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彼岸花
“她在哭？”李雯問道。
我點了點頭，“是啊，在哭，她的父親親手將她殺死。”
話音落地，整個病房中都陷入了沉默。
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李雯話語中的難受和悲傷，她這次休假回來後明顯有心事。
“現在的你也很讓人心疼。”看著李雯，我突然說道。
李雯抬頭看向我，但是當看我直視她眼神之後，慌忙的就逃到了一邊，她說，“有的時候，你們這些學過心理學的挺討人厭的。”
我笑了笑，站起身，“你討厭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看到你好轉，我和周默也安心多了，畢竟是我沒保護好你。”
李雯這次休假回來後明顯心不在焉，雖然這是她的私事，但我還是想知道，畢竟像她如此嚴謹的女人，因為私事影響工作的可能性不太大，而我也不會去多問。
李雯以前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可唯獨這一次案件發生，李雯很急切，她英勇果斷但也多愁善感。
“季岩，抓住凶手。”李雯忽然叫住我，說道。
我愣了一下，隨即使勁的點了點頭。
不同於以往，不是命令，更像是在鼓勵和有所希冀。
等我回到警局的時候，周默就找了過來，他看著我，吐出一口濁氣，說道：“看看這個。”
說著，周默就將手中的平板放在了我的麵前，平板裏麵正在播放的是一個視頻，當我看到視頻中屢屢出現的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時，我心裏有些小激動。
很熟悉的感覺，唯一不同的就是，與之前所看的視頻中，少了一個口罩。
隨後，他又繼續補充道，“剛找到的，根據我們猜測的逃離路線的追蹤，我查了兩個小時的視頻，才找到。這個人很可疑，通過分析視頻，這個人是唯一一個，有目的的躲避監控，且身形符合的，所以我確定這個就是那個撿屍人了。”
這其中的種種，都讓這個人成為了周默所懷疑的對象。對於之前周默在去明珠小區之前，細心而又專業的操作和偵查手法，讓我意識到了周默的專業性。
平時看起來不修邊幅，認真起來卻冷靜理智，這恐怕也是周默成為了刑偵大隊的大隊長的原因之一吧。
“我先看看。”看著視頻中一個個跳過的片段，我眉頭緊皺，仔細的觀察著每一個細節。
有了之前吳龍的先例，周默如此謹慎，也很合理。
而我作為法醫，對於人體特征的比對，也強於一般人。而精修過心理學，也很善於分析一個人的某種特定的行為舉止。
大概過了十多分鍾，我才無比篤定的點了點頭，“是他。”
如果說身形可以找差不多人的來代替，那麽一個人無意識的動作，就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模仿的了。
“視頻中，這個男人一共出現過十六次，而其中十一次，他都會下意識的摸一摸自己的右手食指。一次兩次可以解釋，可是十一次這就不得不讓人理解為這是一種習慣性的動作，做動作的人本身也屬於下意識的狀態。”我慢慢的分析道。
說著，我又點開另外的視頻，那是早先截取自那三處酒吧的視頻，“同樣的，在這個視頻中，他的這種下意識的小動作，也很多，同樣的，也都是右手食指。”
聽到我的回答，周默一直緊皺的眉頭，也慢慢鬆開，然後拿起手機，給張曉打了個電話，“帶著人，跟緊他，24小時監控，別讓人跑了，我等下就來。”
剛掛斷電話，周默就著急的往外走去，我看著周默，在他剛走出去一半的時候，我叫住他，說道：“周默，抓到凶手！”
我把李雯對我說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周默，笑了笑：
“這是李科長說的。”
周默看了我一眼，使勁的點點頭，老臉一紅，隨即快速的離開了辦公室。
坐在椅子上，我深吸了一口氣，剛準備喝口水，我就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一張白紙，是和平板一起被周默帶過來的。
這是一張人物素描肖像。
錐形臉，很有立體感，棱角分明，看上去二十多歲左右的模樣。
不難想出，這就是那個撿屍的凶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對於我來說，同樣的也是一種煎熬，我從這個案子當中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鮮感，刺激感，還有悲痛感，我喜歡這個有挑戰性的工作。
不自覺的，我期待著見到這個撿屍的男子，更急切的從他身上探索其他的線索，我更想知道撿屍人背後的那個頭領，桌子上的咖啡也是一杯接著一杯。
終於，在淩晨兩點的時候。
整個刑警大隊突然開始喧鬧了起來。
我原本還有些疲憊，可是聽到外麵的聲音時，我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我走出辦公室，迎麵就看到了朝著我這邊走過來的周默幾人，他身後的張曉押著一個男人，鴨舌帽已經被摘掉了，幹淨利落的寸頭，眉頭鋒利，目光狡黠。
他很冷靜，目光中沒有躲閃，隻有淡然，嘴角還露出似有似無的微笑。
最終，他與我四目相望，末了，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笑容很詭異，說不出來的感覺，讓人有些發毛。
“看什麽看，趕緊走！”張曉在後麵有些不耐煩的推了他一下，這個時候，年輕人才一臉平淡的向前走去。
周默走到我的身邊，輕聲說道，語氣中卻又滿是凝重，“之前被他逃了，可是沒想到，他沒走遠，在那之前我們已經發現了他，他也察覺了，可能為了掩護同夥這才轉移了我們注意力。”
很難用常理去解釋，很多人在犯罪被發現的第一時間是躲得遠遠的，可是這個人卻在第一時間逃跑之後，才過了五六個小時，又走了回來。
這也不禁讓我覺得，這與南山橋放火燒船的手法有些類似，他們毫不懼怕警方，甚至還能借用反偵查手段調虎離山，而可悲的是，我們次次都會掉入他設計的陷阱。
“這個人，比對一下指紋，以及DNA，就可以完全確定了。”我點了點頭，看向周默。
周默的臉色也是輕鬆了不少。
時間有時候很快，有時候卻又很慢，就比如在你等待某個迫切的想要知道的結果的時候，一分鍾，兩分鍾都無比的漫長。
就像我和周默現在，就差點堵在劉心妍的工作室了，周默焦急的來回踱步，有種等待妻子在產房生孩子的感覺，轉的我頭疼。
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劉心妍才一臉疲憊的從工作室走了出來，拿著一份報告，“比對結果出來了，指紋吻合，DNA也符合。”
哪怕之前就已經確定了，可從劉心妍口中說出的結果才是讓我們真正驚喜的。
如果隻是我們單方麵的確認，那麽存在著很多的不確定性，可是現在不管是指紋還是DNA都符合，他就算是想洗，都洗不掉。
審訊室內，連夜周默就對撿屍人展開了審訊。
前麵的審訊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撿屍人也很配合。
劉睿淵，男，24歲，無業遊民，孤兒，16歲離開孤兒院，正式步入社會。
“為什麽你要殺了那些無辜的女孩子。”
“……”
沉默，劉睿淵沒說一句話，他看著周默，眼神平淡，嘴角微揚，輕輕的就笑了出來，就如之前看到我的時候一般，笑容很詭異，說不出感覺來的那種詭異。
“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準備否認嗎？”周默臉色一冷，死死地盯著劉睿淵。
劉睿淵依然隻是淡笑，但是仍然沒有開口的打算。
審訊進行到這裏，已經停滯了，因為不管怎麽詢問，劉睿淵都沒有開口的打算，他隻是在笑，哪怕用盡了手段，劉睿淵也還是在笑，他和陳山不同，陳山是迫不得已，而他很明顯是自願的。
就好像，他很享受這種感覺，看淡了一切，就連為自己辯解的言語都覺得多餘。
“那是五條無辜的生命，那不是雜草，那是人的命！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感覺嗎？”
啪！
周默猛地一拍桌子，整個人都被氣的渾身顫抖，臉色通紅，他盯著劉睿淵，雙眼血紅。
劉睿淵的笑容收斂，也跟著死死地盯著周默，良久，他才輕笑一聲，依舊沉默。
還在笑。
周默被氣的發了脾氣，而劉睿淵恰恰相反，平靜的很不正常，反而更能故意刺激周默的爆發點，由此看來，他應該很了解周默…
張曉也是拳頭緊握，牙齒咬得緊緊地，一時間所有人都對他無計可施。
劉睿淵不開口，寸步難行，就在這時，我發現他又習慣性的摸了摸右手食指，同時，我也注意到了他右手食指上的紋身。
一朵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