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念桐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那間汽車旅館裏走出來的。

行屍走肉般,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好似要飛起來。

——你口口聲聲說想和我在一起,就這麽急著做後媽麽?

——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個九歲的兒子?

後媽,九歲的兒子。

她是瞎了眼才沒看出來那個男人居然已經結婚生子,而且兒子都九歲了!

——如果你不介意做後媽,那盡早給我答複,我會如你所願。

想起顧筠堯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念桐氣得想吐血——他都已經結婚生子了還要怎麽如她所願?難道是打算和他老婆離婚然後再娶她?

這麽傷天害理的事她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做出來!

可是怎麽辦?

就是為了想和他在一起才做了這麽大的犧牲,甚至厚著臉皮倒貼他。現在他答應隻要她開口要他娶她,他就立即去辦。

如果放棄這次機會,就表示放棄和他在一起。

那她所做的這一切不就等於白費了?

誰來告訴她,該怎麽辦?

——好偉大的愛情,你竟然為了成全意中人連第一次都這麽隨便的讓我上,桐桐,你說我是該誇你好呢還是該懲罰你?

難以相信這麽刻薄難聽的話居然出自顧筠堯之口。

原來他並非不會傷人,隻是一直藏得太好,她才沒察覺到。

她是偉大,傻得偉大。

兩次都是為了不喜歡自己的男人讓自己無路可退,這次尤其是賭上了她的全部。

可為什麽,就是沒有一個好的結局。

她果然沒有做賭徒的資本,屢次出手都輸得一敗塗地。

耳邊充斥著車來車往的汽笛聲和行人的交談聲,她漫無目的,腦海裏渾渾噩噩,一時想不起自己要去哪裏。

頭頂的天空印景似的灰蒙蒙一片,雨水打落下來,吻上她的發,她的眉眼,融入她的淚水裏,分不清濕了臉的到底是眼淚還是雨水。

顧筠堯。

顧叔。

為什麽,為什麽我想擁有的偏偏都是別人的。

“嗤——”

耳邊突地響起一個尖銳的刹車聲,一輛LEXUS在她身側停下。

念桐周邊的行人嚇了一跳,而她本人卻是麵無表情的循聲看去——隨著車窗的降落,映入眼簾的是張俊美出色的麵孔。

她楞了一下,在腦海裏搜尋這張麵孔的名字,而對方已經開口:“喲,我還以為大白天撞到女鬼了咧,原來真是筠堯哥那晚帶去的小女友。”

筠堯哥……

念桐皺眉,想起這人就是那個嚇她說在殯儀館兼職的造型師連戎。

“你摸過那麽多死人臉,大白天見到鬼也不奇怪。”她冷聲回他。

這次換做連戎一楞,隨即嘴角一抽——這丫頭那晚一聽他說在殯儀館兼職便嚇得魂不守舍,整個造型當中像個僵屍一樣僵直著身體不敢動。可她現在卻能麵無表情的挖苦他,反差大得實在驚人。

看她臉色那麽差,而雨越下越大也不知道去躲雨,一副悲痛欲絕的姿態,很顯然是受了某種打擊。

“小可愛,你這是從哪裏來要往哪裏去?”

額前發端的雨水滴落在臉上,念桐抹了一把,冷不丁蹦出一句:“我從東土大唐而來,欲往西天取經。”

連戎怔了怔,爾後爆笑。

這丫頭實在太有趣了。

“上車吧,迷路的孩紙,哥哥的肩膀借你靠。”

迷路?

念桐仰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心裏一片茫然。

她的確是迷路了,不知道該怎麽走才能到達目的地。

連戎等了十多秒不見她回應,身後被自己堵住的車輛汽笛聲大做,權衡再三,他下了車拉過念桐的手繞到副駕駛座一側把她塞了進去。

好`色。

念桐掃過頭頂色彩鮮明到極致的詞語,耳邊聽得連戎的聲音問:“怎麽樣?我昨天剛換的店名,很有味道吧?”

念桐嘴角顫了顫,吐出三個字——“惡趣味。”

連戎啐了聲,說,“你是心情不好看什麽都不順眼,來我這做造型的其他女顧客沒有一個說沒有味道的。”

“當然,她們看的是你的男色,所以覺得有味道。”

連戎輕笑一聲,俊容湊到念桐麵前,目光落在她布滿曖昧淤痕的粉頸上,笑容促狹:“那你覺得筠堯哥有味道嗎?”

“……”

念桐無語。心想這家夥怎麽這麽討厭?在殯儀館兼職也就算了,連嘴巴都這麽壞,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連戎發覺他每一次顧筠堯念桐都要變臉,自然猜出她是在誰那裏受了刺激。

唉,為情所困呐。

他輕歎了歎,走去後台找了條綿布長裙和毛巾出來遞給她,“先去換衣服把自己弄幹爽了,免得感冒。”

念桐掃過身上濕了大半的T恤和仔褲,接過。

出來時外頭多了兩個年輕的男孩子,身上穿著同樣的衣服。連戎正對他們說著什麽,兩人紛紛點頭。

見她出來,兩雙眼睛同時看向她,雙雙楞了一楞,然後轉向連戎,神色曖昧。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她不是你們的師母。”

兩個男孩子麵色一窘,朝念桐歉意一笑。

“去忙你們的把,把我剛才說的那些都做好。”

兩個男孩子應聲離開。

“過來坐啊,我又沒罰站。”連戎指了指身側空著大半的沙發,又道,“你想哭我可以借肩膀給你,剛才特意去換了件便宜點的衣服準備好了讓你哭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