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歐式風格的酒吧內,精致的燈飾散發出的橘黃燈光將整個空間照耀得朦朧中透著一絲曖昧。

念桐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望著身側微仰起下頜再一次將酒杯裏的酒搬空的秦戈,沉沉歎了口氣。

看來不是所有男人說的話都能信,至少眼前這個男人就不行。

說好喝兩杯的,結果呢?

這是第六杯還是第八杯了?

她知道他心裏難受,可那又如何?難道喝醉了就不難受了?

連他自己都說越醉越清醒。

“秦戈,我要回去了。”她放下手中的高腳杯,血色的**受到衝擊**上明淨的玻璃壁然後緩緩滑落。、

秦戈看她一眼,迷離的目光有些茫然。

“慕念桐,你愛過麽?”

念桐一楞,搞不懂他為什麽突然問她這樣的問題。

“你說愛是什麽?是可以用金錢和前途來換取的有價值可言的物品麽?還是一種可以幫助自己達到某種目的的道具?”

聽他這麽說念桐總算明白他剛才那個問題其實是在問他自己。

相戀的女友為了圓自己的出國夢和自己的前途拋棄了他,導致了他和他母親長達三年的戰爭。最終以他母親的離去告終。

這場愛情帶他的傷痛是永世難以磨滅的。

語氣說他那三年都是在怪自己的母親,不如說他是在怪愛情太膚淺太廉價。

“好了,你回去吧,我沒辦法送你了,你要麽自己打車回去要麽叫你男人來接你吧。”說罷他又將注滿的酒喝光。

念桐眉頭一皺,忍無可忍地將他的酒杯推得遠遠的。

“秦戈,你瘋夠了沒有!”酒吧裏的音樂聲很大,她拔高了嗓音吼他,卻不料她開口的刹那音樂聲嘎然而止,而酒吧裏所有人都聽到了她剛才扯著嗓子喊的那句話。

念桐尷尬地抬手擋住半邊臉,抵擋那些或好奇或好笑的審視目光,眼角瞥到秦戈的嘴角似乎勾了勾,不由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把自己麵前那杯酒遞過去,壓低聲惡狠狠道,“喝吧喝吧,醉死你活該!”

秦戈摸了摸挺直的鼻梁,鳳眸一眯,頭往後仰靠在柔軟的椅背上,側過臉來看她,“你這副凶悍的樣子真像個凶婆娘,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喜歡你什麽。”

念桐翻個白眼,剛要回敬他一句,一個清亮的女聲入耳。

“我說是誰那麽好興致這麽大聲地跟男人調`情呢,原來是你呀。”

即使這個聲音聽到的次數並不多,但念桐還是能第一時間從這個夾雜著濃濃諷刺意味的尖酸嗓音中聽出來人是誰。

真是倒黴,連上個酒吧都能碰到。

她心裏腹誹,抬眸看向來人,臉上**著和氣的笑容,“姐,怎麽剛回來就天天往外跑?是耐不住寂寞了,來這種地方打發時間?”

慕羽眉一橫,怒道,“你嘴巴放幹淨點!誰耐不住寂寞了?今天可不是在家裏,別以為還有人護著你,大哥可不在這。”

念桐嗤笑,“我為什麽要人護著?被打的又不是我。”

她這一句提醒了慕羽昨天被她扇的那一耳光。如果不是當時處理及時,依當時臉部紅腫的慘狀,怕是現在都還紅腫著。

而即便是處理及時,她昨晚也無法出門和事先約好的一幹朋友碰麵慶祝,所以才把約會推到了今晚,沒想到冤家路窄,剛來酒吧朋友還沒見到卻看到了這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死丫頭。

她怒視著念桐,目光轉至她身邊懶懶盯著酒杯的秦戈,等看清楚他的容貌時臉上的表情震了一震——好漂亮的男人。

秦戈察覺到她震愕的目光,眉頭蹙緊,抬眸不耐道,“你媽沒教過你別盯著男人露出饑渴的表情麽?”

話一落,念桐的嘴角便狠抽了下。反觀慕羽,卻氣得花容失色。

秦戈轉開眼,一副不想再看到她的表情。

“走吧,我也該回去了,免得留下來看到某些人惡心。”他對念桐道。

“你說誰惡心!”慕羽聽出秦戈是在諷刺她,更是氣怒不已。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疼著嗬護著,尤其是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更是視她若珍寶,何嚐被哪個男人這樣徹底的無視甚至諷刺過?

“誰答我的話就是說誰。”秦戈語調不變,卻目光厭惡。

“慕念桐,你確定你和這位大嬸真的是同一個父親?怎麽差這麽多?是基因突變還是……喔,有其母必有其女,幸虧你們不是同一個母親。”

高中時秦戈偷看念桐的日記得知她是私生女的事,自然也知道了慕家母女一直排斥她對她不好。

剛才聽念桐對慕羽的稱呼,一下勾起他這段記憶,不由起了捉弄慕羽替念桐出口惡氣的念頭。

念桐知道他的用意,但怎麽說慕羽和她還是同一個父親,不看僧麵看佛麵,為了不讓慕齊楓為難,她不好做得太過分。

隻要慕羽不觸到她的低線,她其實根本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隻是她不打算讓慕羽太難堪,屢屢受氣的慕羽卻未必會讓她好過。

隻見她揚手從隔壁那一桌抄起一個還剩有大半瓶酒的酒瓶便朝念桐臉上砸下。

念桐沒料到她會這麽狠,一時呆了呆,等反應過來時急速朝自己顏麵砸下的酒瓶已經近在咫尺。

見完全閃躲開已經來不及,她頭往後仰,同時抬高一隻手去擋,卻有一隻手比她快一步的搶先扣住了慕羽的手腕,隨即用力往上一折,將慕羽那隻手反折至肩膀處。

慕羽吃痛,手裏的酒瓶鬆了開來落在地上,發出一陣玻璃碎裂開來的聲響。

“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你這種女人。”秦戈鬆開鉗住慕羽手腕的那隻手,厭惡的推了她一把。

慕羽腳下踩著十六厘米的高跟鞋,被他這樣一推,身體重心往後仰,在無人攙扶的情況下,結實地倒在了地上,發出尖銳的痛呼。

念桐驚魂未定,心裏雖然氣慕羽的心狠,但聽她倒地發出那麽淒慘的痛呼還是想去扶她,而這時不知誰嚷嚷了一句,“哎呀,她的臉出血了……”

醫院。

“你這個害人精!小羽昨天才回來你就打她一耳光讓她出不了門,今天你又害她渾身是傷,你是不是要把小羽害死你才甘心!”

急診室外,溫美華氣怒難忍的指著念桐大罵。

念桐隻是皺著眉,卻不解釋。反正就算她解釋溫美華也不會信,還是會認為是她欺負了慕羽。

隻是和念桐一起把慕羽送到醫院來的秦戈卻沒法沉默了。

“這不關念桐的事。是你女兒故意找念桐的茬,又拿酒瓶去砸念桐的臉,我製止她時她自己摔在碎玻璃堆上才會渾身是傷。”

“你又是誰?”溫美華冷眼打量過秦戈,嘴角輕蔑勾了勾,看向念桐道,“昨晚小羽說你和你母親一樣長了張情婦臉其實說的還算委婉了,你們母女根本就是長了張狐狸精的臉。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就算所有人都反對你也要和那個顧筠堯在一起麽?怎麽今天就和別的男人在酒巴裏勾三搭四?”

“華姨,誰是狐狸精你心裏有數,當年你不也是搶了好友的男朋友才變成了今天的慕夫人?”

溫美華臉色瞬變,“你、你從哪裏聽來的閑言碎語?”

念桐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其實溫美華那位好友就是念桐母親當年住院時的那家醫院內科的護士長,是她在偶然見到慕齊楓去醫院探望念桐的母親時才知道念桐母親和慕齊楓的關係的,從而也道出了她和慕齊楓及溫美華之間的恩怨。

而念桐也是在醫院照顧母親時偶然聽到她們的談話才知道的。

溫美華怒目圓瞠,正要說什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媽,小羽怎麽樣了?不是去和朋友聚會嗎?怎麽會搞得渾身是傷?”在外麵應酬的慕覘安接到溫美華的電話匆匆趕來。

看到念桐一楞。

“小妹,你怎麽會在這?”

又把目光轉向秦戈,“這位是……”

“覘安,就是這丫頭和這個男人害得小羽渾身紮滿了碎玻璃。”溫美華惡人先告狀。

慕覘安愕然,“小妹,怎麽回事?”

念桐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說,“大哥,隨便你信不信,我隻能說這件事錯不在我,也不在他。”她指指秦戈,“他是我高中同學秦戈。”

“錯不在你們那在誰?難道是小羽自己把那些碎玻璃紮到自己身上去的嗎?”溫美華咄咄逼人,看念桐的眼神恨不能一口吞了她。

“慕先生,我剛才已經向你母親解釋過了,是你那個寶貝妹妹故意找念桐的茬才導致這樣的局麵。可是她不信,一味的隻知道袒護自己的女兒卻惡言指責念桐,而你看起來不像是那麽不明事理的人,相信你心裏清楚我說的是不是真的。”秦戈望著慕覘安道。

“覘安,別聽他們胡說,他們這是在推卸責任!小羽沒事還好,萬一毀了容或者什麽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慕覘安皺眉,“媽,等小羽出來問清楚情況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醫院禁止喧嘩,你安靜點吧。”

溫美華一窒,瞪了兒子一眼,“你啊,就知道護著那丫頭,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和小羽才是最親的?”

“媽!”慕覘安拔高聲音,臉上的神情明顯不悅。

溫美華悻悻然閉了嘴,眼睛盯著手術室那扇緊閉的門。

“小妹,你過來一下。”慕覘安忽然對念桐說。

念桐點點頭,看向秦戈,“你先回去吧。”

“好,我明天回學校,你要一起嗎?”

“我還不知道。不過你不用等我,我就算回去也要晚上了。”

秦戈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點頭離開。

念桐跟著慕覘安走到一處拐彎的過道上,見他停下來才問他,“大哥你想問我什麽?”

慕覘安凝視了她一會,忽地抬手撫上她的發,表情溫柔。

“小妹,你在大哥心目中一直是大哥最重要的家人之一,別因為我媽那些話而胡思亂想。”

念桐苦笑,“我知道,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了,不會再胡思亂想。”

其實這些年她一直沒法把他當成家人看待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因為她一直被慕羽母女排斥著,所以心裏潛意識也排斥她們,連帶的也排斥著他和慕齊楓。

“我相信今晚這件事錯不在你。”小妹是什麽性格他這個做大哥的最清楚。如果不是別人去挑釁她惹她,她是不會無緣無故地去招惹別人的。

“謝謝你,大哥。”他的信任讓念桐感到一絲溫暖。

“傻丫頭,這有什麽好謝的?”慕覘安輕拍她的頭,“走吧,去看看小羽出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