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他不是耿狄!

這個認知在腦海裏閃過時,卻有另一個聲音反駁——如果他不是耿狄,那為什麽會知道那麽多耿狄以前和她及岑歡兩人交往相處的事情?

這個長得和耿狄一模一樣的男人,他到底是耿狄還是不是?

如果是,那為什麽不認識陳思雅還犯剛才那樣的錯?

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誰?那張臉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假扮耿狄?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念桐垂眸陷入沉思,好看的蛾眉因糾結而蹙緊,眉間勾勒出一絲淺痕。

“小慕,原來你在這裏。”

梁冰的聲音響起。

“我去找耿主任的時候見你慌慌張從裏麵出來,臉色不太好,是怎麽了麽?耿主任訓你了?”

念桐搖頭,深呼吸調整胸口翻滾的情緒順著他的話題道:“其實也沒什麽,是我想請假主任沒批。”

“請假?多久?”

“一星期。”

“這麽久?難怪耿主任不批了。這幾天是你熟悉常見病症的臨床階段,很重要。你實習還不到一星期就請長假,耿主任大概是……”

梁冰的話突地終止,他垂眸掃了眼自己的口袋,然後看向念桐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念桐恰好心情差不想說話,見狀連忙點頭:“你忙,我去看看我同學的母親。”

她估計這會兒顧筠堯差不多到醫院了。

她走到陳思雅母親的病房門口,正要敲門,一陣穩重的腳步聲傳來。

她下意識看過去,入目的是顧筠堯挺拔修長的身影。

雖然逆著光,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但一看到他,就莫名覺得心安。

她走過去,在顧筠堯開口之際情不自禁的抓過他寬大的掌心把自己的手放進去,身體靠過去,整個上半身都貼在他身上,讓他身上好聞的香水氣息驅趕醫院那股刺鼻的消毒水氣味。

顧筠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黑眸掠過她微闔的眼,掀動嘴角道:“這麽主動一見麵就抱過來,不怕讓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念桐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是我老公,我抱你又不犯法。”

顧筠堯輕抽了下眼角,說:“走吧。”

念桐楞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卻是長歎了聲,幽幽道:“我們的蜜月旅行是行不同了。我不但沒批到假,而且還連明天後天的輪休都被取消了,要繼續來上班。”

顧筠堯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隻是輕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麽,懷裏的人兒卻忽地一聲驚呼,隨即跳離他的懷抱。

“我忘了我還穿著工作服。”雖然科室裏沒有傳染病人,工作服上不會沾染傳染病菌,但總歸是髒的,顧筠堯這麽講究和愛幹淨到幾乎有潔癖的人,她怎麽就沒考慮到這一點,一見麵就撲上去了呢?

顧筠堯被她的一驚一乍惹得莞爾,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趕緊去換衣服,蜜月的事回家再說。”

念桐看了眼時間,還有幾分鍾就下班了,於是點點頭,順手把手機遞給顧筠堯,正要脫身上的白褂,手機屏幕卻突地亮了,然後是嗡嗡蜂鳴聲。

“誰的電話?”她好奇問,頭探過去,看清楚上麵閃爍著耿主任三個字。

這三個字似魔咒,重又勾起她之前的糾結。

都快下班了,他打電話給她做什麽?

顧筠堯見她蹙眉一副糾結的表情,心微微一動,把手機遞過去,“怎麽不接?”

看著還在閃爍的手機屏幕,念桐無奈拿起,按下接聽鍵。

“你過來一下。”

簡短幾個字那端便掛了電話。

念桐看向顧筠堯,說:“他讓我去一趟他辦公室,你陪我一起去吧。”

顧筠堯點頭,目光平靜無波,眉間卻微微一蹙。

耿狄實在是沒想到念桐進來後身後還跟著個顧筠堯。

他當時頭也沒抬,隻是道:“你等我兩分鍾,我有事要和你說。”

“耿主任要說的事我能聽麽?”

顧筠堯一開口,耿狄翻動資料的動作立即一頓,仿佛被雷劈了般僵住,連臉色都微微變了變。

念桐趁機仔細打量過耿狄,試圖從那張臉上找一絲蛛絲馬跡,卻失望的發現她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綻。

如果不是因為之前那些懷疑,眼前這個男人不論外貌五官身高身形,就連聲音都和原來的耿狄一模一樣。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耿主任看到我很意外?”顧筠堯望著僵住的耿狄,目光如隼。

耿狄回過神來,抬眸扯了扯嘴角微笑道:“的確有點意外,畢竟現在是上班時間,我沒想到顧總會出現在醫院。”

“哦,我聽桐桐說下午不上班,所以過來接她去吃飯。”語畢顧筠堯看了眼時間,挑眉道:“醫院下班時間改了麽?現在十二點多了還是上班時間?”

這句話明顯是在質問耿狄,而他並沒注意到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聽顧筠堯這麽問,露出微訝的神色。

“原來到了下班時間?那你們走吧,反正事情不急,明天再說也行。”他一臉溫和。

顧筠堯卻道:“明天恐怕也不行。”

念桐愕然,看向顧筠堯,後者握住她的手緊了緊,示意她放心。

“我不懂顧總這麽說是什麽意思?”耿狄雙手交叉放在辦公桌上,目光鎖定顧筠堯,眸底閃著幽光。

“耿主任不用知道是什麽意思。桐桐請假的事我已經向院長知會過,所以明後兩天之後的一個星期她都不會來醫院。”

話落不待耿狄回應,他又道:“不打擾耿主任繼續辦公,我們先走了。”

耿狄望著兩人一同走出去的背影,目光倏地變得淩厲,俊美的麵容竟然微微有些扭曲。

“顧叔,你什麽時候去院長那給我請的假?”一離開耿狄的辦公室,念桐就忍不住問。

“在來醫院的路上我打了電話給你們院長。”

“一通電話他就批準了?”念桐覺得不可思議,“顧叔,你說實話,這家醫院你是不是有股份?”

顧筠堯看她一眼,“我以為你早知道。”

“什麽啊,我以為你隻是醫院的讚助商之一。”可惡!竟然不告訴她他也是醫院股東之一。

“對了,其實醫院那些高層都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吧?”她突然想起第一天來醫院報到那天的事情,眼一瞪道,“難怪他們對我態度那麽客氣,還任我選科室,敢情都是你事先打過招呼?”

“他們是知道你我的關係,但我什麽也沒做。”顧筠堯淡聲解釋。

“如果什麽都沒做那他們怎麽會知道?”

“我們婚禮那天陳院長也在,他見過你。”

“哦。”念桐了然,又聳聳肩,“我對他卻沒半點印象。”

“你去換衣服吧。”

“好。”

念桐換好衣服出來時顧筠堯正在和誰通電話,眼角餘光瞥到她,很快切了電話。

“我們真要去旅行?”在車上,念桐問。

顧筠堯濃眉微揚,“怎麽?又不想去了?”

念桐搖頭,單手撫額道:“我這樣請假等於是直接向耿狄挑釁,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假期取消,明天開始照樣回醫院?”

想到如果明天照回醫院就必須麵對耿狄,念桐心裏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恐慌。

因為無法確定耿狄的真假,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態度麵對他。

見她沉默下來,顧筠堯抽空看了眼,問,“桐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念桐心驚,立即斂去臉上迷茫的神情,故做輕鬆道:“沒有啊,我能有什麽事瞞得過你?”

“那旅行你是去還是不去?”

一提到這個話題念桐又沉默了。

見狀,顧筠堯把車開到路邊停下來。

念桐困惑,“你怎麽把車停下來了?”

“我們談一談。”顧筠堯回她,冷峻的麵容不笑時顯得非常嚴肅。

“談……什麽?”這樣的顧筠堯讓念桐無從應付,撇開眼不敢和他對視。

然顧筠堯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大手伸過來攫住她的下頜迫使她麵對自己,語氣溫和而不失嚴厲:“桐桐,我說過感情是建立在信任彼此的基礎上。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對我有所隱瞞,不管是任何事情,你說出來都有我幫你頂著。”

“我……”念桐有些掙紮的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最後像是下定什麽決心般咬了咬唇,繼而語氣無奈道:“我不是想隱瞞你,隻是怕說出來你會笑我神經質。”

“為什麽?”

“因為……因為我根本沒證據能夠證明他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但又很懷疑。”

顧筠堯眸瞳一縮,卻麵不改色道:“你懷疑誰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念桐用力咬了下唇才道:“耿狄。”

顧筠堯凝視她半晌,眸底掠過無數思緒,表情變得森冷。

“是不是很可笑?我認識他那麽多年,居然分辨不出他是真是假。”念桐撥開他的手,把臉埋入掌心裏。

“什麽時候發現的?”良久,顧筠堯才開口問她。

“今天。”

她把在耿狄辦公室的垃圾桶裏發現棕色美瞳和其他懷疑耿狄身份的細節說了遍,最後道:“我搞不明白如果他不是耿狄,那怎麽會有和耿狄一模一樣的人?而他為什麽要假扮耿狄的身份?”

“就因為這件事所以他讓你去他辦公室時你要我陪你一起去?”顧筠堯問。

念桐點頭。

她是真有些害怕和耿狄單獨相處。

因為如果他不是真的耿狄,那這個人的城府和心計也未免太深太陰險了,簡直就是個恐怖份子。

“其實是你想太多了。”

“什麽?”念桐愕然抬眸,不解地望著他。

“難道耿狄沒告訴過你他五個月前在美國的街頭被一起車禍淹及,頭部被嵌入一塊碎片,手術後遺症就是不太記得一些和他沒什麽交情的人或者沒什麽印象的事?”

念桐震驚。

“所以他會不記得陳思雅,也不知道我們根本就沒有蔣勇這個人,都是因為那些人和他沒什麽交情?在他腦海裏留下的印象不深才被他遺忘了?”

顧筠堯點頭。

“那他為什麽要帶棕色美瞳?”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想那並不是一款普通的美瞳。因為他在手術後視力下降很多,所以那款美瞳應該是有度數的隱形眼鏡。而他是中英混血,眼珠子是棕色的自然就會選棕色。”

顧筠堯分析得頭頭是道,念桐根本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你今天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不過,你又是怎麽知道他以前發生過車禍的?而且還知道得這麽詳細?”

她盯緊顧筠堯的臉,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顧筠堯卻神情依舊。

“我也是幫你請假的時候聽陳院長說起的。”

“你既然是醫院股東,那醫院聘請新職員院方總應該跟你匯報一聲吧?可你之前似乎並不知道耿狄在醫院上班。”

“我一向不管醫院聘請員工這一塊,陳院長自然也不用向我匯報。”

念桐想想也是。

“難道真是我想太多了?”她蹙眉喃喃自語。

“當然,不然怎麽可能有兩個一模一樣的耿狄?”

“也對。”念桐抓過他的手,以掌心摩挲過他的,歎道,“幸虧最終還是告訴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麽麵對耿狄。”

“那蜜月旅行你還去麽?”

“去!”念桐想也不想地回他。

顧筠堯輕笑,抽出自己的手。

“那我打電話給連暖預訂我們兩人明天飛意大利的機票。”

念桐點頭,笑望著他打電話給連暖。滿心期待意大利之行。

很快就可以再看到小西那個小鬼了,還真是激動啊。

“晚上我約了他們一起吃飯,等中午吃完飯你是回家等我下班去接你,還是直接和我去公司等下班一起走?”顧筠堯邊問邊掌住方向盤,重新將車開上馬路。

念桐知道他說的他們是他那幾個發小,點點道:“明天去意大利,我下午還是回家收拾行李吧,去一個多星期,總不能什麽都不帶。”

“好,那我下班回家接你。”

和念桐吃過中飯後送她回到金海灣,顧筠堯並沒回公司,而是徑直去了朝歌。

“照桐桐這麽說,她的帶教耿狄真是那個變態殷銘?”裴禦黔望著沙發一側神色陰鬱的男人,接著說,顧筠堯不語,“如果著是這樣,那倒和我查到的資料相吻合。你那晚告訴我說耿狄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是個演員,可我查到的卻並不是這樣。他不是演員,而是美國M大醫學院的天才高才生。”

“他們兄弟一個姓耿一個姓殷?”沙發另一端的展烙軒詫異問。

“這有什麽奇怪?成年後他把自己的耿姓改成他母親的殷姓,而我事先不知道這一點,一直查的都是耿銘的資料,難怪什麽都查不到。”

“可惜你收集的照片都是他童年時期的,根本看不出來是不是那個變態殷銘。而我們需要先辨別耿狄的哥哥是不是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殷銘,再來確定這個假扮耿狄的人是不是他。”

“我認為肯定沒錯,不然他也不會說即便是在老大的眼皮底下他也照樣能活得風生水起。所以耿狄的哥哥耿銘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殷銘。”裴禦黔語氣肯定。

“你這麽肯定那還要連戎千裏迢迢從外省回來做什麽?”展烙軒涼聲反問。

“因為我不確定這個耿狄那張臉到底是易容呢還是根本就做了整容,把自己整成了和他弟弟一模一樣的麵孔。所以我們才這麽多年都找不到他。”

“如果說是整容,那他未免太變態了。有這樣的哥哥,真正的耿狄肯定以他為恥。”

裴禦黔沒再說什麽,而是看向一直沉默的顧筠堯,問:“老大,現在我們怎麽做?”

顧筠堯似是陷入沉思中,過了十多秒才回神。

“先等連戎到了再說。我先去公司,他到了你們再打電話給我。”

話落他起身。

“老大,那個人在桐桐身邊等於是一顆未爆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炸傷害到桐桐,所以要不要先把桐桐支開,暫時別去醫院?”展烙軒想起這個問題。

“我已經安排她明天去意大利。”

他走向門口,手剛觸上門把,門被從外推開。

“筠堯哥?你來給我開門的?”連戎笑嘻嘻進來,手裏依舊提著他的寶貝化妝箱。

“不是還要一個多小時才到?怎麽這麽快?”

“我提前了一班飛機趕過來。”連戎說著在裴禦黔身邊坐下,端起桌上一杯紅酒便一口飲盡。

顧筠堯原本打算離開,既然連戎提前到了,隻好又坐回原位。

“傳真給你的資料你都看過了?打算怎麽做?”他問餓死鬼一樣滿桌子找東西吃的連戎。

“等等,我一天沒吃東西,飛機上的食物簡直不是人吃的。”連戎模糊發音,拿了把葡萄一個個摘下後一股腦兒扔進嘴裏。

展烙軒和裴禦黔兩人看得嘴角直抽,前者好心剝了一隻香蕉遞過去,連戎三兩口解決掉,這才道,“想要知道兩人是不是同一個人辦法有很多種。既然那個叫什麽殷銘的家夥那麽變態,那我們隻好以牙還牙同樣回敬他變態的手段了。”

“你別廢話,趕緊說重點,怎麽回敬他變態的手段?”展烙軒性子偏急,忍不住催他。

連戎點頭,言簡意賅道:“先把他綁了再說。”

“綁了?”

展烙軒和裴禦黔對望一眼,同時看向顧筠堯,用眼神詢問他的意思。

顧筠堯卻看向連戎,“是不是綁了他你就能一定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耿狄?”

連戎遲疑了幾秒,然後點頭。

“那就照你說的做,我找人配合你。”

“不用,我隻要他就可以了。”連戎指了指展烙軒,後者一臉詫異,剛要問,餘光瞥到顧筠堯淡淡掃來一眼,立即閉了嘴。

而連戎笑得一臉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