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第358章 藏天

風流著實太高興,捧起曼舞凍得紅紅臉蛋給狠狠地親上兩口,道:“不行,我還是得去取回來!”

曼舞心不在焉,一麵慶幸自己的隱瞞而使他如此開心,而內心深處卻很是不安,隨意問道:“那是為什麽?”

風流道:“茹兒拿‘性’命換來的東西,我當然要隨時帶在身邊好生珍藏,而且馭獸齋這筆賬也順便記著,有機會一定得討回來。”

曼舞不置可否,隻道:“那秦師妹怎麽辦?可惜我的峨眉金頂音‘波’功夫隻得皮‘毛’,未領悟‘精’髓,不然就能親自指點給她了。”

風流道:“你放心,我知道有處地收藏天下武學,特別豐富,可能找得到峨眉金頂派的武學典籍,就算是為了茹兒,我也得親自走一遭。”

曼舞道:“那你明天就去,可別是山莊藏書閣裏那樣的二流功夫才好!”

風流神秘一笑,道:“你夫君我金口一諾的事,你就放心好了!”

曼舞點點頭,又道:“秦師妹一個‘女’孩兒家也真可憐,她是大師姐,將來還要名正言順地為峨眉金頂派討回這口冤屈,而瑾姨生前就算是臨盆在即都要心係師‘門’存亡,不顧自身安危千裏營救,我這個當‘女’兒的一定要替她完成心願,可惜她都來不及見上我們一麵,當時聽柳青嵐所說,都怪我沒有想到這件事,否則或許——”

風流替她擦拭眼淚,道:“你怎麽說著又哭了呢,瑾姨那樣疼你,相信她泉下有知,肯定不希望你再如此傷心難過。”

風流如此說,曼舞依然低聲‘抽’泣,‘弄’得他也難過,道:“不如這樣,再過些事等事情處理妥當,咱們就一起去接嶽父大人和小妹一起過來住,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塊塊活活多好,啊,對了,小妹叫什麽名字我都還不知道呢?”

曼舞擦了擦眼淚,道:“爹爹是想見見你,但我看他現在心情不好,所以就推到明年,小妹她很好,叫夢茹,爹爹說是瑾姨生前給取的名字,無論男孩兒‘女’孩兒都叫這個。”

“夢茹,夢——茹,就是想念你的意思!”

曼舞輕輕地點頭,雖止住哭泣,然卻難掩飾她心中悲傷憂愁。

二日清早,風流悄悄地離開了山莊,這趟出‘門’,卻是為了家事。

再過五日便是舊歲換新歲,這樣的日子,他還真希望待在山莊裏不出,畢竟有家與沒家的感覺差別很大。跟著莫風穀那幾年,每到新年,就有歲假,還能得到紅包,和青梅竹馬的小環躲在院子裏耍鞭炮,偶爾跑到郊外截下一段竹筒,再由莫小環去廚房偷上一兩隻童子‘雞’,拌好作料胡‘亂’地塞進竹筒,抓兩把雪水一並填塞進去,煮起來也沒什麽好味道,但兩個人一起吃著就是香。

風流是個懷舊的人,每每想起,他很是感‘激’莫風穀一家,是他們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江漢平原的冬天寒冷得很,到了漢口,大雪接連下了多日,鐵索橋被雪淹積,大江阻路,風流隻能站在矮小昏暗的農家屋簷下,望著對岸隱現在雪霧中的黃鶴樓興歎,此次真是來錯了時候。

到了半夜,雪下得更大,風流哆嗦著從客店‘摸’出來,童心大發,也不運功禦寒,是想感懷幼時的饑寒情形。原來他白天做了個木筏子藏在岸口,乘夜半無人時,準備踏雪過江,江麵上雖然雪封,但沒到化雪天氣,結冰不實,一個人就算修為再高都是無法憑空渡江過去的。風流如今的輕功集三家一身,造詣非同小可,說能踏雪不留痕也不為過,況且他百年修為做底子,沒有十分把握怎麽肯去冒這個險。

又過得一日,黃昏時候,風流已經站在襄陽城‘門’下,記得當初與龜仙人、輕歌三人也是如此風塵仆仆地趕來,當時也不知老盜使了個什麽法子,通知了拾青石來迎接,高‘床’暖被都準備停當,今日可沒那般好事了。

天還沒黑,大街小巷都看不到幾個人影了,而那些大家小戶裏卻是燈火通明。風流一拍腦‘門’,大罵自己笨,急急忙忙趕來這裏,今夜正好是大年三十,這方人風俗可與他生長在的成都很有些不同,別處人除夕之夜都是走親訪友,與鄰聯歡,此刻城裏怕是熱鬧得很,但這處人除夕夜乃是舉家閉戶,共享年夜,概不會客。

習俗如此,他現在可不好意思去“馭獸齋”串‘門’,客棧裏恐怕也是如此,想來想去,風流不由哀歎道:“莫非今年年夜我要在大街上度過?茹兒啊,你此刻可有牽掛我?”

為避免萬一撞見熟人的尷尬,風流往了與“馭獸齋”相反的方向去,路上想起武當山來,武當派雖然被滅,但還有天雲道長在那裏守護著,想他一個人也不至於拘泥這些世俗小節吧?

想著便做,未免‘弄’個饑寒‘交’迫,橫臥大街的慘淡樣兒,風流決定去武當山,反正依他現在的腳呈,一兩個時辰就能到達。

過年過節,風流也不免俗套,要見故人,總不能兩手空空地上山去吧,於是又跑了半個襄陽城,結果隻買到些白酒、桂‘花’糕之類的小物件,便興匆匆地往山上奔去。

天黑路滑,郊外積雪幾尺,武當山高,峰也陡,三個時辰後風流滿頭大汗地站在山頂一家道觀‘門’前,觀‘門’也是緊閉,想來是因為天黑的緣故,定神瞧了一瞧,‘門’**掛著“承恩道觀”的匾額。

風流暗地納悶,武當派又怎麽變成承恩道觀了的?但四下裏一目了然,兩年前天譴巨雷已經把這塊山地劈成了廣闊道場,連同武當派大殿一起消逝,如今樹木又長出不少,道觀卻隻有這一座小的。

風流提了禮物,上前哐當哐當地敲了幾下木‘門’,不一會兒就聽見輕巧腳步聲,暗道:“還好有人,尋不到天雲道長就在這裏借宿也行,今夜說什麽也不要再下山去了,否則非給折騰死不可。”

開‘門’的竟然是個隻有十來歲的小道童,還不及風流腰板高,作揖道:“請問你找誰?”

風流笑道:“請問這裏有沒有個叫武當派的道觀?”

話一出口,風流自己都覺得好笑,但又不得不問。

小道童道:“沒有,這裏從來就隻有我們一家道觀!”

“從來?”

風流心裏不是滋味,“從來”二字怕是在他這般年齡的一代人心裏,武當派仿佛從來就沒有立足過天地間,漸漸被人遺忘,可憐顏山師兄妹幾人時時謹記恢複武當派從前風光的重任。

小道童十分機靈,忙又道:“叔叔,你是不是來找人的?這裏可從來隻有我和我師傅住,你不是找我的,那是不是要找師傅呢?”

風流笑道:“那請問你師傅叫什麽名字?”

小道童用手搓搓凍僵的臉蛋,道:“師傅就是師傅,我不知道名字!”

風流搖搖頭,暗想小孩就是小孩。正這時,隻聽內屋裏聲音傳來道:“小光,你在外麵做什麽,夜深天寒,還不快進來?”

小道童叫道:“師傅,外麵有個叔叔要找你,要不要請他進來?”

屋裏安靜了下來,風流卻是太高興,因為他已經聽出了這聲音就是天雲道長的聲音,顯然天雲道長現在的心境平和,聲音自然也比當年緩和不少,但並不難辨別。

‘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裏麵走出來個青年道士,頭上挽髻,身著普通道袍,麵貌光潔,舉止儀表有律,看來這兩年他是深居簡出,修身養‘性’,比起那時候玄沉‘門’主、明月師妹的死,以及武當派上下覆滅所帶來的悲痛折磨,天雲道長過去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風流隻簡單地說了兩個字,道:“是我!”

天雲道長提著油燈,見雪地裏站著的人,麵‘露’喜‘色’,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隨手做了請的姿勢,風流想起第一次來武當山,也是由清風、明月兩人接引的,便跟著進了去,小光高興得蹦蹦跳跳,關了大‘門’,一直圍繞在風流身邊。

風流拿出一包油紙裹著的桂‘花’糕,道:“小光,叔叔請你吃桂‘花’糕,祝你新年快樂!”

小光望著師傅,天雲道長點點頭,笑道:“還不快謝謝柳叔叔?”

小光立刻接過去,那股歡喜勁兒全都寫在了臉上,道:“謝謝柳叔叔的新年禮物,小光也祝願柳叔叔和師傅新年快樂,每天都開開心心!”

風流‘摸’‘摸’他的頭道:“這孩子機靈,將來準能成大器!”

天雲道長道:“小光,去幫叔叔煮壺茶來暖暖身子!”

小孩子就愛過年過節,收到禮物是最開心的一刻,盡管夜深,也跑得格外有勁。

道觀不大,隻有五六間,進來時也隻見到正中殿供奉著幾尊神像。二人分賓主入座,風流打量四周,笑道:“道兄這裏生活寧靜,又有如此聰明的小徒為伴,真令人羨煞啊!”

天雲道長道:“風流哪裏的話,我留守武當山也隻是打發歲月而已,談不上好過不好過!隻要你願意,誰都能過上這種生活!”

風流暗想他留守武當山恐怕有一半的原因是出於相守他那離世的明月師妹,世上當真還有他這樣專情致誠的人,便歎了口氣。

天雲道長歎道:“還隻兩年前,吳師妹臨行前來看過我,風流你也算是我這裏的第二位客人了!”

風流疑道:“難道道長不是想重振武當派麽,又如何換名作‘承恩道觀’了?”

天雲道長道:“秉承師恩,我才能留在武當山,所以取以名聊表悼念,武當山本是武當派的,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師叔祖和師伯有言,武當派受天譴,要七七四十九年後才能振興,將來我若過世,就由小光和他的徒子徒孫繼續守下去。”

風流讚道:“看來紫陽、紫華兩位真人真的沒有收錯入室弟子,你們的想法一般不二,都有大決心,武當派必然要複興。”

“哦?這麽說風流是見過我那幾位師兄弟了?他們可還好?”

風流便將兩年前武當分別後的事說了個大概,天雲道長一無所知,如聽說書,驚道:“風流竟然有此災劫,可幸你安然無恙,看來非常之人自有天佑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風流問道:“道兄多久沒下山去了?”

天雲道長笑道:“慚愧得很,自從先師逝世,我就不理世事,是半年才下山一回采購物品,從不逗留,此趟還沒有去過。”

風流大驚,沉‘色’道:“道兄,新年之夜,本來我也不願提起,但是不得不告訴你這個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