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陷害

“內院裏普寧師太正在做水陸道場,你怎麽不去瞧瞧,也求師太給你求道平安符!”墨菊拿著抹布,小心的擦著多寶格上擺上的玉器古玩,一邊回頭去和雛菊說話。

雛菊拿著雞毛撣子,撣過角落裏的灰塵,又小心翼翼的去擦桌麵,將徐天青書桌上的書本原位放好,回道:“不去,院子裏的姐姐們都去,普寧師太怕是也忙不過來,再說稍後姨太太也要過來,這麽多事哪能讓你一人做。”

“沒事。”墨菊淨了手,去收拾書櫃停下來對雛菊道:“聽說姨太太在給少爺說親事!”說著歎了口氣:“也不知是誰家的小姐,人好不好!”雛菊聽著也皺了眉頭,他們是少爺房裏的,新的少奶奶進來,她們這樣自小貼身伺候的丫頭,她見的多了,若是少奶奶體貼就開了臉做通房,運氣好的抬了做姨娘,運氣不好的一輩子都是姨娘,若不然就被少奶奶以各種理由打發了,或死或出府,總之命運多舛到最後落了好的,總歸是少數!

雛菊坐在椅子上,手裏捏著抹布看著墨菊道:“你我在一起六年,也隨了少爺六年,若真是……”她說著樂觀的笑了起來:“反正還有幾年的時間,少奶奶也不是當下就進門,到時候再想也不遲!”

墨菊就瞪了雛菊一眼,轉身朝徐天青的臥室走:“你整日裏就沒心沒肺,瞧你以後可怎麽是好!”說完就拐了出門進了徐天青的臥室。

一早上徐天青就出了門,這兩日也不知在想什麽,總是魂不守舍的,墨菊心裏想著就邊重擦了手去給徐天青鋪床,疊了被子又回頭喊雛菊:“雛菊,你來!”雛菊就蹬蹬蹬的跑過來,墨菊指著床腳的衣櫃道:“趁著今天天氣好,我們把冬天的衣物都拿出去曬曬,這眼見著一天比一天熱,我們順便把夏衫也拿出來晾晾才好!”

雛菊點點頭,又喊了兩個小丫頭進來,幾個人忙了一早上終於將東西都清了一遍,墨菊擦了臉又回房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就回頭對幾人道:“都去歇會兒吧,先吃了飯……”她說著抬腳進了門:“我去收拾收拾,若是少爺中午回來歇午覺,總不能亂糟糟的才是。”

雛菊就帶著兩個小丫頭去了耳房裏,墨菊轉身進了門,又重新擦了一遍,她才發現床頭邊還落了一個箱子沒搬,她扔了手裏的抹布又擦了去,才知道箱子上了鎖……

徐天青房裏的鑰匙都在她手裏,可她拿著鑰匙串試了半天卻依舊沒有打開,她皺著眉頭就疑惑的很,就出了門去書房的多寶格裏,徐天青常放些小玩意的匣子裏,又找到備用的,一把一把的試終於開了箱子。

但裏麵的情景她又是驚訝了一下,大大的箱子裏空空的,除了放了一個小小的檀木紅漆匣子外,再沒有旁的東西,墨菊心裏好奇不已,難道是少爺自己鎖的?裏麵裝的又是什麽,竟是連她也沒有見過。

墨菊留了心,等晚上徐天青回來時,又偷偷尋了他的隨身帶著的鑰匙,第二天一早就去開了箱子,箱子裏並排放著幾把扇套,還有墨綠淺藍的各色荷包,又有一雙棉布包著的鞋子,上麵鏤空的繡了平步青雲的圖樣,繡工精湛畫麵清新自然難辨真假,她歪著頭去想這是出自誰的手時,目光又落在整齊放著的兩疊信上,一疊是徐天青的筆跡,約莫十幾封的樣子,並未封口顯然是沒有寄出去,一疊七八封放在一起,上麵字跡清秀工整的寫著:徐天青親啟。

靈光一動,她忽然想到前幾年六小姐與少爺有信件來往,這些扇套也是那幾年送的,她有看著黑色的棉布單鞋,好像記得是去年,六小姐給幾位少爺一人做了一雙……

“我說怎麽不見六小姐的東西,原來少爺都自己收了!”墨菊說完,說完臉色一變,就看到匣子底下壓著兩片烏木而製的銘牌,她翻開來一看,頓時嚇的驚掉在地……

這東西是她們賣身為奴的人,日夜想得的東西,大周朝庶民的腰牌!

她又翻開另外一張,上麵刻著一個她不認識的名字,但一看便是女兒的名字。

墨菊驚的說不出話來,少爺存了這個做什麽?

她不敢想,顫抖著把東西按原樣擺好,鎖了箱子匆匆出去,站在門口去問雛菊:“太太來了沒有?”

雛菊不明所以,就點頭道:“好像是在姨太太房裏說話。”墨菊點了頭,提著裙擺就跑去了正院。

析秋從大太太房裏回來,由春雁扶著往回走,析秋停了腳步回頭看著司杏道:“怎麽了?可是有事?”司杏一愣,就抬了腳追了上來,笑著道:“奴婢沒事!”

“沒事就好!”析秋眉頭皺了起來,邊走邊去問司杏:“你這兩天是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司杏“啊”了一聲,搖頭回道:“沒有,可能是天氣漸熱的緣故的,奴婢向來怕熱!”說完,嘴唇動了動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析秋就停了腳步,麵露鄭重的看著她:“司杏,你我五年的情誼,我對你也是情同姐妹,你心裏若是有事定要說出來,我便是幫不了你,和我說說我們一起商量,也總比你一人悶在心裏的好。”

春雁就焦急的看著司杏,用眼色催著她說,司杏看向析秋,目光飛快的閃動,終又是垂了臉低聲道:“小姐,奴婢真的沒有事。”

“什麽沒事!”春雁恨不得一巴掌扇去,她拉著司杏的手道:“你這兩天便是做夢也在說著夢話,夜夜睡不安穩,白日沒事就跑去外院,你當我不知道?!”她紅了眼睛道:“你不要再想了好不好,我們跟在小姐後麵不是很好嗎,小姐待我們情同姐妹,便是這輩子不嫁人,我們也能像從前那樣開開心心的苦中作樂!”

司杏垂著臉不說話,春雁還想說什麽,析秋就拉住她的手製止春雁,笑著道:“她說沒事便是沒事,想必心裏已經想清楚了,這樣也好,這幾日我打算給三姐姐,四姐姐一人繡一套枕麵,你們也不要出去了就在房裏幫我分線吧!”司杏一愣,垂了眼睛點點頭回道:“是!”

回到房裏,析秋就尋了正紅的蜀錦出來,又畫了花樣子,架了花架繡繃就在房裏繡花,司杏在一邊幫她分線,一整日析秋都沒有出門,房間裏悶悶的,析秋回頭看著司杏道:“司杏,你說司榴過的好不好?”

司杏一驚,就點頭道:“福貴對她愛若至寶,她自是過的幸福!”析秋就點頭,笑著道:“是啊,四姐姐常說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隻要夫妻同心,有人愛你疼你,看你比他還要重要,無論困苦貧賤還是福貴榮華,其實都不重要!”她停了手裏的針線回頭認真的看著司杏道:“來旺家的說,她娘家有個侄子,在東大街開了一間米鋪,人長的憨厚也很老實,就想尋一個大戶人家的婢女為妻,來旺家的人品我信的過,若是你有意我就喊了人進來,隔著簾子見一見可好?”

司杏滿臉的驚訝,忙搖著頭想也不想就道:“奴婢不嫁,奴婢這輩子就跟著小姐,哪裏也不去!”析秋歎了口氣,點點頭沒有說話,又低了頭去繡手中的花。

晚上代荷來了:“大太太說免了幾位小姐問安,讓幾位小姐也歇一歇。”

析秋站起身去問代荷:“下午太醫來怎麽說?我早上瞧著臉色好了許多!”代荷笑著點頭,回道:“太醫說再吃兩副藥就好了,奴婢瞧著大太太也是痊愈了!”

“那就好!”析秋鬆了一口氣笑著道:“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代荷笑著道:“可不是,總算有驚無險……奴婢回去了,晚膳的時間也到了,奴婢還要去廚房瞧瞧。”

析秋就點點頭也不多留,司杏就放了手裏的彩線,站起來對析秋道:“小姐,奴婢送送代荷姐姐吧。”析秋點點頭,司杏就挽著代荷的手往外走。

兩人邊走司杏道:“姨太太可回去了?”代荷就點頭道:“也不知道,中午少爺房裏的墨菊請了姨太太去外院,這會兒還沒回來呢,平日這時候她早出了府,這會兒怕是也回去了。”

司杏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來,她回頭看了眼正房,眉頭一蹙就和代荷出了院子,析秋站在門口臉色冰冷的看著她的背影,滿眼裏的失望!

春雁站在她身邊,小聲的問道:“小姐,奴婢去把她追回來吧。”析秋滿臉沉痛點頭道:“去吧,不要驚動了大太太。”春雁就點了頭,提著裙子就追了出去!

看來司杏是留不得了!

析秋歎了口氣,想到她們在一起六年的時光,司杏雖不如春雁聰明,也不如司榴純真可愛,可是卻很細心處處替她想得到,做的也周到……除了這一樁事,她也是謹守本分的,還記得那幾年在姨娘房裏,她們幾個人有時到最後才拿到飯,大多時候都是些剩飯冷燙,也不夠她們幾人吃的,司杏就餓著肚子將自己吃的省下來,怕她夜裏餓給她留著,這樣的情分析秋如何能硬的了心腸將她趕出府去?!

她靠在椅子上,眼角也紅了起來,就這樣把她送出去,她沒有娘家能去哪裏?可是留在她身邊卻反而是害了她,姨太太那樣的人怎麽會同意徐天青收了她房裏的丫頭?!

還有墨菊,那個丫頭她心機頗深,早先佟敏之生病時,就是她把司杏喊走,才給春雨,秋雲兩個丫頭留了空子,隻是那是徐天青身邊的丫頭,她動不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春雁卻一直沒有回來,析秋皺了眉頭喊春柳:“你去看看春雁可回來了。”春柳正納悶司杏和春雁都不在房裏,此刻再看析秋的臉色,她的心裏也是一怔,提著裙子就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春柳沒有回來,春雁卻是臉色發白的跑了回來,她眼睛紅紅的進門便跪在析秋的腳邊:“小姐……”析秋皺著眉頭去看她,春雁哭著道:“奴婢追出去,一路上都沒看到司杏,問了代荷,代荷卻說她回來了,奴婢以為和她走茬了,又回了院子卻根本沒有看到司杏,急急忙忙也沒有和您說就直接跑去了外院裏,等奴婢去的時候……司杏果然在院子外頭,遠遠的奴婢瞧見她正和表少爺在說話,也不知說了什麽,竟然是嚶嚶哭了起來……”

析秋眯起了眼睛又問道:“然後呢?!”春雁滿臉的憤恨,回道:“她哭的傷心,表少爺就輕聲細語的勸著……”她看著都不敢相信,那是和她相處幾年,姐妹情深的司杏,她握著拳頭道:“可還沒等奴婢走近,姨太太就從正房裏走了出來,問也不問就扇了司杏一耳光,讓兩個粗使婆子把司杏捆了,說是要好好審審!”

避無可避的,她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姨太太雖是大太太的妹妹,可畢竟是客,她再怎麽樣也沒有資格在佟府裏審問丫頭:“她人現在在何處?”

“還在外院。”春雁低聲哭了起來:“小姐,您別去……如今府裏沒了侯府的親事,雖有鑫爺在,可鑫爺還太小,大少爺又沒散館,老爺還在外放,如今大太太在姨太太麵前,都要讓了她兩分,小姐您去了姨太太還不定能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

析秋皺著眉頭,姨太太這樣分明就是針對她的,押了司杏?!她不過是個丫頭,在姨太太眼裏隨便打發了便是,她要的恐怕不是這麽簡單!

她站了起來,春雁不等析秋說話就抱住她的腿,哭著搖頭道:“小姐,司杏她一心想要您嫁給表少爺,為的不就是她能有一日也能做表少爺的妾室……小姐您明裏暗裏的,我們不知勸了她多少次,如今她落得這樣的下場,不管生死,都是她的事,奴婢求您不要去找姨太太,更不能找大太太……”春雁的聲音,驚動了喜兒,春柳也滿頭大汗的從外麵跑了進來,司杏的事情她們已經聽說了,此刻再見春雁這樣,兩人皆是臉色大變,喜兒急忙回去關了院門,兩人就守在了房門口!

春雁淚如雨下,哽咽著道:“小姐,大太太自侯府的事一直都生著您的氣,如今府裏不安生,她身子又不好還不方便做什麽,可眼下有這樣好的機會,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大事化小的,小姐……這都是司杏的命,您就當沒聽到沒看到,隨她去吧!”

析秋沉了臉,拉了春雁按著她的肩膀,冷聲道:“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一步,姨太太便是想讓我做表哥的妾室,那也要看看她有沒有這本事。”大太太再恨她,也不會輕易把府裏的女兒嫁到徐家去做妾,即便是被迫答應了,她也不可能任由姨太太左右她的命運。

以為抓住雞毛就能當令箭?!析秋冷冷的笑了起來!

“司杏今晚可能要吃點苦頭,不過姨太太也不會把她怎麽樣,這件事大太太想必也知道了……她沒有喚我,我們便在房裏等著!”她說著拉起春雁道:“今晚若大太太不喊我去,想必明早定會差人來喚,不管如何明日一早你就在二門等普寧師太,等她來了你就請她到大太太房裏去,就說我有事求她。”

春雁驚的一愣,連哭都忘記了:“小姐……您想做什麽?”

析秋不再看她,有時候在別人眼中的壞,與她來說卻有可能是好事…

內宅裏沒有秘密,晚上,沒有等到大太太卻等來佟析硯,剛剛送走佟析硯這邊夏姨娘身邊的秀芝也來了:“六小姐,姨娘讓我來問一問,司杏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去了表少爺的院子裏,還說是被姨太太當場抓到了?”

“你回去告訴姨娘,沒事……等明天早上我去大太太房裏,和姨太太把事情說清楚就可以了。”她說完,又拉著秀芝的手,聲音放低了些:“你留在姨娘身邊的時間,要比我多,無論明天出了什麽事,你一定要勸著姨娘,讓她不要擔心,我心中有數!”原以為,秀芝會露出驚訝的表情,不料她卻露出鄭重的麵色來,認真的回道:“姨娘也讓我告訴小姐,讓您盡管去做,不用顧慮她和七少爺!”

當時析秋沒有多想這句話的意思,以為夏姨娘隻是寬她的心,若是知道夏姨娘之後的所為,她也不會選了這種方式去處理這次的風波!

送秀芝離開,析秋便和衣躺在**,姨太太那邊卻是一夜不曾安靜。

徐天青跪在地上,姨太太氣的麵色發紫,拿著兩塊烏木的身份腰牌,瞪著徐天青道:“這就是你報答我養育之恩的方式?私奔?你怎麽敢……”她一下子將烏木牌子扔在地上,指著徐天青罵道:“你不知羞恥,也要想一想你父親的臉麵,想一想我的臉麵,你至生你養你的父母與何地?”

徐天青滿臉的愧疚,但眼裏卻是毫不退讓之色,他抬頭看著姨太太道:“孩兒自知不孝,可孩兒這樣也是被娘逼的,孩兒有要娶六妹妹為妻,娘若是不答應,孩兒便是不能帶六妹妹離開,也決意終生不娶!”

姨太太震驚的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氣了個倒仰,她皺著眉頭回頭抽出放在牆角的雞毛撣子,對著徐天青的後背,就是霹靂啪拉的抽了起來,墨菊跪在一邊衝過去抱著徐天青,卻被徐天青一把推開,他倔強的抬頭看著姨太太道:“娘打死孩兒罷,打死了孩兒也不用受這煎熬的苦了!”說完,他一動不動,任由姨太太去打。

姨太太瘋了一樣,咬著牙又打了十幾下,終是扔了雞毛撣子大哭起來,她哭著上去抱著徐天青道:“我的兒,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女無才無德,相貌好的女子母親能為你尋千百個回來,你何苦一心吊在她身上!”

徐天青任由姨太太抱著,也紅了眼睛道:“娘不了解六妹妹,若是您了解她您就會明白孩兒為何如此了!”姨太太就冷哼一聲,不屑道:“不過是狐媚子手段,姨娘生的就是如此,什麽都不會單勾引男人卻是嫻熟的很。”

徐天青一把推開姨太太,皺著眉頭道:“娘,你怎麽能這樣說六妹妹,她不是這樣的人!”姨太太被他推的一怔,心裏壓下去的火又拱了上來,旁邊跪著的墨菊就衝了過去,一把抱住姨太太,挨著她的耳朵,就勸道:“太太,少爺的性格是寧折不彎的,您這樣非但不會有效果,說不定還會讓少爺去做了傻事……”她說著一頓,就見姨太太麵色稍霽,她又道:“佟府雖有規矩,府中的女兒絕不送去與人為妾,可是六小姐如今的情況,又是定過親的還是庶出,姨太太娶她進門也不是完全不行……”

姨太太一怔,她怎麽忘了這茬,真是氣糊塗了,原本她就想著過兩年等六丫頭嫁不出去,再讓姐姐把她給天青做妾室的,眼下有司杏在手裏,不正就是機會,她怎麽就沒有想到,竟是在這裏和天青置氣!

可念頭閃過,她暫賞的看了眼墨菊,就眯起眼睛看著徐天青道:“若是娘答應你去析秋,你是不是就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徐天青眼睛一亮,信以為真的點頭道:“娘真的答應孩兒娶六妹妹過門?”姨太太就微微點頭,徐天青就擰著眉頭認真道:“若真是如此,孩兒決計發奮讀書,決不讓娘失望!”

一個妾室而已娶回家養幾年,等天青新鮮勁過來,再尋個理由處理了就是!況且,總會有嫡妻進門,往後這樣的事也不用給她操心不是,姨太太慈愛的看著徐天青道:“那好,你答應娘以後再不能做傻事,娘就幫你娶六丫頭進門。”

徐天青跪在地上,砰砰給姨太太磕了三個頭:“娘的大恩大德,孩兒永生不忘!”姨太太就笑了起來,又心疼的去看徐天青的後背,紅了眼睛道:“娘剛剛氣糊塗了,還疼不疼!”

徐天青站起來,搖著頭道:“不疼!”說完他又麵露遲疑道:“娘,司杏是無辜的,娘放她回去吧,免得六妹妹會擔心!”

姨太太就笑著點頭:“放心,現在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放她回去!”徐天青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扔在地上的兩塊烏木牌上,滿眼的希翼!

“你早點休息。”姨太太讓墨菊將房裏收拾了,道:“我去你姨母那邊說說話。”徐天青以為她是去和大太太討論他們的婚事,就滿臉是笑的道:“天黑,母親路上小心。”

姨太太就點點頭,帶著墨菊出了門。卻並沒有直接去大太太房裏,而是拐了彎去關司杏的房間,由墨菊守了門姨太太在裏麵司杏說了半天的話,才出了門去大太太房裏。

大太太早聽說了司杏的事,一見姨太太來就沉了臉道:“你留了那丫頭又是做什麽,你什麽心思也不用和我說,我不會同意的!”姨太太就笑著坐過去挽著大太太的胳膊道:“還是我們姐妹連心,妹妹心裏想什麽你都知道。”大太太並未因她的話臉色有所好轉。

姨太太又鬆開大太太,拿了帕子擦著眼角嚶嚶哭了起來,大太太就皺著眉頭滿臉不悅:“又哭什麽!”姨太太就露出紅紅的眼睛,看著大太太道:“姐姐,我也不怕你笑話,你可知道我今天在天青房裏看到什麽?”大太太一愣,問道:“什麽?”

姨太太就回道:“身份文牒!是他和六丫頭兩個人的……”她頓了頓看著大太太變了臉色,她又道:“這是做什麽還用說麽,這是打算私奔呢!幸好發現的早,若是遲一些這後果簡直就是不堪設想,你我姐妹幾十年的名譽可就一敗塗地了!”

大太太驚的坐直了身體:“真有此事?”姨太太就道:“自然!那文牒如今我還收著的。”

大太太就怒上心頭,罵道:“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竟是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佟府的臉麵都被她丟光了!”大太太去喊房媽媽:“去,把那丫頭給我喊來。”姨太太就急忙攔住大太太道:“姐姐稍慢!”大太太一愣就看著她。

姨太太就道:“姐姐喊她來了,若是她不認姐姐該怎麽做,若是她認了姐姐又該怎麽做?她畢竟是佟府的庶女,旁的人不知道,若是這件事傳出去,四丫頭的名聲可就要受牽連了!”

大太太就冷了臉,看著姨太太道:“那你說說看,如何處理?!”姨太太就笑著道:“說好辦其實很好辦,說不好辦其實也很難,若是灌了藥死了,對外宣稱病逝也無妨,隻是她一死夏姨娘並著老七都不能再留,這樣動靜大老爺那邊卻是無法交代的……要是隨便找戶人家嫁出去,這樣的人家一時間又怎麽尋的到?!”大太太眉頭一挑,聽著夏姨娘一頓又接著道:“姐姐不如這樣,你就把他給天青做妾算了……我知你向來疼天青,把他當和慎之一樣待,如今他這樣子我看著心疼,你看著也心疼,既然六丫頭不好處理,索性你就給了他吧,你也不用明著嫁弄的人盡皆知,就入了夜一頂轎子抬出去,去了山東我不說,誰又知道她是佟府的小姐?”

“你打的好算盤。”大太太冷了臉道:“你也知道佟府有規矩不讓女兒為人與妾,我若把她給了你,大老爺那邊又要如何交代?!”姨太太就不以為然的道:“姐姐糊塗了不是,人還活著生米成了熟飯,大老爺再心疼女兒難道還不要你這個嫡妻不成!也不過氣一氣罷了,可比起留了那個丫頭在你眼前晃要來的好吧。”

大太太目光微閃,姨太太知道大太太動了心,她壓著聲音道:“她這樣的相貌,越發便是越是出挑,前有侯爺看中她,說不定哪一日三皇子也能瞧中,到時候她若是得了勢壓力四丫頭一頭你該如何,不是憑添了鬱堵麽!”

“你不要說了!”大太太沉了臉:“我不會答應的。”她很清楚自己妹妹的個性,這件事說的一萬個好處,但有一樣卻是真真存在的,那就是她府裏的庶女給了她兒子做妾,這麵子上她無論如何也下不去。

隻是六丫頭……卻是留不得了,不如就趁了這個機會……她看向房媽媽,房媽媽隨即也沉了臉,麵露鄭重之色!

姨太太看著心驚,又想到徐天青的表情,就站起來笑著道:“姐姐,這件事你若是不好做主,那明天見了六丫頭,就讓我來說,若是我有辦法讓她低頭答應,想必即是大老爺回來,這責任也落不到你這個嫡母頭上不是!”

若是六丫頭不顧廉恥自己答應,大老爺問責她確實可以推卸責任!

姨太太見大太太沒有說話,就笑著往外走:“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姐姐什麽也不用說,我自有辦法!”

天色也漸漸放明,析秋梳洗過後就帶著春雁去了大太太房裏。

大太太已經起床,正坐在桌前吃早飯,見她進來也不抬頭,由房媽媽服侍著喝了半碗粥才漱了口起身,析秋便接了代荷端來的茶奉給大太太,大太太才抬頭看著她道:“怎麽來的這樣早?!”

析秋就垂了臉回道:“司杏一夜未歸,也不知去了哪裏……女兒睡的不安穩,翻來覆去的做了許多夢,早上起來眼皮就一直跳,心裏不安就早早到母親這裏來了。”

“哦?”大太太挑著眉頭看她:“都做了些什麽夢?”析秋露出不安的表情來,抬眼飛快的看了眼大太太,回道:“夢到鑫哥兒,一直哭鬧著卻沒有人來哄……女兒站在一邊想去抱抱他,可是怎麽也動不了,心裏著急……鑫哥兒又哭的越發的凶……就這樣斷斷續續的夢了半夜,後半夜醒過來,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大太太臉色巨變,她想到獨自留在侯府的鑫哥兒,好些日子沒有瞧見她心裏惦記,可又舍不開麵子去侯府,析秋這麽一說讓她心疼的顫了顫,臉上卻不露分毫:“不過是個夢!鑫哥兒將來是世子,留在侯府裏自是錦衣玉食,又有太夫人親自照顧,哪裏就有這樣的,你也不要胡思亂想的。”

析秋就點點頭,臉色依舊顯的蒼白,眼底下有明顯的淤青色:“母親說的是,是女兒多慮了!”大太太卻避而不問司杏的事。

這時門簾子掀開,佟析硯並著佟析玉進來,佟析玉瘦了許多,原本就高高瘦瘦的人現在瞧著更是隻剩了骨架子撐著,雙眼無神跟在佟析硯身後朝大太太行了禮,就一聲不吭的站在她們後麵。

看來,侯府婚事未成,打擊最大的不是大太太,而是她!

佟析硯坐在大太太身邊,臉上也並沒有多少笑容,大太太就沉了臉斥道:“這一個個的都是怎麽了,整日裏擺著個臉色……”她看著佟析硯道:“這裏沒你的事,你帶著八妹妹回去吧。”

佟析硯就挽著大太太的手,勉強露出絲笑容來:“娘,我還沒吃早飯,你賞了我早飯,我再回去行不行。”大太太嗔怒道:“這麽大人也不知道照顧自己。”又看著房媽媽道:“去,把四小姐的早飯送道她房裏去。”執意讓佟析硯回去。

佟析硯看了眼析秋,嘟了嘴不肯走,大太太就沉了臉,佟析硯無法隻得站起來:“您別生氣,我回去還不行麽。”說著,就和佟析玉行了禮,兩人前後出了門。

析秋站在大太太麵前,房裏又恢複的安靜,大太太沉吟了許久才對代荷道:“把姨太太請來吧!”語氣很不好。

代荷看了眼析秋,就掀了簾子出去,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姨太太一身桃夾色對襟滾著金邊纏枝褙子,捏著帕子臉色沉沉的走了進來,一進門看見析秋也在,就冷哼一聲,也不管旁的就坐在大太太下首邊坐了下來。

析秋無所謂,上去朝姨太太行了禮,大太太餘光看著姨太太,卻是皺了皺眉頭。

姨太太目光一閃,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析秋,隔著簾子對外麵道:“去!把那丫頭帶來!”

析秋就垂了臉,目光落在房門口,緊接著司杏就被一個婆子推著進來,析秋看著隨即眼睛眯了起來,她發髻散亂,左右兩邊的臉都腫了起來,一身衣裳皺皺的掛在身上,狼狽不堪!

“小姐!”司杏一見析秋也在裏麵,眼睛一紅就跑了過來,跪在析秋腳邊掩麵而哭,析秋眯著眼睛看著她,又去看姨太太:“姨母,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你問問你的好丫頭罷!”姨太太冷哼一聲,滿臉的嘲諷!

析秋看了眼大太太,她正高坐在上,滿臉祥和的看著眼前的畫麵,析秋心裏冷笑就低頭去看司杏:“司杏,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要是司杏一口咬定,她和徐天青沒有事,若在有徐天青作證,便是大太太也不能拿她怎麽樣,最多隻是送出府或是送到莊子裏去,這樣一來司杏總是保住了一條命!

司杏低著頭腦中想到昨晚姨太太和她說的話:“你九歲進府,在府裏待了六年,想必大太太的手段你也見識過許多,如今你們小姐可算是大太太眼中釘,肉中刺,你說你犯了這樣的事,他會怎麽處置你?!”

司杏一臉堅毅,皺眉道:“奴婢什麽也沒有做,請姨太太明鑒!”姨太太挑著眉頭看著司杏道:“明鑒?求我?”她嗬嗬笑了一聲道:“傻丫頭,難怪你時至今日也不過是個二等丫頭,原是這樣單純的孩子,我若明鑒你又怎麽會在這裏,我今兒就把話挑明了告訴你,這件事你若聽我的,我到是可以把你留在天青身邊,至於以後你有什麽造化,那要看你的本事,你若是骨頭硬不認,那這是生是死是留是去……我也無能為力,最重要的是……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再見到天青,你最好想清楚了!”

司杏臉色一怔,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姨太太就湊近了她,笑著道:“你雖不如你們小姐長的貌美,可這相貌也是不錯,你說你若是和你們小姐一起抬進門,這往後你們可就不是主仆,而是姐妹了!”她說著一頓:“你又比你們小姐靈活,這以後的日子,還不是靠你自己去過!況且,天青的前途無可限量,你們主仆跟了也不算委屈你們。”

司杏的心砰砰的跳,讓她和小姐一起做表少爺做妾?小姐絕對不會同意的,她驚的臉色發白,手也止不住的抖了起來……可是她會留在表少爺身邊,往後的年年歲歲日日月月,都能看著他,和他同床共枕生兒育女,莫說姨娘就是她一輩子沒有名分,她也心甘情願!

“你好好想想吧!我若不是為了天青,也不會廢了這口舌與你說話!”說完,姨太太便揮了袖子出門。

司杏低著頭,忽然抬起頭來看著析秋道:“小姐,奴婢辦事不利,求小姐不要怪奴婢!”她緊緊攥著拳頭,生怕自己一鬆開,就會生出悔意來!

房間裏,眾人的目光就頗有深意的落在析秋身上,鄙夷的,不屑的,憐憫的,得意的……析秋毫不在意,隻震驚的看著司杏,滿臉的哀痛,她紅著眼睛眼淚暈在眼眶中,久久無語……

大太太也是驚了一跳,沒想到姨太太竟是買通了六丫頭的貼身丫頭,她暗暗冷笑,這也不能怪她了……

“嗬嗬……六丫頭,這事你要怎麽解釋!”姨太太似笑非笑看著析秋,眼睛露出一絲冷意來:“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壞的可不是你一人的名聲,這佟府的名聲可都敗在你身上,這樣的罪名你怕是擔不起吧!”

析秋眯著眼睛,忽然微微笑了起來,她根本不聽姨太太說什麽,隻看著司杏問道:“你真的想好了這麽做?你不後悔?”司杏滿臉的痛色,眼底極盡掙紮過後,她搖搖頭道:“小姐說什麽奴婢不明白!小姐是不是在怪奴婢辦事不利,奴婢真的盡力了!”

析秋就點點頭,忽然抬頭去看姨太太,滿臉的冷意,又突然轉身在大太太麵前跪了下來……

------題外話------

等會來改錯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