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回家

析秋進了大老爺的臥室,房間裏已站了許多人,佟慎之佟敏之佟析硯甚至連久違露麵的佟析言也在,這邊周博涵陳氏坤哥兒……唯獨缺了佟析玉夫妻。

大家麵上都繃著的,大老爺身體一向很好,這麽突然病倒了,就格外的緊張。

“六妹妹來了。”佟析硯抹了眼淚過來牽了析秋的手,析秋道:“四爺不在家,我先過來了。”說著和佟析硯朝床邊走過去,這才看見昏睡的大老爺,不知道什麽時候大老爺兩鬢已出現了華發,仿佛一時間老了好幾歲,虛弱無助的躺在那裏,令人忍不住的心酸。

“父親。”析秋哽咽起來,或許平時不覺得大老爺的重要性,但到了這個時候,即便如佟析言也會體會到,大老爺對於佟氏的兒女來說,無異於是天的存在。

佟析言撇過頭去,雖沒有哭但臉色卻不好看。

佟慎之輕聲安慰析秋:“大夫說仔細養著,沒有大礙。”析秋擦了眼淚,問道:“那怎麽……”怎麽還沒醒。

“自從先帝駕崩,父親每日都要半夜回來,睡不夠兩個時辰又去了宮中,他年紀大了難免有些吃力。”他說完又說起吳閣老:“……也病了有幾日,在家中休養。”

大家鬆了口氣,隻是見大老爺這樣依舊是忍不住心疼。

“六妹,你看要不要將秦二奶奶請來看看?”佟析硯還是不放心,析秋聽著想了想點頭道:“也好。”出門吩咐了春柳去請阮靜柳。

“也別在這裏圍著了,在外麵坐會兒吧。”又看著周博涵:“四姑爺和大爺從衙門回來的,必定還有許多事要做,不如你們先去衙門吧,父親的事就交給我們,若是有事我再讓人去請你們。”又看著佟敏之:“再說還有七弟在呢。”

佟敏之頷首:“大哥和四姐夫先去忙吧。”他今年秋天中了舉人,名列前茅著實讓大老爺高興了幾日,就是連二老爺也寫信回來,還派人送了一套筆墨紙硯,二太太也給陳氏送了許多東西。

周博涵朝佟慎之看去,佟慎之略沉吟後點了頭:“也好。”說完和周博涵兩人與大家打了招呼,由佟敏之和坤哥兒,送著出門坐了轎子去衙門。

江氏請大家去外麵說話,陳氏張羅泡茶倒水,這邊夏姨娘和羅姨娘相攜進來,一個手裏端著藥一個手裏托著盤子,兩人和大家打了招呼就進了大老爺的房裏。

“瞧你,別哭了。”江氏拿帕子給佟析硯擦眼淚:“大家本來都鎮定的很,你一哭反倒把我們心也哭慌了。”

佟析硯擦了眼淚,仿佛才看見佟析言一般,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樣子來。

江氏就解釋道:“三姑奶奶聽說父親病了,一早就回來了。”這話是說給析秋和佟析硯聽的。

析秋微微頷首,喊了聲:“三姐。”佟析言自鼻尖哼了個聲音出來,算是應了忽又站起來,不等佟析硯說話她就對江氏道:“既然父親沒有事,那我先去你房裏待會兒吧。”說完帶著身邊兩個麵生的小丫頭就出了門。

佟析硯皺了皺鼻子,畢竟不是以前年少氣盛,心裏有些不滿也不再針尖對麥芒,她無視佟析言低頭去喝茶,江氏見此想要緩和一下她們姐妹的關係:“三姑奶奶過的不好,這段時間家裏姨娘鬧的厲害,竟和街麵上三教九流的人混到了一起,還上門劫了三姑奶奶的財物。”

佟析硯聽著眉頭就是一挑:“這才是她今天回來的目的吧。”有事才記得娘家。

江氏有些尷尬,笑著道:“總歸我們是一家人,能幫就幫一幫吧。”

說著話阮靜柳來了,析秋陪著阮靜柳給大老爺搭了脈,阮靜柳又看了太醫開的藥方,點頭道:“藥方沒有問題,我再加味藥吃個三五天就應該沒事了。”

江氏和佟析硯鬆了一口氣。

下午大老爺就醒了,夏姨娘親自煮了粥喂大老爺,大老爺靠在床頭看著一屋子的兒子緊張的樣子,不由擺手道:“我沒什麽事,休息一天就好了,你們也都不是閑人,各忙各的去吧。”

佟析硯不肯走,坐在床沿上抱著大老爺:“您嚇死女兒了。”眼淚簌簌的落下來,析秋和佟析言以及佟析環則是在一邊瞧著,也俱都紅了眼睛,大老爺笑了起來,目光落在佟析言身上,沉吟了片刻道:“若是家裏鬧的厲害,就搬回來住吧。”

佟析言一愣,驚訝的看著大老爺。

她過的確實不好,日日為柴米油鹽操心,還有一個庶子未成親,不說房子住的擠便是這聘禮還沒有著落……不過兩年的時間,她眼角已生了細細的皺紋,再沒有往日若風拂柳般的明媚。

佟析言垂了頭,她一直對大老爺有怨,對佟家所有的人都有怨,所以堵著一口氣便是死也不會再進娘家的門。

可今天聽到大老爺病倒的事情,心裏還是提了起來,她知道她如今日子還能過的下去,全是因為有大老爺這個靠山靠著,若是他倒下去她的日子就真的過到頭了。

佟析言垂了頭沒有說話,佟析硯卻是擦了眼淚,不鹹不淡的接了一句:“要回來可以,不許住我原來房間。”言下之意,就是讚同佟析言回家。

佟析言撇開頭,這許多年受的委屈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眼淚落著卻依舊端著不肯低頭。

氣氛有些尷尬。

析秋笑了起來,對佟析硯道:“這個家裏父親做主,便是父親不管內宅的事,不還有大哥大嫂麽。”也算是表了態。

江氏目光一轉,順勢挽了佟析言的胳膊:“好了,好了,回不回來父親做主,住哪裏我能定。”她看著佟析言:“三妹妹還是住原來的院子好了,裏頭的東西都沒有動,回頭讓人收拾收拾就行。”

佟析言哭了起來,用帕子捂住臉,析秋還從來沒有見過佟析言這樣……

“三姐姐。”佟析環拉拉佟析言的衣袖,笑著道:“我也要搬去西跨院住了,就住六姐姐的知秋院,您若是回來我也有人說話了。”顯得很高興。

佟析言看看她,又看看眾人,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江氏歎了口氣,朝欲言又止的佟析硯搖搖頭,又握了握佟析環的手,怕她尷尬。

佟析言的脾氣她們都知道,便是丟了性命麵子上也絕不能失了,她一時心裏轉不過彎來又難受,所以才會如此。

“都去吃飯吧。”陳氏笑著岔開話題:“兩位姑奶奶早上來的急這會兒定是餓了。”

江氏笑著應是,姑嫂幾個和大老爺打了招呼,留了夏姨娘和羅姨娘在房裏照顧,去了江氏院子裏吃飯。

吃過飯,佟析硯端了茶盅:“她就這麽走了,也不大聲招呼,真是活到一百歲也沒長進。”析秋抿唇笑道:“讓她好好想想吧,她總歸是嫁出去的女兒,留在外麵守著任家名頭,還是任家的媳婦,若是回來可就是大歸,她一時想不通也能理解。”

佟析硯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外頭有天誠隔著簾子說話:“四夫人。”析秋知道應該是蕭四郎遣了天誠來問大老爺的情況,便回道:“你回了四爺,就說大老爺醒了,沒有大礙。”

天誠應是而去。

佟析硯就想起來蕭四郎職位的事兒:“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督都的職位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她聽周博涵說過,幾位閣老以及兵部和督都府的幾位大人都上了折子請求恢複蕭四郎的職位,但折子遞上去卻一直被扣押,過了兩個多月聖上也沒有什麽表示。

江氏和陳氏也朝析秋看過來。

析秋微微笑了起來:“四爺本就想好好休息,何必非要恢複官職。”她沒有告訴她們,這件事敏哥兒已經和蕭四郎商量過,蕭四郎的辭呈是先帝批複的,敏哥兒才登基就急於改撤先帝的決定,不免給人留下不孝之名,不如再等一等……

“也休息的夠久了。”佟析硯歎了口氣。

析秋下午就辭了大老爺回了督都府,炙哥兒正帶著恭哥兒在院子裏玩,縈姐兒跌跌撞撞的跟在奶娘搶布娃娃,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見母親回來,炙哥兒丟了恭哥兒跑了過來:“娘,我想出去玩。”

“去吧。”析秋將跑過來的縈姐兒抱起來,縈姐兒學著析秋說話,老神在在的道:“去吧。”口辭不算清楚,但表情很到位。

析秋笑了起來,炙哥兒皺皺鼻子:“有你什麽事。”拉著析秋:“我想和大哥二哥還有唐四爺還有吳七爺錢三爺一起去城外遛馬。”他摩拳擦掌的:“說好了要比賽跑馬,得了第一名的,可以得到錢三爺手裏的那一隻金箭。”生怕析秋不知道那箭有多好,急於介紹道:“那箭純金打造的,先不論值多少銀子,我就想那箭要是架在大伯母送我的那張弓上,絕對很漂亮,一射出去金光移動正中靶心……”想想就覺得炫目。

“那箭即是名貴的,想必錢三公子也是極愛的,你怎麽能奪人之美。”析秋不理他:“要去玩是可以,但是不能和他們比這個,不單你,就是你大哥和二哥也不行。”

炙哥兒跟在析秋後頭,亦步亦趨,又看見恭哥兒看著他們,順手稍帶了恭哥兒一起跟在析秋後頭:“錢三爺又不會射弓,他留著也是暴殄天物,還不如給我贏回來呢。”

“不行。”析秋搖頭:“弓射的好壞是你的本事沒錯,可不是你拿來炫耀的事兒,竟還拿這個賭博,娘不答應。”

縈姐兒點著頭,重複:“……不答應。”

炙哥兒朝縈姐兒瞪眼嚇唬她,縈姐兒卻是咯咯笑了起來,恭哥兒拉拉哥哥的手:“我也去。”

炙哥兒笑了起來:“成。”又迂回的說服析秋:“那我去玩,也不參加比賽,不過要是錢三爺送我了,我能不能要?”

析秋笑盈盈的回頭看著他,卻不直接回答而是問縈姐兒:“告訴哥哥能不能要?”

“不能要!”縈姐兒哪裏懂,隻知道重複最後三個字。

炙哥兒泄氣,耷拉著腦袋在肩頭上,甩著膀子跟在析秋身後進了房裏,垂頭喪氣的坐在哪裏,析秋也不理他隻逗縈姐兒說話,過了一陣炙哥兒湊過來:“娘,您不讓我去,我就不去吧,我聽你的。”

析秋嗯了一聲,回頭看著他,炙哥兒咧了嘴笑了起來:“那我去西大營參觀的事兒您能同意不?”

析秋知道,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反問道:“這事我坐不了主,你得問你父親。”一頓又道:“那是軍營,閑雜的人能進去嗎。”

“能!”炙哥兒點頭不迭:“陳老將軍最喜歡我了,他說了,隻要我去他絕對歡迎。”

析秋看著兒子興高采烈躍躍欲試的樣子,不忍心拒絕,點頭道:“那你和你二哥一起,凡事聽二哥的,不能搗亂。”

炙哥兒一躍而起,點頭道:“好!”

第二日一早,炙哥兒和鑫哥兒晟哥兒就一匹快馬,由天誠慶山慶元陪著去了西山。

蕭四郎穿了一件家常的道袍,手裏拿了圖紙寫寫畫畫的,析秋笑問道:“亭子完工了,四爺是打算再拆了重建?”蕭四郎笑了起來,拉析秋在身邊坐了下來,指著後院裏道:“我想在這裏建一個校武房,你覺得怎麽樣。”

校武房?析秋揚眉:“是練功的地方?”蕭四郎點了點頭,興致勃勃的道:“我們家人少,在這裏建了對前院也沒有影響,現在炙哥兒能用得上,將來恭哥兒也能用……”

“妾身沒意見。”析秋不置可否,忍不住回頭去看四仰八叉躺著享受的恭哥兒……

兩個人正說著話,天敬匆匆進來,神色緊張:“四爺,夫人,來客人了。”析秋一愣,蕭四郎神色淡然的問道:“誰來了?”

這兩天家裏日日都有人來。

天敬看了看蕭四郎,又看了看析秋,麵色古怪的道:“是……是聖上。”

蕭四郎倒還好,析秋沒想到敏哥兒回來,突的站了起來:“聖上來了?”

天敬點了點頭:“正朝院子裏來。”

析秋和蕭四郎對視一眼:“你昨天進宮了,他沒有提今天回來?”

蕭四郎搖搖頭。

析秋歎氣,卻是欣喜交加,跟著蕭四郎迎了出去,她忍不住緊握了蕭四郎的手,心在嗓子眼跳,這還是敏哥兒登基以後,她們第一次見麵。

以前還總覺得他是孩子,是敏哥兒,可現在他登基為帝了,是大周最高的掌權人,心裏便生出一些不確定來。

胡思亂想間,門口有人大步走了進來,清清瘦瘦的穿著一件靛藍的直綴,負著手目光清亮如皎月,滿含期望的朝這邊看了過來……

是敏哥兒,析秋飛快的收了目光,和蕭四郎一起正要行拜,敏哥兒卻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過來,一手扶了一個:“在家裏,不用行禮。”聲音低低的,有些哽咽。

他穿著了便服,身後也隻帶著蘇公公,蕭四郎微微頷首,做出請的手勢:“請進。”又朝天誠看去:“陪蘇公公去隔壁喝茶。”

天誠應是,蘇公公笑眯眯的跟著他去了隔壁。

敏哥兒正盯著析秋在看,孩子一般紅了眼睛,連鼻頭都紅了。

析秋飛快的抹了眼淚,勉強笑了起來,親自打了簾子請敏哥兒進去,敏哥兒大步跨了進去,貪戀的看著房間的每一樣物什,又忍不住動手摸摸:“……和我走的時候一樣。”

析秋和蕭四郎跟在後麵,春柳端著茶盅低著頭將茶放在離間的茶幾上,目光忍不住朝敏哥兒睃去。

房裏隻剩下他們,敏哥兒收了手,轉身過來看看蕭四郎又看看析秋,忽然膝間一曲就要跪下來:“父親,母親!”蕭四郎眼捷手快攔住他:“使不得。”

一句使不得,蕭四郎隻是顧念身份,聽在敏哥兒耳中卻顯得尤為的疏離。

眼淚落了下來,他垂手站在兩人麵前,和以前在家中一樣,析秋恍惚的覺得,日子並沒有朝前走,眼前的敏哥兒還是蕭懷敏。

“快進來。”析秋拉住敏哥兒的手,敏哥兒一愣受寵若驚般的看著析秋笑了起來,跟著析秋進了房裏,蕭四郎在後麵看著母子倆也是滿臉的無奈,敏哥兒身份不同以往,即便是努力也沒有辦法忽略。

析秋將敏哥兒讓進房裏,問道:“今天怎麽想起來回家來了。”

敏哥兒注意到,她說的是回家。

“正好沒什麽事。”敏哥兒滿臉的笑容,恨不得還能像兒時那樣撲在析秋懷裏:“就想回家來看看。”

析秋知道他不可能沒事,朝中大小事務堆積如山,兩位閣老又先後病倒了,他定是忙的不可開交。

“瘦了點。”析秋看著他的臉,個子抽長後人也瘦了許多,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臉,抬到半空又僵住,敏哥兒一愣頓時明白了析秋的顧慮,笑嗬嗬的彎腰,將自己的臉送了過去,貼著析秋的手心抬著眼睛笑著道:“母親給我做好吃的吧。”

析秋摸著他的臉,點著頭:“想吃什麽?”又給他整理整理衣襟。

敏哥兒想了想,報出一長竄菜名,都是以前在家裏時常吃的,析秋應是:“一會兒讓岑媽媽親自做,她做的最合你的胃口。”

敏哥兒點頭應是,又四處看看:“母親,弟弟妹妹呢。”

“在房裏睡覺。”析秋笑著道:“一會兒醒了讓奶娘抱過來給你看看。”敏哥兒卻是站了起來:“那我去看看,我認識。”像孩子一樣掀了簾子跑了出去,正好在門口碰見了岑媽媽,敏哥兒咧嘴一笑,喊了一聲:“岑媽媽。”

“哥兒?”岑媽媽聽說來了貴客,正拿了菜單來請示析秋,見了敏哥兒的臉驚的手裏的菜單掉在地上:“真的是哥兒?”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敏哥兒嘿嘿笑著,從沒有此刻感覺這樣愜意自在,在宮中他循規蹈矩生怕走錯一步說錯一句話,即便是現在做了皇帝,還是一樣有人管著,不像在這裏,他是跑是跳是大笑哪怕高興了罵一句髒話,都不會有人說他。

“哎呦!”岑媽媽一把抱住了敏哥兒:“我的哥兒,真的是你!”老淚縱橫的緊緊摟住他,生怕是一個夢,一眨眼就醒了敏哥兒又不見了。

敏哥兒拍拍岑媽媽的後背:“媽媽別哭,我好好的呢。”

岑媽媽拿帕子擦著眼淚,胡亂的點著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雖奇怪敏哥兒為什麽起死回生,可是隻要他還好好的活著,其中有什麽緣由就不是她該問該管的。

房裏頭蘇公公聽到外頭的聲音,探了探頭,一瞧嚇了一跳,就看見一個髒老婆子正以下犯上的抱著聖上,嘖嘖……那眼淚都落在聖上的肩頭,他忍不住拔腳就跳了出來:“大膽!”一聲斷喝。

岑媽媽冷不丁被人一喝,驚了一跳回頭莫名其妙的看著蘇公公,一愣才想起來,這位是來過府裏的宮中當值的蘇公公,忙鬆了敏哥兒朝蘇公公福了福。

蘇公公哪管她,小步跑過來將敏哥兒護在身後:“聖上,您沒事吧。”防賊一樣的盯著岑媽媽。

岑媽媽看看蘇公公,看看敏哥兒,又在嘴裏咂了砸蘇公公剛剛那一聲稱呼,想了半晌,抬手指著敏哥兒……

敏哥兒一直在傻笑,見岑媽媽這個表情,怕蘇公公嚇著她了,沉聲道:“別驚著媽媽了。”

蘇公公垂頭弓腰應是:“奴才魯莽了。”

岑媽媽抬著手指還沒有收回來,忽然白眼一翻撅了過去。

敏哥兒和蘇公公兩人合力抱住,蘇公公額頭的汗簌簌的落下來,他也沒有想到岑媽媽會受不得刺激暈死過去。

敏哥兒怒道:“回去自己領二十板子去。”

蘇公公偷偷摸了摸屁股,哀求的朝從裏麵走出的析秋和蕭四郎看去。

析秋喊春柳碧槐過來,幾個人將岑媽媽抱回房裏,敏哥兒也沒了興致再去逛院子,坐在那裏喝著茶,蘇公公恨不得化身灰塵粘附在地上才好。

碧槐和春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敏哥兒,再看看析秋……

終於忍不住,春柳喊了一聲:“三少爺?”

“嗯?”敏哥兒習慣性的應了一聲,春柳和碧槐齊聲哎呦一聲跌倒在地,她們在督都府這麽多年,見慣了各種場合,眼下蘇公公在敏哥兒麵前奴才樣兒,她們隻要動一動心思就立刻明白其中的可能……

“怎麽了?”析秋哭笑不得去拉春柳和碧槐,春柳拉住析秋的手,哭喪著臉:“夫……夫人,奴婢腿軟。”碧槐點頭不迭。

析秋抿唇笑了起來,轉目去看敏哥兒,見他一臉的苦惱,析秋笑著道:“好了,好了,在這裏隻有三少爺,別一驚一乍的。”

這是當今天子啊!

春柳和碧槐點點頭又搖搖頭,夫人能坦然,她們可做不到。

蕭四郎沉了臉,覺得敏哥兒和他們的關係知道的人太多了,難免沒有風聲傳出去,敏哥兒偷瞄了眼蕭四郎,又垂了頭。

蘇公公見敏哥兒在蕭四郎和四夫人麵前乖巧的樣子,差點吞了舌頭,他大概猜到聖上和督都府的關係,無礙乎蕭四郎對聖上有救命之恩,聖上信任蕭四郎敬重蕭四郎和四夫人,其實他也信任也敬重,隻是,卻沒有想到親眼見到她們相處的畫麵,竟然是這副情景。

三少爺?什麽三少爺?

蘇公公腦子裏靈光一閃,立刻想起來蕭府前幾年離世的那位小公子……

難道?

蘇公公看看析秋又看看蕭四郎,再去看跪坐在地上起不來的春柳和碧槐,他覺得他也快要坐地上了。

“那個……”蘇公公看看敏哥兒:“奴才方才吃了茶,有些腹痛……”想要偷偷溜出去,敏哥兒卻是眉頭一皺:“痛什麽痛,忍著!”

蘇公公一口氣憋在喉嚨裏,一個屁沒放出來卻忍不住打了嗝。

受了驚嚇!

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蘇公公不傻更加明白這個道理。

蘇公公白了臉,這一次卻不敢朝蕭四郎投去求救的眼神。

聖上再穩重,那也才十二歲……他不敢想。

“他是信得過的。”敏哥兒解釋似的和蕭四郎道:“父親盡管放心。”

父親?他沒聽見……不等蕭四郎說話,蘇公公捂住耳朵,白眼朝上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敏哥兒歎氣!

蕭四郎讓碧槐和春柳將蘇公公扶出去,他對敏哥兒道:“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往後你再回來也要注意點。”

敏哥兒點頭應是。

“好了,好了。”析秋打斷蕭四郎的話:“他剛回來,你別嚇著他。”又看著敏哥兒:“你別怪岑媽媽和春柳她們,她們不知道你……”

“我知道,我知道。”敏哥兒笑眯眯的點頭:“我不怪她們。”忽然想起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母親,我的院子還留著的嗎?我想去看看。”

析秋點頭:“原樣保留著,每天都有人打掃,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敏哥兒聽著就扶了析秋的胳膊,母子兩人出了房門出了院子,轉去敏哥兒以前住的小院子,房裏房外和他離開時沒有絲毫的變化,敏哥兒高興的連著走了好幾圈:“吳中我已經安排進了錦衣衛,母親,改天您讓二銓隨著父親進宮去找我,我讓他做我的貼身護衛。”

“回頭問問你父親。”

敏哥兒在書房拿了以前常用的筆,淩空描了描覺得很順手,他轉目過來懇求的道:“我晚上想住在這裏。”

“你不回宮,沒事?”析秋拿帕子給他擦手,敏哥兒點點頭:“難得出來一趟,讓蘇連慧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和父親早點起床去上朝,不會有人發現的。”

析秋麵露猶豫,敏哥兒知道她擔心知道,笑著道:“您放心,蘇連慧知道怎麽做。”就是發現了也沒什麽。

“那去問問你父親吧。”析秋和敏哥兒一起回了前院,將敏哥兒的想法和蕭四郎說完,蕭四郎當即擰了眉頭,析秋趕忙道:“明早早點走不叫人發現,行不行?”

蕭四郎沒有同意,可也沒有反對。

敏哥兒挽著析秋的胳膊笑了起來,母子兩人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敏哥兒和析秋說宮裏的事情,析秋則是細細問著他是如何安排的,又說身邊近身跟著的幾個人……又道:“……太後娘娘可還好?”

敏哥兒臉上的笑容少了一分:“挺好的。”想起先帝離世那天的情景,敏哥兒的臉色又冷了一分,析秋狐疑,這邊蕭四郎已道:“太後的事情不可隨性而為。”他盯著敏哥兒的眼睛:“你剛登基羽翼未豐,再說樂家如今也是循規蹈矩並未行差踏錯,你不要冒進。”

“孩兒記住了。”沒有和蕭四郎說樂袖的所作所為。

先帝離世後,他仔細讓人查了他身邊的人,明麵上將常公公送去宮外養老,卻暗中扣押了起來,這才知道,樂袖早在兩年前就買通了常公公,而聖上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也和他們脫不了關係。

樂袖當年身孕是被聖上安插在皇後身邊的人害掉的,如今樂袖以牙還牙用同樣的手段報複了回去。

至於常公公,他自不是全衝著樂袖,還有一部分是衝著他的,真是夠聰明的。

常公公他沒有留,至於樂袖……他記在心裏,日子長著,總會一點一點過清楚的。

“娘。”縈姐兒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一下子撲進析秋的懷裏,恭哥兒大搖大擺的走在後頭,兩個奶娘一臉惶恐的道:“四爺,夫人,奴婢攔不住……”他們知道裏頭有貴客,可又不敢實攔住小姐公子。

“你們去吧。”析秋點點頭,將縈姐兒和恭哥兒拉在身邊,就指了指旁邊坐著的敏哥兒,想了想對他們道:“三哥,叫三哥。”

縈姐兒眼睛骨碌碌一轉,甜甜的笑著喊了聲:“三哥。”跑去敏哥兒身邊昂頭觀察著他,覺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哥很新鮮。

恭哥兒則是隨口喊了一聲,就靠在析秋腿上懶洋洋的。

敏哥兒看著縈姐兒嬌俏俏可愛的樣子,立刻應了一聲,將她抱在了腿上,從懷裏拿出個做工小巧的玉如意出來,玉色乃是上乘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拿去玩兒。”

“怎麽給她這麽貴重的東西,回頭摔了。”析秋笑的無奈,敏哥兒搖著頭:“給他們的,當然要給最好的。”又對正低頭好奇的看著玉如意的縈姐兒道:“若是摔了跟三哥說,三哥那邊還有好多。”

“謝謝三哥。”縈姐兒點著頭,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那又玉蝴蝶,玉蜻蜓,玉青蛙嗎。”

敏哥兒點頭:“隻要妹妹開口,三哥一定給你弄過來。”

縈姐兒歡喜的不得了,囑咐敏哥兒:“那你可別忘了。”想了想又道:“那我也送你一個東西做回禮吧。”從敏哥兒腿上滑下來跑了出去。

敏哥兒說了句小心點,縈姐兒已經跑了出去,敏哥兒又去看恭哥兒,拿了個鍍金的九連環出來:“這是從福建送來的,說是倭國做的,雖不算奇巧可和我們的有些不同,你拿著玩。”

恭哥兒恭敬行了禮,眼睛盯著敏哥兒打量。

敏哥兒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恭哥兒則是抱著九連環走了過來,問道:“你就是三哥?”

敏哥兒眼睛一亮:“你知道我?”恭哥兒點著頭:“知道。”想了想又道:“你活了?”

敏哥兒笑了起來,將恭哥兒抱起來:“嗯,三哥還活著。”恭哥兒點點頭,並不知道死活著或者到底有什麽區別,就問自己關心的:“你有好玩,那有沒有好吃的?”

“有啊。”敏哥兒道:“我哪裏有好幾個廚房,許多許多廚子,你想吃什麽吩咐一聲,總有人會做。”

恭哥兒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

析秋拍恭哥兒的手:“不知羞。”敏哥兒巴不得恭哥兒和縈姐兒多和他提要求,這樣他才覺得自己是兄長,忙給恭哥兒解圍:“母親,沒事,隻要他們想要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恭哥兒讚同的點點頭。

析秋失笑。

縈姐兒跑了進來,一手抱著一個撥浪鼓一手拿著一個鯉魚燈籠,獻寶似的一股腦塞進敏哥兒懷裏:“這個送給你。”

敏哥兒笑嗬嗬摟在懷裏,縈姐兒一個一個介紹道:“這個是撥浪鼓是娘給我買的,這個燈籠是四哥做的,都送給你!”

“謝謝。”敏哥兒笑彎了眼睛,縈姐兒以為敏哥兒喜歡,就笑著道:“你要是喜歡燈籠,回頭我讓四哥再給你做一個,四哥做的燈籠可好看了,他的房裏還有好多好多呢,不過不讓我碰,說是送給三哥的……”說完仿佛想明白了什麽問題,一愣瞪著眼睛:“就是你?”

敏哥兒哈哈笑了起來,卻又覺得心暖,他走的時候炙哥兒還小,卻沒有想到炙哥兒還沒有忘記他,還給他做燈籠。

“是我。”敏哥兒將東西放在一邊,在縈姐兒耳邊小聲道:“不過我可以分一點給你。”

“三哥真好。”縈姐兒摟著敏哥兒,在他身上扭了扭:“那你不走了吧?”

敏哥兒臉上的笑容收了點,有些傷感,析秋見狀笑著將縈姐兒接過來:“哥哥還有事,不能一直待在家裏。”

縈姐兒垮了小臉,敏哥兒已道:“不過我會常常回來看你的。”

“一言為定。”縈姐兒高興的應著,生怕敏哥兒反悔。

她的玉蜻蜓,玉蝴蝶還沒拿到呢。

恭哥兒撇撇嘴,卻朝敏哥兒身邊擠了擠。

岑媽媽滿麵春風的走了進來,早沒了方才的驚訝不知所措,笑著道:“飯好了,四爺和夫人,飯擺在哪裏。”眼睛卻一直留在敏哥兒身上。

析秋讓岑媽媽擺在次間裏,一家人移去次間吃午飯,敏哥兒就看見桌子上都是他愛吃的菜,他笑著和岑媽媽道謝:“辛苦媽媽了。”岑媽媽擺著手語無倫次:“……隻要你常回來,媽媽天天做都高興。”

中午吃了飯,敏哥兒陪著縈姐兒和恭哥兒在房裏玩,析秋笑眯眯的在一邊做針線,蕭四郎則靠在軟榻上看書,敏哥兒時不時停下來看看析秋又看看蕭四郎,臉上滿是笑容……

這是他做夢都想夢到的畫麵。

知道敏哥兒今天不走,岑媽媽又帶著幾個手藝好的媽媽在廚房裏忙活,恨不得將自己會的敏哥兒愛吃的一股腦的全做出來才好,春柳過來小聲問岑媽媽:“那位蘇公公中午還沒吃呢。”蘇公公還在裝死。

岑媽媽眼睛眉梢一飛:“他也是奴才,我們隻管哥兒就成。”有哥兒在,他們往後就是在京城橫著走也成了。

春柳和碧槐嗬嗬笑了起來,和以前在佟府的日子相比,她們覺得這會兒自己就差肋生雙翼飛起來了。

晚飯上了桌,敏哥兒朝門外張望,析秋笑著過來:“炙哥兒一出去就瘋玩,恐怕還有會兒,我們先吃吧。”

“還是再等等吧。”好多年沒有見到炙哥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長高了,還認不認得他這個哥哥。

正說著話,外麵已有腳步聲接近,飛跑著炙哥兒箭一樣的躥了進來:“爹,娘,我回來了。”滿頭滿臉的大汗,臉上還沾著灰。

“看你,沒一次規矩走路的。”雖是斥責語氣卻是寵溺著,炙哥兒隻管嘿嘿笑,又故意逮住恭哥兒欺負似的捏他的臉,惹的恭哥兒左閃右避,他哈哈大笑拍著肚子道:“騎了半天的馬,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析秋拿帕子給他擦汗,問道:“你沒瞧見家裏多了個人?”

炙哥兒一愣,這才順著析秋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長眉大眼的少年坐在玫瑰**,有些激動的看著自己,炙哥兒歪著頭盯著對方,繞開析秋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不說話,就這樣盯著。

兩人對視了許久,還是敏哥兒先開的口:“炙哥兒,不認識三哥了?”

炙哥兒沒什麽,依舊盯著敏哥兒,忽然哇的一下哭了起來,一下撲了過來,他個子高練武的身體又很壯力氣大的很,一撲就將敏哥兒撲倒,兩人滾在**,一個大哭一個大笑……

“三哥。”炙哥兒抱著敏哥兒:“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敏哥兒雖是笑著,可眼睛也濕潤了,他點著頭:“是三哥錯了,三哥不該讓你等這麽久。”

炙哥兒胡亂抹了眼淚,拉著敏哥兒坐起來,上下打量敏哥兒:“我差點沒認出來你。”敏哥兒走時他不過四歲多,記憶已不那麽清晰。

“三哥也不敢認你。”又拍拍炙哥兒的肩膀:“都快比我高了。”

炙哥兒己拉著敏哥兒起來比個子,果然兩人差不了多少,析秋和蕭四郎在一邊笑,析秋道:“個子有什麽用,哥哥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比你懂事多了。”

炙哥兒嘿嘿笑了起來,摸著後脖頸不好意思。

敏哥兒問道:“聽說你和大哥二哥去西山了,見到陳老將軍了嗎?”

炙哥兒點著頭:“見到了,還見到老將軍操練兵馬來著,可真是威風。”他滿眼的豔羨:“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成為統領千軍的將軍,像……”忽然想起了父親:“像父親和陳老將軍那樣!”

敏哥兒拍拍他的肩膀:“好,三哥等著那一天!到時候,三哥一定給你封一個大將軍……”又覺得將軍軍銜不夠:“給你封了武威侯。”

炙哥兒點頭不迭:“好,好!”忽然覺得敏哥兒的話有點問題:“你給我封?”狐疑的看著敏哥兒。

敏哥兒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別說了,各自去洗手吃飯吧。”析秋趕著炙哥兒,怕他真覺出什麽來,炙哥兒拉著敏哥兒起來:“三哥我們一起去洗手。”敏哥兒點頭,炙哥兒小聲問他:“三哥,你這麽多年去哪裏了,我問娘,娘總是不告訴我。”

敏哥兒抿唇傻笑不說話,炙哥兒又追問:“那你不走了吧?今晚咱們一起睡,一會兒我打拳給你看,我武功現在很高,父親親自教我的哦。”

“好啊。”敏哥兒點頭不迭:“三哥最想練武,可惜年紀大了,你一會兒打給我看看。”

哥兒倆邊走邊咬耳朵。

晚上炙哥兒硬是要和敏哥兒湊一起睡覺,縈姐兒和恭哥兒也要去被析秋攔住。

夜深後,析秋睡不著披衣起身,蕭四郎忽然睜開眼睛:“怎麽了?”析秋微笑的看著他:“我去看看孩子們。”

“夜裏涼。”蕭四郎也跟著起來,拿了衣服給她裹住:“我陪你去吧。”

析秋應是,夫妻兩人牽著手先去看了縈姐兒和恭哥兒,由蕭四郎提著燈籠夫妻兩人踏著夜幕去了後麵,冬靈見了析秋忙開了門,析秋和蕭四郎就悄悄的進了房裏。

炙哥兒睡的香噴噴的,還砸著嘴說著夢話,敏哥兒則斯文的支著頭睡著眉頭輕擰,析秋在床邊坐了下來,摸摸炙哥兒的臉又忍不住摸摸敏哥兒的臉,撫平他眉間的紋路,對蕭四郎道:“他還這麽小,就要操心這麽多事。”

“既是選了這條路,自是所有的苦都要受得。”蕭四郎站在旁邊,心裏也微酸:“他比你想象的堅強。”

析秋歎了口氣,掖了掖被角又道:“若是年紀大些也會好些。”回頭看著蕭四郎:“聽說禮部和欽天監在選日子,先完婚是不是?”後宮不能無主,莊氏進宮雖年紀還小,可早點進來也能給敏哥兒一點助力。

蕭四郎頷首:“在爭年底還是明年初。”

析秋默然,還是早點的好,若是過了幾年再進宮,她再想在宮中立足隻怕更難,有那麽年輕的太後在,她作為兒媳隻會更難做。

“回去吧。”蕭四郎牽了析秋的手:“別吵醒他,一會兒他也該起了。”

析秋點了點頭,吹滅了房裏的燈由蕭四郎牽著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房間裏敏哥兒舒服的翻了個身!

醜時才道,敏哥兒就醒了過來,怕吵醒炙哥兒他提著衣服在外頭穿戴好就去前麵,析秋已經備好了早飯,見敏哥兒過來讓他去洗臉,服侍父子兩人吃了早飯,敏哥兒喝了茶站了起來,笑盈盈的道:“母親,過幾天我再回來。”

析秋擺著手:“雖說現在比以前自由,可也不能讓人覺出什麽,你萬事多留個心才是。”又道:“家裏都好的,你若是想我們,娘可以帶著弟弟妹妹進宮去看你。”

敏哥兒沒有說不,隻笑著道:“過些日子是祖母的壽辰,我還想去看看祖母,還有大伯母和大哥二哥。”

析秋歎氣,囑咐道:“那你記得提前和父親說一聲,安排妥當了再出來。”

敏哥兒應是,一步三回頭的隨著蕭四郎去了外院。

馬車從側門出去,待繞道正門口時,敏哥兒掀了簾子朝督都府正門上掛著的那塊牌匾看去,他好像記得,這個府邸是前六皇子的舊邸!

敏哥兒目光動了動,再去看車外騎馬相互的蕭四郎,眼裏盡是孺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