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柳露瑩與林月燕二人發現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躺在芒草叢中,上前一看,竟是白非。此時的白非雙目緊閉,臉色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了。柳露瑩搖搖白非,輕輕叫道:“白非,白非,你怎麽了?”

白非慢慢睜開眼睛,見是柳露瑩,喘了喘氣,聲音十分微弱:“柳姑娘,救救楊師兄……”

柳露瑩正想問楊三刀的情況,白非卻已經暈了過去。隻好叫人把白非背上來,然後卸下車上的糧食,用人工輪流的把糧食帶進茫茫的芒草林裏。

將近黃昏時候,終於到達洊江邊營寨。眾人吃驚,紛紛出來迎接,一邊安置好白非,一邊藏好糧食。林月燕安置那些人去了,柳露瑩給白非療傷,服了藥丸,處理好傷口,然後讓白塵馬上通知各派掌門人及林月燕集中。

不一會兒,各門派掌門人都來了。柳露瑩即道:“各位前輩,我與妹妹運糧過燕嶺時,楊三刀已經被木棉教捉去,一同捉去的還人其他門派的弟子,當中幾個被殺,而我們也殺了少林的叛徒僧無妙及他所帶的所人木棉教人。看情況應該是木棉教人發現了我們的人,然後暗暗下手,並讓僧無妙守在燕嶺處。僧無妙一死,必定驚動梁儀天。估計梁儀天應該是我們預料的那樣從東、西、正麵來夾擊。魯凡如今還在攔馬山附近,想必也有危險。我估計木棉教人今晚必定來犯,我們今晚務必作好一切準備,白前輩,土坑的幹草都好了吧?”

白塵道:“都準備好了,裏麵還布有竹簽。瑩瑩,木棉教人不會這麽快來吧?”

柳露瑩道:“他們捉了楊三刀,白非死裏逃生,木棉教人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了。梁儀天老謀深算,自然怕我們知道楊三刀被捉,襲擊就不會得手了。如果今晚不行動,那他就不是梁儀天。”

眾人點頭稱是。

林月燕道:“梁儀天不是傻子,但他沒想到我們已經知道楊三刀被捉而提前作好準備。”

代智大師道:“二位姑娘說得都不錯,請再具體說說。”

柳露瑩道:“我們今晚當然不隻是防備,而是打個漂亮的殲滅戰。木棉教今晚劫營,最好的當然是用火燒。楊三刀被捉,他們來犯以為我們不知道而沒有防備。按我們現在住的環境看來,都沿著江邊紮營,木棉教人必定把人排成長蛇狀,先放火箭燒營寨,然後殺進去。洊江水不深,木棉教人有會潛水的殺手,就是在東江一樣,對我們來個水陸夾攻。我們可以在水下布置竹簽來防水路。火箭要射到我們的營寨的位置正好在我們的火炕包圍中,他們身上帶有硫磺芒硝之類的易燃物,我們可以在他們之後點火。

“我們營寨的形勢是中間凸兩邊凹,木棉教人多,如果隻取中間則怕我們兩頭包抄,取兩頭怕中間回身擊後,所以不會隻取中間或許取兩頭,那麽我們正好按原來那樣分三路,白前輩、上官前輩與代智大師各帶人馬分三路埋伏,每一路可分成兩批人,一前一後。待木棉教人火箭起時我們就點火,木棉教人必定大亂,這時我們也不急於馬上掩殺。第一批可撤退,第二批待木棉教人慌亂退卻之時再點燃芒草再燒一次,即使不能全部消滅,也能令木棉教人軍心瓦解,然後一鼓作氣上前掩殺,木棉山即可取了。”(1)

白塵沉思一陣,道:“柳姑娘已經把具體的情況都說明白了。怕隻怕今晚木棉教人不來,那我們該如何呢?”

林月燕道:“這還不好辦,就一個字——等!現在我們的糧食足夠吃上半個月,加上現在是秋收時候,半個月不來,我們再去借。”

上官平道:“梁儀天生性多疑,我們想到的他也會想到,恐怕等久了就會暴露目標。前幾次我們的計謀都讓梁儀天識破了,這一次我們也應該作最壞的打算。”

柳露瑩道:“上官前輩說得有理,所以我想,我們可以讓魯凡他們故意讓木棉教人發現,並另外派人替上楊三刀他們,這樣可以讓梁儀天覺得我們還在防而無備戰。不幾天,梁儀天定會上當。”

眾人點頭。

白塵道:“那好,如果都沒意見,我們今晚行動。”

當晚,各門派的人悄悄潛伏。燕嶺那邊由靜觀師太派弟子過去。

當晚並無動靜。

第二天晚上也沒有動靜。

第三天晚上,各門派的人還在潛伏。三更時分,秋風四起,吹得芒草沙沙作響。黑暗中的芒草一起一伏,尤如巨大的波浪在翻騰。天上隻有幾點稀疏的星星。

四更時分,秋風更大,芒草叢中的聲響漸漸變大。黑暗中,忽然有無數身影悄悄往江邊營寨湧去。那些人動作輕盈,在芒草中若隱若現。很快,那些人已經把營寨包圍起來,然後迅速排成一排。隻聽到有人叫道:“放!”傾刻間,無數火光射向營寨,營寨本是竹子搭成了,借著風勢,營寨的竹屋瞬間起火,大火連成一片,火光衝天,竹子與芒草燒在一起,那竹子被燒得“劈劈啪啪直響。火苗燒到半天,火借風勢,迅速漫延。這時喊殺聲四起,木棉教人抽出兵器,猛地衝上去。

就在這時,潛伏在木棉教後麵的各門派的人立即點燃火坑裏的幹芒草,火光迅速連成一條火龍,把木棉教人包圍起來。木棉教人夢如初醒,大呼上當,身上帶的火箭也跟著起火,便立即把火箭丟掉,轉身要躍過火龍。哪知風更大了,周圍的芒草早已燒著一大片,火苗正迅速漫延,猛烈地吞噬著周圍的芒草,木棉教人一下子被火包圍,上千之眾亂成一團,叫喊聲風聲火燒芒草聲混成一片。無數木棉教要湧向江邊,紛紛跳到水裏。水裏早被各門派的人裝上鋒利的竹簽,那些木棉教隻顧逃命,剛跳到水裏就被鋒利的竹簽刺死。後麵的人還不知道怎麽回事,踏著前麵的屍體不斷上湧,又不斷有人死以水裏,不少木棉教人臨死時喝了一肚子又鹹又腥的血水。

水路不通,木棉教人隻好硬著頭皮殺向各門派處。大火已經把芒草都燒起來,身葬火海的木棉教人不計其數。後麵沒被燒的人用屍體鋪路,隻要前麵被燒死的沒被燒死的都被後麵的人踐踏、砍殺。芒草被血澆濕,火勢稍減,後麵的木棉教人又不斷地蜂湧上來。(2)

沒等木棉教人接近,各門派的第二批人又是放火,木棉教人眼前又是一片火海。前麵的人躲避不及,後麵的人簇擁而上,無數木棉教人被推進火海。滾滾的濃煙之中混著芒草被燒時的甜味與被燒焦的肉味,一批又一批的木棉教人被燒死被濃煙薰死,一個個晃動的火人掙紮一會慢慢倒下,轉眼間,木棉教人已經死去十之七八。

後麵武功較好的木棉教施展輕功,踏著前麵的人不斷躍過火海,落荒而逃。

這時各門派的人大聲喊殺,把芒草砍下紛紛投向木棉教人,接著便是刀劍亂砍。直到五更時分才慢慢停下。

天慢慢亮了,在還漫延著焦味與火煙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具具的燒焦的屍體,黑壓壓的鋪了一大片。江邊的營寨早已經化為灰燼,江麵上浮著被江水浸得血紅的死人。

代智大師看著這一切,道聲“阿彌陀佛”,長歎道:“木棉教人雖然與武林為敵,而我等也算是罪孽深重啊。隻是這一場生死較量終是難免啊!罪過罪過!”

白塵道:“大師慈悲,懲惡揚善也是佛門中事。”轉身對眾人大聲道:“如今正是消滅木棉教的大好時機,我們馬上殺進木棉山!”

各門派的人浩浩****衝進木棉山。到木棉山口,隻見梁儀天、端木蒙、世智、木蝴蝶等帶著少數逃生出來的木棉教人正站在山口,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沾有不少的灰燼。

梁儀天指著白塵罵道:“老匹夫,我梁儀天不會那麽輕易就敗給你的。你雖燒死我教大部分人,但休想踏進木棉山半步!”

白塵道:“你如今如喪家之犬,還不快快受死。殺!”

各門派的人紛紛殺進山去。

梁儀天急忙道:“擺陣!”

卻在這時,有人忽然來報:“副教主,聖男帶著柳複、劉常及女殺手全部反了,拜月堂、觀星堂的人都隨聖男去了,我們的機關全部被聖男的人給毀了。”

梁儀天一聽,氣得臉色發青,咬牙切齒,嘴裏大叫道:“飛兒,你做的好事啊!”

端木蒙、世智及木蝴蝶等一聽,紛紛丟棄梁儀天,各自逃命。

此時隻聽到轟隆轟隆的聲音,木棉山裏喊殺聲四起。原來餘飛派劉常、柳複帶著本部人馬把那些機關全部炸毀,願意跟隨的跟隨,不願意跟隨的統統照殺。

柳露瑩一聽梁儀天在叫“飛兒”,抱著林月燕大喜道:“餘哥哥成了木棉教的聖男了,他真的沒死,還在裏麵殺出來了!”

白塵趁機帶著各門派的人猛衝進木棉山裏。

守在山前的木棉教人聽說聖男反了,機關破了,哪裏還有心抵抗,把兵器丟了,隻顧逃命。有的幹脆直接倒戈,木棉教頓時大亂。

沒進多遠,隻見一些木棉教人打著拜月堂、觀星堂的旗號,迎各門派的人進山。

各門派的人**,勢不可當。

梁儀天早已不見蹤影。

就在半路時,木蝴蝶竟帶著數十人擋住各門派前進。

白塵叫道:“木蝴蝶,你的死期到了!還不過來受死!”(3)

木蝴蝶冷道:“白老道,梁儀天怕死我才不怕呢。梁儀天的機關破了,還有我的火輪陣!”話落之時,那些木棉教人手持飛輪,往空中一拋,一個個輪子成了一團團的火焰,數十個火輪飛向各門派的人。各門派的人哪裏見過這東西了?閃避不及,一下子燒死數人。那火輪在各門派的人中飛旋數下又回到那些木棉教人的手中。

各門派的人正要衝上去,那火輪又像毒蛇一般飛旋,令各門派的人無法前進一步。

朝陽道人見狀,施展輕功直取木蝴蝶。那木蝴蝶哈哈大笑道:“朝陽老道,你輕功天下第一,但總也比不上我的火輪吧!”

朝陽道人將近木蝴蝶時,無數個火輪飛過來。朝陽道人在空中翻滾,那些火輪竟緊隨著朝陽道人。朝陽道人連忙回來,那此火輪又是尾隨。眼看這火輪就要燒到朝陽道人了,白塵、上官平、代智、不智飛身想要攔住火輪。卻不知木蝴蝶的火輪是用什麽做的,竟然分身把白塵等人攔住,那邊的火輪還在追隨著朝陽道人。

昆侖子、巫毒、陸飛、冷清風、靜觀師太、慕容雨、華一鬥、青鬆道長等也飛身上去救朝陽道人,均被木蝴蝶的火輪擋住。眼看朝陽道人要被燒了,眾人無不為之著急。卻在此時,一個聲音叫道:“老夫來也!”

隻見一個身影飛了過來,緊接著天空上出現無數潔白的雪花。漫天的雪花紛紛掩蓋了木蝴蝶的火輪,那些火逐漸熄滅。木蝴蝶大吃一驚,轉身便走,一個人仗劍擋住木蝴蝶的去路。

“李若楓!”木蝴蝶這一驚非同小可,“你沒死?竟然混進教裏了!”

李若楓正帶著楊三刀等被木棉教捉去的人把木蝴蝶攔截住。林月燕見是李若楓,驚喜萬分,正想上前抱一下,卻見木蝴蝶正轉身撲向李若楓,便隻站著看情況。

李若楓把劍一揮,化解了木蝴蝶的來勢,對木蝴蝶冷道:“你還欠我的一條命呢,我哪舍得死呀!幾次與你交手都讓你跑掉了,今天非要手刃你不可,看劍!”冰冷的長劍迅速變招,直取木蝴蝶。木蝴蝶急於逃命,無心戀戰,慌亂之中與李若楓交鋒十多回合,使個脫身之計,正要逃走之時,一把長劍從背後直刺到胸前,一股鮮血噴濺出來。木蝴蝶凸起眼睛轉過身,看著李若楓,喉嚨嘶啞叫道:“不可能……李若楓,你……”還沒說完,人已經倒地了。

殺了木蝴蝶,眾人大喜。這時才發覺剛才破了木蝴蝶的火輪陣的人赫然就是極少過問江湖中事的天山派掌門人雲中英。

雲中英對白塵爽朗笑道:“白道兄,久違了。”

白塵問道:“你如何來了?我等竟不知道。”

雲中英笑道:“如果不是若楓飛鴿傳書,我還真不知武林有此等盛事呢。還好,來得及破了這火輪陣。”

李若楓笑道:“我從劉常口中得知木蝴蝶有此一著,才通知雲掌門過來的。”

上官平笑道:“雲兄一向少問武林中事,今天出手不凡啊!”

雲中英道:“木棉教人還沒被殺完,還留一些給我熱熱身啊!我再不過來,那真的不再是武林中人了。現在才發現天山上的千年玄冰還有別的用處。”(4)

說話間,一個黑影輕輕地落下來。那黑影全身黑衣,蒙著臉,隻露出兩隻眼睛。

“木棉教主!”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須知道,木棉教主敢稱武功天下無敵,武功高深莫測。隻聽那木棉教主站在地上一動不動,長歎一聲,那蒼老的聲音慢慢響起:“梁儀天誤我,梁儀天誤我啊!”

白塵指著木棉教主道:“木棉教主,你一統武林的夢破滅了,你苦心經營的木棉教如今已經被我們盡數消滅了,我勸你還是快快自盡,不然我們將你碎屍萬段!”

木棉教主沉默良久,又道:“是梁儀天誤我,把我幾十年的心血都葬送了……都怪我太相信他了,天!你是做什麽來的?你要滅我嗎?你害我還不夠慘麽?你還要殘忍到幾時?”說罷仰天長嘯,聲音震耳欲聾,幾乎山崩石裂,響徹整個木棉山。

許多人不禁後退數步,緊緊看著這個武林大魔頭。

忽然,木棉教主像一頭發瘋的獅子,猛烈衝向人群。嘴裏狂吼著,雙掌在人群裏亂打一通,無數人被木棉教主強大的掌勁拍飛,一瞬間被打下一大片。

白塵、李若楓、上官平、代智、不智、巫毒、陸飛、朝陽道人、昆侖子、雲中英等高手飛身上去,把木棉教主包圍在中間。

木棉教主哈哈狂笑道:“你們這些小子受死吧!受死吧!”大吼一聲,猛烈衝向白塵等人。

白塵等人運足內力,齊齊逼向木棉教主。木棉教主武功太利害了,在白塵等人的包圍下橫衝直撞,竟無一人可以抵擋。木棉教主瘋狂出手,各高手拚死抵擋。巫毒、陸飛二人聯手要從背後拍打木棉教主,木棉教主也不躲避,一個轉身,雙掌齊發。隻聽到“啊啊”兩聲,巫毒與陸飛被拍出數丈之遠,重重摔在地上,血從嘴角裏慢慢流出來。

毒鯊幫與陸家莊的弟子紛紛上前扶起巫毒二人。巫毒與陸飛此時站也站不穩了,真氣大亂,全身軟綿綿的使不得勁。

巫毒還強笑道:“陸老弟,可憐咱們這幾十年的功力都沒了,剩下的這半條人命也豁出去算了。”

陸飛喘氣道:“他怎麽不把我們打死,嘿嘿!”

眾弟子扶著二人退一邊去。柳露瑩上前為二人把一下脈,暗自搖頭,二人武功全廢。

其餘的人還死死圍著木棉教主。木棉教主又是驟然出手,直衝向慕容雨、華一鬥、青鬆道長三人。慕容雨等三人竭力抵擋,與木棉教主硬生生的拚掌。慕容雨等均為武林中的高手,三人合力功力之高可想而知。熟知木棉教主武功之高無法估量,隻見慕容雨三人皆被木棉教主拍出數丈之遠。白塵等人見勢不妙,迅速飛身上去,把慕容雨等人合力接住。

其他人紛紛上來扶著三人。

慕容雨三人雖未重摔在地,此時全身血氣大亂,功力也幾乎怠盡。慕容雨指著木棉教主道:“那不是人,是魔鬼!白道兄,你等須小心。如果不敵,隻好敗走了。”話剛落,一口鮮血噴灑出去。

白塵沉聲道:“不殺這廝,前功盡棄。貧道死也要死在這裏!”(5)

雲中英道:“老夫偏安開山已久,未為武林做任何事,今天把老命拿出來了,媽的,老子就不想活著回去天山!”

上官平與代智二人轉身衝上去,昆侖子、朝陽道人、雲中英、不智、靜觀師太、冷清風等緊跟上去。數大高手竭力衝殺,木棉教主哈哈狂笑:“來吧,來吧,來吧!”雙掌拍下,上官平、代智大師二人在前,拚命硬接,後麵昆侖子、朝陽道人等高手一個接一個在上官平、代智二人之後頂著,合數人之力與木棉教主僵持不下,白塵、李若楓驟然出劍,雙劍從背後分別刺進木棉教主的背心與腰部。長劍穿身,隻聽見木棉教主“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接著長嘯一聲,一個飛身,雙腳重重踢出。白塵李若楓師徒二人反應不及,以掌接木棉教主的腳。緊接著“啊啊”兩聲,白塵、李若楓長劍脫手,身子被木棉教主踢了出去。與此同時,柳露瑩、林月燕二人迅速出手,托住白塵李若楓二人。後麵的人馬上上前擋在白塵與李若楓二人前麵。

白塵幾乎絕望道:“他已經練成神明身,如何殺之!”

上官平等人木棉教主腳起之時,猛擊上來,代智大師與不智大師的金剛指直透木棉教主腹部。木棉教主也被眾人拍飛。哪知木棉教主身子一轉,淩空翻騰,嘴裏道:“不死神功神明身!”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俯衝下來,反手擊下,直拍眾人天靈頂。上官平等人氣運半身,又是硬生生的接著。木棉教主不知用什麽身法,身子與鬼魅般一飄,到了上官平側身便是一掌,上官平躲避不及,中了木棉教主重重一掌,身子猛退數丈,幾乎跌倒。代智大師等側過身來,木棉教主身子又如鬼魅般飄忽,眨眼間昆侖子、冷清風又已中掌,摔出丈餘。

代智大叫一聲:“老衲與你拚了!”身子送上前,大有與木棉教主同歸於盡之勢。不智叫道:“師兄我來也!”人也與代智一道拚命衝上去。

木棉教主冷笑一聲,雙掌合一,猛往下劈。代智不智以金剛之功迎上,四掌接一掌,隻聽到“哢嚓”幾聲,代智不智的金剛之功被木棉教主強大的功力擊著,二人的手骨皆斷,無法出手。

朝陽道人、雲中英、靜觀師太三人也盡力拚上去,木棉教主狂笑數聲,雙掌一掃,三人皆被拍出丈餘。圍攻木棉教主的數大高手一一傷。木棉教主卻慢慢拔出身上的劍,劍上麵竟沒有一絲血跡,接著哈哈大道:“當今武林有誰還能殺得了我?還有誰能殺得了我?誰殺得了我?”說罷連連狂笑不止。

這時一聲嬌叱:“姑奶奶來也!”林月燕身子輕輕飛出去,輕輕落在木棉教主麵前。

木棉教主冷道:“一個女娃子竟敢如此大膽。”說罷便是重重一掌。

林月燕不像白塵等人在硬拚硬,而是使了一個奇怪的身法,身子輕如鴻毛,從木棉教主掌間飄忽過去。木棉教主未見過這般身法,又是連出數招,皆被林月燕一一避過。木棉教主驚道:“上陰太乙功?”(6)

林月燕道:“不錯,師父叮囑我在遇上木棉教主用此功殺之!”

在場的人都未曾真正見過上陰太乙功。上陰太乙功與開山排水神功為武林中一柔一剛兩大武學,世人難得一見。如今見林月燕使出來,大覺驚奇。

木棉教主哈哈大笑道:“老夫已經練成神明身,你這清月的小徒能殺得了我?看招!”

任憑木棉教主功力再強大,皆被林月燕用上陰太乙功一一化解。林月燕手腕上還帶有師父清月師太特製的鋼針,鋼針細如毛發,在上陰太乙功發功之時,配合鋼針,以柔克剛,以小製大。然而,林月燕終究功力尚淺,論內力如何能與木棉教主相比呢?即使林月燕身子極為靈活,木棉教主一時難以傷及她,她也無法殺得了木棉教主。她無數次以鋼針點木棉教主身上的死穴、氣門,平常無論何等高手皆不免會被擊敗,木棉教主因練成神明身,鋼針在他的身上竟然絲毫不起作用。林月燕也因此數次險些被木棉教主打傷。數十招過後,林月燕一直無法殺得了木棉教主,木棉教主叫道:“能在老夫手下數十招不敗的,當今武林你是第一個!”

林月燕即使上陰太乙功再好,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倍感吃力。倘若再不退下,必被木棉教主所傷。但如果退下了,那誰來殺木棉教主?林月燕咬緊牙,竭力堅持。她曾無數次試著殺木棉教主都不成,心裏還埋怨師父的獨門武功功根本沒用。看來要殺木棉教主,唯一的隻有同歸於盡了。即使要同歸於盡卻又如何個盡法?木棉教主沒有命門,同歸於盡還不等於送死?

木棉教主叫道:“上陰太乙功又如何了?開山排水功老夫也不怕了,還有什麽武功盡管使出來!”

木棉教主出手越來越快,死死緊逼林月燕。林月燕本來沒有與木棉教主直接過招,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林月燕每一招一式都得十分謹慎而且極為用力,而且漸漸感到體力不支了。木棉教主早看出來,逼得林月燕連連後退。

林月燕知自己的功力與木棉教主差距太大,但目前還可以支撐,心裏念著柳露瑩,嘴裏叫道:“姐姐你快走,這裏有我頂著,再不走來不及了”忽然間又想到李若楓,一個令自己日夜思念的男人,剛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隻因相信李若楓此時一定在擔心著自己,同時李若楓也一定明白自己要說什麽,與其說出來,不如留在心裏更好,這樣即使自己死了也死得無怨。隻是師父教自己的是絕世武功,自己卻因內力不濟而無法發揮,心裏不免遺憾。她忽然非常想見上師父一眼,在她心裏這個把她從小養大又教她武功的師父已經超出師父的範圍了,是她的世上至親之人。

木棉教主狂性大發,林月燕還隻有不斷避過那強大的功力,尋找能殺木棉教主的命門,再找不著隻有一死了。(7)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幽幽響起:“混沌初開生二氣,二氣生萬物,五行相生,陰陽相輔,天地複始也……”

“誰!是誰!”木棉教主忽然把林月燕丟開,衝著眾人叫道,“是誰!”

柳露瑩輕輕站出來,嘴裏還在吟道:“如日月乎長久,如浮雲乎變幻,細雨潤兮枯木逢春,和風柔兮山石虧損……”

“你!”木棉教主吃驚地看著柳露瑩,喝問道:“你到底是誰,如何識我武功心法的?”

原來柳露瑩所念的乃臥龍老祖所傳的心法,在觀看木棉教主武功時,這武功的與臥龍老祖所傳心法完全吻合,柳露瑩似乎想到了什麽,便念起這心法來,木棉教主果然停下手來。在場武林人士皆不知柳露瑩所念的是什麽,都在看著柳露瑩。

不僅如此,武林人士幾乎要把殺木棉教主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柳露瑩的身上了。

代智大師不禁長歎,武林各門派固步自封數十年,武功萎縮不前,大有倒退趨勢。見柳露瑩與林月燕二人身手,方知各門派大都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大敵當前,眾人聯手也殺不了一個木棉教主,武林竟如此不幸!所幸的是還有個柳露瑩與林月燕。卻見木棉教主一步一步逼近柳露瑩,代智大師擔憂萬分。一個已經練成神明身的魔鬼,如何才得殺之?

柳露瑩此時氣定神閑,輕輕道:“木棉教主,沒想到吧?你武功不過如此,看本姑娘如何收拾你吧!”

木棉教主道:“你這娃子死而複生,莫非已經得毒烏鴉所有功力?”

木棉教主此言一出,在場武林人士更是吃驚地看著柳露瑩。由於生死之戰在即,眾人也不想追及原因,都隻在替柳露瑩擔心著。

柳露瑩道:“你怕毒烏鴉?還是怕我已經知道你的武功心法?”

木棉教主吼道:“老夫什麽也不怕!娃子,老夫這就送你到地府去!”

柳露瑩雙劍一出鞘,光芒四射,劍光閃處,氣貫長虹。

木棉教主不禁叫道:“好劍法!”

柳露瑩自得毒烏鴉功力後,劍法更是卓絕。出劍收劍運劍,無不隨心所欲。意行劍出,意收劍止,劍氣如一,劍人如一,看似無招卻又千變萬化,說是有招竟然無度無序。柳露瑩之劍已經集花毒劍法、臥龍老祖奇異心法、毒烏鴉深厚功法於一體,無分有劍無劍,無關功力深淺,無礙修為年月,心到即劍到,無序,無列,無終,無極。加上與木棉教主這樣的絕頂高手較量,柳露瑩恰好深悟其心法,無疑更有助於柳露瑩把劍法發揮到極致,木棉教主魔高一尺,柳露瑩道高一丈,致使柳露瑩劍法達到了萬象複始、萬元歸一的最高境界!

旁觀的武學高手諸如白塵、上官平、代智等驚歎萬分,這正是他們一生苦苦追求的境界,也是所有習武之人共同追求的境界,一時間柳露瑩成了所有武林人士景仰之人。武學至此,夫得何求!(8)

木棉教主與柳露瑩交手多時,雙方已不知交鋒多少回合,但覺柳露瑩的劍已經不是劍,是一陣風,看不清是如何來,也看不清如何走,更是一束光,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麽也觸摸不著。更令木棉教主驚奇的是無論他如何出手,柳露瑩總能逐漸化解,無論他功力如何深厚,總在未近柳露瑩時已經散至輕微。而且,柳露瑩的劍法對木棉教主來說總是似曾相識,每一劍從他眼前飄來時,令他如夢如幻,劍過之時令他夢如初醒,哪怕這隻是一瞬間的,足以令他的意念無法集中起來,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高手交鋒,勝敗生死皆在瞬間。柳露瑩與木棉教主二人身如幻影,若隱若現,令旁人無從插手,林月燕等把拳頭攥得緊緊的,直擔心柳露瑩會被木棉教主所殺,此時的她除了滿心焦慮之外無法幫得上柳露瑩一把。

柳露瑩也不知自己的武功竟然變得如此之高,竟然能與連武林各門派掌門聯手也打不敗的武林第一大魔頭木棉教主交手數回合而不敗。她還以為隻因有了守山老人的上百年功力,卻不知除此之外她還有武林第一奇特的花毒劍法、臥龍老祖所傳的一種至深無極的武學心法及她在天山山洞裏所讀的武學奇書,致使她劍法已經達到了連天下第一劍祁天書也達不到的境界。當初柳露瑩連想都不想會去學武功,達到這一境界她自己自然意想不到的。

交手之間,柳露瑩已經感覺木棉教主略處下風。柳露瑩信心大增,越戰越勇,配合毒烏鴉的功力加臥龍老祖的心法,雙劍有如神龍,處處緊逼。即使木棉教主刀劍刺殺不到,但若能砍下頭來,即使是神仙也不可能活下來。哪怕隻斷其一臂一股,也能大大削弱木棉教主的功力。

木棉教主開始後退,自他橫行武林以來,與他交手能令他如此困窘的柳露瑩是第二個,第一個是已經練成開山排水神功的餘飛。他沒有與摩天居士交過手,也沒有與毒烏鴉實質上交過手,上次在木棉山後山與餘飛交手時,他已經下感到自己的末路即將到來,再遇上柳露瑩,他除黯然歎息大勢已去外,再也無力支撐一個已經將近毀滅的木棉教了,更無力號稱天下無敵了。柳露瑩的劍法更是成了幹擾他心神的一個符咒,這劍法如在他夢中出現一般,又在他夢中消失。他努力不想,當柳露瑩的劍到了他麵前之時他又像到了夢境一樣。若非他功力深厚無比,極力克製自己的意念,頭也許已經被柳露瑩砍下來了。他逐漸地沒有了剛才連敗各門派掌門人的那樣氣勢,也漸漸地由主動變得被動,仿佛每一次出手都是因為柳露瑩的劍逼出的,每一次回招防守也是柳露瑩的劍所逼。他還有一身的功力,有刀劍不死的神明身,麵對柳露瑩竟無法使出,仿佛柳露瑩的劍法正好克自己的武功。心裏長歎數聲,若再不清醒過來,自己必定死於這個小女娃的劍下。(9)

木棉教主在後退之時,忽然用力把自己的舌頭咬斷!這使他終於清醒過來,才看清柳露瑩的劍路。於是又一提真氣,長嘯一聲,黑衣黑袍狂舞,雙掌如魔爪般抓向柳露瑩。柳露瑩沉著氣,劍法絲毫不亂,她已經清楚地知道,隻要沉著氣,對手強時她的劍法也跟著強,對手高自己也不斷提高。隻是要殺武林第一大魔頭,並非易事,稍一失手,被殺的反而是自己。一場惡戰還在繼續,這無疑成了數十年來武林中的第一大惡戰,一時間勝負難分,生死難卜。

柳露瑩略占上風時,白塵等心裏暗喜。木棉教主忽然間變得更瘋狂了,眾人又開始眉頭緊鎖,暗暗為柳露瑩捏一把汗。

代智大師坐在地上,手捏佛珠,嘴裏念念有詞,希望佛祖顯靈能助柳露瑩殺了木棉教主。

林月燕就在李若楓旁邊,也顧不得與李若楓重逢之喜,一心隻念著柳露瑩的安危,她早作好準備,如果柳露瑩有閃失,她便會不顧一切的與柳露瑩站到一起。在她心裏,除了師父,柳露瑩便是她最親的人了。

轉眼間,柳露瑩與木棉教主交鋒又超百多回合,雙方還是勝負未分。木棉教主未死,木棉教依然存在,武林依然無法安定。

*

卻說餘飛得劉常與柳複後,心裏定了下來。一月餘,餘飛利用自己聖男的身份,趁梁儀天還沒回山,把柳複的人與劉常的人悄悄安排到所有機關處。本來機關換人須得梁儀天允許方可,偏偏梁儀天在外不歸,教主有令,內事全部交由聖男安排,有聖男之令,誰敢不從?稍有不從者,餘飛即下令殺之。於是在木棉教總部裏,木棉教人隻要是聞說聖男,莫不畏懼幾分。

左右侍者對餘飛本來忌幾分,餘飛地位又逐漸穩當,他們也不敢得罪,一是武功不敵,二是此時無法見到教主。期間誰也不知木棉教主到底在哪裏,為何所有事情任由餘飛操縱,教中一度隻有聖男沒有教主。

其實此時木棉教主已經無法控製木棉教了,外事隻有梁儀天能勝任,他自己也不懂如何組織木棉教人抵擋各門派的人。他一生隻知道習武,不斷追求武功的最高境界,對於用人、布陣、理事皆不通曉,這從他開始組織木棉教時便如此。開教之初,事情由端木蒙處理,到梁儀天進教後,梁儀天拿餘騰一家的性命來換取木棉教主對其的徹底信任,教主即把所有事交於梁儀天,自己不懂也懶得過問。久而久之,教中上下唯梁儀天之命是從。教主即隻一心練武,有什麽事由左右侍者通報一下,大多時候連左右侍者說什麽都不想聽,甚至經常避過左右侍者。待教主省悟過來之時,一切晚了,教主隻能通過控製梁儀天來控製木棉教。本來想以餘飛來牽製一下梁儀天,不料餘飛已練成了舉世神功開山排水,他才對一統武林絕望了,他這個教主隻有一個名號而已。最後索性什麽都不聞不問,誰也不見,一心隻念著練功,隻想成就他那武功天下第一的美夢。隻要達到武功天下第一,有沒有木棉教能不能一統武林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因而餘飛得以把自己的勢力一步一步鞏固,左右侍者也不再抱什麽希望,甚至還想著趁梁儀天沒有回山兄弟倆一走了之。平時足不出戶,對餘飛退避三舍,以免招來殺身之禍。(10)

餘飛把所有的事安排妥當,隻等各大門派進山,自己做內應。終於,梁儀天夜燒各門派營寨時大敗而歸,餘飛即劍劉常、柳複帶要把機關全部炸毀,然後在教中宣布:“願歸順者生,不歸順者殺!”

木棉教內部為之一震,許多人始料不及。一些想殺出去找梁儀天,柳複與劉常二人帶著拜月堂、觀星堂的人守在總部路口,出一個殺一個,木棉教內部亂成一團。此時木棉教主早已出去抵擋各門派的人進山,教中空虛,最大的兩個常已經是餘飛的人了,門司中有三司也是餘飛的,一些早就不想呆在木棉山的人紛紛歸順。餘飛沒用多大的氣力即把木棉教總部控製住了。

教中唯一還有力量與餘飛抗衡的隻有趙黑子的摩雲堂、陳規的伏波堂,這兩堂經常外出,人員損傷嚴重。加上梁儀天已經把這兩堂的大部分人帶出去對付各門派,趙黑子與陳規二人因阻擋各門派不力而被梁儀天留在教中聽候處理。當陳規與趙黑子聽說聖男已經反教時,一下子沒有了主意。他們都知道此時的聖男力量大大超出自己,總部的人大部分已經歸順聖男,自己手下不多,如何能敵?

手下人還在不斷回報時,陳規感覺勢頭不妙,即對趙黑子道:“我們不如趁早離開這裏,不然隻會被聖男殺掉。”

趙黑子道:“山外是各大門派的人,這裏是聖男的人,能逃哪裏去!”

陳規略片刻,道:“我們好歹也有三四十號人,與聖男拚一把,等副教主回來就好辦了。”

趙黑子道:“聖男手上有拜月、觀星兩堂,還有三司、女殺手,人手遠遠超出我們,與聖男拚還不是拿雞蛋與石頭拚!”

陳規道:“你的意思是想……歸順聖男?”

趙黑子沉思良久,道:“你我兄弟在木棉教中多年,親如兄弟,如今情況突變,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而且離開這裏是我們一直以來所想的,現在不正是時候麽?”

陳規道:“雖然如此,但聖男比副教主更凶狠,教中不服的都被殺了,連左右侍者也躲起來,教主又不見蹤影,副教主又在外,我們如果歸順,終是難逃一死啊!”

趙黑子歎道:“上次我們要糧食都得等聖男開口才給,如果聖男不開口我們豈不是餓死在這裏了!”

陳規道:“如果不歸順聖男,我們兄弟之義可能到此為止,隻等來生了。”

手下人皆道:“兩位堂主何須多慮,我們兄弟跟著你們就是了,要死也要死在一起。聖男再狠,在不了一死而已。”

陳規看看這些與他出生入死的手下,歎道:“自你們跟著我們,已經死了不少兄弟,到如今這田地,又讓你們跟著我去死,我於心何忍啊!”

手下人沉默了。

趙黑子想了想,一咬牙,道:“走,我們拚了,做兄弟的死也死在一起,到了陰曹地府依然還是兄弟,來生還是兄弟。加入木棉教就預定要死的了,到現在我們還怕什麽!”

陳規沉思著,遲遲沒有說話。最後才從牙縫裏迸出一個字:“走!”(11)

陳規、趙黑子帶人到了木棉教大堂,隻見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屍體。大堂中間赫然站著一身白衣的餘飛,兩旁站著劉常、柳複,大堂之外全是刀劍林立的拜月堂與觀星堂的人,隻待餘飛一句話,這些人便會馬上殺進來。

陳規與趙黑子暗暗抽了一大口涼氣。

陳規定了定神,指著餘飛道:“聖男,陳某人今天要替本教鏟除你這個奸人!”

餘飛哈哈大笑,輕輕走上來,對陳規道:“兩位堂主,我在此恭候多時了。”

趙黑子道:“要殺我們兄弟的,盡管上來好了,何必多言。”

餘飛道:“二位誤會了,如果要殺二位,二位不可能還能站在這裏與我說話。隻因知道二位還是條漢子,所以想二位跟著我一起反出教去,與各門派匯合。二位從此可以逍遙江湖,何樂而不為呢?你們那麽幾十號人,我隻須輕輕一句話,二位即被砍成肉醬了。念二位有情有義,平時對兄弟不錯,今天何必再讓你們的手下無辜送死呢。識時務者不俊傑,而且二位在德州還義釋白塵、上官平等人,在下怎麽會殺二位呢。”

陳規的心定了一半,他原以為餘飛會殺他們,想不到餘飛並非如此,但還是放心不下,問道:“你到底是誰?”

餘飛哈哈大笑,道:“我不是別人,也不是什麽蕭青子,乃是餘騰之子餘飛。這位柳複乃當初嶺南第一樓老板、即當年拜月堂堂主柳無雙之子,劉常乃武林名俠鐵笛劉不客先生的侄子。怎麽樣,二位沒想到吧?今天你歸順了,以後不再是木棉教人,之前之事一概了斷。還有一事我必須告訴你,跳下盤龍峽的李若楓大俠不但沒有死,而且還在我教中幾個月之久,現在他已經出山了。”

陳規聽得目瞪口呆,這一切他與趙黑子一直蒙在鼓裏。正猶豫間,一個身影飛飄進來。眾人吃了一驚,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梁儀天。

陳規等人呆呆叫道:“副教主……?”

梁儀天哼了一聲,也不理會陳規等,直接對餘飛道:“飛兒,你做的一切啊,你……枉我一直以來保護著你,哪知你竟然反了!”

餘飛卻若無其事道:“副教主,反教不是你多年來的心願麽,我幫你完成了,有什麽妥麽?”

梁儀天指著餘飛道:“我低估了你,這一切你早就蓄謀已久,你可知這可把我害死了!飛兒,你太不懂事了,凡事如能能操之過急呢,成大事哪能像你這麽急躁……還有你們,”梁儀天指著柳複與劉常,“我平時如此信任你們,把你們當成我的心腹,想不到竟吃裏爬外,竟然膽敢反我了,我看你們活得不耐煩了,我要殺了你們!“

餘飛輕輕上前,對梁儀天笑道:“副教主,這裏全是我的人,與你無關。你可知柳複乃柳無雙之子,劉常乃當初被你在蜀道客棧所殺的鐵笛劉不客侄子,他們與你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怎麽會是你的心腹呢?他們隻是潛伏在你身邊要殺你的人而已。”說完哈哈大笑。

梁儀天聽完幾乎瘋了,大聲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不可能!”(12)

餘飛冷道:“還有我,你殺我爹娘,這個仇就在今天了斷。不過,我暫時不殺你,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關於你的秘密。這個秘密一直以來隻有幾個人知道,念你之前一直護著我,把這秘密告訴你,當還你一個人情,讓你死得無怨無悔。你跟我到後山來。”

梁儀天此時滿腔怒火,吼道:“飛兒,好歹我也是你的師伯,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來人啊,給我殺!給我殺!”

沒有人再聽梁儀天的命令。梁儀天發瘋似的叫道:“你們都死了麽,聽到沒有,我要你們給我殺!”

還是沒有人敢上來,更多人懾於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副教主,紛紛後退,不敢接近。

餘飛冷道:“他們如今隻知有聖男,不知有副教主。況且你大勢已去。聽著,如果你不來你會悔恨一輩子!”

梁儀天道:“讓我後悔一輩子?不錯,我後悔為了你多年來曾無數次偷偷地到天山尋找你的下落,還千裏迢迢的派修羅女把你秘密接回臥龍山莊,後悔為了你不惜把蕭青子的容貌毀了換成你的樣子,後悔把你帶到這裏來讓你反了我,後悔當初心軟沒有把你殺了讓你給守山老人救走留下今天這個禍根!”

所有人聽了無不為之動容,才知道梁儀天與餘飛之間有著如此複雜的恩怨。

餘飛冷道:“你我之間的一切恩怨今天之內定會有個了斷。你苦心經營的木棉教到今天止已經徹底毀滅,是該你清醒的時候了。我隻希望你跟我到後山走一趟,什麽恩怨容後再說。”說完,餘飛飛身出去,直奔後山。

梁儀天叫道:“你想走,沒那麽容易!”人也跟著出去了。

到了後山,餘飛直奔雲燕所在的山洞。餘飛一直等著木棉教毀滅後再把雲燕母子接出山去。梁儀天再罪大惡極,那孩子去是無辜的。沒了爹娘的孩子是如何的苦,這個苦餘飛已經嚐夠了。他之所以帶梁儀天來,隻希望這孩子能喚回梁儀天的良心,至於還殺不殺梁儀天,餘飛已經沒有了主意,甚至他放棄了報仇的念頭,因為他知道仇恨往往會讓人付出沉重的代價,乃至付出生命。殺了梁儀天,那孩子怎麽辦?不殺,爹娘的仇如何了解?

將近山洞時,忽然兩條人影飛進山洞裏。不一會兒,雲燕母子被兩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餘飛吃了一驚,那兩人正是左右侍者!也不知左右侍者如何會逃到這後山洞了,碰上了一直躲在這裏的雲燕母子。

餘飛喝道:“左右侍者,給我放了他們!”

這時梁儀天也趕過來,見雲燕竟然還在,還抱著一個孩子,心裏猛然感覺到什麽了,剛才對餘飛的怒氣早已沒有,用吃驚的眼睛看著雲燕。

隻見雲燕淚流滿麵,嘴唇振動良久,才叫道:“副教主,救我……”

梁儀天不知所措,餘飛冷道:“副教主,看到沒有,我猜你應該想到了吧!”

梁儀天驚恐道:“雲燕,這孩子……”

左侍者哈哈大笑,道:“副教主,難道你不知麽?雲燕在這山洞裏偷偷為你產子,你還蒙在鼓裏呀!”(13)

“不可能!”梁儀天吼道,“雲燕,你告訴我,這孩子是誰的?”

雲燕哭道:“副教主,你一直以來沒有把我當一回事,但你應該知道,這孩子就是你的。我好害怕,隻有躲在這裏。是餘公子與修羅女、春夏秋冬幾個人一直在為你保著這孩子。如今修羅女自殺了,春夏秋冬被曹一峰殺了,眼看我們母子也不保了,副教主啊,你辜負了我呀,辜負了你的孩子……”說時大哭起來。

那孩子也跟著“哇哇”的哭起來。

梁儀天聽著這哭聲,心都碎了!太多的事他不知道了,太多的事太突然了。偏偏在他知道一切時,雲燕母子卻被左右侍者用刀架在脖子上,這一切一下子叫梁儀天幾乎無法接受!梁儀天悲傷地看著雲燕母子,正想上前一步,左右侍者把刀高高舉著,左侍者冷道:“梁儀天,你敢上前一步,雲燕母子馬上血濺此地!”

就在這時,端木蒙竟也出現在後山之上,飛身站到了左右侍者身邊。

端木蒙哈哈大笑道:“梁儀天,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開眼了!”

梁儀天一直以來把餘飛當成自己的孩子,哪怕餘飛一直恨他,他還是不改初衷。想不到自己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奈何孩子合苦,這麽小就被人用刀架著,危在旦夕,叫梁儀天如何不傷心?幾乎老淚橫流,悲聲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飛兒,我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看著梁儀天傷心的樣子,往日不可一世的威風全然沒有,隻有一個傷心的人在餘飛麵前悲痛著,餘飛悲歎一聲,道:“如果你早點跟我過來,事情何至於此!”

“不,我的孩子一定能救的,對不對,一定能救的!”梁儀天抹了數把眼淚,嘴裏還念著,“放了他,放了我的孩子,你們想怎麽樣都行,拿我的命來換吧,好不好?求你們放了他,我……我給你們下跪……”說時真的跪了下來求左右侍者。

雲燕大叫道:“不!你堂堂一個副教主,怎麽要下跪了……副教主,你站起來,站起來!”

孩子的哭聲更大了。

梁儀天心早已碎了,也聽不見雲燕在說什麽,隻顧不停地叩頭。

餘飛大叫道:“你起來!給我起來!”便用力要扶起梁儀天,梁儀天掙紮脫餘飛的手,又是跪在地上不停叩頭,嘴裏念道:“求你們放了我的孩子……放了我的孩子……”

左右侍者與端木蒙哈哈狂笑著,指著梁儀天笑道:“梁儀天,你也有今天了,活該,活該啊!”

餘飛指著左右侍者喝道:“你們放了孩子,我放你們走。如果孩子有什麽閃失,你們也難逃一死!”

左侍者冷道:“哼哼!在這裏還擺什麽木棉教聖男的臭架子。告訴你,我們忍你好久了,餘飛!今天要是我們能找到教主,早把你碎屍萬段了!要我放了孩子,沒那麽容易。”

餘飛問道:“你要怎麽樣才肯放?”(14)

左侍者道:“非常簡單,我隻要你與梁儀天自廢武功,我們自然會放了他們。”

餘飛看看還在叩頭的梁儀天,一咬牙,道:“如果我們自廢武功你肯放了這母子兩,那可以。萬一你們食言了又如何?”

端木蒙道:“餘飛,你沒資格談條件,該如何是我們的事。你到底廢不廢武功?”

雲燕哭道:“不!餘公子,他們向事殘忍,即使你廢了武功他們也不可能放過我們的,千萬不要相信他們的話!”

沒等雲燕說完,隻見刀光一閃,雲燕的一隻手已經被生生的砍下來!

雲燕“啊”的叫了一聲,強忍著痛,用另一隻手抱著哭個不停的孩子,咬著牙,道:“餘公子,你對我們母子已經仁至義盡了,千萬不要再為了我們自廢武功啊!”

梁儀天聽到雲燕的叫聲,停止了叩頭,慢慢站起來,雙眼緊緊瞪著左右侍者與端木蒙,這時的梁儀天儼然已經是當日威風凜凜的木棉教副教主了。梁儀天冷道:“你們放了他們!我要你們放了他們!”

這一喝非同小可,端木蒙與左右侍者嚇了一跳,但他們馬上鎮定下來。

端木蒙冷道:“梁儀天,你以來你還是副教主麽,告訴你,孩子在我們的手上,你與餘飛如果不自廢武功,休想雲燕母子活著!”

梁儀天用盡全力大叫一聲:“放了他們!”聲音響徹整個木棉教後山。

然而,這一聲吼聲沒有震懾到端木蒙與左右侍者,他們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梁儀天上前邁出一步,冷道:“放了他們!”

端木蒙與左右侍者連忙後退一步,吃驚地看著梁儀天。端木蒙又道:“梁儀天,你再上前一步我們馬上殺了雲燕母子!”

雲燕的衣服已經被血濕透了,血也把孩子的衣服染得通紅。雲燕道:“副教主,雲燕知道你如此在乎我們母子倆,我心已滿足了。你別管我們了,我們命苦,這一天早已料到了。我們死後,你要替我母子報仇……”

端木蒙立即點了雲燕的穴道,雲燕看著梁儀天,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隻有不停地流淚,懷裏的孩子不停地哭泣。

“放了他們!”梁儀天又吼道,人也上前邁出兩步。此刻的梁儀天,雙眼充滿仇恨,凶狠的目光射到端木蒙三人身上,令端木蒙三人不寒而栗!

端木蒙又道:“梁儀天,你別再上來,不然我們真的會殺了雲燕母子了。”

梁儀天就像根本沒聽到端木蒙在說什麽一樣,又向前邁步。眼看就要逼近了,左右侍者見勢頭不對,心一橫,刀光一閃,緊接著“啊”的一聲慘叫,雲燕已經被左右侍者鋒利的刀齊腰砍下來,上半身還立在地上,一手緊緊抱著孩子,滿臉悲痛,血流如注。雲燕眼前一黑,強忍疼痛,低聲道:“副教主,我先走了……”說完雙眼還在流著淚地看著梁儀天。

緊接著又是刀光一閃,隻見鮮血直噴半空,一個被分成兩半的孩子從半空掉下來,正掉到了梁儀天的麵前。梁儀天長叫一聲:“不——!不——!”

聲音撕心裂肺,直透雲霄!

“不——!”梁儀天但覺自己的五髒六腑俱裂,雙手把孩子的兩半合起來,抱在懷中,仰天長叫:“孩子——!”頭發一下子全部白了,不停地悲叫道:“孩子!我的孩子啊!”

餘飛忍著悲傷,趁左右侍者刀砍雲燕與那孩子之時,運足全力,把滿腔的悲憤全部融進雙掌之中,身子如半空猛然下墜的巨石,雙掌齊下,一股足可開山排水的神力一下子如波濤般鋪天蓋地的襲向端木蒙與左右侍者三人。隻聽見一聲巨響,端木蒙三人連聲慘叫,身子被拍出數丈之遠,再重重摔到石壁之上,接著便是“嘭嘭嘭”的三聲悶響,端木蒙、左右侍者三人被摔得經脈大亂,掉到地上隻剩下半口氣。這一掌餘飛已經用盡了全部功力,把開山排水神功的威力發揮到了極點,端木蒙三人本已經驚恐萬分,還沒來得及動功便被餘飛拍出去。

餘飛上前把端木蒙三人堆到一起,用腳狠狠一踢,踢到了梁儀天的麵前。

梁儀天全然不知。

餘飛大聲道:“你看到沒有,殺你孩子的三個人就在你麵前了,還不為你孩子報仇!”

梁儀天沒有聽到一樣,隻顧低頭抱著孩子。

“我要你親手殺了他們!聽到沒有?”餘飛吼道。然而梁儀天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餘飛大叫一聲,順手掄起左右侍者的刀,把端木蒙與左右侍者不停地砍,砍得麵目全非,血肉模糊。等餘飛把氣都發泄一通後才停下來,然後再把刀一狠狠往地上一插。

看著梁儀天披頭散發,懷裏抱著被砍成兩段的孩子,在“哼哼唧唧”的哄著孩子:“乖,乖,爹爹抱著呢,別怕,別怕……嗚,乖乖囉……嗚,乖乖囉……”餘飛心都酸了,上前輕輕叫道:“師伯,師伯……”

餘飛這時已經無法再仇恨梁儀天了,而且這時的梁儀天比誰都更可憐。

“師伯,師伯……”餘飛又叫了幾聲,梁儀天根本聽不見,隻顧不停地哄著孩子:“嗚乖乖囉……嗚乖乖囉……”孩子的血已經把梁儀天的衣服染紅了,梁儀天全然不覺,還在“哼哼唧唧”地哄著。餘飛不禁淚流,轉過身去,把淚一抹,念道:“生何苦,死何歡,百結愁腸終須斷,願醉三萬觴。恨未了,怨又生,峰回路轉奈何長,何處是夢鄉……”邊吟邊走,獨留梁儀天一人在後山裏哄著孩子……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去分解。(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