從盤龍峽裏跳下去,必定粉身碎骨,他也不管後來跳下去的是誰,把手一揮,押著陳規與趙黑子,帶著所有的木棉教人離開盤龍峽,匆匆北上追趕各大門派的人。(13)

等木棉教人走後,有幾個人也出現在盤龍峽。這幾人正是魯凡、丘難勝、孔肖、楊三刀與白非五人。他們五人手裏緊緊拉著一條麻繩,這麻繩下麵正是跳下盤龍峽要救李若楓的林月燕。魯凡他們其實比李若楓還早到盤龍峽,隻因木棉教人實在太多了,他們一直躲著不出來。林月燕幾次要衝出去都被魯凡他們拉著,終於在李若楓跳下去的一刹那,林月燕一手抓住那根麻繩跟著跳了下去。魯凡楊三刀五人死死拉著麻繩不放鬆。

半時辰後,林月燕還不見上來。魯凡心急了,道:“你們拉著麻繩,我也下去看看。”

丘難勝道:“大師兄,還是我下去看看吧。”丘難勝輕功比魯凡還要好,魯凡心裏明白,便點點頭。

楊三刀卻道:“不,丘兄弟,還是我下去吧。因為那是我的大師兄,生不見人死也要見屍。”

丘難勝看看楊三刀,道:“好,小心點。”

白非哭了起來,道:“楊師兄,你一定要把大師兄救起來呀,他不能死……”

楊三刀點點頭,一手拉著麻繩,一手扶著岸邊的石壁慢慢下去。盤龍峽兩岸都中陡峭的石壁,下麵深不見底,站在岸邊令人心驚膽戰。雖然這麻繩有堅硬的鋼勾,魯凡他們還是擔心,把麻繩係在一塊巨大的石頭,還把麻繩拉得緊緊的。

麻繩總長三十餘丈,楊三刀順著往下滑,眼看麻繩已經到了另一頭了,腳下還有十丈多高才是水麵。楊三刀往下一看,腳下水流湍急,雙腳懸空,不禁心寒。又往上一向,卻隻見到上麵是昏暗的天空,高高的峭壁比刀削的還要險,楊三刀暗暗吸了幾口冷氣。這般情景,李若楓跳了下來,必定被滔滔江水衝走了,如何找得著?楊三刀大叫數聲:“大師兄,大師兄——!”隻有哀轉久絕的回聲,哪有李若楓的影子?

楊三刀想找林月燕,卻也不見林月燕身在何處。楊三刀記得清清楚楚,林月燕跳下去時是手拉著麻繩的,即使跳下去也不可能把麻繩放開。難道林月燕也隨滔滔江水走了?由於麻繩已經到了盡頭,還有十多丈才到水麵。水流湍急,石壁又長滿青苔,雙腳也難站穩。楊三刀轉身過去,隻見有無數的藤蔓,楊三刀心一喜,一手抓麻繩一手拔劍砍了幾根粗大的藤蔓,然後把這些藤蔓一根一要連起來。這野藤在石壁上不知生長多少年了,每一根都有數丈長。續了幾根,剛好夠著水麵。楊三刀便拉著藤慢慢往下爬,快到水麵時,水邊出現幾塊巨大的石頭。楊三刀站在石頭之上,凝視江水良久,隻見離自己不遠處有幾個石洞。楊三刀心道,難道大師兄與林姑娘就在石洞裏?

楊三刀又找了些野藤連起來,把麻繩上的鋼勾解下係在藤端,即把鋼勾揮動幾下,那鋼勾牢牢地勾住那洞口的石頭。楊三刀吊著藤慢慢爬了過去,快到洞口時施展輕功,身子一躍就進了洞。(14)

這洞並不大,裏麵到處都是水衝的痕跡。不用說,這些石洞就是湍急的江水衝涮出來的。奇怪的是,這些洞竟還有一些小洞連起來。楊三刀一連找了幾個洞,還是不見李若楓與林月燕,心裏直急。這裏正好是轉彎之處,洞裏許多東西都被江水衝上來。楊三刀猜想,如果李若楓跳到江裏,即使死了,屍體必然也會被衝上這個洞裏的。然而,楊三刀細細尋找一遍,哪裏有李若楓的屍體?

忽然,楊三刀透過洶湧的浪濤聲裏聽到了一絲微弱的哭泣之聲。武當弟子都知道,楊三刀除了劍法也刀法融為一體之外,耳朵特別靈敏。急流的水聲中夾著微弱的人的哭泣之聲被楊三刀聽了出來,他馬上意識到此人一定是林月燕,於是四處張望。果然,離洞口不遠處水邊的一塊石頭之上站著一個人,那人赫然就是林月燕!由於水流聲太大,若非楊三刀耳朵特別靈敏,根本無法聽到這裏的人聲。

楊三刀大叫一聲:“林姑娘!”

林月燕沒有聽到,隻站在石頭上看著湍急的江水不停地抽泣。

楊三刀又叫了幾聲,林月燕這才回頭看看楊三刀。楊三刀似乎感覺到要有什麽事發生,連忙接近林月燕。將近林月燕時,林月燕叫住楊三刀道:“楊大俠,你別再過來,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你再上前一步我即跳下去。”

楊三刀隻好站在離林月燕約二丈遠的水邊,道:“林姑娘,大師兄他吉人天相,必定無事,你放心好了。還是過來吧,與我一起尋找大師兄,他肯定就在附近。”

林月燕苦笑道:“這個洞是江水衝涮出來的,你剛才不是也看到有許多東西被衝到洞口來了麽?凡是江河轉彎的地方,江水都會把東西衝上來,更何況這裏水急,所有的東西更會被衝上來。李若楓從上麵跳下來,死了也會有屍體被衝上來的,但這裏卻沒有。那隻說明一種情況,他已經粉身碎骨,身子無法被江水衝上這洞口來。”

楊三刀當然明白這個,但他還是怕林月燕會想不通,也隨著李若楓跳下去,卻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來,隻好道:“林姑娘,你對大師兄一片真心,我們都知道。大師兄這一跳,我也非常難過。但凡事都要想開一點。你想想,大師兄經曆無數次生死攸關的關頭,最後他都不是好好地活著麽?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你還是回這裏吧,那裏危險。再說,這裏還有許多洞呢,我們再找一找,肯定能找到大師兄的。”

林月燕道:“楊大俠,我知道你說話的意思。你別騙我了,李若楓這次非死不可的。他真的已經死了,已經死了……”說時眼淚不住地流。

楊三刀聽得林月燕語無倫次的,更是擔心。這時,他在洞口處發現了有腳印,大喜道:“林姑娘,你看,洞口那裏有腳印!”

林月燕還以為楊三刀在騙他,但還是忍不住回頭一看,隻見洞口邊果然有腳印,大概是剛才自己太傷心了,竟沒有注意到。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