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謖如偏首望他一眼,笑得恣意:“皇上不責我擅闖之罪,若換成您的美人們,我隻怕早已被抽筋扒皮!”

“她們抽筋扒皮之際,已被你毒得不醒人世!”趙璟可不會認為她會柔弱得任人欺淩。

“皇上,您可真是了解我!”李謖如毫無愧色的臻首。

漸濃的雨致中,傳來趙璟輕緩低沉地嗓音:“今夜天寒,朕獨臥難……”

李謖如未待趙璟話畢,已轉向低首行在一側的張先,言辭認真的道:“張公公,福寧殿裏的衾襦可是薄了?可別凍著了皇上!”

張先忽地腳下一滑,差點兒跌倒,他冷汗涔涔的覷著李謖如,不敢答話。

趙璟先是一愣,繼而眸光中又泛出一絲火氣,這女人是在躲他!

“張先,今晚上將紫衣閣中的衾枕一律丟出去!”

李謖如蹙了蹙眉,心中輕嗤,他有計策,她會無對策?當下,她攤手無奈的道:“皇上不願讓我住在紫衣閣,直說便是,我立即就去綠綺院!”她任承醫時正是住在榮觀堂的綠綺院中。

“與朕作對十分有趣?你就不怕朕罰治你?”趙璟語氣森寒,提步走上胭脂廊,張先立即接過了紫傘。

“皇上怎會以為我是在作對?我隻是順著您的心意而行罷了!”李謖如口吻無辜,取出娟帕正待拭去身上些許的雨水,抬首間卻見他的外裳有半邊已被淋濕,便下意識的伸出手輕輕替他擦拭起來。

她極其自然的動作使得趙璟一怔,李謖如也驀然反應過來,趕緊縮回手,但立即就被趙璟緊緊握入了掌中。

趙璟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口是心非!”

李謖如雙靨微微一澀,正要抽回手,倏地,身後傳來一記洋洋盈耳的女音:“臣妾參見皇上!”李謖如雖背對來者,卻聽出這是楊妙珍的聲音。

她的手驀然一鬆,趙璟已放開她的手,上前扶起了楊妙珍,語氣頗責卻尤帶溫柔:“三更半夜的你出來做什麽?”

李謖如如願收回了

手,眸底卻難掩一絲失落。

“臣妾驚夢而起,心緒煩悶,遂出來走一走!”楊妙珍秋眸朝一側的李謖如一掃,婉婉笑詢道,“皇上與謖如姐姐是來……”

“順容娘娘,皇上命我接承雨水煮茶,這才來此!”李謖如笑盈盈的說著,無視張先與四公公的側目。

趙璟對她的睜眼說瞎話不置可否,隻是扶著楊妙珍叮囑:“可要宣太醫?”

“謝皇上關懷,臣妾並無事,出來走了些許,心緒也好了許多,這便回宮歇寢!”楊妙珍也未對李謖如的話表示懷疑,仍自笑語嫣然。“謖如姐姐,煮茶的雨水以沾葉而落的為佳!”

李謖如頷首,“娘娘若睡不安穩,可燃上我前次留下的丹豆,嗅之可寧神安眠!”

楊妙珍認真記下,感激的道:“多謝姐姐!”說著,她朝趙璟福了福身,“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趙璟應允罷,楊妙珍便由宮女扶著離去了。

李謖如見趙璟的視線依舊落在楊妙珍的背影上,悶聲道:“皇上不如陪順容娘娘回宮去吧!”

趙璟耳尖的聽極她話中的不舒坦,唇角一勾,“怎麽?朕多瞧了她幾眼,你不高興了?”

李謖如輕哼一記,“皇上未免太過抬舉我了!”如果她真要為他多看別人不高興,這些年來她氣都得氣死了。然而,她想的大度,心中難免有些鬱卒。不過,她旋即又強將泛酸的感覺壓了下去,不住告誡著不可在意。

打從前兩日起,她便與自個約法三章,對趙璟止乎於妒忌、苛求、理智的範疇。不使自己妒忌、不使自己苛求,亦不使自己喪失理智。能做足這三點,加之避開未穹宮,逍居青陽宮,雖已不能像遊曆四方時的逍遙,卻也依然能得一些自由快活。

趙璟不知她這般心思,尚隻道她心中不滿他待楊妙珍的態度,對她所言不以為意,反甚為滿意:“你既然說要用雨水煮茶,朕就等著你的茶!張先,回宮!”趙璟大笑著往福寧殿而去,徒留李謖如對著淅淅瀝瀝的雨簾

望之無言。

而就在廊腰的轉角處,赫然而立著兩抹人影。為首的正是楊妙珍,隻見得她纖指如筍緊緊扣住壁上的麟紋,妙目泛出冰冷刺骨的光芒,緊緊地落在李謖如身上。

天際方抹藍,紫衣閣外突地傳來宮人焦急的叩門聲:“夫人,夫人,皇上宣您即刻前往絳萼殿覲見!”

李謖如遂然驚醒,披衣而起,神色間尤泛疲態地提聲道:“知道了!”昨夜趙璟雖未留她侍寢,卻命她煮了大半夜的茶水,陪著他批閱了大半宿的奏折。她尚未回來歇上一個時辰,這會又派人來宣。不過既然是宣她去絳萼殿,必然是出了什麽事。

她思至此,迅速梳洗畢,便往絳萼殿而去。

方至殿前,李謖如赫然便見一隊禦林軍正逐一押解著數十名神情驚慌的宮人往外走。

她還未回神,一名公公已急奔至她麵前,“夫人,皇上已等候您半晌了!”

李謖如不再耽擱,立即往殿內走去。她方入寢宮,眼底便映入趙璟正溫柔的為楊妙珍喂服湯藥的場景。就在寢殿的另一側,站著祝儒昱與常參兩位禦藥院正副院史,二人神情嚴肅,見李謖如進來後,目光便一動不動的定在她身上。

李謖如怔忡一下,容色無異的上前伏身道:“參見皇上!”

趙璟未看她一眼,徑自凝視著懷中容色蒼白的楊妙珍,“珍兒,可還覺得不適?”

楊妙珍伏在趙璟懷中,虛弱且寬慰的笑了笑,“臣、臣妾無恙,皇上不必、不必擔憂!”說著,她扯了扯趙璟的衣袖,“皇上,謖如姐姐來了!”

趙璟這才將目光投向李謖如,不冷不熱的道:“平身!”

李謖如對他疏冷的態度頗有些不是滋味,然她對楊妙珍滿麵病容更為疑惑?何以隔了一宿她就病成這般?

李謖如滿腹不解,起身朝楊妙珍觀診一二,攢眉道:“娘娘這是?”

趙璟銳目泛寒的睨向她,語氣冷肅:“昨日你說留有一味丹豆在絳萼殿,此事可屬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