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管家那裏得知真相的林喻震驚不已。

二十多年, 這期間哪怕林長生做過一次親子鑒定,也會立馬知道假少爺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可笑的是,也許是不願意麵對真相, 又或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這麽做, 所以才導致自己的親骨肉流落在外這麽多年。

不過,如果林長生早早的就做了親子鑒定,發現假少爺並不是自己的孩子,那麽後麵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小說之所以是小說, 就是需要這些戲劇性的吧。

夜已深。

林喻洗完澡換了身睡衣,正準備上床睡下,忽然聽到房門被敲響——

“少爺, 您睡了嗎?”

是管家?

這麽晚了,會有什麽事?

林喻掀被下床,給他開了門。

“少爺, 老爺回來了。”管家站在門外麵露為難道。

雖然不想這麽晚打擾小少爺休息, 但老爺的話他也不敢違背。

林喻明白他的意思,立馬隨手披了件外套,便跟著管家去了書房。

林長生最近一直待在國內, 但平時都是住在公司附近, 極少回林家祖宅。

今天為何突然回來, 還在這麽晚的時間?

林喻沒想要自己剛見完假少爺的母親, 又要去見他的父親。

雖然這不是兩人第一次見麵,但他向來對這個冷言厲色的人十分懼怕。

進屋後,管家關門退了出去。

林喻隻是望了一眼對麵淩眉厲目不怒自威的人, 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杵在那幹什麽, 還不趕緊過來。”

聞言, 林喻深呼一口氣,暗暗作了一番心理建設才抬腳走到書桌的對麵。

林長生將桌上的一樣東西,“啪”的一聲丟到了林喻麵前。

“打開。”

林喻帶著疑惑,彎腰將一枚信封撿起。

打開後,裏麵居然是一遝照片。

然而,他隻看了第一張,便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照片拍攝的地點是在林氏集團門口。

而畫麵中,正是自己踮起腳尖親吻賀東隅臉頰的那一幕。

林喻臉色慘白如紙,不明白父親為何會有這些照片。

“管家說,你搶走了賀東隅的賣身契,救為了不讓他離開林家?”林長生冷著聲音問。

林喻身體一僵,不敢撒謊:“是。”

“理由?”

林喻支支吾吾,半晌才違心的回答道:“因為我討厭他,所以想以這種方式繼續留他在身邊折磨他。”

然而,他這番話,在有了麵前這些照片作證的情況下,顯得十分蒼白無力。

林長生顯然也是這麽認為,不由得冷哼一聲:“討厭?你討厭一個人會是這種表現?恨不得扒到對方身上?”

忽然,他猛的一拍桌子,桌上擺著的物件都紛紛為之一顫。

“丟人現眼的東西!我不管你到底在搞什麽名堂,從明天開始,你若再敢讓賀東隅再出現在我們林家,我就連你也一並趕出去!”

林喻身子猛地一抖,雖然害怕,卻還是壯著膽子道:“爸爸,賀東隅又沒有做錯事,您為什麽一定要把他趕走?”

“沒做錯事?”林長生豎起眉毛,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之前打了朱爾,我念在他是為了救你,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他都把你帶成了一個喜歡男人的同性戀,你覺得我眼裏還有可能容得下他嗎?”

林喻心一沉,忍不住反駁:“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不是什麽?”

林喻咬了咬下唇,出聲辯解道:“不是他把我變成同性戀的,賀東隅也從來都沒有逼我喜歡上他。”

然而聽了他的解釋,林長生的臉色愈發駭人。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自願的?你天生就喜歡男人?”林長生麵色陰沉,似在強忍著怒氣,仿佛林喻敢點一下頭,就會立即衝過來扇他一巴掌。

林喻雖然害怕,卻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毅然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天生的同性戀,但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喜歡他。”

聞言,林長生如同暴怒的雄獅般從椅子上一躍而起。

拿起身後書架上一根半米長的鞭子,便氣勢洶洶的朝著林喻走來。

“啪”的一聲。

林長生揚手揮鞭。

鞭子結結實實的落在了林喻的腿彎處。

雖然有布料做抵擋,卻還是抽的他臉色發青。

“給我跪下!”

林喻不敢違抗,迫於他的威嚴,撲通一聲跪在了純白色的地毯上。

“啪——”

接著又是一聲。

這一下抽在了林喻的背上,當時他的眼淚就下來了。

鞭子是由上等的藤革製成,又粗又硬,如果不是隔著衣服,這會怕是已經皮開肉綻。

然而,林喻卻不是因為疼才哭。

而是他突然想到,賀東隅被這條鞭子打過那麽多次。

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每次受罰的時候,該有多疼啊……

而賀東隅幾乎每次被打都是因為自己。

可他卻從都沒有聽對方說過一句抱怨自己的話……

想到這,林喻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很快便將他膝蓋下的地毯打濕了一片。

“混賬東西!居然還有臉哭?”

林長生見他哭絲毫不覺心疼,隻覺丟臉:“你做出這般有傷風化的事,我今天就是把你打死在這裏,林家的老祖宗們也不會責怪我半個字!”

“啪——”

話音一落,又是一道鞭子落下。

當即便把林喻身上披著的外套劃出了一道大口子,連帶著裏麵的睡衣也被劃破,露出裏麵泛紅的肌膚。

林喻雖然小時候經常被同齡人欺負,但從沒受過這種酷刑,幾鞭子下來,早已臉色慘白,嘴唇都被他咬的發紫。

林長生望著他抖若篩糠的模樣,冷靜下來後,漸漸找回了一絲理智。

“隻要你答應今後不再同賀東隅往來,我今天就暫且饒過你。”他給了兒子台階下。

然而話音落了許久,都沒有聽到林喻給他想要的回應。

“啞巴了嗎?給我說話!”

林喻被他淩厲的語氣嚇得身子一抖,渾身上下疼的嘴唇都在打顫。

然而,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抬起頭,目光堅定的望著自己的父親,態度決絕道:“我不答應!因為我喜歡他!”

林喻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

隻是一想到連自己和賀東隅僅剩的一點相處時間都要被剝奪,就什麽都顧不上了。

林長生聞言暴跳如雷,立馬又要揚起手中鞭子。

卻下一秒停在了半空,半晌才將舉起的手臂慢慢放下。

“喜歡?”林長生冷笑一聲。

“喜歡到不惜給他父親按個挪用公款的罪名,甚至找人撞死了他的母親?這就是你喜歡一個人的方式?不惜害得他家破人亡?”

“……”

話音一落,林喻因極度的震驚瞳孔猛然皺縮。

好似遭遇了晴天霹靂,全身麻木不已。

什麽叫找人撞死他的母親?

賀東隅的養母明明是因車禍去世。

……

難道,此事另有隱情?

林喻麵色慘白如紙,一動不動的跪在那,冷汗沿著背脊流下。

“怎麽,現在終於想起來了?”

林長生收起鞭子,轉身走回書桌後麵坐下,氣定神閑的將兩隻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我搞過什麽小動作?賀峰那麽膽小怕事的一個人,就算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打我們林家的主意。至於你買凶的事,如果不是我在背後給你擦屁股,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小說裏沒有提到賀東隅母親的事,隻說她因為車禍去世,所以林喻現在根本不知道林長生在說什麽。

他是在嚇唬自己嗎?

還是……賀東隅母親車禍的事,真的跟自己有關?

“既然你都想起來了,那我想你也該心裏有數,雖然我對賀東隅這個人不甚了解,但你覺得,在他知道你是他的殺母仇人之後,還會繼續跟你在一起嗎?”

話音一落,林喻的身體從頭涼到了腳趾,這一消息對他來說太過震驚,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應該知道,以我們林家的實力,想要掩蓋一件事,又或是想讓誰消失,都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林長生給了他最後一記重擊。

而林喻又怎會聽不出對方話語中的威脅之意……

林長生瞧見林喻跪在地上一副失魂的模樣,盡管心中怒火未消,卻已經不打算再繼續逼問。

然而在他剛要開口讓他退下的時候,驀地一股鮮血湧上喉嚨,不禁單手握拳遮住嘴巴咳嗽了幾聲。

林長生喚來管家。

讓管家把林喻帶會房間之後,自己依然獨坐在書房,久久都沒有離開。

深夜。

林長生依然在書房內咳個不停。

管家在屋外聽見聲音,因為擔心他的身體,終於忍不住敲門進來。

“老爺,夜深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林長生從麵前的書中抬頭,望了眼管家,幾番欲言又止,都沒有說話。

管家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哪會猜不到老爺想問自己什麽。

而幾乎從不回林家祖宅的他今日突然連夜趕來,怕並不是隻為了賀東隅的事那麽簡單。

管家心領神會的一躬身:“老爺,夫人說最近失眠,剛叫人拿了幾本書去,屋裏頭燈還亮著,應該還沒睡下。”

林長生眉角一動,不動聲色的揮揮手,讓管家退下。

又在原地坐了很久,才起身走出書房。

林長生來到顧夢茵的臥房門外。

臉上的表情和方才麵對林喻時截然不同。

已然收起了平日裏冷清的目光,眸中漸漸染上一抹溫度。

然而,叱吒商場的業界精英,殺伐決絕,卻頭一次這般舉棋不定。

半晌,他終於慢慢抬手,明明手掌已經握住了門把,卻遲羽{西~*整遲沒有轉動下去。

他知道,裏麵的人根本不想見到自己。

所以才會為了躲避他,幾年都不回來一趟。

思及此,林長生眼中落寞。

即使萬般想要不顧一切的闖入這扇門,向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吐相思之情。

然最終還是克製的收回手臂,悵然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