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使我這個故事的這部分清楚一點,我特地附上下麵這張斯泰爾斯莊園二樓的平麵圖。經過B門通向傭人的房間。它們和英格裏桑夫婦的房間所在的右側屋並不相通。

糟糕的是她偏偏把自己鎖在裏麵。”

“我馬上就來。”

我急忙跳下床,套上晨衣,跟著勞倫斯沿過道和長廊直奔房子的右側。

約翰-卡文迪什也來了,還有一兩個傭人也又敬畏又激動地站在周圍。勞倫斯轉臉對他的哥哥說:

“你看我們怎麽辦好?”

我認為,他的那種優柔寡斷的性格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更為明顯。

約翰使勁地把英格裏桑太大的房門把手弄得格格作響,可是毫無結果。顯然,是在裏麵鎖上或者閂住了。現在全家人都被喚醒了。可以聽到從房裏傳出來的令人極為驚恐的聲音。很清楚,一定出什麽事了。

“通過英格裏桑先生的房間試試,先生,”多卡斯大聲嚷道。“哎呀,可憐的女主人啊!”

我突然想到阿弗雷德-英格裏桑沒有在場——隻有他連個影子也看不見。約翰打開了他的房門。房裏漆黑一團,勞倫斯舉著蠟燭跟了進來,憑著那微弱的燭光,我們發現,他的床沒有睡過人,房裏也看不出有人待過的跡象。

我們逕直走近和隔壁房間相通的門。可是裏麵也是鎖上或者閂住了。怎麽辦呢?

“哎呀,天哪,先生!”多卡斯喊了起來,使勁捏著自己的手。“這可怎麽辦呀?”

“我看,我們得設法撬開門進去,盡管這種方法粗暴。喂,去個侍女,下樓去把貝利叫醒,要他馬上去把威爾金斯醫生請來。來,我們想法把門弄開。不,等一等,通辛西婭小姐的房間不是有扇門的嗎?”

“是的,先生,可是那扇門一直閂住的,從來沒有開過。

“好吧,我們先去看看。”

他飛快地沿過道奔向辛西婭的房間。瑪麗-卡文迪什已在那兒,她正在搖那姑娘,試圖把她弄醒,這姑娘偏偏睡得這麽沉。

過了一會,他回來了。

“糟糕。那扇門也閂住的。我們還是撬進去。我看這一扇比過道裏那扇要稍微不牢一點。”

我們一起使勁猛撞。門框很牢,我們花了很長時間,費了很大的勁,也沒能撞進。後來,我們發現在我們的猛撞下,它畢竟支持不住了,終於很響地嘎啦一聲,被撞開了。

我們一塊兒跌跌絆絆地走進房間,勞倫斯手中仍舊舉著那支蠟燭。英格裏桑太太躺在**,由於劇烈的**,她的整個身子都在顫動,有一次想必是把身旁的桌子都給翻倒了。可是,我們一進去,她的四肢就鬆弛了下來,倒回到枕頭上。

約翰大步走過房間,點亮了汽燈。接著,他轉向侍女安妮,要她立刻到餐室去把白蘭地取來。然後他走到母親床邊,我則去打開了通向過道的那扇門的門閂。

我轉臉朝向勞倫斯,本想提出,現在已不再需要我幫忙,我還是離開比較好。可是話到口邊又止住了。我從來沒有在什麽人的臉上見到這樣慘白的臉色,他白得就象白堊土,握在他那直打顫的手中的蠟燭,燭油都濺到了地毯上,而他的一雙眼睛,由於驚恐,或者是由於某種與此類似的感情,定著神,越過我的頭頂呆呆地盯著遠處牆上的一點。他仿佛看到了使他變成石頭的什麽東西。我本能地朝他兩眼注視的方向著丟,可是什麽特別的東西也沒看見。壁爐裏仍在微微閃爍的灰燼,爐台上成排整潔的禮拜用品,看來是決不會有害的。

英格裏桑太太發病的嚴重時刻似乎正在過去,她能夠急促地喘著氣說話了。

“現在好些了——十分突然——我真傻——把自己鎖在房裏。”

一道影子投落在**,我抬頭一看,隻見瑪麗-卡文迪什站在門邊,一隻手臂圍著辛西婭的腰。她似乎正竭力扶住這姑娘。姑娘看上去完全迷迷糊糊的,不象她原來的樣子。她的臉色通紅,不斷地打著哈欠。

“可憐的辛西婭嚇壞了,”卡文迪什太太清晰地低聲說。她自己,我發現,則穿著一件幹活時穿的白色工作服。時間,比我所想象的遲了一點。我看到一道朦朧晨曦透過窗帷,壁爐台上的時鍾已快指到五點。

**發出的一聲窒息住的慘叫使我大吃一驚。疼痛重又侵襲了這位不幸的老太太。她**得十分厲害,看著實在駭人,什麽都亂成一團。我們擁擠在她的周圍,可是無能為力,沒法幫助她,或者減輕她的痛苦,最後,**使得她從**抬起身,直到用頭和腳跟把她頂了起來,使她的身子奇怪地彎成弓形。瑪麗和約翰白費力氣地試圖給她灌進更多的白蘭地。過了一會,她的身子重又彎成了那種奇怪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鮑斯坦醫生權威地擠開眾人,走進了房間。他突然一動不動地站住了,注視著**軀體的形狀,而就在這一刹那間,英格裏桑太太兩眼盯著醫生,用一種窒息住的聲音叫道:

“阿弗雷德——阿弗雷德——”接著就住後一頭倒在枕頭上,一動不動了。

醫生猛地一步跨到床前,抓住她的兩臂,使勁把它們牽動著,我知道,這是在施行人工呼吸。他對傭人們下了幾道簡短嚴厲的命令,專橫地揮動著一隻手,把我們大家都趕到了門口。我們呆呆地盯著他,盡管我想我們大家心裏都明白,已經太遲了,現在已經毫無辦法。我從他臉上的表情,也可以著出,他自己也認為希望已經很小。

最後,他終於放棄了自己的急救工作,心情沉重地搖了搖頭。就在這時,我們聽到了門外響起的腳步聲,英格裏桑太太的私人醫生威爾金斯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這是個肥胖的愛嘮叨的矮個子。

鮑斯坦醫生解釋了幾句,說是汽車開出去時,他恰好經過莊園的大門,於是他就盡快地跑到這幢房子裏來,而讓汽車繼續去接威爾金斯醫生。他用一種無力的手勢指了指躺在**的人。

“實——在——令人悲痛。實——在——令人悲痛,”威爾金斯醫生咕噥著說,“可憐的太太喲,老是得做那麽多工作——實在大多了——不聽我的勸告。我早就告誡過她。她的心髒遠不是健康的。‘不能緊張,’我曾對她說,‘不——能——緊張’。可是她沒有辦到,——她對各項慈善事業的熱情太高了。脾氣又倔強。脾——氣——倔——強——啊。”

我發覺,鮑斯坦醫生一直嚴密地注視著這位本地醫生。在他說話的時候,他仍兩眼緊緊地盯著他。

“老太太**時的劇烈程度實在罕見,威爾金斯醫生。我感到很遺憾,你沒能及時趕到來親眼目睹一下。那在性質上完全是一種強直性的**。”

“啊!”威爾金斯醫生聰明地答應了一聲。

“我想和你個別談一談,”鮑斯坦醫生說。接著他轉臉朝向約翰,問道:“你不反對嗎?”

“當然不反對。”

我們全部走到過道裏,單單留下兩位醫生,我聽到房門在我們身後鎖上了。

我們慢慢地走下樓梯。我感到非常激動。我具有一種推理的才能。鮑斯坦醫生的態度引起了我腦子裏一大堆漫無邊際的猜測。瑪麗-卡文迪什把她的一隻手搭在了我的手臂上。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鮑斯坦醫生的舉動著上去這麽——怪?”

我瞧著她。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想什麽呢?”

“聽我說!”我朝四周看了看,別的入都離開一段距離,不會聽見。我壓低聲音,悄聲說:“我認為她是被毒死的!我確信鮑斯坦醫生對此已經有懷疑了。”

“什麽?”她畏縮地倚在牆上,兩眼慌亂地睜著。接著,她使我大吃一驚地突然喊了起來,大聲嚷道:”不,不——不是那麽回事——不是那麽回事!”並且從我身邊跑開,逃上樓去。我緊跟著她,生怕她馬上會昏倒。我發現她靠在欄杆上,麵如死色。她不耐煩地揮手,要我馬上走開。

“別來,別來——離開我。我寧願一個人待在這兒。就讓我安靜一會兒吧。下去,到旁的人那兒去。”我勉強地聽從了她的話。約翰和勞倫斯在餐室裏,我也走了進去。我們都默不作聲,可是當我終於打破了這種沉默開口說話時,我猜想我說出了我們大夥的想法。

“英格裏桑先生在哪兒?”

約翰搖搖頭。

“他不在家。”

我們的目光相遇了。阿弗雷德-英格裏桑在哪兒?他的不在場是很奇怪的,也是令人費解的。我想起了英格裏桑太太臨終時的話。那下麵是什麽?要是她還有時間的話。他還要告訴我們什麽呢?

終於,我們聽到了醫生走下樓來。威爾金斯醫生看上去既沉重,又激動,可他還是試圖把內心的激動隱藏在有教養的鎮靜的風度之下。鮑斯但醫生跟隨在背後,他那張陰沉的、長著胡子的臉沒有汪河變化。威爾金斯醫生是他們倆的發言人。他對約翰說:

“卡文迪什先生,我希望你同意進行屍體解剖。”

“有必要嗎?”約翰嚴肅地問道,他的臉上掠過一陣痛苦的表情。

“絕對有必要,”鮑斯坦醫生說。

“你們這樣說的意思是——?”

“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是威爾主斯醫生還是我本人,都不能開給死亡證明。”

約翰屈服了。

“既然是那樣,我除了同意之外別無選擇了。”

“謝謝,”威爾金斯醫生輕鬆地回答說。“我們建議應該在明天晚上——或者就在今天晚上進行。”他朝黎明的曙光瞥了一眼。“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看恐怕一場審訊幾乎已經不可避免——這樣的手續是需要的,隻是請你自己不要因此而悲痛。”

停了一會,接著鮑斯坦醫生從口袋掏出兩隻鑰匙。交給了約翰。

“這是那個房間的鑰匙。我已經把它們鎖上了。我看,暫時還是鎖上的好。”

兩位醫生接著都離開了。

我的腦子裏翻騰著一個想法,我覺得此刻可以把提出來加以討論。然而,我又有點伯這樣做。我知道,約翰最怕的是把事情傳開去。而且他是個悠閑慣了的樂天派,從來就不願在半路上碰到麻煩事。要使他相信我的計劃是完善的,困難也許就在這裏。另一方麵,勞倫斯又是個少循常規,多具幻想的人。我覺得,我可以算作是個助手。毫無疑問,現在得我來領這個頭了。

“約翰,”我說,“我打算問你一下。”

“什麽事?”

“你還記得我和你談過我的朋友波洛吧?你記不記得這個比利時人就在這兒?他是一位最有名的偵探呢!”

“是啊。”

“我要你讓我現在就去把他請來——請他來調查這件事情。”

“什麽——現在?驗屍以前?”

“是的,假如——假如——這確實是一樁暴行,時間上愈快愈好。”

“胡扯!”勞倫斯生氣地大聲嚷道。“依我看,這全是鮑斯坦騙人的鬼花樣!威爾金斯並沒有這種想法。是鮑斯坦把這塞進他的腦袋的。可是,象所有的專家一樣,鮑斯但的神經也是有點不正常的。毒藥是他的癖好。因此在他看來到處都是毒藥。”

我承認,我對勞倫斯的這種態度感到詫異,他是個對任何事情都難得這麽動感情的人呀。

約翰猶豫著。

“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樣,勞倫斯,”他終於說了。

“我讚成讓哈斯丁放手處理這件事,不過我寧願再等一等,我們不要為此招來不必要的流言蜚語。”

“不,不,”我急切地大聲說,“這你用不著擔心。波洛做事是非常謹慎的。”

“那很好,那就聽你的便吧,我把這件事交托給你啦。不過,要是事情真象我們所懷疑的那樣,這可是樁十分清楚的案件。要是我冤枉了他的話,上帝會寬恕我的!”

我看了著表,已經六點鍾。我決定不再浪費時間。然而,我還是容許自己耽擱了五分鍾。我用這時間在藏書室裏仔細尋找,直到找到一本敘述士的寧①的毒性的書——

①或稱馬錢子堿,一種烈性毒藥,用極微量可以刺激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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