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有塊地盤叫坪南,這裏有個混混叫張石,綽號“石頭”。石頭家境貧寒,父母早逝,他好逸惡勞,沒什麽本事,日子自然好不起來。一晃到了近三十還無人問津,就連每日基本生活都難以保障,靠偷雞摸狗和做點零工維持生計。他也是個男人,也有情欲,他喜歡上了花香樓的招牌名妓豔紅,運氣好時偷到大錢到花香樓玩時認識的。可偷來的錢隻是一時的,很快花光了,開行院的,有錢就笑臉當你是爺,沒錢什麽都不是,冷屁股冷臉掃地出門。

這段時間石頭運氣不好,手上異常拮據,可他的情欲又難以抵禦,隻好硬著頭皮去找老鴇。老鴇見到他,臉色就陰了,看他那誌短陪笑的樣子,就知道沒錢,一副愛理不想理的樣子。石頭硬著頭皮上來陪笑道:“我想見見豔紅。”遞過來幾個小錢,這是他身上所有的了。老鴇斜瞟了一眼,不屑道:“你這點錢隻夠看她一眼。”石頭道:“我隻看她一眼。”老鴇本是想打發他,這點小錢她壓根看不上,心中不樂意,別過臉去。石頭好說歹說求了半天,老鴇方勉強同意。

石頭上到樓來,豔紅正陪一個客人在房中喝酒,兩人在裏麵邊喝邊打情罵俏。石頭沒錢誌短,隻得在門外等候,好不容易等那男人出來走了,石頭方進去。豔紅見到石頭,臉色也一下陰了,沒好臉色道:“你來幹什麽?”石頭道:“我想你了,來看你。”豔紅道:“你有錢嗎?沒錢你拿什麽來看我?”石頭見她如此無情,道:“我之前不也有過大錢嗎?”豔紅冷笑道:“之前我還是個黃花大姑娘呢!盡說些沒出息的話。不要怪我勢利,如今這世道就是這樣,有錢就是爺,有奶就是娘,你沒錢沒奶的,什麽都不是!要怪就怪你沒本事,賺不到錢。我沒時間理你,你趁早走吧,等你哪日發達了再來找我。”索性不理睬了。石頭被豔紅這樣奚落了一番,自覺沒趣,悻悻下樓走了。

石頭剛回到家裏,房東就來收討房租了。石頭父母給石頭留的一套舊房被他坐吃山空賣了,如今是租的房子,房東每每來收討房租。石頭又沒錢,隻得向房東哀求再多延緩幾日。房東沒好臉色道:“你上兩個月的房租都沒交,這次又沒有,還要再延緩幾日?下次我再來,你要是還沒有,就給我搬走,沒得商量!”忿忿走了。沒錢真他媽不是人!石頭想著去米缸舀米,準備燒火做飯,卻發現米缸早見了底,身上再無分文,這窮日子真是受罪。

肚中饑餓難耐,屋中又沒任何吃的,石頭隻好晃了出去,看能否到外麵找點吃的。正低頭走著,與迎麵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石頭抬頭一看,原是一起的狐朋狗友六子。石頭是低頭在想事,六子是一副怒氣衝衝走來,石頭看著問道:“六子,怎麽看起來一臉怒氣?”六子道:“別提了,剛從那個婆娘家吵架出來。”石頭知道是說他那個還未過門的媳婦,他們已訂了親,下個月就要結婚了,道:“不是馬上要結婚了嗎,還吵什麽架?”六子氣憤道:“結什麽婚,吹了!她嫌我家給的彩禮不夠,又答應了李麻子家,把我家的彩禮退了。”

石頭驚道:“還有這種事?”六子道:“可不是,這世道真他媽什麽事都有,

沒錢真他媽不是人!”兩人深有同感,可謂同病相憐。石頭見六子心情不好,自己下頓也正愁沒著落,遂借機到六子家喝酒去了。酒桌上,兩人又談到了錢,感觸沒錢不是人,要想辦法賺錢,可都沒有一個賺錢發財的門路。這時六子突然想到後天是大強結婚的日子,屆時他們十兄弟都會到場,到時再與他們一起商量。石頭想著正是,遂約好了後天喝大強十兄弟酒時,在桌上再一起商談。

大強也是他們的狐朋狗友,一起正好有十個,合稱“十兄弟”。轉眼到了大強結婚這天,六子和石頭如約來了,剩餘七個今天也都到齊了場,大強很高興,熱情地一一招呼他們。他們那裏有一個習俗,男子結婚當天,要專擺一桌酒陪十兄弟,叫“十兄弟酒”,就是該男子平時一起玩得好的兄弟,不管是不足十個還是超過十個,統稱“十兄弟”,而他們正好是十個。這桌酒除了他們十兄弟,還要有該結婚男子的老表,叫“十兄弟陪老表”,一定要陪老表喝好,這是他們那裏的習俗。

大強有兩個老表,今天也都來了。十兄弟就坐後,大強帶著他的兩個老表來到了桌上,給他們介紹道:“這是我兩個老表,高賢、高兵。”又指在座的石頭等人道:“這是我們一起的十兄弟,”指著給他兩個老表一一介紹:“光光、長毛、六子、刀疤、阿飛、黑子、瘦子、石頭、結巴。”介紹完後,大強道:“依照我們這裏的規矩,不管是你們十兄弟陪我老表,還是我老表陪你們十兄弟,你們今天都要喝好。”長毛道:“我們這裏的規矩是十兄弟陪老表,今天你們兩老表是主,我們是次,我們十兄弟陪你們兩老表喝好。”高賢兩兄弟道:“都一樣,我們兩老表今天也陪你們十兄弟喝好。”言畢,在桌上一齊坐下了,各自倒滿酒後開始喝了。

十兄弟先敬了高賢兩老表一杯,然後邊喝邊開始閑談了。六子和石頭約好了今天來一起商談怎麽發財,故石頭先道:“兩老表在哪發財呀?”高賢道:“哪談得上發財呀,算是維持生活,混碗飯吃。如今這世道,賺錢難呀!”石頭感歎道:“是呀,花錢容易賺錢難。”高賢看石頭不小了,問道:“你結婚了吧?”這又提到了石頭的痛處,道:“結婚?結他媽的黃昏!我們這十兄弟,就大強今天開例結了婚,其他的都是光棍,都湊成一桌了。”大強道:“要說人吧,我們這十兄弟長得都不賴,就是口袋裏缺少錢。”

石頭感歎道:“花香樓那個婊子說得好,有錢就是爺,有奶就是娘,沒錢沒奶什麽都不是,隻怪咱兄弟沒錢沒本事。”阿飛和長毛幾個憤道:“誰說咱兄弟沒本事,咱們哪個不是好手,一個能打他十幾個,誰敢說咱兄弟沒本事?”六子道:“那又有什麽用呢,誰用得著咱這幫兄弟,空有一身本事。所謂一分錢難死英難漢,何況咱們這些默默無聞的兄弟。”這話又說到了阿飛和長毛等人的痛處,幾個人在那裏自顧地喝起悶酒來。黑子道:“既然別人用不著咱這幫兄弟,咱也不替他人賣命,自己做大哥,闖出一番天地!”六子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談何容易?”

就在這時,四五個人走了進來,叫道:“大強呢?”大

強循聲看去,原是橫幫阿信一幫人,忙不迭起身過去招呼,點頭哈腰,陪著笑臉問好。阿信冷著臉道:“你攤子的保護費好像沒交?”大強恍然記起,道:“這段時間忙著辦結婚的事,給忘了。”阿信道:“你忘了,我們兄弟就不吃飯了?”大強忙賠禮,道:“等我把婚事辦完了,親自給你們送去。”阿信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們今天白跑一趟了?”大強見屋裏這麽多客人,低聲求道:“今天我辦喜事,給個麵子。”阿信道:“給個麵子,你算老幾呀?今天辦喜事,你今天要是不給錢,我讓你喜事變喪事!”

這桌十兄弟聽得一清二楚,簡直欺人太甚!光光、長毛、刀疤、阿飛四個向來不好惹,桌子一拍起了身,過來道:“你們幾個是來找茬的吧?給你臉你不要臉,敬酒不吃想吃罰酒?”阿信聽這話,道:“哎呀,聽你這口氣比褲襠還大,我們就是想吃罰酒,怎麽樣?”光光發起一腳將他踹飛了,那幾個弟兄剛要上來動手,長毛、刀疤、阿飛一齊兩下給打趴了,他們知道敵不過,爬起來一溜煙跑了。大強叫苦不迭,攔都沒攔住,他們是橫幫望哥的弟兄,打了他們幾個,橫望豈肯罷休,馬上會帶大隊人馬來,橫幫的勢力不是他們惹得起的。光光四個卻不以為然,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坐下來繼續喝酒,隻大強在那急得不行。

果不其然,一杯茶的功夫不到,橫望親帶大批弟兄朝這裏圍過來了,全都手持利器,光光四個這才相信。十兄弟看著一個個操起家夥要出去與他們拚殺,今天是大強大喜的日子,他不想惹事,更不想把事鬧大,死活攔住了他們,讓他出去解決此事。大強獨自一人出去了,直給橫望賠禮道歉,並表示願意賠償。橫望道:“賠償是一定的,你把打人的那幾個人給我交出來。”大強知道人交出來不死也會打殘廢,懇求他放一馬。橫望道:“我跟你之間沒什麽條件講,你給我無條件交人!”

大強依舊苦苦哀求,橫望發怒了,一腳將大強踹進了屋裏,氣焰囂張地指著道:“不把人交出來,你們今天一個也別想活!”既然逼到這個份上,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隻有一拚了。大強站起身來抹掉嘴角的血,道:“既然打上門逼到這個份上,咱十兄弟也不是好惹的,十兄弟們,打!”話音一落,早等候的十兄弟一起衝了出來,與橫望拚殺了起來。別小看這十兄弟,正如他們之前所說,他們個個都是好手,一個能打十幾個,光光、長毛、阿飛、刀疤這四個更厲害,比得上向天誌手下的阿龍、馬刀、飛揚和打手,大強兩個老表高賢和高兵身手也不賴,一起加入進來。

橫望沒想到他們有十二個之多,並一個個身手如此了得,手下這麽多弟兄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被他們砍殺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橫望見勢想回去再叫人,長毛和阿飛趕上來兩刀將他結果了。那幫弟兄死傷大半,又見橫望被殺,一起逃回去了。橫望是橫幫的幫主,他一死,橫幫無首,十兄弟商量就趁此機會奪了他的幫派,借以發家。他們一致讚同,大強連婚也不結了,與他們一起殺到了橫幫總巢,奪了橫幫。那幫弟兄都知道他們的厲害,不敢反抗說二字,隻得屈服順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