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柳露瑩與木棉教主大戰數百回合,二人武功相當,無法分出勝負。旁邊觀戰的人根本無法上前幫柳露瑩。久戰不下,木棉教主不想自己多年的威名敗在一個小女子的手上,便便自己刀劍不死之軀迎柳露瑩的雙劍,騰出雙掌從左右再則擊柳露瑩。

柳露瑩已經看得清楚,心裏盤算著如何把木棉教主的頭砍下來,若非如此根本殺不了他。

雙方都在盤算要殺掉對方,於是打法逐漸改變。木棉教主沒有主動避過柳露瑩的劍尖,柳露瑩的雙劍變成一劍防木棉教主的雙手,另一劍取他的頸部。木棉教主冷道:“娃子,想要我的人頭,恐怕沒那麽容易!”

木棉教主江湖經驗豐富,這一點無疑比出江湖不久的柳露瑩更勝一籌。柳露瑩武功再好,交鋒多時,最終還是露出的破綻,而這一點破綻恰好是木棉教主取勝的地方。木棉教主虛虛實實,一時令柳露瑩難以判斷招式來路好幾次竟然差點被木棉教主的掌擊著。

白塵見狀,大聲叫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柳露瑩聽得明白,然而,交手的經驗並非想到就能做到。大凡高手交手,武功相當時拚的往往就是經驗,出手的虛實、快慢,用力的輕重、方位等都成了取勝的關鍵。因而長時交手對木棉教主更是有利。柳露瑩深知這一點,卻又無法短時內取勝。木棉教主排開了柳露瑩劍法的幹擾,武功發揮正常,柳露瑩已經漸感吃力。

木棉教主越發得逞,出手更是陰險毒辣,甚至直接取柳露瑩的下部。柳露瑩暗罵木棉教主好不要臉,然而此時罵也無用,柳露瑩不斷防守。又是數十招,柳露瑩隻有防守,一時無法主動。木棉教主得寸進尺,除取柳露瑩下部外,還針出柳露瑩的胸部出手。柳露瑩不禁叫道:“好卑鄙的手段。”

木棉教主已經明顯占上風,得意之間,不時狂笑,笑聲震懾人心。柳露瑩漸漸沉不住氣了。白塵再次大叫:“氣不可浮,穩如泰山!”

柳露瑩定了定神,咬著牙應付。

木棉教主一會兒又取柳露瑩的下部,伸手打柳露瑩的胸部,柳露瑩又是差點亂了陣腳。

白塵又大叫道:“腳踏青天,日月倒懸!”

柳露瑩即時翻身,雙腳踏著石壁,身子倒過來,雙劍自木棉教主頭頂橫掃下來。木棉教主罵道:“該死的白塵,容後再收拾你。”把身子側過去,一個旋轉,身子竟平著地麵踏著石壁之上!柳露瑩哪裏試過與對手平地而打,施展輕功,隻得沿著石壁往上走。木棉教主緊追不舍,踏石壁如履平地。柳露瑩隻得回頭,身子往下一躍,想引木棉教主到地麵上。哪知木棉教主比她更快,竟在半空中擋住柳露瑩返回地麵。柳露瑩淩空轉身,向離她最近的石壁上那棵鬆樹上一靠,踏著樹枝,手舞雙劍,又是向木棉教主的頭砍去。木棉教主把身子一沉,雙掌用力一推,把那棵鬆樹連根推脫,嘩啦啦的掉到地上。柳露瑩沒有落腳的地主,身子又是往上一躍,踏在一塊突出的巨石之上。木棉教主又追上去,並不直接與柳露瑩交手,而是把那巨石用力一拍,那巨石竟被拍下來,“嘭”的一聲巨響,重重地摔到地上。(1)

在石壁上交手更是對柳露瑩不利。上官平與代智二人馬上取來刀劍往石壁上的拋,憑借二人深厚的功力,把刀劍深深地插在石壁之上。柳露瑩輕輕踏著刀劍之柄,叫道:“來吧!”雙劍揮舞,依然由上而下取木棉教主的人頭。木棉教主也極力往上躍,避過柳露瑩的劍,人也踏上去。柳露瑩運足內力,劍法突變,頓時雙劍發出萬道耀眼的綠光,劍與光融為一體,不分不清哪是劍哪是光。那光觸到石壁,表麵的石頭正一層層的化為泥。木棉教主大吃一驚,這劍光對忽然令他眼花繚亂。原來這劍光是隨著內力的深厚而變得更光亮的。柳露瑩得毒烏鴉上百年功力,這劍光變得異常刺眼。木棉教主踩的石壁由於都是泥,雙腳一滑,身子一晃,幾乎要掉下來了。

就在此時,柳露瑩全力發功,把所有的仇恨混著全身的功力凝在劍尖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刺向木棉教主的胸與喉嚨。柳露瑩就是等劍刺進木棉教主的喉嚨時再把劍一橫,即可把木棉教主的頭顱砍下。木棉教主閃避不及,雙腳倒勾在石壁之上,正想倒轉身子以避柳露瑩的劍時,柳露瑩比他更快,雙劍一下子分別刺進木棉教主的胸腔與喉嚨裏。木棉教主知道柳露瑩要割自己的人頭,雙手不顧一切的抓住刺在喉嚨的劍鋒。柳露瑩運足全力把劍一橫,眼看就在這一瞬間可以把木棉教主的頭顱割下來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柳露瑩的劍。哪知柳露瑩由於用力太猛,她的劍在刺進木棉教主喉嚨的同時也深深地刺進了石壁之中,等她要提劍割木棉教主的頭時劍一下子使不動了。木棉教主本隻等著自己的人頭落地,哪知柳露瑩的劍忽然抽不動,就在這一瞬間,木棉教主立馬鬆開雙手,大叫一聲,用盡全力拍向柳露瑩。柳露瑩眼看就可以殺木棉教主了,偏偏老天給她開了這麽一個天大的玩笑,此刻她完全沒有防備,她雙手鬆劍,想回過來擋木棉教主這兩掌,木棉教主比她更快,柳露瑩“啊”的一聲被木棉教主雙掌重重拍在身上,即使她有深厚的功力,此時已經無法抵擋得住了,一口鮮血噴在木棉教主身上,人如石頭般重重地摔到地上!

眾人大吃一驚,白塵、上官平、代智等竭力飛奔過去。

林月燕大叫一聲“姐姐”,人也飛了出去。由於大家都以為掉到地上的會是木棉教主,沒想到竟是柳露瑩,要接也接不住了。林月燕最先奔過去,把柳露瑩抱住,哭道:“姐姐,姐姐你怎麽了,姐姐……”

柳露瑩的嘴角不停地流血,輕輕道:“快,快殺了木棉教主……”

此時木棉教主已經把劍拔下,正向柳露瑩逼過來。

白塵、上官平、代智等也不顧自己的傷勢,竭力擋在木棉教主之前。李若楓、魯凡及其他掌門人等也紛紛過來擋住木棉教主廝殺。木棉教主瘋狂出手,無數人紛紛被打倒在地,再爬起來,再被打倒,再爬起來。凡擋在木棉教主麵前的無不受傷。(2)

李若楓大叫:“林姑娘,快帶瑩瑩走,快走!”

木棉教主大叫道:“老夫今天要大開殺戒!”一連出掌,擊倒無數人。

林月燕對柳露瑩道:“姐姐,我們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柳露瑩低聲道:“我們要做的就是殺了木棉教主,哪有臨陣脫逃之理。妹妹,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

林月燕哭道:“好,我聽姐姐的,要死也死在一起!”說完轉身過去,直取木棉教主。

眼看各門派掌門人一個個身受重任,已經無法再抵擋了,隻有林月燕還在苦苦截住木棉教主廝殺。

沒多久,林月燕也難以對付一個已經發了瘋的魔頭了。柳露瑩吃力地坐起來,看著躺在地上已經無法動彈的各大高手,白塵、上官平、代智等均無抵擋之力,李若楓等也受重傷,柳露瑩感歎,難道今天所有人都要被木棉教主殺死?看看林月燕,也隻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了,柳露瑩悲愴萬分。眼看就要殺木棉教主了,偏偏老天不開眼,自己反而被打成重傷。這時她想到了餘飛,心道,難道臨死之前也不能與餘哥哥在一起麽?幾經生離死別,眼看重逢在即,卻又將要陰陽兩隔?

與餘飛生死與共,哪忍要陰陽兩隔呢?想到在天山的十年,柳露瑩臉上不禁露出一陣微笑。

這時,木棉教主忽然拋開林月燕,正向自己走上來。無論林月燕如何抵擋,木棉教主總能拋開直逼柳露瑩。林月燕大叫:“姐姐快走!你還有公子在等著你啊,快走!”

柳露瑩這時隻知道念著餘飛,沒想過要逃走。就算要逃走根本也逃不出去。橫豎一死,在死之前不能見餘飛一眼,隻好慢慢從腰間取下隨身攜帶的銀笛子。她希望在死之前餘飛能聽到她的笛聲,畢竟是這笛聲令餘飛死而複生的,在生死兩別之時再吹這笛子,也算是對餘飛最後的一絲留戀。

木棉教主完全瘋了,嘴裏不停地叫道:“我是天下第一,我天下無敵,有誰能殺得了我?”一邊說一邊狂笑著。然後運足全部內力,血氣充盈,真氣一觸即發,一步一步地逼近柳露瑩。他要殺掉這個武功與自己相當還險些殺了自己的對手,殺了柳露瑩他便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了,便可以達到他一生苦苦追求的天下無敵的夢想!

這時,一陣幽怨的笛聲緩緩響起,響徹整個狹穀,響徹整個木棉山,幽幽怨怨,淒厲蒼古,透徹雲霄。卻在這時,眾人忽然聽到“啊”的一聲尖叫,隻見剛才完全瘋了的木棉教主嘴裏不時的發出“啊啊啊”的極為奇怪極為難聽的響聲,這響聲一會兒化成了一聲聲了慘叫,木棉教主雙眼暴突,全身顫抖,嘴裏叫:“不……啊……師妹!你害得我好苦啊!啊——!”最後一聲已經變成極為慘烈的叫聲,隻見木棉教主雙眼突兀,七孔之血透過黑色蒙布噴射出來,眼珠也接著迸射出去,繼而全身血管爆裂,血從衣服裏四散噴射,喉嚨嘶啞著,最後一聲“啊——!”人“撲通”一聲倒地,四肢抽蓄一陣後便一動也不動了,身子倒在一片血泊之中。(3)

所有人被這一幕震驚了,沒有人知道木棉教主聽了柳露瑩的笛聲後竟然全身經脈爆裂而死。所有人隻呆呆地看著這個武林第一大魔頭的屍體,半晌說不出話來。

林月燕把柳露瑩輕輕扶起來,柳露瑩奇怪地看著自己的笛子——這個從下天山開始一直帶在身邊沒有人注意到的笛子,竟然神奇地把木棉教主殺了,她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這時各派的弟子連忙上前扶著本門掌門人,都圍上來看著木棉教主的屍體。

一場惡戰結束了,江湖最大邪教被滅,第一大魔頭已經死去,武林又會恢複往日的平靜。隻是這平靜卻是幾乎以各門派所有掌門人的性命及其他武林高手以性命換來的,不禁令人感慨萬千。

這時,餘飛帶著柳複、劉常、陳規、趙黑子及已經歸順的木棉教人走了上來。

見餘飛來了,柳露瑩忘卻了所有傷勢,猛地奔上去,一把抱著餘飛,眼淚嘩啦啦的落下來,把頭深深埋在餘飛懷裏嬰嬰抽泣。餘飛把柳露瑩緊緊抱著,從柳露瑩的眼淚中餘飛已經知道了這裏發生的一切。

許久之後,柳露瑩才抬頭看著自己日夜思念的餘飛,淚中帶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餘飛輕輕擦擦柳露瑩的淚,溫馨道:“我沒有死的理由,因為還有你。”

眾人歡呼著,白塵等也忘記了自己的傷,一道為餘飛與柳露瑩二人歡笑著。

柳複輕輕走上來,一下子跪在柳露瑩麵前道:“小人有罪,向小姐請罪來了!”

柳露瑩連忙把柳複扶起來,看著柳複,柳露瑩似乎想到了什麽,道:“你就是那個黑衣人?”

柳複一笑道:“小姐,那黑衣人正是我。你再看看我是誰?”

柳露瑩又細看一番,驚喜道:“小石子!你就是小石子!原來你沒死,你還活著啊!”

柳複道:“當年梁儀天要殺我們母子,母親拚死把我保護著,才得以活下來。在木棉教中忍聲吞氣,潛伏多年。隻是爹爹當年不智,出賣柳伯伯,小石子有罪!”

柳露瑩微笑道:“一切都過去了,你爹是你爹,小石子還是小石子。”

柳複道:“小石子以後一輩子留在小姐身邊侍候。”

柳露瑩道:“你也不用侍候我,侍候我的是餘哥哥不是你。你以後就是我的小弟,就是當年的那個叫我姐姐的小石子。”

柳複高興道:“是,姐姐!”

林月燕走上來,有點不高興了,道:“姐姐你多了個弟弟,還要不要我這個妹妹呀?”

柳露瑩道:“別怪我多心,弟弟妹妹我都要!”

眾人皆笑。

餘飛把木棉教裏發生的事大概與眾人人說了。眾人聽罷,不免感歎。梁儀天一生作惡多端,最後竟得如此下場。

餘飛又對靜觀師太問道:“師太可曾記得當年在十裏坡發生的事?”

靜觀師太道:“當然記得,當初峨嵋一派差點慘遭木棉教滅門,多虧白道長上官道長及時起來。隻是當初小徒慧靜被木蝴蝶所擄,年方八歲,到如今還是生死不明。”(4)

餘飛道:“師太可知這修羅女正是當初慧靜?”

靜觀師太驚問道:“這怎麽可能?慧靜小時候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又怎麽會是木棉教的殺手頭目修羅女呢?”

餘飛把修羅女在木棉教中如此忍受屈辱等待機會以報被的眾師姐之仇之後自殺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隻是沒有提及被逼婚、助餘飛練成神功一事。最後餘飛還把修羅女求師父原諒之事說了。靜觀師太聽完,淚流滿麵。眾峨嵋弟子也在落淚。清月師太道:“慧靜有情有義,為師如何能怪她呢,真是個傻孩子……”

白塵等也感歎萬分。

這時,兩個和尚走了過來。眾人看罷正是覺悟大師帶著世智來了。

見了世智,武林人士無不憤怒。

代智上前道:“師叔,這叛徒如何不殺之?少林出了個叛徒,簡直是有辱師門,有辱佛祖啊!”

覺悟道:“苦海無邊,阿彌陀佛。世智武功已經被我廢了,聲音也被我一起廢了,今後再也不得作惡。經過這番,我把他留在身邊,讓他日夜參悟。”說時掏出一件袈裟遞給代智,道:“這是我那掌門師兄留下來的,交與你了。今後少林之事你多留心點,回寺後覺醒師兄會把一切告訴你的。事情已了,我該回白雲寺去。”

代智問道:“師叔如何不與弟子一道回少林,少林之事還望師叔主持呢,這袈裟弟子萬萬受不得。”

覺悟大師道:“師叔之命你能不遵麽?再說,貧僧懶散慣了,不喜歡那些清規戒律,我還是在白雲寺裏,有空時還叫若楓來陪我下下棋呢。”說完與眾人一一道別,帶著世智慢慢消失在木棉山中。

各門派的人也在整理行裝,準備回去。

餘飛讓歸順的原木棉教人自個散去。劉常正要走時,餘飛道:“劉大哥留步,我與瑩瑩正想拜祭一下鐵笛先生,這也是祁伯伯當年曾經叮囑過我與瑩瑩的,不知劉大哥是否願意同往呢?”

劉常微笑道:“公子知恩圖報,劉某豈有不陪同之理。”

*

秋風蕭瑟,萬物枯黃,這一年的秋天似乎來得特別早,早晚涼意特別濃,令人感覺有如初冬。宋人詞道:“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唐人也有詩道:“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林月燕站著良久不說話,李若楓也不說話,任由西風吹送。

林月燕要流的淚已經被秋風吹幹了,臉上隻有一道道的淚痕。最後還是林月燕先開口:“難道你就沒話對我說麽?”

李若楓沉默一陣,才道:“前路漫漫,望自珍重。”

“就這幾個字麽?”

“人生在世,總會風流雲散。林姑娘,李若楓能與你相識,是老天對我的恩賜。奈何你我皆是肩負師門興衰之人,無法在一起。感激你對我的一片真情,令我刻骨難忘。”

林月燕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著李若楓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我師父從來都是由我自己選擇,難道你就不能離開武當與我一起麽?”(5)

李若楓輕輕摟住林月燕,他何曾不想與林月燕二人雙宿雙飛呢?清月師太也曾勸過他,別辜負林月燕一片真心。然而,他自己必須得回去武當,傳承武學,興複師門。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能成上陰太乙功者非處子之身不可,自己如何能與林月燕一起呢?心有千萬不舍,也隻得忍痛割愛。再者,他由始至終都覺得與林月燕年齡相距太大,彼此之間如何相處?他認為,與林月燕畢竟相識不久,分別後彼此會很快忘記對方。即使不忘記對方,留著彼此的思念,這兩樣也是一種幸福。而他到現在還是稱林月燕為“林姑娘”,感覺無法再進一步。李若楓痛定思痛,最後還是選擇把曾經美好的回憶留在彼此內心,待月圓之夜,彼此遙遙對望,心已滿足了。

林月燕原本不曾滿足江湖,隻因有了木棉教,才奉師命出道,完成師命後還得回去。不期遇著李若楓,便注定了一個沒有結局的開始。

摟著林月燕,李若楓無盡感慨。清月師太已經告知李若楓,“林月燕”三字原來就是由師門“月林庵”三字演變的,這當然意味著林月燕必須要繼承師門。即使清月師太沒有說明,李若楓也不忍把林月燕奪走。沒了林月燕,清月師太不僅晚景孤獨,更從哪裏再找一個人來繼承師門繼承上陰太乙功呢?直到這時,李若楓也沒有與林月燕真真正正一起相處過,因而李若楓始終覺得林月燕也隻是一時衝動動了情而已。

此時的林月燕也漸漸明白了什麽,朦朦朧朧中知道是無法與李若楓長相廝守的,但她偏偏放不下來,唯一能做的隻有摟著李若楓不停地哭泣,嘴裏還在說道:“為什麽會讓我遇上你,偏偏讓我喜歡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讓我放也放不下……”

李若楓已經不能再說什麽了,隻讓林月燕盡情痛哭。

清月師太、餘飛、柳露瑩、柳複、劉常、白非幾人騎在馬上,遠遠地看著林月燕與李若楓。

林月燕哭夠了,才抬頭看著李若楓,輕輕問道:“李若楓,你能親我一下嗎?”

李若楓內心一陣顫抖,這是林月燕最後的要求,看著林月燕深情的淚眼,便輕輕地在林月燕的額頭深情地吻了一下,然後再慢慢地鬆開林月燕,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悲傷,道了聲“珍重”,轉身過去,飛身上馬,手揚長鞭,帶著白非揚長而去,一路上隻留下被秋風吹起的滾滾濃塵,漸行漸遠,直到慢慢地在林月燕的淚眼中消失。

清月師太輕輕走上來。

“師父!”林月燕又忍不住抱著清月師太痛哭一場。

清月師太輕輕問道:“你是真的喜歡他嗎?”

林月燕邊哭邊點頭。

清月師太道:“無論你如何選擇,為師都會高興的。”說罷,清月師太輕歎一聲,把馬牽過來,把韁繩放到林月燕手中,微笑道:“去追他吧。”(6)

“師父……”林月燕望著清月師太,擦幹眼淚,拿著韁繩猶豫良久,又把韁繩放到清月師太手中,輕輕道:“師父自幼把我養大,還教我武功,我如何能辜負了師父的養育之恩呢。我還是與師父回長白山月林庵,一輩子陪著師父。”說完又轉身走上與柳露瑩緊緊擁抱在一起,再微笑著看看柳露瑩,道:“姐姐,你永遠都是我姐姐,以後我一定會抽空經常來看你和公子的,到時你要多生幾個小家夥,不然沒人陪我玩了。”

柳露瑩微笑道:“姐姐隨時都等著你過來。”

林月燕點點頭,“我也會時刻想著姐姐你的。我要走了,姐姐你要多保重啊!”說罷又與柳露瑩深情擁抱一下,與餘飛等一一道別。上了馬,數度回頭,數度揮手。秋風再起,把林月燕與清月師太的身影慢慢朦朧了。

林月燕走後,柳露瑩道:“餘哥哥,可別等妹妹來看我,我們有空就到長白山去,省得我掛念。”

餘飛笑道:“從今以後,天涯海角,我永遠都陪著你。”

柳露瑩歎道:“經曆了這麽多,就像是發了一場夢,但卻是一場真實的夢。”又問餘飛,“餘哥哥,妹妹走了,李大哥也走了,我們現在要到哪裏去?”

餘飛道:“先與劉大哥到四川拜祭一下鐵笛先生,然後上天山拜祭祁伯伯,再看看與你相依為命的雪猿,然後我們再帶上守山爺爺一起到臥龍老爺爺那裏過上逍遙自在的日子,再也不踏出江湖半步了。”

說罷,四人策馬奔騰,直上四川。

*

陽春三月,花紅柳綠,蜂圍蝶陣,嶺南的春天永遠是那麽迷人。這一路上,餘飛、柳露瑩、柳複、守山老人四人一路慢慢欣賞著路邊的春色,一路向臥龍嶺走去。經過一個小村莊時,餘飛四人要下了馬,走到一戶人家門前。餘飛輕輕敲門叫道:“郭大叔,妮子,開門。”

良久無人應答,餘飛便輕輕推門進去,卻見裏麵滿是灰塵,到處都是蜘蛛網。

餘飛歎道:“看來妮子把八角蓮給了上官前輩後,與蕭青子、郭大叔早離開這裏了。”

柳露瑩道:“說到頭來,餘哥哥你還得感謝蕭青子呢,梁儀天把他容貌毀了換成你的樣子也沒有半句怨言,最後還讓妮子把八角蓮交給上官前輩。沒有蕭青子,你也無法在木棉教裏呆了。”

餘飛道:“是啊。他與修羅女不能在一起,但願與妮子郭大叔蕭鈴子他們一起會快樂點。隻是在木棉山中不見了蕭鈴子,不然他們兄弟二人也團聚了。”

離開村莊,四人進了臥龍嶺。快到臥龍老祖的住所時,臥龍老祖早就在那裏等候了。

守山老人第一個下馬,上前拉著臥龍老祖的手,哈哈笑道:“你這老不死的,怎麽還能活到現在。”

臥龍老祖道:“你這老毒物怎麽也沒死去啊!”

餘飛、柳露瑩與柳複與臥龍老祖一一見過。臥龍老祖笑道:“都回來了,當初你們說過要回來,我可以望眼欲穿了。”(7)

柳露瑩道:“我們回來再也不走了,這裏就是我的家。原來你與守山爺爺早就認識了,我們怎麽都不知道?”

臥龍老祖笑道:“還有很多事情你們都不知道呢。”

臥龍老祖安置好眾人住處,然後擺出酒菜來。

席間,守山老人道:“瑩瑩啊,你得叫這老家夥一聲師伯呢。”

柳露瑩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臥龍老祖長歎一聲,道:“瑩瑩,你守山爺爺說得不錯,你在天山的師父正是我的師妹,也是木棉教主的師妹,我與木棉教主都是你的師伯,而我就是木棉教主的師兄。”

臥龍老祖把事情細細說來。

臥龍老祖原名辛昱,木棉教原名龍月寒,天山遺姥原名鍾雪兒,三人同師,鍾雪兒正是他們師父唯一的掌上明珠。辛昱與龍月寒投師時鍾雪兒才十二歲,長得水靈可愛,二人把鍾雪兒當成妹妹一樣疼愛。轉眼間五年過去了,鍾雪兒長得亭亭玉立,煞是可人。辛昱與龍月寒二人漸漸地把疼愛變成了一種男女之間的愛,二人同時愛上鍾雪兒。

師父平時對徒弟的管教十分嚴格,學不成不得出師。因而辛昱與龍月寒二人一直呆在師父身邊,未曾下山半步。漸漸地,師父發覺女兒與兩個師兄之間的微妙關係,一女二男,如何選擇?況且當時兩個徒弟對雪兒都親如兄妹,選擇任何一個都會傷及另一個。再三思慮,便宣布一條決定,從兩個徒弟之間選一個作為女婿,待雪兒十八歲時成親。但二人必須比武,勝者可以娶雪兒為妻,不得異議。

自此之後,辛昱與龍月寒二人日夜苦練武功,都希望在武功上勝過對方。鍾雪兒畢竟還小,對男女之事隻是朦朦朧朧,卻見平時對她疼愛有加的兩個師兄忽然之間變得沉默寡言了,平時更沒有帶她到山上玩。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對二位師兄說了些什麽,隻不停地追問,她爹爹隻說兩位師兄要學武,沒空陪她玩。鍾雪兒也開始變得鬱悶了,最後決定纏著大師兄,大師兄平時對她最好,自己不開心時,大師兄總是講故事給她聽。

這一天晚上,鍾雪兒偷偷地找到辛昱。辛昱吃了一驚,平時師父對他們極為嚴格,總是不允許鍾雪兒晚上找任何一個師兄,辛昱問道:“師妹,這麽晚了,你怎麽能來這裏呢?”

鍾雪兒一屁股坐到辛昱的**,微笑道:“我以前不是經常來找你講故事給我聽的嗎,現在怎麽連進你的房間都不給了?”

辛昱怕被師父發現,卻見鍾雪兒一臉天真的樣子,又不忍心趕她,語氣變得緩和了,道:“師兄每天練武辛苦,要早點睡。我看你還是快回去吧,明天再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不行!”鍾雪兒撅起嘴巴道,“這些日子你與二師兄都不理我了,我不找你們我快悶死了。不管怎麽樣,今晚你必須講故事給我聽,而且還要講夠十個,就算是對之前的補償。”(8)

辛昱道:“師妹乖,今晚是不行的。下次吧,下次講一百個故事給你聽。”

鍾雪兒撒嬌道:“不嘛,就現在講。”

“師妹,這麽晚了,孤男寡女的,多不方便啊!”

“什麽孤男寡女,你是我大師兄呀,講故事給我聽有什麽不妥了?”

辛昱才知道師妹畢竟還小,哪裏懂什麽男女授授不親之理。在她眼裏,師兄就是師兄,是疼愛她的師兄,並無什麽男女之分。辛昱不禁輕歎一聲,他實在不想傷害這個小師妹,哪怕是一點點,於是心軟下來,道:“好吧,我講。”於是辛昱把牛郎織女的故事給鍾雪兒講了一遍,他想用這個故事來說明男女之間還有另外一種感情存在,同時也寄托了他對師妹的一片真心。

鍾雪兒聽完後,沉默良久,問道:“那織女為什麽還要怕王母娘娘,既然她與牛郎在一起了,為什麽不再次離開天庭呀?”

辛昱道:“天上的規矩很多很多,比我們人間的規矩還要多,織女如果又逃離了天庭,那就是違反天條,要受懲罰的。”

“如果是我我才不所什麽懲罰呢,什麽王母娘娘玉皇大帝,管他呢。你看人家牛郎呀多可憐,王母娘娘貴為神仙,居然沒有一點同情心,如何還能為人間作主呀。”

“如果是你,你真的不怕什麽天條,不怕懲罰嗎?”

“如果兩個人能在一起,就算死也願意。”

辛昱為之一震,想不到師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如果哪一天師妹發現自己喜歡她,那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與他在一起了。想到這些辛昱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甜蜜的微笑。

鍾雪兒又道:“你看,大師兄,我也是不怕被你趕我,也不怕爹爹說我,我想要與你在一起時就要在一起。”

辛昱聽得心花怒放,道:“真的嗎,師妹?”

鍾雪兒點點頭,道:“當然啦,而且我與師兄也不會像什麽牛郎織女一樣,每年才見一次而,我要與師兄天天在一起,時時刻刻在一起。”

辛昱聽得幾乎要忍不住親一口這個美麗可愛的師妹,但想到男女有別,還是克製自己,道:“唔,師兄也是這麽想,天天與師妹在一起,時時刻刻在一起。”

鍾雪兒高興得跳起來,一把拉住辛昱的手,高興道:“大師兄,是你親口說的,我都聽到了呀,不許反悔,來,我們要勾手指,不然你說過的話又不是真的了。”

辛昱心裏樂滋滋的,與鍾雪兒勾手指勾。

鍾雪兒道:“大師兄,現在我們勾過手指了,不許再反悔了,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辛昱連忙點頭道:“這一勾永不反悔!”

鍾雪兒笑了,笑得那麽天真,那麽燦爛,道:“太好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一起到老都在一起呀?”

“我們不僅這輩子,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在一起!”

“哈哈,太好了!”鍾雪兒忍不住抱著辛昱,“大師兄你真好,我會記住你今晚所說的每一句話的。”然後轉身要走。(9)

辛昱問道:“師妹,你要去哪兒?”

“去找二師兄呀,我也要與二師兄勾手指,也要他像你這麽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在一起。我們三個人永遠永遠都不分開,那多好呀!”說完身子像一隻快樂的蝴蝶,從辛昱的房間裏飛了出去。

辛昱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原來在師妹的眼裏,要的是三個人永遠在一起,這種感情雖然美好,但去令辛昱的心一下子冷了。師妹還小,根本不懂他心裏在想什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辛昱連連搖頭苦笑,他愛的小師妹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呀?什麽時候才懂他對她的一片癡情呢?

龍月寒突然出現在辛昱的門口。

“師弟……”沒等辛昱開口,龍月寒冷冷道:“師兄,你不用解釋什麽了,一切我都明白了。”說罷冷笑兩聲,道:“今晚我才真正知道了我一直敬重的大師兄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嘿嘿!”

“師弟,你聽我說……”

“我說了,我不想聽你解釋。三更半夜,孤男寡女,還要解釋什麽嗎。隻是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師妹是誰的最終還得由師父決定呢。”說完拂袖而去。

次日,龍月寒對辛昱一改往日的熱情,換來的隻是一臉冷漠。

鍾雪兒見了龍月寒,問道:“二師兄昨晚你去哪裏了,我怎麽找不到你呢。怎麽了,你今天不高興了呀?”

龍月寒對鍾雪兒淡淡一笑,道:“昨晚我一直在山上練功。”

不想鍾雪兒的一句話讓師父聽到了,即時問道:“雪兒,你昨晚去哪裏了?”

鍾雪兒見爹爹嚴肅的樣子,吞吞吐吐道:“我……我……”

“晚上不許再找師兄他們,聽到沒有?”

鍾雪兒不敢看爹爹,低頭低聲道:“知道了,爹。”

師父又問龍月寒:“昨晚你真的在山上練功了?”

“是的,師父。”

“還好。好好練功,別辜負了師父。”

“是,師父。”

這一天裏,辛昱、龍月寒、鍾雪兒都沒說上半句話。

當天晚上,辛昱思潮起伏,鍾雪兒卻又偷偷地找過來。辛昱吃了一驚,連忙把門上,責怪鍾雪兒:“你怎麽又在晚上來找師兄了?這讓師父知道了不得了。”

鍾雪兒哼了一聲,道:“就你們怕我爹爹,一聽到我爹爹就像老鼠見一貓一樣,膽小鬼!”

辛昱道:“師妹,很多事懷你還不懂,等你長大後就會明白了。”

鍾雪兒反問道:“我現在還沒長大吧?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子了。”

辛昱哭笑不得,這事若是讓師父知道了,不僅從此失去師妹,而且還會被逐出師門。但此時叫他如何向這個天真的師妹說明白呢?隻好道:“師妹一向最聽大師兄的話,你還是回去吧,以後我每天早上都講故事給你聽。”

“你說話不算數!”鍾雪兒生氣道,“別忘記了我們可以勾過手指的。”

辛昱一下子不知說什麽,隻得把語氣變得強硬了:“你再不走,師兄就不理你了。”

“你說什麽了,這些日子來你與二師兄已經不理我好久了。我想不明白,原來我們幾個一向都好好的,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呀?”(10)

“師妹,你不懂,有些事我不知怎麽跟你說。”

“我最討厭你的就是老是有話不說明白,大師兄,你一向疼我的,對我怎麽會突然變得如此冷漠了?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麽嗎?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好難受,你與二師兄不理我,爹爹對我老是這不準那不許的,我都快憋死了。”

看著師妹這樣子,辛昱覺得十分自責。以前師妹不開心了,他總想辦法讓她高興起來,總會搜腸刮肚的胡編些故事來讓她聽。自師父宣布那件事後,師妹忽然變得如此失落,心裏實在不忍。但師父的話不能不從呀。辛昱想把事情與師妹說了,但這個天真的師妹從小一直與他們一起長大,眼裏根本沒有什麽男女之別,三人親如兄妹,師妹的想法是最簡單不過的,一旦讓她知道了二人都想得到她時,她會如何想呢?三人那種親密無間的感情會不會從此失去呢?辛昱實在不知如何對師妹說,隻有心裏不停歎息。

見大師兄一直不說話,鍾雪兒急了,問道:“大師兄,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辛昱搖頭道:“沒有。”

“是不是爹爹對你們說了些什麽?”

“也沒有,師父對我很好,一直在教我武功。”

“我不信,今天爹爹的臉色變得好難看,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子的。而且今天你與二師兄不像以前那樣好了,是不是你與二師兄吵架了?”

“我與師弟一向很好,哪會吵架呢。”

“那怎麽會變成這樣呢?感覺你們都不像我的師兄一樣了。”

辛昱隻好不出聲。

“不行,我這就去問爹爹,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鍾雪兒要走時,辛昱拉住鍾雪兒的手,“不許問師父。”

“他是我爹爹,你們怕他我可不怕他,我就要問他。”

“不行!”辛昱一直拉著鍾雪兒的手不放。

“大師兄,放開我,我就要問他。”

辛昱一怕鍾雪兒闖禍,二怕師父知道師妹來找過他,無論如何也不放手。鍾雪兒急了,狠狠一推辛昱。哪知辛昱就是不放手,竟拉著鍾雪兒一起倒在**。鍾雪兒也冷不防的跌倒在辛昱的懷裏。就在這時,門一下子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師父與龍月寒!

辛昱大吃一驚,一下子跪在師父麵前,頭也不敢抬。

鍾雪兒還不知事情有多嚴重,還走上來要問爹爹。

“啪!”鍾雪兒的臉被重重的一掌打過來,痛得她“啊”的一聲叫了起來,人又倒在辛昱的身上,被辛昱一把抱住。

鍾雪兒哭了起來。

“不許哭,給我滾回去!”

看著爹爹那恐怖的樣子,鍾雪兒嚇得哭都哭不出來,捂著臉,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

“月寒,即木棒來!”

龍月寒隻得把木棒取過來。

師父又吩咐道:“亂棍八十,不許運功抵擋,連夜趕下山去!”

辛昱聽了,大聲求饒:“師父,事情不是這樣的,你打我都可以,求你別把我趕下山。”(11)

“給我打!”師父也不理會辛昱,隻叫龍月寒動手。龍月寒舉著木棒,半天不敢下手。師父一把奪過木棒,一腳把辛昱踢倒地上,接著“劈劈啪啪”的一陣亂棍,把辛昱打得皮開肉綻,無論辛昱怎麽解釋,師父就是聽不進去。一陣亂棍過後,人已經暈死過去。

等辛昱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山下路邊的一塊石頭旁邊。辛昱強忍住痛,慢慢爬起來。他此時已經知道一切都沒有了,身體劇痛無比,內心比身體更痛。在石頭旁躺了許久,才慢慢坐起來,往山上叩三個頭後,吃力地站起來,一步一絕望地離開。

辛被趕下山後,龍月寒認定師妹就是他的了。為了避免像大師兄那樣,龍月寒日間到山上隱蔽著練功,晚上故意在師父房間裏兜留,當是侍候師父,以避開師妹晚上來找他。

鍾雪兒知道因為她晚上找大師兄,在師兄才會被爹爹趕下山的,感到無限的內疚,終日變得鬱鬱寡歡。她不敢問爹爹,也不敢求爹爹把大師兄找回來,如此下去,日漸消瘦,最後竟害起病來。

龍月寒自然成了最好照顧師妹的人,這也是師父的意思。龍月寒心裏高興萬分,正趁此機會與師妹多一點單獨相處。每次喂藥時總是特別溫柔,又哄又騙的讓鍾雪兒把藥吃下。然而鍾雪兒之病因思念大師兄而起,無論吃多少藥總是好不起來。病中的鍾雪兒無數次都在叫著大師兄,龍月寒聽後以為鍾雪兒喜歡的根本就是大師兄而不是自己,由失望逐漸轉變成對大師兄怨恨。眼看師妹就屬於他的了,哪知師妹卻始終牽掛大師兄成病,讓龍月寒如何接受?

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在鍾雪兒的病一直未好時,龍月寒師父忽然無疾而終。鍾雪兒傷心過度,病情更是嚴重,一直臥床不起。龍月寒忍著悲傷把師父的後事處理後,一心一意照顧著師妹。鍾雪兒這一病就是兩年多,龍月寒始終不離不棄的守候在旁。

等鍾雪兒終於能下床走動後,有一天,鍾雪兒對龍月寒道:“二師兄,這些日子以來可苦了你。隻是我這病要好起來還是很難,除非你把大師兄找回來。”

龍月寒一聽又是大師兄,心裏怒火中燒,把藥碗狠狠的往地上摔個粉碎,道:“你心裏就隻有大師兄,難道我一直以來對你的情你還不明白麽?”

鍾雪兒還是不明白,道:“二師兄,當初正因為我大師兄才被爹爹趕下山的,如今快兩年了,大師兄還沒個消息。我們以前不是很好的嗎?如果與大師兄一起,我們三人和好如初,那多好,為什麽你聽了反而生氣了?”

龍月寒道:“好吧,我告訴你,其實當年師父定下了,等你十八歲後,我與師兄二人比武,誰勝了誰就娶你!”

鍾雪兒一聽,差點站不穩了,好久才呆呆道:“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樣。”(12)

龍月寒道:“不錯。如今師父已經仙遊了,師兄被逐出師門,你我就要成親,你要做我的妻子,你明白嗎?”

鍾雪兒淒然一笑,搖頭道:“原來這一切都隻因為你要我嫁給你,那麽那天晚上一定是你告訴爹爹我就在師兄那裏,對不對?”

龍月寒大聲道:“不錯,我妒忌你對師兄好,還在晚上孤男寡女一起,我恨不得師兄早點被趕出師門,這樣就沒人跟我爭師妹了。”

鍾雪兒聽完後,冷冷道:“二師兄,其實我對大師兄根本就沒有那意思,我隻當大師兄與你像兄長一樣,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誰。而你為了得到我,卻做了對不起師兄的事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我嗎?錯了,相反,我恨你,恨你這樣對大師兄。”

龍月寒一聽,憤然道:“你恨我?難道我一年多以來苦苦地照顧你,這樣對你還不夠好麽?多年以來我對你一片真心,我還想著以後照顧你一輩子,這不是你說得嗎?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難道我錯了麽?”

鍾雪兒看著這個往日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二師兄今天竟然判若兩人,心裏絕望之極,道:“原來那晚的話你偷聽到了,嘿嘿!我本來的意思是我們三個人一輩子都要在一起的,哪知你竟這般誤會我的話,二師兄,你變了,變得不再像往日的那個疼我愛我的二師兄了。”

龍月寒這時才知道說話太重了,竟傷著了師妹的心,把語氣變得溫柔了,輕輕道:“師妹,我剛才說話是重了點,但這都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才會這樣。我保證,從今以後我會對你好好好好的,相信我,我說到做到。”說完把鍾雪兒輕輕摟住。

鍾雪兒此時已經對龍月寒失望之極,輕輕把龍月寒推開,搖頭道:“二師兄,你錯了,由始至終我對你都隻是像兄長一般。我是不會嫁給你的,你也別這麽想了。”

“不,不可能。師父去世了,你就是我的了,我還要照顧你一輩子呢,相信我,師妹!”

“我不要你照顧,我自己會照顧自己,我要找大師兄回來。”

“難道你心裏隻喜歡大師兄而不喜歡我?”

“對大師兄也是像兄長一樣,我不會像你這麽自私。你對我好,但我相信,如果大師兄在,他會對我更好更好的。”

龍月寒失望道:“原來你心裏終究隻有大師兄一人,枉我一直以來對你那麽好。我究竟哪裏比不上大師兄了?”

“大師兄為人磊落,他對你不會像你這樣對他的,而且對我一定會很好很好。二師兄,謝謝你一直對我照顧得那麽好,我要找大師兄去。”說完艱難地邁步,要下山找大師兄。

龍月寒聽罷,強忍內力的悲痛,心道:“原來是大師兄搶走了師妹的心,師妹原本就已經屬於我的了,我不能就這樣讓師妹走!”自己也不知怎麽樣,一股強烈的力量讓他把鍾雪兒抱得緊緊的,嘴裏哀求道:“師妹,你是我的,你別走,我不許你找大師兄。”(13)

鍾雪兒病未徹底好,想掙紮脫,卻沒有一點力氣,道:“二師兄,鬆手,我們不可能有結果的,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我到底喜歡的是誰,隻知道這時候我很想大師兄,你就放開我吧,讓我下山。”

龍月寒生怕一鬆手鍾雪兒就會跑掉,不停叫道:“不,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說著說著,竟把鍾雪兒抱到**去。

鍾雪兒此時知道龍月寒要做什麽了,奈何自己竟一絲力氣也沒有,嘴裏道:“二師兄,你不可這樣,不可這樣……”龍月寒瘋了一樣撕鍾雪兒的衣服,無論鍾雪兒怎麽叫,龍月寒根本沒聽見,他心裏此刻隻知道師妹是他的,不允許任何人從他身邊奪走。鍾雪兒隻有一邊流淚,一邊無力地反抗著。

事後,鍾雪兒隻想自殺,但被龍月寒日夜看守,自殺不成,隻有日夜流淚,茶飯不思。龍月寒傷心之極,原來他占有的隻是師妹的身體,師妹的心卻隻有大師兄。看著師妹身體一日比一日差,難過之極,最後隻好答應師妹,等身體好一點後,龍月寒便下山找師兄回來。

不出數日,鍾雪兒的病又有好轉。龍月寒隻得下山,找到了一直住在離這裏不遠的山下的一間小房子裏的大師兄,簡單把師父去世師妹想念大師兄要師兄回去說了一遍,辛昱二話沒說就奔上山來。

見到大師兄,鍾雪兒忍不住抱著痛哭一場。然而,大師兄回來了,二師兄卻從此沒有回來過。鍾雪兒又是失望,她知道二師兄對不起她,有意躲避開了。日久後,鍾雪兒還是原諒了二師兄。每到她爹爹死忌之日,便希望二師兄會回來拜祭。卻一連數年,龍月寒還是沒有回來。

每想到龍月寒,鍾雪兒總說道:“原來我們三人一起多好,要不是爹爹要把我許配給二位師兄其中一個,那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辛昱安慰道:“師父從小把我們養大,對我們恩重如山,師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鍾雪兒道:“他一定以為我沒有原諒他,才不會回來的。大師兄,你一定下山把二師兄找回來,告訴他,隻要他肯回來,我不會對他有任何責怪,我們一定會像從前那樣好的。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在一起。”

秋去春來,山上數度花開花落,山上依然隻有辛昱與鍾雪兒師兄妹,還有一個離得不遠的墳。

說到這裏,臥龍老祖長歎一聲,道:“師弟從此做了道士,一直沒有回來過。我與師妹在山上等了他十年。其實我與師妹也隻是兄妹一樣,師妹曾數次要我下山找回師弟,師弟雖然有錯,但師妹還是原諒了他。十年後,我帶著師妹下山找師弟,幾經周折,才知道師弟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師弟,他徹底變了。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練功之上,苦苦追求武學的最高境界,為的就是要打敗我,還要爭什麽天下武功第一,想以此來搏得師妹芳心。師妹絕望之下到了天山,要我從今以後不用再找她。隨後師弟也知道師妹在天山之上,也曾到山上找師妹,師妹卻從此沒有露過麵。”(14)

柳露瑩道:“怪不得當年木棉教主對祁伯伯說與天山飛來峰有幾十年的淵源,原來他到天山找我師父找了幾十年了。而且在七星岩上還有木棉教主的詩,‘樽前執手相顧笑,月下舉杯肆意憐。羅帶輕薄誰忍解,珠簾深鎖自醉嫣’,這應該是寫我師父的,也看得出他對師父的一片癡心。還有‘千般苦意留何用,萬種風情逝似風。天山暮雪埋芳影,湖水木棉棲落鴻’,這是師父在天山之上,教主苦尋不著才寫的。‘芳影’指的是師父,‘落鴻’則是他自己。寫到‘西風不止,烈馬嘯,天地蒼黃。五湖四海正狂奔,誰是黃河大江?不經風雨,天下無主興亡。他日振臂高呼,五嶽木棉正紅’這一首詞時,木棉教主已經成立了武林第一大邪教了,並有一統武林的野心。”

臥龍老祖道:“正因為如此,師妹才從此不見他。師妹的想法很明了,她不要什麽兒女情長,不要什麽天下第一,不要什麽武功蓋世,要的隻是我們三人能永遠在一起,過著簡單而快樂的生活。師弟這般對她她都可以原諒,為的也是能讓我們三人在一起時能夠開心。哪知師弟變了一個人,這讓師妹更難以接受了。大概因為師弟對師妹太癡情了,怎麽也放不下來,最後隻好變成如此。我不知師妹還把師父所有的武學奇書都搬到天山上去,這大概是睹物思人吧?”

餘飛道:“難怪當初我曾念這幾句詩時,木棉教主本要殺我的,對我的態度忽然變了。原來這些詩正觸動了木棉教主的癡心,近百年來他還是癡心不改,真是難得。記得覺悟大師曾說過,要殺木棉教主隻有令他在運功時自爆經脈。瑩瑩的笛聲正令木棉教主想起傷心的往事,最後不能自控,經脈爆裂而死。看來人最難過的還是情關。”

柳露瑩道:“他臨死之前還在不停地叫著‘師妹’。”

臥龍老祖歎道:“事過境遷,人已作古,我們三人一別後竟再也沒有見過一麵。”

柳露瑩問道:“師伯,木棉教主就在木棉山,你是知道的,為什麽不去找他?”

臥龍老祖輕輕搖頭道:“那沒用,他是不會見我的。”

守山老人道:“我曾告訴他你還在世,看來當年他曾有負於你,對你還是避忌三分。”

臥龍老祖道:“師弟活著我也活著,因為我們都在等師妹。自瑩瑩到這裏後,我便知道師妹已經不在人世了。於是等師妹成了等師弟。如今師弟已走,看來我也將不久於世了。”

柳露瑩微笑道:“師伯你別這樣,你武功這麽高深,一定會活到兩百歲的。而且我們在這裏把你照顧得好好的,怎麽會不久於世呢。”

守山老人笑道:“你死了,還不是叫我也要陪著你。”

眾人大笑。

餘飛、柳露瑩、柳複把臥龍老祖與守山老人接到臥龍山莊裏住,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沒幾年,臥龍老祖與守山老人相繼去世。餘飛與柳露瑩把二老葬在山莊中間,年年拜祭。

在臥龍山莊裏,時不時總有武林人士不遠萬裏前來拜訪,柳複則成了餘飛與柳露瑩的管家,每有武林人士拜訪,總安排得妥妥當當。不久後,餘飛與柳露瑩二人為柳複張羅了一門親事,娶的是臥龍山莊裏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

自此,餘飛柳露瑩夫婦,還有柳複夫婦,再也不泄足江湖,在世外桃源般的臥龍山莊裏過著快快樂樂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