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陰晴不定

風流已經聽過一次,現在有些準備,先隨著平緩的起始音平複心境,爾後長呼口氣,慢慢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仙音天籟!

九霄環佩琴不愧是人皇神琴,琴音當真如水般清泠,風流隻覺心馳神飛、全身放鬆,好不舒服。趁此空隙,風流在心中仔細體味詞曲之意!

“蘭生幽穀,以避世俗,琴音清泠靜雅,以喻蘭之喜幽避喧之誌!但那詞,師叔怎的會和這般類似情詩的詞句?”風流暗想。

這時候,琴聖又吟唱起幽蘭詞,陣陣歌聲飄**在幻境中的山穀溪澗中。

風流聽著歌詞,心中逐字逐句的分析著,心道:“這詞詞義練達,也不算難理解。隻是,前兩聯明說空穀生幽蘭、清香飄山澗,卻好理解。可下聯怎的會直轉而下,改說君情吾心呢?”風流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心神難再平靜,睜開眼來。

一睜眼,猛然看見曼舞竟然隨歌而舞,就那般悠悠然、飄飄然地跳起霓裳舞!見到曼舞長袖舞動、衣裙飄飛的美態,風流本已淩亂的心緒頓時平靜下來。

卻說曼舞初聽幽蘭操曲,本無心欣賞。她心性好動,哪裏能耐得住性子去聽曲兒。可她聽著聽著,突然察覺出風流額頭冒汗,略顯慌態!曼舞生怕風流再次走火入魔,急忙想辦法。可曼舞都沒性子聽曲,如何能幫風流!

正急躁不安之際,曼舞突然想到自己所修煉的璿舞仙技,心道:“音舞本一家,我何不跳起霓裳舞,縱然幫不了風流,也能讓他平靜一會!他這個呆子那麽喜歡看我跳舞,想來這招應該有辦法吧!”想通這點,曼舞急忙翩翩起舞。

正是因此,風流一睜眼便看到曼舞舞蹈的美態!

風流自然知道曼舞的意思,心中柔情頓生。也正是在這兒女情長之際,風流不禁想起那位讓琴聖師叔傷心千年的人!這麽一想,風流自然想起琴聖師叔床頭的詩聯!

“情深情淺琴難明,今時今日心難定!”風流心頭暗念,此事幽蘭操曲將了,琴聖也正巧吟唱到“人生漫漫,吾心惶惶,君子之傷,君子之難”之句。

風流心念詩句,耳聞詞曲,心神猛然一震,愕道:“琴難明、心難定?琴難明、心難定!師叔她所愛之人竟然是;;;”風流不敢再想下去,就這般癡呆地楞在原地。

一曲已了,琴聖站起身,見風流這次並沒有走火入魔之象,心中略喜,道:“雲兒,此次可聽出些什麽?”

“啊;;;”風流猛然回神,不敢直視琴聖,急忙跪倒在地,道:“師叔我;;;我;;;”

琴聖眉頭一皺,道:“你怎麽?”

風流不敢起身,也不敢回話,心裏止不住地亂想,想琴聖床頭的詩聯,想琴聖和曲所作的幽蘭詞,想那位讓師叔傷懷千年的“絕世英豪”!

琴聖看風流舉止古怪,心中似是想到了什麽,臉色猛然便得複雜,似是羞澀,又似是欣喜,道:“雲兒,你可是懂了曲中之意?”

風流依舊不回答,心頭卻在感慨琴聖曾說過的一句話,曰:琴之一字,在乎知心!此語有何玄妙,怎的令風流感慨?無他,隻因此語一語雙光,一說撫琴、聽琴之人在乎知心知音;二卻是說琴的讀音近似情字,乃說情之一字,在乎知心,其意顯然!

“雲兒,起來!”琴聖見風流一直跪著,也不說話,沒奈何隻能訓喝了一聲。

風流被這聲訓斥驚醒,抬起頭來,道:“風流該死!”

“雲兒,你聽懂什麽了,說來聽聽!”琴聖軟下聲音道。

風流不敢不回答,想了片刻,道:“幽蘭高潔清幽,師叔此曲清泠靜雅,暗合幽蘭靜謐之;;;”

“好了!”未等風流說完,琴聖便揮手打斷他,道:“雲兒,你就聽出了這些?”

風流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又把頭低下。這時候曼舞走過來,想要拉他起來,道:“風流,你怎麽了啊,沒聽出阿姨的曲意也沒什麽啊,幹嘛老跪著!”

風流拍了拍曼舞的手,示意她先推開,自己則道:“師叔,弟子沒用,聽不出;;;”

“雲兒!”琴聖打斷他,也不訓斥,隻是仰頭歎息一聲,道:“想我撫琴一世,隻求知音一人,誰料天下之大,卻無人能懂我心!嗨,你師傅是呆子,你也是!”

風流聞言羞愧,心中忐忑,訥了半天,終於開口,道:“師叔,弟子愚鈍,隻聽出師叔曲中的片語意思!”

“哦;;;”琴聖似乎並不驚訝,道:“雲兒,你別怕,說來聽聽!”

風流長吸口氣,道:“師叔,先說幽蘭曲。此曲無甚玄理,隻是音調靜雅、旋律清泠,弟子不通音律尚能聽出。隻是,師叔撫琴奏曲時,心境哀傷,心緒難平,是以琴音跌宕,一反靜雅之態!”

琴聖微微點了點頭。風流見她點頭,接著道:“師叔所哀所傷,盡皆填入幽蘭詞中。其實,幽蘭詞詞義練達,很好理解,隻是後兩聯;;;”

琴聖聽到風流提及幽蘭詞的後兩聯,急忙問道:“後兩聯怎的?”

風流突然跪倒在地,道:“弟子無禮,剛才擅闖入師叔屋內,而且還;;;還窺視了師叔作於床頭的詩聯!”

琴聖也不覺驚訝,隻是神秘一笑,道:“那詩聯隻是我隨意而作,有何古怪之處?”

風流掙紮了半天,最後壯起膽子,道:“情深情淺琴難明,今時今日心難定。前句自然是指師叔您,而後一句則是;;;則是;;;”

琴聖聽到這裏,臉色立馬變的複雜起來,顯得又驚訝又驚喜,還有一絲為不可察的羞澀,道:“雲兒,看來你懂了。”

風流不敢明說,急忙低下頭。琴聖笑了笑,道:“那你再說說那首幽蘭詞!”

風流不敢怠慢,道:“君情睽睽,吾心娓娓,采蘭而佩,於蕙惟愧。所謂:蘭生幽穀則為蘭,生於園囿則為蕙。所謂蕙質蘭心,蘭比師叔、蕙指師娘,是以;;;是以有下一聯的君子之傷,君子之難。”

風流這話說得很委婉,但幽蘭詞乃琴聖所作,她自己怎會不解其意!其實詞中卻在講述一段過往隱秘!

話說當年至聖神公淪為劍魔後,性情大變、好殺喜戮,甚至險些一劍將自己的摯愛——淩韻仙姬(也就是風流的師娘)殺死。那段時間,至聖神公眾叛親離,先是原配淩韻仙姬離他而去,爾後幾位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敢再與之為伍。

可即便如此,琴聖卻依舊對其言聽計從,幾次差點命喪至聖神公之手,最後卻還是對他不離不棄。你道為何?無非一個情字!當年至聖神公以劍入道,何等英雄,所謂紅顏配英雄,琴聖當年容貌傾城,對至聖神公一見傾心,爾後湧隨其後。

但至聖神公隻愛淩韻仙姬,雖然後來墮入魔道,險些釀成慘劇。但後來至聖神公一朝頓悟,放下魔刀、成就劍佛,自然又與淩韻仙姬破鏡重圓。琴聖癡愛神公,情意難舍,甘心認神公為兄,長伴其右。

其實,神公作幽蘭操曲,非有隱世之心,隻是表明自己的君子之誌。琴聖深愛神愛,哪裏會讓神公陷入兩難境地,自然將感情深埋心底,再不表露。隻是情深意切之下,難免生出相思之痛,因此琴聖才為幽蘭操曲填詞,以慰遺憾。

卻說幽蘭詞中,琴聖以幽蘭自喻,述說自己與神公在落幽穀相逢,爾後對神公情意暗許,但因愛的太深,又知神公隻愛淩韻仙姬,是以將心事深埋。那一句“采蘭而佩,於蕙惟愧”,便是說自己若讓神公為難,真是愧對淩韻仙姬(詞中的蕙)!

這段過往情史,鮮有人知,風流若非看到秦聖床頭的詩聯,斷然不會猜出此意!也多虧風流自小熟讀萬卷書,詩詞歌賦都有涉獵,而且他心思細膩、感情敏感,所以才猜出這些。

琴聖聽了風流的話,低念道:“蘭生幽穀則為蘭,生於園囿則為蕙,好一句蘭生幽穀則為蘭,生於園囿則為蕙!”

風流說出這些,心頭隻覺如壓大石,絲毫沒有輕鬆之意,聽見琴聖師叔低語,也不敢應話,隻是跪著,不敢動彈。

琴聖招呼他起來,道:“雲兒,你僅從一詩一詞中便猜出細枝末節,師叔著實為你高興。以你對詩詞的悟性,看來你書師叔那關是輕易能過了!隻是;;;”琴聖頓了頓,接著道:“我是讓你聽琴曲而猜弦外之意,你靠品味詩詞猜出這些,未免取巧咯!”

風流連忙稱是,道:“徒兒錯了!”

琴聖笑道:“你哪裏錯了,師叔幾次告誡你莫要妄自菲薄,怎的你就不聽?”笑罵了一聲,琴聖接著道:“算了,你天性謙恭,這也好。好了,雲兒,你雖取巧,但終究是第一個猜出我心事的人,與我也算知音。師叔便不留你了,帶去尋你棋師叔吧!”

說話間,琴聖領著風流二人飛向不遠處的一間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