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墜落的夢

盛寰萱對於夏薔的控製,來得比盛寰歌要嚴,這次是她私自做的決定。“這東西,正常人吃了一點事情都沒有,你隻需要在陸家吃飯的時候放在其中一個菜中就可以了,對你來說很簡單。”

夏薔,最終是將那紙包握在了手裏,和盛寰歌比起來,她的名聲比較重要。而且盛寰萱說的,也是,她如今懷孕,陸家上下都高興成什麽樣了,如果一旦這件事成功,那可是大大讓盛寰歌失了銳氣。“可是……”

“沒什麽可是,你麵臨的結果無外乎你身敗名裂,又或者盛寰歌痛苦,夏小姐,不妨自己想想那種情況對於自己是最好的。”

對於夏薔,她是有把握的,這種好臉麵的人來說,沒什麽比她如今手握的東西更加重要。對於那個人知道後的狀況,盛寰萱是沒把握的,可夏薔不會說出去,這件事就會爛在夏薔這裏。

盛寰歌給夏薔的時間,其實很充裕,這藥不能放在夏家送去的東西裏,否則會指向她。

陸天唯反倒比懷了孩子的盛寰歌還要緊張,今早的時候她說肚子疼,陸天唯抱著她就到了總醫,陸天夢還以為什麽大事情,不過是最近吃得有點腹脹,“爺爺也真是,就算是補品也不能吃這麽多啊。”

陸朝岩他們那時候其實也不怎麽安胎,孩子照樣一個二個活蹦亂跳地就出來了。

“不過,她腹痛的次數最近有些多,不如做個全麵檢查。”

“也好。”陸天夢開了單子,陪著他們過去。

盛寰歌進去做檢查,“奶奶還不知小叔出來的事情嗎?”陸天夢想到前些時候父親問過的。

“他沒在陸家出現過,奶奶出門都是我媽陪著的。”

手心和手背都是肉,雖說再不可能讓陸祥器進門,可知道了總歸不是滋味兒,陸祥器坐牢的時候,隻在進去的第一天,陸家人去過,眼見著他不知悔改,陸朝岩他們都傷了心,再然後,身在獄中的陸祥器,居然將故意殺人轉為過失,就使得陸祥器絕了六親。

有時候什麽都不知道,比知道的人活得自在。

“瞞不住的,照著小叔這架勢,沒多久就會被媒體無限放大,而後鋪天蓋地的新聞就會傳出來,我們能斷絕媒體,和奶奶交好的那些人,難免不會提及。”

“瞞一時是一時。”

“最近,錦生總是皺眉,提及小叔就會說另一個人,那馮無度為何這般助紂為虐。”

秦錦生對於馮無度的關注度,不低於陸天唯,秦錦生還算是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而這馮無度則更滅絕人性。

陸天唯和盛寰歌回家的時候,任曉曉也在,她留在這裏的時間很緊,卻每日都送些湯水過來,都是盛寰歌最愛的。

雖說不能多補,可這些湯水,盛寰歌很是喜歡。

“這補還補錯了?”陸朝岩皺眉,難道不該吃些好的。

“親家爺爺,什麽都該有度,小歌從前身體不怎麽好的,如今大補自然會有些問題。”

陸朝岩連連點頭,似乎任曉曉說的也是。

“那往後還是按著營養師的搭配來做吧。”這菜單是陸朝岩自己製定的,現在看起來,確實是一下子進了太多營養品。

本來盛寰歌是要留任曉曉住下,可她第二天要去g國,說什麽也要回去收東西,陸天唯開車,和盛寰歌送任曉曉回去。

“小姨,到了那邊和小舞說好好養病,我們都等著她呢。”

任曉曉像是沒聽見,“小姨。”

“嗯!”盛寰歌的聲音高了些,她才聽見。

“我說,讓小舞好好養病,早些回來。”

“我會的,倒是小歌,你……要好好顧著自己。”

他們送了任曉曉回去,盛寰歌說要送她上樓,可是被任曉曉拒絕了,說盛寰歌有身子,不便到處走動。

等到車子消失在轉角,任曉曉蹲在地上,不住地流淚,“對不起……”嘴裏不斷地喃喃著,有些孽終是自己造出來的。

周末的光景,難得的出了太陽,早間的時候,陸天夢一家,就來了景苑,家人間的聚會,盛寰歌也在懷孕後第一次見到陸天頌。

“嘖嘖,居然能圓成這樣。”

“不如你逍遙,我這一大一小圓成這樣,你怎麽也胖了。”陸天頌的臉本來沒什麽肉,可逛了一圈回來,好像圓了一點。

盛寰歌撫了一下肚子,微微有些不適。

陸天頌拉住她,“表嫂,怎麽了?”

“沒事,懷孕之後,倒是覺得比從前嬌貴了一些,我上樓去休息休息。”陸天頌叫了陸天夢過來,送盛寰歌上去。

順帶著,就在一邊陪著,其實盛寰歌想想讓陸天夢淪落成看護,陸天頌也當真是拿自家人使喚。

和叔叔聊完天出來,眼見著陸天頌自己一個人站在花園,陸天唯拿了雪茄遞給他。

“表哥都開始抽這個了。”

“人總歸要轉變,自從接觸到商界。有些東西就開始會了,自然而然就會了。”陸天唯看向他,“上次見了安叔叔,他讓我遇見你給你說聲對不起。”

安維的事情,陸天唯不提,他都快忘記了。“我和安家有什麽好對不起的。”

“三哥的事情,不是他從中作梗的話。”

“也一樣,我自己已然做了選擇,是我自己讓一切變成這樣的。”

“看你的氣色,這趟g國之行總歸沒有白費。”陸天唯本意是要讓人跟著他去的,甚至於自己親自前去,可陸天頌攔著不讓,還威脅他,說如果敢讓第二個人知道,他會就此消失,從此讓他們再也找不到他。

“表哥,如今我很滿足,上次你們的慈善舞會的報道,我看見了,她笑得很幸福,我就滿足了,就像是你看見表嫂這樣辛苦地懷著孩子,對她的百般照顧一般。”

滿足,卻也遺憾,陸天唯沒有再多說,如今隻剩下四個字,多說無益。

今日的景苑異常的熱鬧,下午的時候夏正德攜夏薔登門,戚南和夏薇回j國辦事情,夏薔說自從盛寰歌有身孕,夏正德還未拜訪,不太好,所以挑了今日過來,隻是他的夫人和兒子並未到訪。

想來,夏夫人一輩子都不會想要踏足陸家,夏正德也知道這一點,可人老了,卻更懷念昔日的感情,戰友的,朋友的。

夏正德和陸祥磊,那是過命的交情。

夏薔的手包,是時下最流行的小手袋,可其中放著的東西,卻讓她覺得燒得慌,靠近廚房,過於顯眼。

聽了傭人說,盛寰歌的食物都是照著營養餐搭配的,如今就連湯水都是小盅煲燉,如果盛寰歌立時便感覺不順,那麽陸家人會緊張,連帶著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到她身上,那麽隻需要毀掉這個證據,就算要指正,也沒了證據。

夏薔想到這裏,不露聲色地尋了機會進了廚房,而後偷偷將那藥倒入了給盛寰歌煨湯的小盅之內。

終於到了吃晚飯的光景,陸天夢才叫醒了盛寰歌。

吃飯的時候,夏薔的視線並沒有過多地放在盛寰歌身上,盛寰歌攪了攪那湯水,冒出來的味道不是她喜歡的,可任曉曉已經照顧謝舞去了,哪裏還能喝到她平日裏的味道。

這是爺爺吩咐人特地燉的,盛寰歌微微抿了一口,反胃的感覺,讓她將湯水又吐了一部分出來。

剛拿了勺子,舀第二口,手一頓,將勺子落在了地上。

陸天唯以為她不適,轉過頭,盛寰歌的額頭上已經密密的一層汗。

“鳶鳶,怎麽了?”

“肚子。”盛寰歌神情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肚子,平日雖然也會偶有疼痛,可是強烈的感覺告訴她,這次不一樣,她緊緊抓著身旁的陸天唯,“醫……院。”

一把抱起了盛寰歌,秦錦生他們都隨著出去。

“大哥,照顧爺爺奶奶。”將秦錦生留下,也還好陸天唯讓秦錦生留了下來。

陸天頌和陸天夢,陪著上了車,陸朝岩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陪著老伴在客廳坐下,陸祥磊夫妻倆則是凝眉。

夏薔眼見著眾人聚集在客廳,沒有人管她,想去將那湯水給倒掉,手才觸及盛寰歌的碗,卻被另一隻手抓住。

她抬眼,秦錦生的神色似乎預見到了什麽。另一隻手,搶過夏薔手裏的碗盅。

聞聲趕到廚房的陸朝岩,他們看著秦錦生。

“錦生,怎麽了?”

秦錦生的眸子攫住夏薔,“夏小姐,這碗湯水有何不妥,眾人都擔心弟妹,反倒是你,急忙將這碗湯倒掉,莫不是藏了貓膩。”

秦錦生放開夏薔的手腕,立時便紅了大半,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秦錦生此刻的怒火,及不上陸天唯之後的。

趕到醫院的盛寰歌,進了急診。

陸天夢找來了總醫最好的幾個醫生,眾人進去不久之後,隻見得陸天夢紅了眼眶出來。

“表哥……”陸天夢說話都覺得很困難,不久之前,她還在給盛寰歌做檢查,如今卻要陸天唯簽下這麽一份東西。

她說不出,另外一個男醫生卻是直接和陸天唯說了情況,“母體的情況很危險,說實話這孩子是肯定保不下來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他深邃的眸子看向那男醫生。

很艱難的點頭,對於陸天夢來說無法麵對的,其實對於人來說都無法麵對,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陸天唯簽過很多東西,可如今卻覺得提筆是多麽艱難的事情,他沒有龍飛鳳舞,而是一筆一筆地劃出來,簽下名字的時候,

等到寫完,男醫生拿過來,才發現,那下麵墊著的紙張都被劃破,能知道,簽字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陸天唯無力地靠在牆邊,腦海裏浮現出好多好多畫麵,他和她一起給孩子取名字,陸景一。

盛寰歌懷孕之後,他時常將手覆在她的肚子上,陸天夢說現在還不會有什麽感覺,可他每次都分明都能感受到孩子踢打的感覺。

初當父親的人,都是這般傻氣。

“表哥。”陸天唯臉上的沉痛,隨便一個人都能感覺得到,似乎黑暗到隻剩下他獨自一人。

他簽下的那份東西,讓手術室的燈亮起,盛寰歌在裏麵做手術,陸天唯單膝跪在手術室外,任憑陸天頌怎麽勸,都沒有反應。

他們的陸景一,沒了啊。

兩個小時後,手術結束了,盛寰歌麻藥還沒有過。

聽到這個消息,她會如何,沒讓爺爺他們過來是對的,盡管再經曆了大風大浪,可這人心就像是一把稱,又能承受多少。

秦錦生讓人將那碗湯帶走去化驗的時候,夏薔的臉色刷白,夏正德的臉色也不好看,如果這次的事情真和自家女兒有關,那麽此番就不像是十年前了。

這麽久都沒有打電話回來,陸朝岩此刻心焦,而沈蘊陶多少有了些底。

秦錦生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陸天頌打來的,“老六。”

“我知道了。”秦錦生將電話緩緩放下,表情已然說明了一切。

而秦錦生說出那事實,卻是讓人難以接受的。陸天唯的奶奶當即暈了過去,沈蘊陶早讓家庭醫生過來候著,攙扶著婆婆上樓,陸朝岩拉著老伴的手不鬆開。他方才才失去了曾孫,如今老伴可不能有什麽事。

“老夏,如果和夏薔有關,你怎麽辦?”陸祥磊看向自己的老友,秦錦生抓住夏薔的時候他看著夏薔的表情就知道了,這話問得委婉,其實不過是要夏正德的一個態度。

夏正德看了自家女兒,“夏家自會有交代的。”無可救藥,夏正德曾經和夏薔談過,這陸家她是別想妄想了,看起來,沒有絲毫用處。

夏薔最近,恢複成以前的模樣,還以為是她想通了,卻不過是走入更深的歧途。

連君承帶著孟曉諾趕到醫院的時候,盛寰歌還未醒,天夢說陸天唯在病床前,站了整整兩個小時,筆直筆挺地站在那裏,似乎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盛寰歌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裏一個粉嘟嘟的孩子喊著媽媽,然後越飄越遠,她伸手想去抓住,可是他就那樣飛得越來越快,直至,她覺得自己墜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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