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門第 187 驚魂

“會出什麽事?”

佟全之一愣,隨即想到那一年長街上血流成河,許多百姓無辜喪命的事情,不由生出一絲冷汗,方明白過來蕭四郎將他和師兄弟接進府裏來的原因,他一定是預料到今日的事情,才會有這樣的安排吧。

佟全之沒有說話,佟敏之年紀漸漸長大,許多事他也看的明白,不由替析秋道:“譬如今晚宮裏傳皇後娘娘的口諭,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指使的,對方有什麽目的,既然他們一計不成,會不會再生一事呢?”

佟全之一怔,忽地站了起來,麵色鄭重的對析秋道:“六姐我帶人巡府去!”這些事可不是開玩笑的,大督都是聖上倚重的大臣,對方能使一次手段,保不齊還能再施第二次,若是有人趁亂如上次一樣變裝成流匪……六姐現在有孕在身,府裏頭上下近兩百口人的性命,若有差池後果將不堪設想。

“三弟。”析秋自炕上站起來,看著他道:“你小心些,或許是我們想多了也未可知,不過萬事小心為上,你自己也小心一些!”

佟全之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們待在房裏哪裏也不要去。”說著又看向佟敏之:“你保護好六姐!”

佟敏之點了點頭,和析秋一起送佟全之出門。

“六姐。”佟敏之扶著析秋回到暖閣,低聲問道:“您說,大督都這會兒是在宮裏還是在哪裏?”

析秋也說不好,蕭延誠請他去侯府,可侯府的門卻緊緊關著,宮裏頭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他們現在隻能靠猜測,今晚又是亂糟糟的一團,她也不清楚。

“我們隻能等了。”她和佟敏之對麵坐下,索性換個話題去分散注意力:“姨娘最近可好?”

佟敏之聽著點了點頭,道:“姨娘挺好的,還胖了一些,現在她的吃食都是羅姨娘操持著的,你就放心吧。”說著一頓又道:“就是大太太,傳喚了兩次,讓姨娘端著茶站在床前,站了兩個時辰,姨娘暈倒了……大老爺回府訓斥了大太太一頓,還打了房媽媽一頓板子。”說著,大眼眨巴露出調皮的樣子:“這會兒還躺在**不能動呢。”

析秋歎了口氣,大太太自病了後仿佛糊塗了不少,她就覺得大太太有種連死前要拉著誰墊背的意思在裏麵……

她搖了搖頭,道:“你和姨娘說,現在不同往日,若是大太太再有這樣的事,就讓人去找大老爺,什麽事都不如她的身子和肚子裏的孩子重要。”

佟敏之應是,點了點頭。

**,鑫哥兒翻了個身,短短的小腿架在敏哥兒的肚子上,敏哥兒難受的皺著眉頭,小肚子扭了幾下不見效果,就閉著眼睛翻了個身,在被子滋溜滋溜爬了幾步,甩開鑫哥兒的腿,拱到另一邊接著呼呼大睡,鑫哥兒腿沒了地兒擱,小屁股一拱也不知是熱的還是難受,一個翻身就撅著屁股趴在被子上睡了起來。

兩個人做了這麽多動作,卻自始自終都睡的香噴噴的。

析秋看著好笑不已,搖著頭去給兩人重新蓋好被子,佟敏之憐惜的看著鑫哥兒道:“上次聽說他生病,著實嚇了我一跳,我雖對大姐姐沒什麽印象,可他總歸是大老爺的外孫……”

析秋點了點頭,道:“他現在是世子,隻要把身子養好了,健康長大將來也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反倒是敏哥兒,未來隻能靠他自己。

佟敏之點了頭,應道:“那倒是。”他說完,析秋卻是想道:“你現在是廩生,今年可打算參加府試?有把握嗎?”

“嘿嘿……”佟敏之撓著後腦勺,笑著道:“父親和大哥的意思讓我再等一年。”

析秋挑了眉頭,問道:“那你的意思呢,是想再等一年還是今年就下場?”

“我想今年試試。”佟敏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看過往年的卷子,覺得有幾分把握。”

析秋笑了起來,微笑看著他,問道:“幾分?”佟敏之想了想答道:“六分!”

佟敏之雖有時候有些毛躁,但為人處事還是很穩妥的,他說六分想必就是很有把握,析秋想了想道:“那我過些日子去和父親說,讓你今年下場試試好不好?”

“不用,不用!”佟敏之垂著頭道:“還是聽父親的吧,今年,明年也沒什麽區別!”

析秋像小的時候那樣,揉著佟敏之的腦袋,心裏卻很高興,從當初對大老爺的渴望和害怕,到現在的父子能時常交流相處融洽,佟敏之想必是明白大老爺既然讓他明年下場,就必然有大老爺的考究之處,他沒有執意下場也沒有驕傲自滿急於表現,她很高興。

“敏之真的長大了!”析秋笑著道。

佟敏之紅了臉,低頭去喝茶,春柳候在一邊也輕輕笑了起來,問道:“七少爺,好久不見六福,她還好嗎?”

“挺好的。”佟敏之點頭道:“我房裏的事現在都是她和紫霞姐姐在管,不過今年紫霞姐姐就要嫁人了,大嫂將她許到莊子裏給盧管事做兒媳了。”

春柳聽著就滿臉的笑容:“那六福也算熬出頭了。”想了想又道:“奴婢記得她今年有十三歲了吧。”

“嗯,她比我大兩歲!”佟敏之應道。

析秋就想到六福的樣子,長的不漂亮但卻很機靈,做事情也很用心,還有幾年等到時候再讓大嫂給她配個好人家罷。

幾個人在房裏說著話,佟全之則和四個師兄弟分頭巡查府裏各處的守衛,蕭四郎自前些日子開始,就在府裏增派了人手,他滿府裏看了一圈,總算是放了心,即便有流匪來也該能反抗,除非是大軍隊,否則可以安心睡覺了。

還是大督都思慮的周全,事先安排的這麽周到。

佟全之在院子裏的假山石上坐了下來,就有師兄掏了壺酒出來,道:“老三,要不要來點,今晚太冷了喝口酒暖和暖和!”

“謝謝。”佟全之接過酒昂頭就灌了兩口,抹了嘴道:“等這事兒結束了,我請你們上鴻雁樓吃個三天的流水席,咱們喝他個夠本!”

幾個人哈哈笑了起來,這裏的人佟全之年紀都最小,有幾個過了三月就要去軍營報道了,但真正論起身世和人脈關係來,還是佟全之最靠譜,畢竟他可是有個做大督都的堂姐夫,那是實打實的有用啊。

譬如都督府裏,若非因為佟全之,他們這輩子恐怕也近不來……不知道上戰場多少次,立多少軍功才能和大督都麵對麵的說話……

佟全之雖粗心大意了些,可也知道,大家講兄弟情誼時也會看人的出身,他能在師傅門下習武又能在師兄弟裏頭有號召力,和他背後的關係可是分不開的。

眾人說笑了一陣,佟全之拍了屁股站起來:“走,我們再走一圈,也當熱熱身。”

“好!”喝了酒眾人精神頭也好些了,幾個人跺了跺凍得發紅的手,攏在袖子正要走,忽然就聽到倒座房裏傳來一陣驚叫聲,眾人一怔問佟全之:“出了什麽事。”

佟全之哪裏知道,擺著手道:“走,去看看!”說著,幾個人就朝倒座房裏跑去,剛到門口就有婆子披著小襖從房裏衝了出來,驚慌失措的叫著道:“蛇,蛇!”

還當是什麽危險的事,佟全之問道:“不就是蛇,至於怕成這樣。”

“舅爺,您進去瞧瞧,可不是一條是兩三條呢。”婆子將衣服套上還心有餘悸的道:“我值了夜剛回房躺下,就覺得被子裏冰涼涼的,弄的身上也癢癢的,伸手一摸就抓到一條蛇,還咬了我一口我呢。”說著伸手出來給眾人看,大晚上的佟全之幾個人也瞧不見,隨意看了一眼。

“好了好了,找幾個人幫你弄掉!一驚一乍的。”佟全之好說話,揮著手讓婆子不要再繼續叨叨,回頭對她道:“小廝都住外院?你找個當值跑一趟就是。”

那婆子看著佟全之就點頭應了,正要說話,喉間發出來的聲音卻是:“咯咯……”

佟全之幾個人一愣,朝婆子看去

就見她眼睛一瞪身體突然僵硬起來,臉上的肉仿佛被人和了麵的包子褶子,一點一點向中間聚攏,又慢慢的縮小自鼻子尖上凸起來的一點又凹陷了下去,慢慢的正張臉變成了平麵,又從平麵變成了一個坑……

身上也是如此,手指仿佛縮進了骨頭裏。

砰!

婆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這一切不過發生在一瞬間,他們來不及說一句話,躺在地上的婆子已經隻剩下一張皮……

“怎麽回事?”佟全之幾個人跳開來,驚恐未定的看著那婆子的屍體,沒有人見過這樣詭異惡心的畫麵,活生生的一個人突然在他們麵前消失,從體態豐滿變成一張人皮……

沒有人能承受的住,佟全之臉色巨變,卻更加困惑,這樣的現象到底是由什麽引起的。

“老三!”他身後的師兄的拉了拉他的衣服:“現在可是冬天……”

所有人怔住,冬天,是啊……

冬天怎麽會有蛇,若是一隻也就算了,當它怕冷躲到被子裏取暖,可是婆子說兩三隻呢。

怎麽會有這麽多蛇的,督都府每日都有人打掃清理,這些東西怎麽還會留著?

“進去看看!”佟全之深深的擰了眉頭,幾個人應是轉身就要回房時,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就見婆子裹著衣裳的皮裏頭,從眼睛的窟窿裏慢慢的拱出來兩個小小的黑點,佟全之大聲一喝:“拿燈籠來。”就有人一躍而起跳到遊覽上,摘抄下掛在遊覽下的燈籠又飛快的跑回來,朝那皮上頭一照。

頓時有人忍不住吐了起來。

是蛇,但這種蛇不過筷子長短,樣子很奇怪身上有七彩的斑紋,沒有眼睛扁扁的頭上隻有一個很大的嘴巴,從“臉上”一直延伸道頭頂上,一共三條從窟窿裏爬出來,一個個肚子都是鼓鼓的,發出嘶嘶嘶的聲音,連佟全之都仿佛能感覺到他們一臉饜足的,吃飽喝足的樣子!

“這他媽什麽東西,真是夠惡心的。”有人怒喝一聲,佟全之已抽出身上的匕首:“不管什麽東西,先殺了再說!”說著揮刀而起,一刀斬斷兩條!

旁邊的師兄見了,也和佟全之一樣,將另外一個也一起切斷了,或許是因為吃的太飽的關係,三隻小蛇很容易就被殺了。

“這太詭異了。”佟全之擰了眉頭道:“再去找找,千萬小心不能被它咬到了。”

幾個人紛紛應和,各自從遊覽上摘了燈籠去拍倒座房上其它婆子的房門。

一時間門悉數打開,佟全之帶著人進去檢查了一遍,卻再沒有看見,他越發的疑惑……

好好的怎麽會有這麽古怪的東西,看這東西的樣子他覺得應該不是蛇才是,蛇怎麽會鑽到人的身體裏,怎麽會這樣吃人,也太過惡心了。

“去通知各處的侍衛,讓大家都留心一點。”佟全之吩咐著各婆子:“不管還有沒有,大家都留心一點,今晚也都別睡了,要是被咬了一口可不是開玩笑的。”就有人朝剛剛那婆子倒下去的地方去看,婆子穿的衣服整整齊齊的,她們看著眼熟,但是卻看不到衣服裏的身體……

眾人驚出一身汗來。

“都別看了,緊心些!”說著一頓,他朝另外一邊去,這裏有蛇不知道六姐房裏有沒有。

正說著,他路過剛才婆子屍體的地方,隨即一愣,剛剛那三條蛇的屍體不見了……被斬成六段的蛇,不見了……

佟全之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覺得周身涼颼颼的。

“老三!”師兄啐了一口,抹了汗道:“這玩意也太詭異了,不會和地龍一樣,一條切了變兩條吧?”他們小時候都玩過地龍,一條地龍攔腰切斷,就會變成兩條,若是切成四段就會變成四條……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剛剛不單沒有殺了那三條蛇,反而還變相的增加了三條?

“我去告訴六姐。”佟全之說完又轉頭道:“咱們分頭行動,你們去找蛇,再看到就不要用刀,最好用個瓷甕裝起來。”這個主意或許可行,佟全之又道:“去將所有人都喊醒了,別睡了!”

大家聽令各自跑開去做事兒。

府裏頭守門的侍衛也開始警醒起來,佟全之的師兄就帶著十幾名侍衛,點了火把滿園子的找蛇。

佟全之一路跑回去,析秋見到他神色慌張的樣子,問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六姐。”佟全之飛快的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給析秋聽:“您快想想辦法,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玩意,隻要被咬到就必死無疑。”

析秋驚詫的說不出話來,她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竟然可以鑽到人的身體裏,掏空裏麵的肉身和五髒……

“怎麽會這樣,園子裏以前也沒有見過這東西。”她說著頓了頓若有所思的樣子:“去找找這些東西從哪裏出現的。”

佟全之一愣,就想了起來,這東西以前園子裏沒有,現在突然出現其中必定有什麽蹊蹺,他不敢下結論但卻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我知道,這就帶人去那婆子的房裏找一找,這東西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的。”

析秋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讓大家都小心一些,還有注意園子裏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

“知道了。”佟全之說著就飛快的跑了出去。

佟敏之和春柳岑媽媽幾人還沒緩過神來,一個個驚訝的說不出話,佟敏之愣了半晌看向析秋道:“姐,這東西會不會遊到這裏來?”

此言一出,大家頓時生出一身的雞皮疙瘩,析秋看向**的兩個孩子,就擰了眉頭道:“我們將所有燈都點了,仔細在房裏找一找,將門窗都關好!”說著又看向岑媽媽:“去取點醋點了爐子在房裏燒,若真的是蛇聞了刺鼻的味兒就會避之不及,再弄些燒酒和雄黃在周圍細細的撒了。”也不管有用麽沒用,防著總比不防好!

“奴婢這就去。”岑媽媽就帶著春柳碧槐幾人各自去找要用的東西,不一會兒春柳和碧槐幾個帶著小丫頭和婆子在院子的裏外撒雄黃和燒酒,岑媽媽則和容媽媽以及紫陽幾個架了好幾個爐子,房裏裏外都熏著醋。

析秋坐立難安,佟全之說不過筷子大小,若是藏在哪裏根本不易察覺,她轉目去看**,對佟敏之道:“掀了被子仔細看看。”

佟敏之應是,和析秋兩人就將暖閣上的被子都掀開查看,又開了炕頭的櫃子仔細去翻……

兩人忙了半天,房裏的地龍又燒著,頓時累的滿頭大汗,析秋坐著喘著氣,房外燒著醋不知道有沒有熏著那東西,但析秋聞著卻是一陣惡心,指著佟敏之道:“快,痰盂!”

佟敏之一個箭步從牆角拿了痰盂來,析秋半蹲著就嘩啦啦的吐了起來,等將胃裏的東西都吐幹淨,她扶著佟敏之站起來,臉上已經沒了血色,一夜未睡這會兒又是緊張有是驚嚇的,又吐了半天哪裏還有力氣,隻能靠在迎枕上歎著氣:“你去院子裏看看吧,讓春柳進來陪我,讓他們都小心點。”

“您沒事吧。”佟敏之看著她這樣子擔心不已。

析秋擺著手:“我沒事,你去吧,這裏頭味兒難聞,回頭讓春柳開了窗透透氣。”

佟敏之應了就出了門,不一會兒春柳進來,開了一點窗戶換氣,又將痰盂拿出去,她給析秋倒了溫水問道:“夫人,奴婢覺得今晚真的是處處透著古怪!”從來沒覺得哪一個晚上如此漫長,每一件事情都無法解釋,莫名又詭異。

析秋知道,這些事不會沒有根由,隻是時間太短她們還找不到原因而已。

正說著,外頭岑媽媽掀了簾子進來,這還是析秋第一次在岑媽媽臉上看到灰敗的樣子,她失魂落魄的看著析秋,飛快的道:“夫人,那東西進院子了。”

“在哪裏?”析秋站了起來,看著岑媽媽:“就在剛才,咬了翠蘭……”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翠蘭就在她的眼前消失了,她覺得她活了這麽多,也是從風風雨雨中趟過來的,卻從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害怕。

如果是人她也不會覺得害怕,至少能看得見摸的著,那個小東西那麽點大,一轉眼就跐溜的躥了出去,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出現,給你致命的一擊。

她害怕的手指都在顫抖,看著析秋問道:“怎麽辦!”

看來,熏醋和撒雄黃都沒有用,她連那東西都沒有見著,它卻已經傷了兩人的性命,這個園子裏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東西,如果一直持續下去,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喪生!

“點了火把試試。”析秋對岑媽媽道:“讓所有人都點了火把在院子裏搜,若是抓到了不要用手去抓,將他弄進甕裏裝起來!”想了想又道:“讓大家都小心些,若是見到保命要緊,其它事是次要的。”

她將治蛇的辦法都想了一遍,能用的也隻有這些,到底有沒有用她也不確定。

“是!”岑媽媽應是出了門,析秋則看向春柳道:“將七少爺喊進來,讓他和天敬兩人將鑫哥兒和敏哥兒背在身上!”

春柳蹙了眉頭,想了想道:“奴婢來背吧,七少爺年紀太小了。”

析秋看著她,就點了點頭:“也行,待會兒累了大家可以換著背。”說著,就拿了敏哥兒和鑫哥兒的衣裳給兩人穿上,兩人睡的迷迷糊糊,也不睜眼任由析秋去穿衣脫衣,又將敏哥兒綁好了固定在春柳的身上,搭了一條毯子,春柳如臨大敵四處去看,精神高度集中。

天敬進來,又將鑫哥兒背在背上,幾個人站在房間的中央。

遠遠的一聲慘叫傳了過來,析秋麵色一變,不一會碧槐哭著跑了進來,析秋看她的樣子幾乎腿有些站不穩,問道:“是誰?”

“是二門的一個婆子。”碧槐哭著道:“在我眼前……”緊接碧梧也跑了進來,她用厚厚的棉布包住了手腳,上下都裹的緊緊的,看著析秋道:“夫人,奴婢和三舅爺去抓這東西,我小時候在家裏常抓蛇玩,我就不行我治不了它。”說著也不等析秋說話蹬蹬的跑了出去。

“碧梧!”碧槐心裏害怕,想喊住碧梧可她人已經跑出去了。

析秋擰了眉頭,抓了炕頭的褙子道:“走,我們一起出去看看!”

“不要!”碧槐抓住析秋的手:“夫人不能出去,外麵這東西肯定不止五六條那麽簡單,說不定園子裏現在到處都是!”

析秋依舊將披風披在了身上,總不能讓那東西一直囂張下去,碧槐卻怎麽也不肯放手,春柳和天敬也攔著析秋:“夫人不能去,院子裏這麽多人定能想到辦法的。”

析秋歎了口氣,隻得在炕頭癱坐了下來,找不到法子治那東西,他們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能不等天亮等不到宮裏的消息傳出來,他們都已經死在府裏了。

她心思電轉,努力去回想著自己腦中的知識,忽然間她仿佛想到什麽,看向碧槐道:“到現在為止,除了婆子和丫頭有沒有小廝和侍衛受到過襲擊?”

碧槐一愣,頓時明白析秋的意思,夫人這是在找死者之間的共通點,那東西是見人就咬,還是有選擇性的。

“奴婢這就去問問。”說著提著裙子飛快的朝外麵而去,析秋在後麵叮囑道:“你要小心一些!”

若是能找到共同點,或許她就能想到辦法,即便不能全部殺死,也能避一避利害!

時間過去的很慢,牆角放著的沙漏稀稀漏著沙子,天敬和春柳兩人各背著一個孩子,天敬手裏也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他緊緊握著眼睛戒備的四處去看。

碧槐回來了,臉上露出喜色:“夫人,奴婢查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說著一頓有些尷尬的看了眼天敬,紅了臉。

“說吧,此一時彼一時,這時候就不要顧忌了。”析秋道。

碧槐頓了頓,低聲回道:“奴婢問過死掉的三個人平時住一處的人,才知道這三個人小日子都在身上。”

天敬一聽,頓時臉紅到了脖子,碧槐也尷尬的說不出來話。

析秋蹙著眉頭仔細去想,這東西吃人,那是不是可以說它也嗜血呢,襲擊這三個人就是因為聞到了她們三個身上有血腥味,才找準了目標攻擊的?

她覺得有這個可能,就和很多動物一樣,隻要一處散發出血腥味,許多凶猛的食肉動物就會尋著氣味而去,有時候不過十幾分鍾就會聚集無數的飛禽走獸,皆是因為血腥味的關係。

她來回走著,腦中飛快的想著對策,碧槐和春柳以及天敬靜靜的看著她,碧槐和春柳不覺得奇怪,她們在析秋身邊待了很久,早就知道夫人的思維緊密,思考問題時邏輯很強,往往一點小事她也能細微末節尋根究源找到根本。

天敬卻是詫異的很,這樣的夫人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垂著眼簾沉了麵容思索的樣子,讓他覺得很眼熟,像誰呢……

忽然的,他就想到了四爺。

四夫人這個樣子,和四爺不說話時冷凝懾人的表情,真的好像。

不是有人說夫妻在一起待的久了,就會越發的相像麽,四爺和四夫人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析秋停了腳步,看向幾個人道:“去將佟全之和侍衛都叫出來,讓岑媽媽開了庫房,將府裏所有的甕都找出來,再去廚房看看有沒有活著的雞鴨家禽,若是沒有就將沈家送來的兩頭羊宰了,將肉放在甕裏周圍都倒上血,集中放在院子裏……”她的話沒有說話,幾個人已經明白了析秋的意思。

夫人這是要捕捉,用血腥味將這些東西都引過來,然後關進甕裏頭,這樣它們就是再厲害也總不能將土燒製的甕啃了跑出來吧!

“奴婢這就通知大家去。”碧槐滿臉驚喜迫不及待的道。

析秋點了頭,又道:“這東西很毒,你們離的遠一點,讓侍衛們去弄!”如果這東西不是蛇,她忍不住就想到以前在大周野史裏,看到的一段有關於苗疆曆史變遷的記載……

會不會是苗人養的一種蠱蟲呢?

若真的是蠱蟲,那麽這種東西就會喜歡陰寒之地,而所謂最好最優最極品的陰寒之地,就是女人的身體!

讓它們趨之若鶩!

如果真是這樣,男子做反而安全一些。

碧槐應了,提著裙子飛快的出了門。

希望她猜測推斷的沒有錯,析秋也不由暗暗祈禱,天敬也有些坐不住,可背上背著鑫哥兒他又不敢出去冒險,隻得來回在房裏走動。

析秋端了茶杯喝了口水,也不敢在炕頭去坐,就看向天敬和春柳道:“你們背著累不累,要不要讓人換換你們?”

“不用!”兩人搖著頭,春柳擔心的道:“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析秋也不敢確定,就開了窗戶去看院子裏,就見院子外頭的花園裏有一處點了許多的火把星星點點的,佟全之的大嗓門不甚清楚的傳來:“……殺了!”

也不知是殺雞鴨還是殺那東西。

析秋也有些坐不住。

正要關門時,析秋就看見窗口一個黑黑的,小小的腦袋一點點從縫隙裏探了進來,周身有五六種顏色,讓她想到三夫人和綠珠身上的顏色,彩虹一樣,不同於三夫人和綠珠的美麗熱情,這東西身上的顏色陰冷冷的,透著一種陰寒之氣。

離她不過兩尺的距離,她不知道它不會躥起來或者飛跳起來。

析秋朝後退了一步,那東西眼睛很大骨碌碌的轉著,看到析秋的在動,它扁扁的醜陋的臉上那長長的如小醜勾勒出來的嘴就咧了咧,像是嘲笑析秋……極其像人的表情。

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定是什麽蠱蟲之類,如果是蛇應該不會有這樣極具人性化的表情。

“夫人!”感覺到析秋的僵硬,天敬走過來:“怎麽了?”

析秋一動不敢動,和那東西對視著,聲音輕輕的道:“……在窗戶上!”

“什麽!”天敬聽著就是一驚,隨著析秋的視線看去,立刻就看到了窗戶上一驚爬著露出半個身子的東西,像蛇……可是顏色太過豔麗,形狀又太奇怪他頓時覺得毛骨悚然,拉著析秋一點一點退後:“夫人,您抱著鑫爺,小人把他弄出去!”

“不行。”析秋擰了眉頭道:“這一隻似乎和三弟說的不一樣,他說的是沒有眼睛的,你看它……眼睛那麽大而且盯著我們在看……”

天敬頓時出了一身冷汗,結結巴巴的問道:“夫人的意思是……”

“這隻很有可能是蠱王。”

蠱?

天敬聽說過,也多少了解一些,所以頓時怔在哪裏,而春柳則是第一次聽到,反而沒有起初聽到蛇時那樣害怕,她走了幾步也去看那東西,問道:“什麽是蠱?”

天敬臉色巨變,沒有說話!

竟然是蠱,難怪舅爺他們斬斷一條就成倍的成活了。

“不要說話!”析秋道:“既然蠱王出來了,那麽它的主人就該不遠了。”

幾乎是話音落下,院子裏就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四弟妹真是好膽識啊。”

是三夫人的聲音,析秋聽到這個聲音時反而鬆了一口氣!

隻要是人,就不可怕!

因為看不到外麵,她隻能隔著門答道:“三嫂才是好膽識,這東西飼養起來費了不少功夫吧。”

三夫人嗬嗬笑著,門簾子已經自外麵掀開,露出一身紅裝趾高氣揚的三夫人,她跨了進來挑著眉頭看著析秋:“四弟妹不害怕?”目光就落在窗台上,瞪著眼睛看著析秋的那條蠱蟲,很興奮的樣子!

蠱王是會聽從主人的命令,才會攻擊人的吧,析秋索性轉了身對天敬和春柳道:“你們都坐著歇會兒吧。”兩個人戒備的看著三夫人,依著析秋的話朝後退了幾步。

那東西果然沒有動!

析秋就看向三夫人:“不知深夜前來,有何貴幹!”她說著,目光在三夫人的身上轉了一圈,注意到原先掛在她腰間鞭子上的流蘇和幾個荷包樣的東西沒有了,大紅的裙擺上落了深褐的顏色,應該是血跡,上衣也破損了一處……

看來,是打鬥過了。

三夫人毫不客氣,大步走到椅子邊上坐了下來,又指了指對麵:“四弟妹有孕在身,也歇會兒吧。”說著一頓,唇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放心,沒有我的命令它不會動的。”

析秋淡淡笑了笑,在三夫人對麵坐下,三夫人看著她就道:“我來也沒別的事,就是想請四弟妹隨我走一趟。”

析秋聽著眉頭一擰:“我若不呢?”三夫人就咯咯的笑了起來,看著析秋仿佛她說了一句多麽可笑的話:“四弟妹有選擇嗎?”說著一頓又道:“這些東西想必你們也見識了厲害了吧,你覺得若是我一聲令下,你們有反擊的能力嗎?況且,四弟妹不擔心四弟嗎,不想隨我去見一見他?”

蕭四郎在她門手中?

心中聽著心中便是一凜,以蕭四郎的武功機智憑三夫人這些東西應該難不倒他,可是她顧忌的卻是,太夫人和大夫人在他們手中,若是蕭四郎救太夫人而不慎……她不敢想,心裏頭砰砰的跳了起來。

等著看析秋變色或者心神慌亂六神無主的樣子,三夫人興味盎然:“你們中原女子不是以夫為天以夫為綱,三從四德麽,自是四爺在何處你就該在何處才是!”說著站了起來:“四弟妹,走吧!”

等待的表情和好戲沒有出現,析秋極其的冷靜,她眉目冷澈的看向三夫人,很自然的搖了搖頭:“三嫂若是要殺,便將我們都殺了吧,至於去尋四爺……”她說著一頓搖了搖頭:“我幫不上忙,卻不能給他添亂!”

三夫人一頓,臉色一時變了幾變,麵有慍怒的道:“你真是不怕死?”說著又嗬嗬的笑了起來:“我倒是忘記了,四弟妹確實不怕死,今晚竟然連皇後娘娘的旨意都敢不遵,甚至還讓人阻攔其他人,你果真很特別也很大膽!”

假傳口諭,果然是他們做的!

析秋看著她,沒有說話。

三夫人說完,手就很自然的放在鞭子,目露殺意,正在這時析秋就道:“三嫂為何要這麽做?是想讓苗疆重回中原,還是想要替代大周的聖主,讓你們坐上執權寶座?”

三夫人聞言一愣,隨後笑了起來:“四弟妹猜呢?”說著又挑著眉頭,道:“你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得到吧?”

“那我便依三嫂之言猜猜看好了。”她在拖時間,能拖一時算一時:“你曾經救了三哥的命?所以你嫁給了他,或者說三哥不得不娶你,是不是?”

三夫人眉頭擰了擰,仿佛被說中了什麽,析秋便又道:“若是今晚沒有看見這些,我也不敢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這種齷齪的東西存在。”說著一頓又道:“我想,這種蠱是要通過男女**才能下的吧?所以三哥隻要離開你,他就會痛不欲生是不是?就如我表哥那樣……找不到下蠱之人,所以就沒有解法任由其一日日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對嗎?”

三夫人暗暗驚訝,中原人一般很少聽說過蠱,即便是聽說過也不會知道其中的細究,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析秋不但說出來前因後果,還將她和三爺之間的事一語道破,她心中怒意翻騰,耳邊又聽析秋道:“三嫂不用生氣,我也不過猜測而已,想必三哥對你還是有感情的,否則他也不會被你下蠱不是嗎。”

三夫人麵色稍霽,析秋又道:“那我表哥呢,給我表哥下蠱之人在哪裏?”

三夫人笑了起來,看著析秋:“我曾經給過你機會,是你放棄了,現在再來求我,不覺得太遲了嗎?”

“我沒有求你,隻要那女子還活著,就一定能找得到。”說著一頓頗有些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她就是三嫂身邊侍女中的某一位吧,三嫂要用表哥來威脅徐大人,或者說徐大人說不定也被你們下蠱了也未可知,那麽這麽重要的人你該帶在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吧!”

三夫人徹底冷了臉,語氣生硬道:“那就等你有機會去我身邊找一找吧。”說著一頓:“不過,恐怕你沒有機會了,四弟妹既然不願與我前往,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滿麵的殺意濃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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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人記得當初析秋出嫁前,蕭延箏和她說過的一段話,是關於當初太夫人在軍帳中,四爺被蛇咬的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