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龍隨船同貨一路到了江城,這裏有他們幾個店鋪,是賣糧油的,他此番這船貨正是運的糧油。到達後,他先命人將貨都搬進了倉庫,隨後到幾個店鋪去隨意看看。當到一個“昌盛糧油”的店鋪看時,裏麵管事的程學告訴他,這糧價和油價不能以他說的這個價賣,必須抬高一倍來賣。王文龍感到很奇怪,問道為什麽?程學告訴他,這裏有李家五兄弟是江城一霸,他們也在賣糧油,他們是以這個價在賣,你如果比他低,砸了他的生意,怕他到時會來找麻煩。

王文龍覺得好笑,我賣我的,他賣他的,誰賣得起誰賣,抬高一倍這個價也太高了,遂決定依然以他標的這個價來賣。程學不好違背他,隻得依他的話而做。果不出程學所料,李家兄弟很快帶人找上了門來,王文龍標的賣價比他們低一倍,還有人買他們的嗎?他們進來二話不說,見人就打,見物就砸。王文龍得知後火速趕了來,與他們理論,他們豈是講理的,兩句話不到就動起手來,王文龍實在憤怒,與他們廝打起來。

李家五兄弟此番隻來了兩個,老四李運和老五李原,這兩個隻是仗勢欺人,身手卻不怎樣,王文龍這幾年跟著五個哥哥也練就了出來,李運兩兄弟雙打他不過,敗退了去。程學見他們敗退了去,知道馬上搬兵會到,讓王文龍趕緊快走,遲了怕是來不及了。王文龍正猶豫間,李家五兄弟齊殺來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李家老四李運與老五李原不怎樣,但老大李川、老二李陽、老三李威卻一個個相當厲害,尤其是老二李陽,還是江城警察局的大隊長,他們五兄弟帶著大隊人馬氣勢洶洶殺奔了來,量王文龍一個人怎敵得過,被他們打趴在地。李家五兄弟上來一頓拳打腳踢後依然不罷休,老二李陽命人將王文龍帶回了警察局,關在牢裏打。王文龍在牢房裏受盡了折磨拷打,身上被打得體無完膚,李陽還想盡辦法折磨他,直令他生不如死。

王文龍被關進警察局後,程學料到凶多吉少,憂心如焚,這天他終於買通了一個獄警,容許他進去探一下班,他忙暗藏好紙和筆走了進去。進到裏麵,見王文龍已被打得不成人形,人也暴瘦了一圈,幾近讓人認不出來了。程學來到跟前叫了一聲“文龍少爺”,王文龍抬起頭來,見是他,淚如雨下,悔不該當初不聽他的話,果有今日之事。事已至此,再說這些已無益,程學勸慰了一下他,想到時間不多,他直奔正題:“我料到他們不會放過你,就算不殺你,你也支撐不了多久,你快寫一封信,讓我帶到上海去,搬人來救你。”

這一番話如夢初醒,提醒了王文龍,大哥他們還不知道,如不及時告訴他們來救,自己死了也沒人知道,遂急道:“我沒有紙和筆。”程學忙從內懷裏取了出來:“我都準備好了,你快寫吧。”王文龍急忙接過,伏在地上寫了起來,將這番前因

後果全寫了進去,以及現在被關在牢房裏受盡折磨的慘狀,寫到最後淚水浸濕了紙,傷血也滴了幾滴在上麵。寫好後程學接過收好了,讓他多保重,他會及早搬人來救他,就此告別去了。想到事情緊急,人命關天,程學一出來就馬不停蹄搭乘火車趕往上海,於次日終於到達了上海。

一出火車站,程學就四處向人打聽文龍家族在哪,他雖替文龍家族做事,但卻是江城人,以前也從未來過上海,故不知文龍家族在哪。問起文龍家族,上海幾乎無人不知,有碰巧問到文龍家族弟兄的,問道他:“你找文龍家族哪一位?”程學道:“哪一位都行。”恰巧王文中在對麵走了來,這個弟兄指著告訴他:“哪位就是文龍家族三少爺。”程學忙謝過了他,朝王文中走了過去。

來到跟前,程學問道:“你就是文龍家族三少爺?”王文中看了他一眼,發現並不認識,道:“是的,你是誰?”程學喜著將信拿了出來,遞給他道:“我是江城昌盛糧油鋪的程學,文龍少爺在江城出事了,這是他在獄中寫來的信,你看後快想辦法過去救他,遲了怕是來不及了。”王文中隨手接過信看了起來,果然是慘,字字血和淚。他當下看後心裏也有過一絲觸動,畢竟親兄弟十指連心,但想起王文龍說的那句恩斷義絕的話,不免又恨起他來,將信遞還給程學道:“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還是找別人去救他吧。”頭也不回地走了。

程學在後驚愣住了,這就是親兄弟?怎麽如此冷漠,他一個外人都不辭辛苦特地從江城趕到上海來報信,他親兄弟為何如此絕情呢?程學陷入了為難之中,就這樣無功而返嗎,王文龍那是死定了,可好不容易找到三少爺王文中,得到的卻是這番答複,這叫他如何是好?程學在街上躊躇想了半天,最終不死心,文龍家族不是有六個少爺嗎,再找其他人試試,如果都是這樣,那也沒辦法,隻得死心返回了。這回找大少爺,王文龍在獄中說將信交給他大哥,想必是會救他的。

幾經周折,程學終於找到了文龍家族王府大院,他正要進去時,胡晶從裏麵走了出來,程學連忙上去問道:“請問文龍家族大少爺是住這裏嗎?”胡晶聽此說,問道他:“你找大少爺有什麽事?”程學道:“文龍少爺在江城出事了,現被關在江城警察局的大牢裏,性命旦夕不保,他寫了一封信,要我交給大少爺,讓他快想辦法過去救他。”胡晶忙問道:“信在哪?”程學連忙將信拿出來遞給了她,胡晶接過看了一遍,大驚,對程學道:“信你交給我就行了,我是他大嫂,我馬上去告訴他大哥,讓他盡快想辦法過去救他。”程學方喜著放心,隨後告辭先回江城了。

程學走後,胡晶連忙拿著信回去告訴王文空,卻發現王文空還未回,等了一會,見他依舊未回,想著王文中還不知道此事,胡晶遂拿著信先去告訴

王文中。來到王文中家裏,胡晶急忙將信拿給他道:“文中,你快看看,文龍在江城出事了,性命恐怕不保,你快想辦法過去救他。”不想王文中聽後沒有一點反應,信也不接,他早知道這件事了。胡晶看著不解,愣愣地望著他,這時王文中道:“我已經知道了。”胡晶頓時瞠目結舌,目瞪口呆:“你……已經知道了?那你……?”王文中道:“他不認我這個哥哥,我也沒他這個兄弟,我們之間已經一刀兩斷,沒有任何關係了。”胡晶又是愣愣地看著他,終於明白了。

胡晶再將信拿回家時,王文空已回來了,他剛洗完澡圍了一條浴巾出來,胡晶連忙將信拿給他道:“文空,你快看看,文龍在江城出事了,這在他在獄中寫來的信。”王文空急忙接過看了起來,看著看著臉色就變了,一股憤怒衝天而起,他問道:“文中知道這件事了嗎?”胡晶道:“我剛才去找過他,他說已經知道了,但是他說……”王文空知道有後話,道:“他說什麽?”胡晶知道這事瞞不過,隻得如實道:“他說‘文龍不認他這個哥哥,他也沒有文龍這個兄弟,他們之間已經一刀兩斷,沒有任何關係了。’”

“什麽!”王文空臉色鐵青,神情愈加難看了,簡直比看過剛才這封信還要憤怒,他一個轉身衝了出去。胡晶知道他要去哪,隻是見他還未穿衣服,在後趕出來叫道:“你把衣服穿了再去!”王文空頭也未回,徑直大步走去了。他剛洗完澡出來,隻下身圍了一條浴巾,腳上連鞋也沒來得及穿,可見他有多憤怒。

王文空一路怒氣衝衝來到了王文中的家,到門前也不敲門,直接一腳踹開了門,王文中正坐在大廳,見他這副樣子已心中有數了。王文空進來怒問道:“文中,文龍在江城出事了,你知道嗎?”他哪裏不知,但不好回答,隻得低頭不作聲。王文空見他不吭聲,怒道:“我在問你話,你是聾了還是啞了?”王文中知道他的脾氣,不回答是不行的,隻得低聲道:“知道。”王文空道:“是你說和他一刀兩斷,再沒任何關係了?”顯然,大嫂已將他的話如實轉告給了他,他隻得再次低頭不語,王文空見他不吭聲,就知是無疑了。

王文空道:“夫妻間沒有隔夜的仇,二十多年的親兄弟卻有隔夜的仇。你不要忘了,你是兄,他是弟,就算上次全是他不對,你和他二十多年的兄弟情,他叫你‘哥’叫了二十多年,如今一句‘一刀兩斷’就一幹二淨,危難關頭看著他在江城慘死而見死不救,畜生尚且不至如此絕情,你難道連畜生都不如?”大哥不愧是大哥,一番話說得王文中羞愧滿麵,淚流不止,王文空依舊不解氣和恨,隻是見他哭了才沒有再說。王文空憤怒地站立了一會兒,最後臨走含淚對他道出一句:“你和他有今生做兄弟,還有來生再做兄弟?”轉身大步去了,王文中回過頭來,已是淚流滿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