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連翹抱著婉姐兒追出了外院,蕭延亦正在外書房前和韓承以及蕭四郎鑫哥兒在說話,見連翹過來眉頭微擰看向她。

韓承朝幾人點了點頭:“我去外麵等侯爺。”說著轉身出了府門。

“我送你!”蕭四郎微微頷首,和鑫哥兒一起送韓承出門。

蕭延亦看著連翹,問道:“什麽事?”目光落在她懷中繈褓上,婉姐兒被裹在包被裏看不見頭臉。

連翹顯得有些著急,哭喪的道:“侯爺要去遼東,去多久?”她才知道蕭延亦要去遼東的事情,“侯爺!”連翹緊緊盯著蕭延亦,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婉姐兒明年周歲,侯爺會回來嗎?”

蕭延亦淡淡移開目光,連翹心裏就一點一點涼了下去,不管她出生如何,在身份上都是蕭延亦的妾室,是如今府裏唯一一個有資格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卻沒有想到,他要去遼東這麽大的事情,她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原本心裏還對蕭延亦抱了一絲幻想,總覺得婉姐兒出生後,她雖得不到蕭延亦的愛,可即便有些責任和牽掛也是好的,如今看來,連最起碼的對於孩子的牽掛都沒有。

蕭延亦正要開口說話,連翹追問道:“侯爺……要去多久?”自婉姐兒出生,他還沒有抱過她呢。

“現在還不知。”蕭延亦從來都是這樣,不論和誰說話麵上永遠和風細雨:“你安心在府中住著吧,大嫂那邊若是需要,你便幫一幫。”

連翹點著頭,剛剛生出的一絲灰心,仿佛因為蕭延亦的態度又燃起了一份希望,他若是對他們母女毫不在意,也不會和她交代這些話,讓她去幫大夫人,在他心中一定是將她當做一家人待的。

“奴婢謹記侯爺的話。”說完靠近了一步,將婉姐兒送去蕭延亦麵前:“等侯爺回來時婉姐兒許已會走路說話了,侯爺您……要不要抱一抱?”期許的看著他。

蕭延亦目光就落在婉姐兒身上,小臉從包被裏露出來,紅撲撲的呼吸有些急促,睡的不是很安穩,他微微凝眉就想到了太夫人說的話,便道:“孩子還是送去娘那邊養著吧。”並沒有接手過來。

連翹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她僵硬的托著婉姐兒尷尬的收回來:“侯爺?”原來這件事是侯爺說的……她以為是太夫人……

蕭延亦已不想多言,連翹急迫的解釋道:“侯爺,婉姐兒是奴婢全部的希望,奴婢以後一定好好照顧婉姐兒的,求侯爺讓婉姐兒留在奴婢身邊,奴婢隻有這麽一點要求,求侯爺成全!”說完,就要跪在雪地上。

“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蕭延亦說完,頭也不回的負手朝門口而去,連翹由秀紅扶著含淚喚道:“侯爺!”

蕭延亦已出了門,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侯爺!”婉姐兒是她的**,她不能將婉姐兒送去太夫人房裏養著,這以後婉姐兒就是長大了,也不會和她這個娘親近的,她跨出步子就被秀紅拉住:“姨娘,您別去了!”

連翹的眼淚簌簌的落下來,秀紅勸著道:“去求求太夫人吧。”若是再鬧下去,隻怕太夫人那邊也求不得了。

連翹一個激靈醒過來,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門口,就抱著婉姐兒飛快朝內院跑去,正好在路上遇見趕過來的碧蓮和幾個婆子,連翹也不看她們急匆匆的擦身而過,秀紅拉著碧蓮的手:“碧蓮姐姐,姨娘就是來送送侯爺,沒有別的意思。”

她們曾是一個房裏出來的姐妹,以前和連翹的關係也很好,碧蓮便朝幾個婆子擺擺手,跟著連翹後頭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太夫人。”連翹抱著婉姐兒跪在太夫人腳邊:“求求您,讓婉姐兒留在奴婢身邊吧,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太夫人皺了皺眉,卻不去看連翹,而是要將她懷裏的婉姐兒接過來,連翹一驚就下意識的將婉姐兒摟在了懷裏,太夫人沉聲道:“我這麽大年紀,也沒有精力再去管她,若非你自作聰明,我又何必做這樣的事情。”說完並不看連翹。

連翹又求了許多的話,碧蓮和紫薇在一邊看著直皺眉,想要上來勸可又不敢開口,不由雙雙去看析秋和大夫人。

大夫人和炙哥兒低聲說著話,像是要帶炙哥兒去焙花茶,炙哥兒躍躍欲試,兩人仿佛沒有覺察到房裏的動靜一般。

析秋端茶給太夫人,笑著道:“娘,讓她起來吧,地上涼。”

太夫人這才讓連翹起身說話,她道:“你也別哭的仿佛我是個惡人一樣,我房裏養大好幾個孩子,也不見哪個自小像她這樣,三兩天生病的,還這麽點大的月份!”說著目光犀利的看著連翹,問道:“我問你,四夫人當初讓你給奶娘吃的清淡些,你可聽了?”

連翹便是一怔,有些心虛的看了的垂了頭,太夫人便道:“你不要以為我們欺負你一樣,這家裏頭就這麽幾個孩子,不管誰生的我都疼,也不會有厚此薄彼的事兒,婉姐兒體質本就弱,有話說虛不受補,你卻是不聽,怕我知道還偷偷開了小灶給奶娘大葷大腥的吃,你這不是寵著她,分明就是害了她!”

“太夫人。”連翹垂著頭紅了臉,將婉姐兒緊緊抱在懷裏:“奴婢……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婉姐兒投生在她肚子裏,一出生就比人低了一等,她無法改變彌補,但卻不能在吃食待遇上比別人低一等。

“給我瞧瞧。”太夫人伸出手去,若是以前婉姐兒她定是毫不猶豫的就留在身邊養著了,這會兒年紀大了實在是精力不夠,連翹猶豫著將婉姐兒遞給了太夫人,太夫人接過來就撥開包被去看婉姐兒。

才觸了她的小臉就是一驚,臉上立刻顯出怒氣來:“怎麽發燒了!”說完抬頭看著連翹:“她都燒成這樣了,你還抱著她院子的跑!”

連翹一驚,忙要過去確認,太夫人眉頭一擰轉頭去吩咐紫薇:“太醫開了什麽藥,拿來給四夫人瞧瞧。”

紫薇忙出去將太醫開的藥方拿來給析秋,析秋展開看了一眼,低聲對太夫人道:“和上次的方子一樣的,隻是劑量重了點。”說完又道:“把被子拆開吧,散散熱,這樣裹著不好。”高熱之下容易驚厥。

太夫人就依言將被子拆開鬆鬆的給婉姐兒蓋著,析秋吩咐紫薇去煎藥,她無奈道:“……還是積食了。”

“婉姐兒就暫時留在這裏吧。”太夫人不耐的去看連翹,析秋則是怕太夫人真的把孩子留下來反而傷了她的身體,再說連翹也並非真的不疼孩子:“娘帶孩子有經驗。”說完一頓又道:“婉姐兒擱在您身邊也放心些,等她養好了身子再讓王姨娘接回去也成。”

太夫人眉梢一挑去看析秋,析秋則笑盈盈的著看著她,太夫人堵著氣的樣子,撇開臉低頭去看婉姐兒,但卻滅有反駁析秋的話。

碧蓮眸光一轉忙上去拉著連翹:“還不給太夫人謝恩。”連翹醒過神來,才明白太夫人這並不是要長久留著婉姐兒的意思,她蹲身道:“奴婢替婉姐兒謝謝太夫人。”說完,感激的看了眼析秋,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析秋接過婉姐兒抱在手裏,微擰了眉頭疼惜的看著孩子,太夫人看著就想到析秋的身子,自從上次小產後就再沒消息傳出來,也不知身子好了沒有,原本府裏就冷清現在敏哥兒也不在,如若是能再得一個女兒湊成一個好字,她和老四也能多些樂趣,家裏也熱鬧一些。

“弟妹。”大夫人拉著炙哥兒的手站起來:“我帶炙哥兒回去,一會兒將他送回來。”大夫人一直很喜歡炙哥兒。

析秋笑著點頭,叮囑炙哥兒:“不準吵著大伯母。”炙哥兒笑嘻嘻的應是,跟著大夫人出了門。

“把她放這裏。”太夫人在身邊拍了拍,析秋就應是過去將婉姐兒放在炕上,輕聲安慰太夫人:“娘,遼東來回也不過半年的時間,二哥雖不曾出過遠門,可一路上過去也有人跟著打點,想必沒有多少的苦和危險,您就放心吧。”

太夫人輕拍著婉姐兒,歎氣道:“我知道他心裏苦,想出去走走所以就沒有攔著他,隻希望他這一次出去能想開點!”說完搖了搖頭滿麵的無奈。

析秋垂了目光便沒有再說話。

稍後鑫哥兒進了門,太夫人和析秋正在給婉姐兒喂藥,鑫哥兒過來探頭看了看婉姐兒,問道:“祖母,她怎麽了?”

“有些積食。”太夫人頭也不抬的回道,又問他:“你父親走了?”

鑫哥兒抿了抿唇,點頭道:“走了。”說完語有失落的樣子:“我去學館了,宋先生還在等我。”說完垂著頭出了門。

送走蕭延亦,轉眼之間便到了年關,析秋讓岑媽媽準備年節禮,她又去看了佟析硯,滿月酒也省了,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頓飯算作了慶祝,江氏有意想將她接回去住幾日,佟析硯搖著頭道:“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家裏許多事沒有打理!”周夫人不在,家裏大小事都必須她親自過問,好在念哥兒很乖,省了許多的心。

十二月初,錦鄉侯和東昌伯都遞了帖子來,阮平蓉和唐家二公子的婚事定在了十二月十二。

析秋問阮靜柳:“錦鄉侯給你下了帖子,你不過去喝杯喜酒?”阮靜柳聞言就搖了搖頭,道:“禮到了便可,再說我的身份便是去了他們也會不高興的,何必去討這個嫌呢。”

析秋點了點頭沒有再強求,便想到通州那八百畝地的事兒:“周家已經答應轉給我們,四爺讓我問問你,可確定要買?”

“當然買!”阮靜柳想也不想就道:“我已經讓羅六爺準備好了種子,隻要等開春便請了人播種下去。”說著一頓呢又道:“經營個兩年,往後我們醫館尋常的藥就真的能做到自足自給了。”

析秋想問她秦二公子的事,不過看她態度這麽堅決,想必和秦二公子並未談攏,便沒有再問。

十二那日,析秋還是去了誠意伯府,因為侯府和誠意伯畢竟是姻親,相比起錦鄉侯來說要近了一層,一大早她去了侯府,太夫人正穿戴好衣裳,見析秋進來,笑著道:“正要遣了人去瞧你到了沒有。”說著一頓:“我們兩個去就成,你大嫂昨兒就回去了。”

析秋應是,上來扶著太夫人,見房裏沒有婉姐兒的身影有些疑惑,太夫人仿佛明白她的想法,便笑著道:“……讓她領回去了,放在我這裏,我也確實沒有精力再多照看一個孩子。”

析秋輕笑,挽著太夫人兩人出了房門:“都在院子裏住著,您若是想了就抱過來瞧瞧。”說著又道:“連翹雖沒有經驗,總歸是親生母親,定會用心照顧的。”

“你啊。”太夫人就拍了拍析秋的手:“總是為別人著想,這性子……”說著又搖搖頭,她何嚐不是因為析秋是這樣的析秋才會對她喜愛的:“……隨她去吧,我也有心無力了。”

析秋微笑著,和太夫人一起上了馬車,太夫人問道:“聽說蓉姐兒共一百六十台嫁妝,打頭的是聖上賜的玉如意?”

“是。”笑著道:“算是這麽多年京中頭一份了。”這麽多嫁妝,京中還沒有哪家的小姐有這麽多的嫁妝。

太夫人聽著就笑著搖頭道:“阮家這次可算是出了風頭了。”析秋也是輕笑,誠意伯唐家和宣寧侯府是姻親,如今錦鄉侯阮家和他們結了親家,三府之間又更為親密一些了。

兩個人各自心中有數,便轉去說別的事情,去了誠意伯府。

甫一進門,便有婆子笑著迎過來,朝太夫人和析秋行禮:“太夫人,四夫人。”太夫人笑眯眯的下了馬車,問道:“人都到了?”

婆子便躬身回道:“是,婁老太君還在問,說若是您不過來,她就親自過府去請您呢。”說完又朝析秋笑笑。

太夫人哈哈笑了起來,朝院子裏頭走:“許久沒有出門,今兒這麽個大喜的日子,怎麽也要來湊湊熱鬧才是。”婆子跟在身邊應是。

滿院子裏熱鬧典沸,鞭炮聲不斷,析秋隨著太夫人進了內院裏頭,大夫人就遠遠迎了過來:“娘……”又看著析秋:“四弟妹!”

大夫人今天穿了件暗紅的褙子,比平日裏的清清冷冷要喜慶幾分,但麵上卻沒有多少喜色,析秋正暗暗疑惑,太夫人已經低聲問道:“老夫人沒事吧?”

“沒事。”大夫人淡淡回了,並不想多談的樣子,扶著太夫人進了院裏頭,析秋已經瞧見在人群中穿梭說話笑若春風的唐大奶奶,見太夫人和析秋進來,忙笑容滿麵的迎過來行禮道:“太夫人。”又起身和析秋打招呼:“四夫人。”

“一轉眼你都要做婆婆了。”太夫人笑嗬嗬的道:“我可是還記得你剛進門那會兒的認親宴呢,這時間過的真快啊。”

唐大奶奶哈哈笑了起來,挽著太夫人就道:“是啊,我都做婆婆了,您老人家可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和十幾年前一樣年輕呢。”太夫人就假意捏她的嘴:“……就你能說會道黑白顛倒,做了婆婆了也沒個規矩。”

唐大奶奶笑聲不斷,又回頭和析秋說話:“四夫人來的正是時候,正喊著三缺一呢,婁二奶奶又不會,就等著有個會的人來了。”

“我也不會!”析秋掩麵而笑:“娘常說我打牌便就是送錢的。”唐大奶奶接了話:“無妨的,一會兒我坐您身邊。”

一行人說著笑著進了門,析秋就瞧見大夫人始終沒有開笑顏,麵色淡淡的也不看唐大奶奶,唐大奶奶也像有些回避的樣子。

難道姑嫂兩人又生了矛盾?

進了正廳,裏頭坐了許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皆起身朝析秋和太夫人行禮,太夫人笑嗬嗬的擺著手:“都快坐,快坐!”許夫人走了過來朝太夫人笑著道:“許久不見您出來走動了。”

“人老了。”太夫人笑著道:“家裏都還好吧?”

許夫人點了點頭,回道:“一切都好!”說完和析秋打招呼:“太夫人不出來走動,也不見您出來,我有事便是想去您那邊走走,又怕你不方便,整日裏心裏惦記著又不好去的,可不是苦著我了。”

析秋輕笑:“我日日盼著你們去呢!”說著又道:“我平日沒事也不出門,下一次您若是得空,直接去便是。”

許夫人點著頭,婁老太君朝這邊招手,析秋就和太夫人一起去了裏頭,婁老太君坐在上位,佟析玉站在她後麵並不見婁夫人,婁老太君就道:“我正打算遣了人去府裏接你呢,就怕你不來!”

“你都來了,我自是要來的。”太夫人說完唐大奶奶插了話道:“便是您不去接,我也要派人去的。”說完親自扶著太夫人坐下,給太夫人奉茶。

太夫人和婁老太君說著話,大夫人陪在了一邊,唐大奶奶就悄悄拉了拉析秋的袖子朝她打了眼色:“我帶你去認識個人。”

析秋眉梢一挑有些好奇,唐大奶奶就有點故弄玄虛的樣子,攜了析秋的手朝另外一邊走去,析秋目光掃去就瞧見好幾位麵熟的夫人,卻一時間叫不出名字來,唐大奶奶一直走到末尾:“我來介紹一下。”唐大奶奶笑著道。

對麵的夫人站了起來,約莫四十上下的年紀,析秋看著一愣已見對麵的人行了禮喊道:“四夫人!”

“方夫人!”析秋還了禮笑道:“沒想到遇見您。”

唐大奶奶抿唇輕笑:“原來認識的。”又指著方夫人身邊的一位十四五歲的女子介紹道:“這位是方二小姐。”

析秋朝方小姐看去,個子不算高,眉眼端莊不算貌美但卻顯得很幹練精明的樣子,有幾分方夫人的影子,她笑著點頭道:“原來是方二小姐,你好!”

方二小姐蹲身行禮,麵頰有些紅但卻是直視著析秋打量著她,回道:“以前姐姐在家就聽她提起過四夫人,沒想到今天有緣見到四夫人,是惠兒的福氣!”

析秋輕笑,終於明白為什麽唐大奶奶特意帶她來介紹方二小姐給她認識,想必這位方二小姐,就是未來的韓夫人了吧。

她心中輕笑,麵上又和方夫人聊了幾句,便和唐大奶奶一起出了門,唐大奶奶就道:“韓承和老四走的近,往後你們少不得要來往,還不如現在認識認識。”

析秋是知道韓府裏的情況,方小姐嫁過去有沒有時間出來還是未知數:“還是您想的周到。”又看看時辰:“是不是要去迎親了?”聽到外頭鞭炮響了起來。

“時辰到了。”唐大奶奶和析秋飛快的道:“我去前頭瞧瞧去!”

外頭一陣鞭炮聲此起彼落,析秋站在門口看著進進出出的丫頭婆子,忽然就想到若是有一日炙哥兒也到了娶媳婦的年紀,她是不是也會像唐大奶奶這樣無頭蒼蠅一樣手忙腳亂的呢。

炙哥兒會娶一個怎麽樣的媳婦?

想到這裏她不由笑了起來,炙哥兒四歲都不到……

“四夫人!”忽然,身後有人喊她,析秋轉身過來,就瞧見方小姐很大方的站在她身後,析秋微笑:“方二小姐。”

方二小姐並不顯得拘謹,落落大方的樣子讓她想起了熱情開朗的方大小姐,方二小姐開口道:“四夫人還是喊我文惠吧,喊二小姐有些見外的樣子。”輕笑著。

析秋始終微笑,頷首算是應了。

方文惠便又道:“聽說侯爺和韓大人一起去遼東了,四夫人可知道他們會什麽時候回來嗎?”

真是挺大方的,還未出嫁便如此不避嫌的關心未來夫君的事情,析秋回道:“若不耽誤時間到明年四五月就該回來了吧。”說著析秋頓了頓又道:“到並不確定。”

方小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低低的咕噥了一句,析秋沒有聽清,就聽她又問道:“督都府和韓府常有來往,四夫人有沒有聽說過,韓府裏有位姨太太?”

“嗯?”析秋挑了眉頭:“是聽說過,怎麽?”難道她又去方府鬧去了?

方文惠麵上並無異色,就隻是好奇的樣子:“因為您和姐姐是閨中相識,我也不瞞您,我是很好奇這位姨太太,可是想托人打聽,又怕人笑話我不知羞恥,便就不顧臉麵偷偷來和四夫人打聽了。”雖說的有些羞澀,但舉止語言依舊是大方得體。

看來,這位方二小姐比她認識的方大小姐要城府許多:“哪裏像你說的這麽嚴重,更談不上羞恥不羞恥的事兒……”方文惠眼睛一亮,看著析秋問道:“四夫人覺得我能去打聽?”

析秋微笑點了點頭,方文惠就笑了起來,點頭道:“多謝四夫人。”說著回頭看了看屋子裏頭,又飛快的朝析秋行了禮,道:“那我先告退,四夫人請!”

“請!”析秋看著她進了門,心中覺得好笑,覺得這位方二小姐很有意思,剛要回身進去,就被許夫人拉了手:“走,咱們湊一桌葉子派牌去。”說著不由分說的拖著她:“你難得空閑一日出來,我們也借著機會好好說說話。”

析秋無奈被她拉著進去,又被按在桌子邊坐了下來,對麵許夫人和唐家二奶奶坐在一起,唐二奶奶瘦瘦的,笑著道:“第一次讓四夫人坐莊,往後我們便輪著來,可好?”

大家都沒有意見,析秋就被趕鴨子上架似的坐了莊,丟了骰子就胡亂的抓了牌排在家門口,太夫人隔著兩張桌子笑道:“她不會玩,若是叫我瞧見你們欺了她,看我不收拾了你們去。”

大家哈哈笑了起來,紛紛簇擁了過來,方夫人和方文惠站在了析秋身後,方文惠看著析秋抓著牌猶豫不決,就伸出手點了點一隻:“這張隻靠一邊,便是再來一對也不覺得虧了。”

析秋笑著點頭,丟了左手上的一隻:“好,聽你的。”牌一出去,許夫人就搶在了手裏:“我碰了!”說著笑著道:“……可是要多謝方小姐。”

方文惠也沒有料到許夫人會碰,顯得有些尷尬,析秋便笑著道:“您要謝也該謝我才是。”算是替方文惠解了圍,方文慧暗自鬆了口氣。

對麵林夫人道:“還是四夫人好。”說著丟了一張牌出來:“我也有要的牌,您出了給我吧。”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佟析玉默默的走到林夫人身後站了,看著林夫人的牌,林夫人就笑著對析秋道:“瞧見沒有,我身邊可是有個保駕護航的。”說完回頭看著佟析玉:“婁二奶奶,你可得幫著我才是。”

佟析玉索性在林夫人身邊坐了下來,笑著道:“我也不會,還想著和您拜師學藝呢。”林夫人笑了起來,擺著手:“我哪敢當人的師傅,回頭您若是輸了錢,隻怕四夫人第一個不饒我。”

大家都知道她們是姐妹,所以說這話也不見外,析秋聞言便笑著道:“那可不是,贏了我們姐妹的錢,便是連這門也不要出去了。”

屋子裏響起哄堂的笑聲,林夫人捂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的,指著析秋道:“沒想到四夫人這樣風趣!”說完,拿帕子擦眼角,析秋剛好丟了一張出去,佟析玉看了眼那張牌,就拉了拉林夫人的袖子,小聲道:“您是不是糊了?”

林夫人笑聲好不容易止住,低頭去看桌麵上的牌,笑著道:“可不是!”說完推了牌:“哎呀,這可是開門紅呢。”說完笑著和佟析玉道:“要多虧婁二奶奶!”

許夫人就淡淡掃了眼佟析玉,推了牌笑道“我身邊可沒有婁二奶奶這樣的財神,我這銀子輸的我肝疼!”不過幾兩銀子的事,自是不會真的心疼!

唐二奶奶也是接了話道:“婁二奶奶,您不如坐我們這裏來吧,讓我們也來個開門紅。”

佟析玉垂著頭麵頰微紅,眼眸明亮。

析秋抿唇微笑,讓碧槐將銀子送到林夫人麵前。

這邊婁老太君喝茶的動作就停了停,目光也落在佟析玉身上,眉頭微擰,太夫人就拍了她的手,輕聲道:“他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就別管了。”一頓又道:“秋丫頭有分寸!”

婁老太君收回目光,貼著太夫人的耳邊,輕聲道:“老二這兩日發脾氣,搬去我那邊住,趕也趕不走!”說著見太夫人驚了一驚,她無奈的道:“老二一向老好人,到是第一次見他發了脾氣!”

太夫人就歎了口氣,勸道:“還是那句話,他們年輕人間的事情,我們就別管了,省的摻和進去了,頭疼了自己,他們回頭又和好了反而顯得我們大驚小怪的。”

“也是。”婁老太君無奈,目光落在析秋身上,對旁邊伺候的唐府的婆子招招手輕聲交代了兩句,那婆子笑著應是,去外麵轉了一個圈就回來稟道:“幾位太夫人,夫人,奶奶,開席了!”

這邊佟析玉正指著一張牌讓林夫人打出去,林夫人卻是將那牌一扣,笑著站起來:“正好肚子餓了,我們去吃飯吧。”說完走過來挽了析秋的手,笑眯眯的道:“今兒回去可得把府門給栓嚴實了才行。”

佟析玉臉色僵了僵,目光落在那隻扣著的牌上。

這邊林夫人一句話引起幾人的好奇,許夫人問道:“為何?”

析秋輕笑,就聽林夫人道:“晚上說不定蕭大督都就殺到府上,要給四夫人出口惡氣呢。”

大家又止不住笑了起來,析秋就掩麵笑著道:“……那你可真得小心些才是。”

笑聲越發不斷。

太夫人就指著林夫人啐道:“回頭和你婆婆告狀去。”林夫人聽著就哎呦哎呦的求饒道:“可不能告訴我婆婆,否則我便是連這銀子也不敢留。”說著,將贏析秋的錢悉數送到析秋麵前:“喏,還你去。”

析秋嗬嗬笑了起來,許夫人過來解圍,大家笑著由婆子引著路去了隔壁。

佟析玉被丟在後麵,神情有些愣怔,見眾人說笑著朝外走,她垂了眉眼重新去了婁老夫人身邊:“祖母!”說完扶著婁老夫人。

婁老夫人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和太夫人一起去了隔壁。

才坐下開席,外間鞭炮又響了起來,有人喊道:“新娘子到了!”一陣鞭炮鑼鼓鑼震天響,熱鬧喜慶的迎了新人進門,鞭炮響了很久,過後析秋才知道便是嫁妝進門也花了大半個時辰,堆了滿院子的,唐大奶奶越發的高興。

新人拜完堂,析秋和太夫人一起又去看望了唐老夫人便回了府裏,唐老夫人對太夫人道:“明天我也不能起身,您可一定要來啊。”

太夫人應是。

第日認親的時候析秋和太夫人一早便被請了過去,唐家的廣廳裏坐了許多族裏的女眷,析秋陪著太夫人坐在主位下首。

因為唐老夫人不在,主位便由唐大奶奶坐了,屏風隔壁是男眷由唐家大爺主持。

析秋看見穿著一身大紅繡著並蒂蓮花滾金邊對襟褙子的阮平蓉走了進來,頭上戴著的是樂貴妃娘娘賞賜的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與在家中相比,今日她便多了一份嬌羞,垂著臉滿麵的喜色,她身邊走著的是唐家二公子,個子不算高,長的像唐大奶奶圓圓的臉很富態,眼角有塊細小的疤但看上去別不討厭反而添了份笑意,親和好相處的樣子。

阮平蓉托了鞋襪敬了一圈的茶,到了析秋這裏,她笑著道:“四夫人。”析秋輕笑將見麵給她,笑著喝了茶……

阮平蓉又看了析秋一眼:“改日親自登門給四夫人道謝。”說完行了禮去了別處。

中午了吃了認親酒,唐家的婚事總算走完了,析秋便在府裏忙起來過年的事情,轉眼到了二十三,府裏掃塵除舊祭拜灶王爺,析秋正想著年夜飯是去侯府吃還是將太夫人和大夫人接過來……

阮平蓉來了,析秋迎她進來,笑著道:“你還是新娘子呢!”說著讓碧槐上了茶。

“在家也沒什麽事。”阮平蓉笑著道:“再說,我來有事想要和您說呢,婆婆也會見諒的。”掩麵而笑!

析秋眉梢一挑,就聽阮平蓉道:“前幾日去宮裏給貴妃娘娘謝恩,才知道聖上這些日子夜裏都有些咳嗽,貴妃娘娘就想請張醫女進宮去瞧瞧,所以就想托了您和張醫女說一聲,陪著她一起進去。”

“請張醫女?”宮裏可是養著許多太醫:“貴妃娘娘說的?”

阮平蓉看著析秋,笑著點頭:“是!”

析秋端著茶盅歪著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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