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忘川河底
地藏王離開之後，卻並沒有離開忘川河，也並沒有進入到忘川河的河麵上去查看惡靈們的情況。河麵之上惡靈們的魂飛魄散或者是受傷，隻有在諦聽解決了下麵的事情之後，才能去做了。
抹去了那具骨架所誕生的靈智之後，諦聽幾乎是立即趕往了忘川河的河麵之上。此時此刻，隨著翻湧的河水終於是停止而去，這些飽受折磨的惡靈們都不禁鬆了口氣，可是看向河水之中的眼神，仍舊是顯得心有餘悸。
諦聽的出現，倒是立即便吸引了這些惡靈們的目光，隻不過，對於鎮守忘川河底的諦聽，這些惡靈們卻是懼怕多於劫後餘生的喜悅，紛紛躲開了去。這些惡靈們或許並不知道，剛才險些讓它們都魂飛魄散而去的河水劇烈翻湧，有諦聽的原因在其中。或許，它們之前就已經感受到了諦聽的氣息，可是對於諦聽的恐懼，卻是讓它們並不敢多說一句。
隨著一切都風平浪靜，這些惡靈不管之前為了爭奪靈魂而打得有多凶，最終還是聚集在了一起，彼此之間，有了一種共患難的親切感。畢竟，像是剛才那樣的事情，在忘川河之中，即便是上千年也不一定能夠發生一回，它們卻是一起經曆過了，並且從凶險之中保住了性命。
諦聽在這些聚集在一起的惡靈之間掃視了一圈，幾乎所有劫後餘生的惡靈們都聚集在這裏了，對於諦聽的統計倒是很方便。不過，在這其中，也有並沒有在剛才的凶險之中魂飛魄散的靈魂，在安全了之後藏在了何處，並沒有出現在這裏，也是有的。
而在諦聽統計著的這段時間，忘川河水之中，地藏王卻是靜靜地懸浮在河水之中，雙眼也緊緊地閉著，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處還有起伏，這副模樣就像極那些溺水而亡的人，隻不過屍體還沒有漂浮起來而已。
沒過一會兒，地藏王便突然之間睜開了雙眼，眼中有些擔憂的情緒，可卻一閃而過。地藏王的身影並沒有過多的停留，在睜開雙眼的一瞬間，便像是有了目標一般，往忘川河的河底而去。
隻是一會兒的時間，地藏王便匆匆趕到了忘川河底，在這裏，一片漆黑，連一絲亮光都不曾有，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可是，在地藏王的雙眼之中，卻是有著光芒在閃現，這雙眼瞳就像是手電筒一般，照亮了他身周的地方。
地藏王落入了河底之後，連思索的時間都不曾有，便朝著一處地方走了過去。隨著地藏王的走動，地藏王四周的景物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即便忘川河的河底是一片漆黑，可是在這僅有的光亮之中，也並看不清什麽，隻能看見腳下的河泥，都是深邃的黑色，顯得更加的壓抑。
在這河底，地藏王也不知道是前行了多長的一段時間，四周的景物一直都沒有改變過，很是空曠，連一絲活物都不曾存在。等到地藏王終於是停止了下來的時候，在他的麵前，有一道身影僅僅地躺在河底，魂體殘破不全。
看著這道身影，地藏王卻像是並不敢靠近一般，在不遠處的地方，靜靜地看著。
“凝藝……”好半晌之後，地藏王才輕聲喚了一聲，聲音卻是極輕，溫溫柔柔的，就像是害怕會吵醒了麵前的這道人影一般。
可是，這道人影卻是一直靜靜地躺在那裏，連動都不曾動一下，不知是否是昏迷了去。
地藏王在不遠處的地方站著，目光雖然看向的方向是這道身影所在的方向，可是眼神卻並沒有聚焦，看神情，就像是在回憶著什麽事情一般。
也不知道是過了有多久，地藏王才終於是歎了口氣，緩緩走向了這道身影。隨著地藏王的走近，這道身影依舊緊閉著雙眼，並沒有蘇醒過來。可是這道身影的麵容卻是顯露了出來，赫然便是之前墜入了忘川河底的洛曉妍。
“凝藝？”站在這道身影的身邊，地藏王再一次出聲喚道。隻不過，地藏王所喚的這個名字不是洛曉妍不說，即便是喚了洛曉妍，以洛曉妍如今的情況，想要醒過來也並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沒有得到回應，甚至洛曉妍的靈魂體，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地藏王這才歎了口氣，彎下腰來，將洛曉妍的靈魂給抱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的神骨再度誕生出靈智，並且每次見到那具神骨，就會將它當成了你，不然如今，也不至於讓你的靈魂受到如此傷害！”地藏王抱著洛曉妍的靈魂體，一邊往忘川河的河麵上而去，一邊在根本就無法聽見他說話的洛曉妍耳邊輕聲呢喃道，“從我送走了你的靈魂起，一直到你再回來，已經快千年時間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回應地藏王的，仍舊是四周的悄然，就連河水流動的聲音都不曾有。地藏王之所以會在這時在洛曉妍的耳邊說著這些，隻怕這些話是並不想要讓洛曉妍聽見，可他卻又一直存放在心裏，不吐不快，這才會選擇了這麽個機會和洛曉妍說這些話。至於洛曉妍能不能夠聽見他的這些話，地藏王倒是並沒有那麽在意。
一直將洛曉妍給抱得緊緊的地藏王，卻是在說完了這些事情之後，一直在洛曉妍的耳邊，輕聲呢喃著的卻並不是洛曉妍的名字，而一直都是喚著的都是“凝藝”。
在河水的翻湧停止的時候，顧啟和琳琅隻用了一點時間反應，便再一次向著河底而去。隻不過，兩個人的速度比起之前，卻是要緩慢上幾分。經過剛才的那一番折騰，兩人的魂體都近乎透明不說，就連他們兩人往河底而去的動作，都是搖搖欲墜的。
越是河底，對於靈魂的壓製力也就越強，以兩人如今的情況，要再繼續下沉下去，就變成了一件很是艱難的問題了。可是，無論是顧啟還是琳琅，都並沒有任何一個人心生退意，即便是再艱難，兩人也是一點點的下沉去。隻不過，如此一來，對於兩人的魂體影響，也就越大了。隻怕撐不到忘川河底，兩人的靈魂便會因為壓製的緣故而被壓迫破碎，化作靈魂碎片，或者魂飛魄散而去。
兩人並沒有下沉多久，更不要說是能夠下沉有多遠的距離了，河水之中傳來的壓製感，卻是讓兩人動彈不得，而這大概也是忘川河之中保護靈魂的一種措施吧。明知道再往下就隻有死路一條，便設下了封印，不讓靈魂繼續闖入其中。
“怎麽辦？”顧啟掙紮了好一陣，四肢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束縛住了一般，連動都不能動上一下。不得已之下，顧啟隻能用如今唯獨還能使用的聲音，詢問身邊同樣也是被困住了的琳琅。
“不清楚。”琳琅的語氣也有些無奈。他雖然強大，可卻並非是無所不能，對於冥界的忘川河，他卻並不熟悉，更不要說是想要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了。再者說，如果他真的有辦法的話，也不至於到了現在，他還是和顧啟一樣，被困在這裏了。
顧啟很想要轉頭去看一眼琳琅此時的情況，畢竟，從琳琅的聲音之中，顧啟卻是聽出了，琳琅此時的狀態隻怕不是很好，聲音中透著幾分疲憊不說，比起之前來，還要弱上了很多。可是，除了還能夠發出聲音以外，兩人的靈魂體沒有一處可以動彈的地方了，甚至連眼睛都沒有辦法合上，更不要說是轉過頭去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四周一直都是靜悄悄的，兩人好不容易才聽到了一道聲音，從忘川河底傳上來。兩人的目光之中，在閃過了一抹興奮的光芒之後，卻是突然變得擔憂了起來。最初時，僅僅隻是想著來人或許能夠將兩人從這樣的情況之下救下來。可是，如今在並不清楚來人究竟是誰的情況之下，兩人還處於不能動彈的狀態，若是來人是敵非友的話，兩人隻怕會性命不保。
兩人雖然並沒有對視過，可卻很是默契地屏住了呼吸，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靜靜地等待著來人。可是，聽著那道細微的聲響一點點的變大，甚至一點點地接近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兩人的眉頭卻是不約而同的緊緊皺著，對於來人還是心存擔憂。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兩人的心也是一點點的揪了起來。可是不管如何擔憂，該來的也總是會到來。沒過一會兒，聲響便已經接近了兩人的身邊，隨著一道輕微的響聲在耳邊響起，一道身影便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
顧啟的琳琅都緊緊地盯著來人，細細打量著。隨著身影發出一道驚疑聲，突然停在了兩人的麵前，兩人這才終於是看清楚，來人並非隻有一人，在這人的懷中，赫然還抱著一道靈魂，而且這道靈魂，還是殘缺不全的。不過，隨著來人的出現，兩人剛才完全不可動彈的身體，卻是可以小幅度的挪動了。
“曉妍！”看到這道殘破的靈魂體，顧啟便感覺到了熟悉，立即便將視線移到了這道靈魂的麵容之上。看見這道靈魂的麵容，顧啟不禁驚呼出聲，語氣之中卻是充滿了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的是，這道殘破的靈魂體，竟然會是洛曉妍；不可思議的是，明明被送走了的洛曉妍，此時竟然還會出現在這裏；不可思議的是，不過一會兒的時間，洛曉妍的靈魂體竟然會變成如今的這個模樣。
“她……怎麽了？”顧啟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緒之中，而一旁的琳琅卻是在打量了洛曉妍之後，又打量了一陣如今抱著洛曉妍的地藏王是敵是友後，這才出聲詢問道。
琳琅千年之前從冥界離開之後，這還是初次來到冥界，不認識地藏王倒也是件正常的事情。而且，在如今的情況之下，在場的人，誰也沒有在意他竟然不認識地藏王這件事情。
“她怎麽了？”隨著琳琅問出了這句話，就像是點醒了顧啟一般。緊接在琳琅之後，顧啟就像是複讀機一般，又將這個問題給複述了一次。
“她的靈魂被吞噬了一部分，如今魂體不全。”地藏王看了顧啟一眼，這一眼之中卻是包含了很多種情緒，顯得有些意味深長。可是，如今的顧啟又哪裏有時間去顧及這些，直接將這些情緒都給忽視了而去。
“魂體不全？可她的靈魂，不是神魂嗎？”琳琅再一次開口，對於洛曉妍，不，應該說是對於凝藝的事情，顯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地藏王的目光，因為琳琅的這句話，倒是從顧啟的身上，轉移到了琳琅的身上，眼神之中還帶著幾分的不易察覺的探究。
“千年前，她曾是神明，卻跳入了忘川河中，甚至將法力全給了我，讓我能因此離開忘川河，重回人間。”琳琅簡單的解釋了一句，看向洛曉妍的眼眸之中，擔憂之情幾乎能夠溢出眼眶，“不過，我已經將法力全還給了她，為什麽如今她還會弄到魂魄不全的地步？她不是神嗎？”
琳琅對於洛曉妍，是真真實實的擔憂，也同樣是因為洛曉妍如今的情況而感到了焦急。可是，除了這兩種情緒以外，琳琅卻是再沒有了其他的情緒。他之所以會如此在意洛曉妍，也僅僅隻是因為千年前凝藝的事情而已。除了報恩，琳琅並無它想。
地藏王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對於琳琅的回應，也像是對於他的讚賞：“她的靈魂雖為神魂，轉世一回，屈身在普通人類的身體之中，神魂本以有所耗損。如今……”說到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地藏王卻是突然間沉默了下來，最終也並沒有將之前的事情說出來。
顧啟和琳琅兩人都看著地藏王，不過視線大部分卻是落在了被地藏王所抱著的洛曉妍身上，靜靜地等待著地藏王之後的話語。可是地藏王沉默了好半晌也沒有再開口，兩人倒是突然間明白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