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門第 109 回門

五夫人出來迎她:“四嫂。”笑著攜了她的手,親昵的道:“時辰剛剛好!”

析秋笑著朝她點點頭,目光從她的手臂上轉過,滿麵淡然的又笑著和她一起進了門,廳很大裏麵左右已經坐了六七位夫人。

“娘!”析秋走到正位,就規規矩矩的給太夫人磕頭,太夫人微微笑著道:“快起來!”

析秋就送上自己的做的鞋襪,太夫人笑著讓吳媽媽收了。

五夫人又把析秋領到太夫人鄰座的婁老太君麵前,析秋曾在武進伯府見過,所以並不陌生,等她行了禮送了自己的針線,婁老太君就滿臉欣慰的的看著析秋:“端莊大方,氣度沉穩!”說著讓自己身邊的薑媽媽送了一隻玉佩和一對赤金的鐲子。

又轉頭介紹大夫人:“這是大嫂!”析秋就和大夫人見了禮,送了自己的針線,大夫人的回禮是套青瓷官窯的茶具。

“二嫂。”五夫人笑著說著,又轉頭拉著二夫人:“現在四嫂可是我們妯娌裏麵最小的一個了。”說完,又朝對麵坐著的幾位夫人笑著。

對麵的幾位夫人掩麵輕笑著:“可不是,看著四弟妹我們可都是老了!”

婁老太君就敲著桌麵,抬手指著眾人:“竟是這樣沒規矩的,當著我和太夫人的麵,竟說自己老了,讓我們這樣的老不休可怎麽活!”

五夫人就笑著接了話:“您和我娘可不是老不休,你們是壽星,神仙……早不能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同道而論了。”

一屋子的人輕笑起來,婁老太君就和太夫人道:“就數這小五最似潑猴樣兒。”屏風隔壁也傳來壓抑著的笑聲。

析秋也跟著輕輕笑了起來,聽說婁老太君和太夫人都是從應天隨夫來京的,結交幾十年早已是忘年交,所以婁老太君和府裏的諸位夫人也如同長輩般和藹。

“哎呦,哎呦!”五夫人笑著又回到析秋身邊,拉著析秋的手:“四嫂,這話題可是因您而起的,如今我可是被太君罵了,您可是要為我說說話才是。”

所有的人目光就落在析秋身上,連屏風隔壁也一時靜了下來。

析秋眉梢一挑看向五夫人,五夫人正笑盈盈的看著她,析秋就掩麵笑著回道:“這齊天大聖被如來佛說一兩句,也不算冤枉了……”既捧了太夫人和婁老太君,也誇了五夫人!

眾人聽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應天來的華大奶奶就指著五夫人笑著道:“五弟妹,你今兒可算是遇著對手了。”

五夫人聽著麵色一愣,頗有些意外析秋的反應,隨即也笑了起來。

太夫人視線停在析秋身上,目光便是微微一閃,婁老太君則捧了茶朝太夫人看去微微點了點頭,太夫人則是收了目光微微歎了口氣。

就聽到隔壁的男賓有陌生的聲音打趣道:“老五,趕緊把你家這潑猴領回去。”

五爺蕭延庭就笑著道:“我是凡夫俗子,這神仙們的事兒,可輪不著我們管!”裏裏外外都笑了起來,連太夫人眼底也露出笑意來。

五夫人用帕子掩了嘴角,拉著析秋去和二夫人說話:“這和二嫂認親都認了半個時辰了……”析秋就收了笑容,上去給二夫人行了禮喊道:“二嫂。”

二夫人也是滿臉的笑容,拉著析秋的手:“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說著送了自己的見麵禮,是尊百子來賀的玉雕,色澤瑩透材質一看就是上品,讓析秋想佟析華房裏放著的一排排頑石,不知道還在不在。

她笑著道謝送上自己的針線。

這邊五夫人又轉身帶著她去見蕭延箏,蕭延箏看著析秋滿臉的笑,挨著她的耳朵道:“娘不讓我這兩天去找你,等你三朝回門後我去你房裏找你說話。”析秋就笑著點頭,送了自己做的扇套和荷包給她當見麵禮。

轉了身又到對麵去,五夫人指著婁夫人道:“這是壽寧伯的婁夫人。”婁夫人看上去比兩年前要老了許多,眼角已露出細細的皺紋來。

婁夫人深看了析秋一眼,就笑著道:“兩年不見,四夫人出落的越發標誌了。”此話一出,立刻就有人問:“婁夫人見過四弟妹?在何處見的啊?”

析秋暗暗皺了皺眉,隨即餘光中就看到婁老太君臉色沉了一分,婁夫人當覺說錯了話,就笑著道:“都在京城,常出來走動倒是不記得在哪裏見過。”

這話題才算帶過去。

若是提到武進伯,兩年前武進伯府可是到處在找兒媳,雖說佟析言已經嫁過去,可是析秋若也是上過門,難免不引人遐想。

這樣的話題,還是越少提到越好。

五夫人笑了笑:“可不是,京城說大很大,可是若說小也是很小的,都住在這裏碰到了也是常事。”算了解了婁夫人的尷尬。

婁夫人就笑著送了一套頭麵。

東昌伯的錢夫人坐在隔壁,平日裏八麵玲瓏今日瞧著倒顯得寡言少語了,析秋想到周公子……或許她見著佟家的人,有些尷尬吧。

畢竟退婚的事是周家不對,錢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錢夫人!”析秋笑著行了禮。

錢夫人就笑著站起來,笑著道:“四夫人。”又回頭從身邊的丫鬟手裏接了個匣子過來:“見不得台麵的東西!”

析秋笑著謝了接過匣子,她不管怎麽說也是從佟府出來的,態度上還是要擺一擺的。

又見了鬆江的華大奶奶,俊三奶奶和峰四奶奶……

五夫人始終笑臉相陪,等見完了所有人,五夫人拉著析秋笑道:“我和四嫂算是熟人了,如今也是一家人,四嫂得閑了常去我那邊坐坐,晟哥兒如今可還念著您給做的鞋子呢。”說完又笑著道:“秋姨娘也常常念叨您!”

析秋眼睛微微一眯,回道:“晟哥兒是敏哥兒的哥哥,自是要常來常往的。”

五夫人目光閃了閃,析秋已經笑著轉身去和旁邊抱著鑫哥兒的奶娘說話,鑫哥兒還是和上午一樣,看見她就歪著頭很好奇的樣子,敏哥兒則一本正經的抱著拳頭喊了聲:“母親!”

析秋各拿了早就做好的小衣裳送給他們,鑫哥兒拿著衣裳就笑了起來:“和鬥篷一樣漂亮!”

奶娘就麵露尷尬,笑著解釋道:“……鑫爺很喜歡的一件鬥篷”

析秋飛快的看了眼二夫人,隻見她麵含微笑正和蕭延箏說著話,她笑著摸了摸了鑫哥兒的頭:“鑫哥兒真乖。”

敏哥兒則不同,拿了鬥篷就交到奶娘手中,給析秋作揖:“謝謝母親!”然後背著手一步一步走到太夫人麵前站的直直的。

析秋啞然失笑,旁邊的人也紛紛捂住嘴笑了起來。

小小的人兒到有幾分蕭四郎的樣子。

等回到房裏春雁就擰著眉頭道:“我就納悶五夫人怎麽存了這麽好的心思,合著話裏藏話的……”說完又對析秋道:“小姐,這侯府裏各個藏了心思,奴婢看不透!”

析秋就笑著回道:“不管她們什麽心思,我們做好我們自己的事罷了,何必去管旁的人。”說完,又問道:“明日歸寧,要帶回去的東西可準備了?”

春雁就點點頭:“小姐這裏的都準備好了,隻是……”隻是不知道太夫人那邊的可準備了,畢竟太夫人如今這個態度,她真吃不準太夫人會不會顧忌了小姐臉麵!

這點析秋到是不擔心,太夫人出身大家,又經曆了半世風雨,這點事情上她不會去拿捏的。

正說著,碧梧從外麵進來,回話道:“小姐,您讓奴婢打聽的事,奴婢打聽到了……大夫人如今還住在我們院子前麵的竹文閣裏,院子裏的丫頭去年發了大部分出去,如今滿院子裏就剩了兩個丫頭兩個婆子伺候著,平日裏也不大出來走動,連娘家也不常回去,一個人過的很清淨。”她說完見著析秋點了點頭,她又道:“至於她和五夫人,二夫人之間,奴婢倒沒聽到什麽,大夫人看著很冷清不好相處,但為人卻是很好說話,二夫人也是,當著府裏的家但對下人都很和氣,滿府裏的人都誇二夫人雖然身份高貴,卻一點架子都沒有……至於五夫人,到是聽到了一些非議。”

析秋點了點頭,對碧梧說的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大夫人自蕭延炙去世後,一直孀居過的冷冷清清不問世事,而二夫人她不用問也知道,蕭延箏能誇她好想必必是很好才是,她沉吟了片刻問道:“五夫人怎麽說?”

碧梧想了想,方才回道:“說自去年大病一場後,藤家的人來過一次,在府裏鬧了一場被侯爺穩住了,然後藤家又要帶藤姨娘回府,藤秋娘就以死相脅……聽說鬧了一場不小的風波,自那以後太夫人對五夫人就親近了幾分。”

藤家來鬧了一次?鬧什麽?

藤家即便是得了勢走了皇權的路子,可如今也不過算是個商戶,有什麽底氣讓他們鬧到侯府上來?

碧梧又道:“奴婢還聽到一件事,說五爺在院子裏給大夫人量過花房的尺寸後,當晚五夫人好像就和五爺吵了一架……”

量花房的尺寸?花房可是大夫人要建的,五夫人怎麽就和五爺吵起來了?

“可說了為什麽吵?”碧梧歪著想了想回道:“好像是花房建的位置不好,可是因為位置是大夫人的定的,五夫人不好去找大夫人說理,就揪著五爺不放了。”

春雁也納悶:“不就建個花房,園子裏那麽大!”碧梧也滿臉不解,撓著頭道:“說是……說是破了五夫人定的風水陣。”

“啊?”春雁啞然,又回頭去問析秋:“小姐,什麽是風水陣?”

析秋正想說話,這邊蕭四郎大步走了進來,析秋隨即收了話題,春雁和碧梧也退了出去。

她笑著迎過去服侍蕭四郎脫了外衣:“四爺,我們明日什麽時候動身?”

蕭四郎停了動作,看著她反問道:“這件事你決定就可以了。”說完,又往外走,析秋一愣問道:“您要出去?”

“嗯。”蕭四郎轉身看著她,臉色不是很好:“沈季來了,我去見一見。”

析秋就點點頭,蕭四郎卻轉身過來抓了她的手,又補充解釋道:“不是大事,我說了便回來……你先休息吧!”

“知道了!”析秋有從架子上拿了披風出來:“夜裏涼,四爺披上吧!”

蕭四郎原有些冷漠的表情,就慢慢軟了下來,他將析秋攔在懷裏,下頜抵著析秋的頭頂道:“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說完,析秋的臉就紅了起來,嗔道:“倒像是我舍不得你似得,四爺快去吧!”

笑容又重新回到蕭四郎的臉上,他接了披風披在身上,任由析秋惦著腳給他係帶子,他低垂著眼簾看著析秋清麗的麵容,唇角一勾在她額頭上親了口:“等我!”說完,大步出了門。

析秋一個人在房裏吃過飯後,就讓春雁把房裏伺候的幾個人喊來,把各人的平日裏負責的事分配了一下,由春雁管著眾人,紫陽和寶珠的事情沒有動,她原以為紫陽寶珠一開始便就是跟著蕭四郎的,後來等她聽到太夫人房裏紫薇和連翹的名字時,就知道這兩個丫頭應該也是從太夫人房裏過來的。

既然是太夫人送的,還是不動為妙。

晚上,蕭四郎回來時析秋迷迷糊糊聽到身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響,不過轉過身的功夫,春雁已經隔著門喊她,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蕭四郎擰著眉頭合衣躺在外麵,她小心的拿了被子蓋在他身上,輕輕的下了床開門對春雁道:“四爺還睡著,小聲些。”

春雁噤了聲的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服侍析秋梳洗,待析秋從淨房裏出來時,蕭四郎已經醒了,正靠在臨窗的大炕上,看析秋常翻的那本大周地理誌。

“怎麽不多睡會兒?”他不過才睡了小半個時辰。

蕭四郎放了書,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析秋就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笑著問道:“怎麽了?”

“我明天可能要去一趟通州,你……一個人若是不習慣,就回娘家住兩日也行,等我回來再去接你。”他說完伸手攬住析秋,眼底露出一絲歉疚。

析秋微挑了眉:“四爺去通州?做什麽可方便和妾身說?”既然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無論什麽事都不再是一個人的事……及時的溝通還是有必要的。

至少,要讓她知道他在哪裏,在做什麽!

蕭四郎目光愣了愣,仿佛不適應析秋問這樣的問題,正如昨天析秋問起敏哥兒的事時,他的有意回避。

析秋也不催他,就笑盈盈的看著他。

沉吟了半晌,蕭四郎就道:“昨天在宮中你也聽到了,太後問到漕運行的事,當日沈季不過隨便提了提,太後就已經知道了,如今又扯上榮郡王,這件事……我還是親自跑一趟比較好。”

析秋擰著眉頭,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重點:“四爺是大都督,沈世子也擔負要職,聖上恐怕不會批複此事吧?既然四爺現在去……是不是說這件事聖上早就知道了?”

蕭四郎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來,他頓了頓麵色也一改方才的隨意,回道:“你說的沒錯,這原就是聖上的意思。”

他說的很簡單,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通州的漕運如今都在藤家手中握著,所以聖上現在想要讓沈季和蕭四郎出麵在通州開一間漕運行,以此來和藤家抗衡?可是太後不知道怎麽就提到這件事,蕭四郎本來就不同意聖上的提議,所以就順著太後的話,說到榮郡王,一旦知道榮郡王參與其中,那麽聖上再去做就會有所顧忌。

至少不會再讓他和沈季出麵了。

聖上再孝順太後,可榮郡王他卻是名正言順前太子的嫡子,他怎麽會沒有顧忌!

“那四爺路上小心些,既然事情牽扯到藤家,那五夫人那邊?”蕭四郎就無所謂的擺擺手道:“暫時不會有事,聖上還用得著藤家!”

析秋就放了心,蕭四郎就笑著刮了析秋的鼻子,將她攬在自己腿上坐著,親了她的麵頰道:“你倒是聰明,怎麽就想了這麽多。”

“怎麽是我想的。”析秋紅了臉,卻不又不敢動:“是四爺說的很清楚。”

蕭四郎就朗朗笑了起來:“沒想到我竟是撿了個寶。”析秋也笑了起來,忽然想到皇後說的受傷的事,就按著他的手臂問道:“……說你受了傷,可是真的?”他沒有看到他身上有什麽傷口!

不過前天晚上光線幽暗,她或許沒看清也未可知。

“沒有!”蕭四郎輕描淡寫的回了句又轉了話題:“我們去娘那邊吧!”

析秋深看了他一眼,心底了歎了口氣,無論他再怎麽不看中刻板的規矩禮儀,可骨子還是有著士大夫的觀念,女不問外事!

去太夫人房裏請過安,佟慎之就來了,析秋和太夫人打了招呼,就和蕭四郎坐車去了二門,和佟慎之三個人回了佟府。

等到佟府門口,析秋看著粗使婆子一筐一筐,一箱一箱往裏麵搬著東西,她偷偷拉了蕭四郎的衣袖問道:“這些東西是你準備的,還是二夫人吩咐的?”府裏的內務都是二夫人當家,析秋回門禮自是她在準備。

蕭四郎挑著眉頭,指著前麵一輛車就道:“前麵的是我吩咐的,後麵的那輛車應是二嫂辦的吧!”

析秋咋舌,等東西搬進庫房裏,錢媽媽拿了單子給江氏看,江氏也露出詫異的表情來:“這些皮草鹿肉都是侯府來的?”

錢媽媽就點頭:“一共兩輛車,裝的滿滿的。”

不愧是侯府!江氏暗暗感歎就吩咐錢媽媽去準備酒席,她自己則趕去前院。

析秋在門口就被佟析硯拉住,上下左右查了一通,最後拍著胸口放了心:“還好,還好!”

“怎麽了?”析秋也詫異的上下看了眼,以為自己哪裏有什麽不妥,佟析硯就笑著挨著她耳朵道:“我當你被四妹夫拆了吃了。”說完,露出狡黠的笑容來。

析秋就拍了她的手,罵道:“他又不是狼。”佟析硯就嘻嘻笑的更大聲:“快瞧瞧,這才兩天的功夫,就替他說上話了。”

二太太也走了過來,笑著道:“怎麽站在這裏說話,快進去,大老爺還等你們呢。”

佟析硯就拉著析秋的手,偷眼瞄了一下走在前麵的蕭四郎:“怎麽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析秋就掩袖笑了起來,問道:“三姐姐沒有回來?”

佟析硯漫不經心的回道:“在房裏呢!”說著一頓又道:“前麵還嬌滴滴的說有了身子,今兒卻硬是坐了轎子回來……還說你出嫁她沒能回來,今兒無論如何也要回來看看。”

析秋聽著也微露詫異,隨著佟析硯進了大太太房裏,大老爺坐在炕邊的椅子上,大太太則靠在炕頭,臉色比前幾天略好了些,見到析秋她眼睛一眯,眼底就露出一絲寒芒來,仿佛很不甘心的樣子,析秋則垂了頭避開大太太的目光,碎步走到炕前。

佟析言坐在炕邊是杌子上,今兒穿了一件煙霞色纏枝暗紋雙金褙子,頭上戴著飛鳳朝陽點翠步搖,手上塗著丹寇七八隻赤金鐲子,珠光寶器,一副正室夫人的派人!

她正與房媽媽說著話,臉上的笑意滿滿,析秋一進來她挑著眉頭去看,隨即笑容就僵在臉上,析秋今兒穿這一件正紅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褙子,一件碧青色挑線繡寶相花綜裙,梳著婦人髻頭上並未朱釵環繞,可她卻發現析秋比起在家裏時,眉眼間多了一份自信……或許還多了什麽她看不出,總之她便是不笑不動,站在哪裏就宛若一座發光的寶珠,讓人瞬間移不開眼。

心裏想著,她的目光就移到坐在不遠處的任雋身上,果然見任雋正滿臉驚豔的看向析秋。

她暗暗咬了咬牙,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析秋和蕭四郎在炕前跪下,給大老爺和大太太磕了頭,大老爺就笑著道:“析秋沒給你添麻煩!”

蕭四郎恭恭敬敬的回道:“析秋懂事知禮,不但家裏人很喜歡,連太後和皇後娘娘也誇讚有加!”

“那就好,那就好!”大老爺不疑有他欣慰不已,析秋卻是暗暗挑眉!

大太太也哼哼了兩句,房媽媽就站在大太太炕邊,笑著道:“太太說六小姐年紀小,若是有不妥之處,還望大都督擔待一些。”

蕭四郎聽著就皺了皺眉!

若是嫡親的母親,女兒三朝回門必是不會說這樣的話吧,他回頭看了析秋一眼,在兩人交織的袖子裏就拉了拉析秋的手。

析秋愕然,他是怕她難過吧?!她其實已經料到大太太不會有什麽好話,譬如現在已經很讓她滿意了,至少沒有當著眾人的麵,讓房媽媽給她讀女則女訓!

大老爺側目看了房媽媽一眼,房媽媽眼睛一縮,沒敢再開口,大老爺就笑著讓蕭四郎和析秋坐,這邊蔣士林走了過來,和蕭四郎行了禮打招呼,任雋也走了過來,拍了蕭四郎的肩膀:“如今我們可真是連襟了。”

蕭四郎側身讓開,很疏離的喚道:“連襟!”任雋就訕訕的站在了一邊沒再說話,這邊蔣士林怕任雋難堪就笑著打圓場:“這兩天遼東又遞了折子,說今年大雪,進遼東的官道都封了七八日了。”

說起朝政,自是男人們的話,析秋就走到佟析硯旁邊坐下來,和二太太說話:“怎麽沒見到三弟弟?”

二太太笑著看了蕭四郎一眼,笑著道:“昨兒拜了新師傅,今天天不亮就去練武,還沒回來呢。”析秋麵露詫異,問道:“拜的什麽人?三弟弟的武藝,現在不好找拳腳師傅了吧?!”佟全之現在拳腳一般的師傅根本教不了。

二太太眉眼裏都是滿意,拉著析秋的手道:“說起來還要多謝六姑爺,若不是他還真找不到這樣好的師傅……你不知道全之有多高興。”

析秋看了蕭四郎一眼,他到底還做了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

這邊佟析言聽在耳朵裏,心裏泛著酸撇嘴道:“二嬸嬸說的對,如今我們家若是有什麽事,可不是要求著六妹妹去辦!”

析秋笑笑沒有說話,佟析硯卻冷嗤一聲道:“三姐姐可不能說這話,六妹夫如今是大都督,整日裏朝務繁忙,哪裏就有空為不相幹的人去辦瑣碎的事!”說完一撇頭去和二太太說話:“二嬸嬸,我聽說聖上將武考的事提了出來,說不定過幾年,三弟弟就能給您考個武舉人回來呢。”

如今二房所有的希望都在佟全之身上,佟全之又向來不喜讀書,二太太聽到這樣的消息,自是高興的不得了!

佟析言就冷了臉!

這邊幾個男人說了話,蔣士林就提出去大老爺的書房,大老爺就和蕭四郎,佟慎之,蔣士林並著任雋一起去了書房,房間裏就隻剩下析秋幾個說話。

不一會兒江氏就進來笑著道:“開席了。”

二太太就道:“外頭讓他們男人說說話,我們就在裏麵吃。”又轉頭看著析秋問道:“正好也陪陪你們母親說說話。”

析秋自然沒有異議,江氏就吩咐了人把桌子抬進了暖閣裏,她親自端了藥坐在床邊喂大太太吃藥,大太太不張嘴目光卻灼灼的看著析秋,江氏就笑著站起來,不動神色擋住大太太的視線:“娘,兒媳喂您吧!”

大太太滿臉怒容,斜著的嘴一抖,突然抬手將江氏手裏的碗就打落在地。

房媽媽聽著一驚就跑了過去,忙給大太太擦手:“太太,可燙著您了……”又頭也不回竟去吩咐江氏:“快那點燙傷藥來,免得一會兒起了水泡。”

江氏垂手站在炕前,滿臉通紅!

二太太看著眉頭就皺了皺,上前拉住江氏,就回頭吩咐代荷:“站著發什麽愣,快去取藥膏來!”代荷就急忙跑了出去。

“娘,您沒事!”佟析硯緊張的去看大太太的手,仔細看了遍隻有手指上有幾處紅腫,遂放了心。

江氏由二太太拉著,垂著頭眼睛卻是紅了,佟析言看著嘴角就露出嘲諷的笑容來,佟析玉朝後縮了縮,坐在椅子上一動不敢動。

“大嫂!”析秋上去拉著江氏:“您可燙著了?”說著拉了江氏的手看了看,就擰了眉頭道:“我扶著回房也上點藥吧,母親這裏還有四姐姐和二嬸嬸在。”

二太太目光一閃,就點著頭道:“析秋說的對,快回去上點要,免得待會兒腫了起來!”

析秋就和佟析硯打了招呼,扶著江氏出了門。

“六姑奶奶。”出了院子,江氏忍在眼睛裏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她飛快的擦了,又強笑著看著析秋:“謝謝你!我的手沒事。”

析秋挽著她,搖頭回道:“大嫂不用客氣,我雖說是陪您回去上藥,實際上我是想去偷偷看看姨娘。”

每個人都有秘密和難處!江氏看著她,剛剛的難堪就化解了不少,微微笑了起來!

“六姑奶奶嫁過去,侯府不比佟府人少,隻怕六姑奶奶以後回來的時間也不會太多,姨娘的事和七弟的事我會看著點……”江氏握著析秋的手,兩人在花園裏停住:“侯府事情多,六姑奶奶也當注意身子。”

若說析秋為什麽喜歡江氏,這便是理由。

她永遠能將事情和話說到人的心裏去!

析秋也笑著回握了她的手,麵露感激:“多謝大嫂。”有時候這樣的關係也不錯,大家很近卻有彼此保持著距離,交著心卻又有各自的目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江氏笑著送析秋:“您去看姨娘吧,我的手也沒什麽事,回去換了衣裳我還要去前麵,六姑奶奶也早些回來。”

歸寧日一般娘家不留住,日落前便要回府。

析秋沒有客氣,轉了身帶著春雁和春柳就去了東跨院。

佟敏之今兒不在,聽說是學院裏一年的年終考試,夏姨娘正坐在炕頭上給佟敏之做夾襖,見析秋進來急忙穿了鞋迎了過來:“不是在前麵吃飯麽,怎麽到我這裏來了?可和大老爺說了?”說完,眼睛在析秋身上四處看了幾遍,不過兩天沒見,仿佛隔了幾年。

析秋笑著挽了夏姨娘:“我送大嫂回去,就順道來看看您。”

夏姨娘目露驚訝,疑惑道:“怎麽說送大少奶奶?她怎麽了?”析秋就把大太太房裏的事和夏姨娘說了一遍,夏姨娘就歎了口氣:“……她也不容易!”

難得回來一次,析秋不想多談旁人的事,接了秀芝奉來的茶,她就說起佟敏之:“一共考幾天?”

夏姨娘回道:“說是兩天,今兒是第二天!”她說完一頓又道:“說考完了再去侯府找你。”

析秋笑著點點頭:“我得了方好的硯台,回頭等他去正好送給他!”說完又問夏姨娘:“您還好吧?”

夏姨娘就掩麵笑著:“我能有什麽事……倒是你,姑爺對你怎麽樣,侯府的人可和善,沒有什麽事吧?”

析秋就報喜不報憂:“都挺好的……您不用擔心。”夏姨娘依舊是不放心:“侯府的二夫人是承寧郡主出生高貴,又是鑫哥兒的繼母,你與她相處時可是要客氣些,我們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就行,旁的事多聽聽四姑爺的可知道?”

析秋微笑著,喃喃的點點頭。

等和夏姨娘說過話,這邊已經江氏已經派了人來請析秋,析秋辭了夏姨娘就回了前麵的院子,蕭四郎和大老爺正站在廊下說話:“翰林院雖位卑可權重,又是清貴之地,聞賢素來穩重,將來官途必不可限量。”

大老爺臉上露出滿意的顏色,疏朗磊拓的樣子越發像個私塾先生。

析秋走過去,朝大老爺行了禮,大老爺就笑著對析秋道:“隨四郎回去,當好好事敬婆婆,不可任性妄為,我兒可記住?!”析秋就垂頭應道:“女兒記住了。”

大太太就點頭道:“那為父就放心了。”

析秋聽著一愣,大老爺這話像是在交代什麽,就麵露詫異問道:“父親要回永州?”難道留京的事沒有辦妥?

大老爺就微微點頭,滿臉的笑容道:“任期未滿,為父還需回去辦理交接的事宜,待開春再會京城。”

這麽說就是辦妥了?析秋就露出高興的笑容來。

隨後二太太帶著佟析硯,佟析言,佟析玉出來,這邊佟慎之,蔣士林和任雋也從裏麵走了出來,一行人在在門口分別,蔣士林和佟析硯,任雋和佟析言都要各自回府……去了大太太房裏告別,又和大老爺辭了,析秋回頭拉著錢媽媽問道:“大嫂還好吧?”

錢媽媽就壓著聲音回道:“太太中午沒吃藥,這會兒正在廚房煎藥呢!”

析秋就點點頭,佟析硯走過來和析秋告別:“你得空就去蔣府找我,若是實在不行就讓人給我寫信,以前我們日日黏在一起,現在我一個人著實的不習慣。”

蔣府的日子也不容易,蔣士林家中還有位六十歲的老母!

“好!”析秋和佟析硯拉著手走在蕭四郎和佟慎之的後麵,任雋則和蔣士林並肩不知在說著什麽,倒把佟析言一個人落了單,由丫頭婆子扶著小心翼翼在後麵走著。

等析秋回了南牌樓的宣寧侯府,天已經擦著黑,剛坐了喝了杯茶,春雁就進來回道:“夫人,五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