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林喻被管家接回房間之後, 雖然背上抹了藥,卻依然火辣辣的一片,疼的睡也睡不著。
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
林長生魚p希6櫝伽威脅他的話語猶然在耳。
林喻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多想立馬跑到賀東隅的懷裏大哭一場。
可是哭過之後呢?
要對他說什麽?
林喻好不容易才與自己和解, 不去把假少爺對做過的壞事強加在自己身上。
可剛才又從林長生那裏得知一件更加令他震驚的消息。
假少爺當真是那樣滅絕人性的一個人,隻因看賀東隅不爽, 就做出那般慘無人道的事情嗎?
如果林長生說的是真的,假少爺買凶撞死了賀東隅的養母,林喻不敢想象賀東隅知道真相之後會如何。
會毫不猶豫的提出分手嗎?
然而,雖然情侶之間該有的牽手、擁抱、接吻, 他們都做過。
但自己,好像從沒有給過賀東隅想要的“名分”。
所以,就算他們分開, 也不算是分手,充其量也隻是再次變回陌路人而已。
想到這,林喻萬分後悔當時在車上沒有對賀東隅說出那三個字。
即使他早已將他的備注名, 改成了“男朋友”。
時鍾指向淩晨兩點。
林喻趴在**無聲落淚, 枕頭已經濕了大片,身體也因抽泣而上下起伏。
就這樣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思,久久都難以入睡。
-
隔日。
當管家看到小少爺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走出門時, 無奈的長歎口氣。
“少爺, 背上的傷口還疼嗎?”
林喻無精打采的搖了搖頭。
他沒有撒謊。
因為他現在疼的不是後背, 而是心裏。
管家扶著他下樓。
昨晚, 他在書房外聽了個大概,聽到了少爺被老爺用鞭子抽打的時候,心都揪了起來。
雖說少爺小時候沒少挨老爺的鞭子, 但老爺這次打小少爺的理由, 實在令他難以理解。
在快要走出林家大門時, 看到了門外那輛黑色轎車,管家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少爺,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和老爺對話的,您當真喜歡上賀東隅那小子了嗎?”
管家想了一夜,都沒有想明白自家小少爺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賀東隅的。
且不論兩人身份地位的差距,就憑少爺曾經對賀東隅做過的一切,他都無法想象他們兩個會有情投意合的那一天。
然而昨晚少爺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對賀東隅動了真感情,又怎會那般決絕頂撞自己的父親。
不過,他很清楚自家少爺的性子,從小就愛離經叛道。
也許,隻是圖男男戀愛一時新鮮,過一陣子就會膩了吧。
管家存著僥幸心理,但其實是在自我安慰。
“老爺臨走前吩咐我,今天如論如何也要把賀東隅趕走,但我想給少爺一個跟他告別的機會,所以我允許他再送少爺您最後一次,晚上,我已經安排了別的司機,少爺您可千萬別再讓我在老爺麵前為難了。”
管家雖然依然看賀東隅極為不順眼,又因為妻子的事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然而,他說什麽也不願意看到自小看著長大的少爺因為這種事而傷心難過。
林喻聞言,空洞的眼神漸漸有了一抹神采,感激的對管家道:“謝謝。”
管家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隻把林喻送到門口,便目送著他離開林家,走向門外早已停著的那輛車。
林喻上車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跟裏麵的人道“早安”,一路上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現在坐著的車,對他來說比每天入睡的地方還要熟悉。
旁邊坐著的人,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人。
然而林喻臉上連個笑容都無,任是再粗心的人都能察覺出他的不對勁,更何況是向來心思縝密,對他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的賀東隅。
“昨晚發生什麽事了?”
林喻聞言一怔,立馬將僵硬的身體坐的筆直。
賀東隅是知道什麽了嗎?
“……為什麽這麽問?”林喻心跳加快,有些害怕聽到他的答案。
賀東隅抬手指了指他眼眶下麵的位置:“這還不夠明顯嗎?”
林喻鬆了一口氣。
“沒什麽事,就是失眠了。”
林喻並沒有向他解釋失眠的原因,說完便慢慢轉頭望向窗外——
過了這條馬路,前方不遠就到公司門口了。
林喻想起出門前管家對自己說的話。
難道,他真的要在車子停下之後,對賀東隅說一句“我們分手吧”,然後從此和他分道揚鑣嗎?
賀東隅會作何反應他不知道。
但他敢肯定,沒等說完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的那個人,一定會是自己。
林喻心中苦澀。
在他神情恍惚之際,車子已經停在了林氏集團的公司門口。
林喻解開了安全帶,手也扶上了車門,隨時都可以奪門而去。
然而,“我們”兩個字還未出口,喉嚨突然一酸。
他轉過頭來,聲音微微顫抖:“我今天不想上班,你帶我走好不好?”
語氣中帶著懇切,仿佛不願再在這裏多待一秒。
賀東隅雖不明白其中緣由,卻在隻在猶豫了一下之後,立馬將車子駛回了路麵。
車子漫無目的的在城市的道路上行駛著。
林喻沒有告訴他要去哪裏,賀東隅也沒有去問。
直到車子繞了一圈,眼看又要回到公司門前的時候,林喻才終於將目光從窗外的景色中收回。
他悶聲問:“賀東隅,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話音一落,他身邊的人沉默了很久,忽地牽起他放在身前的左手,攤開手掌,與他十指緊扣。
“這個問題,不是應該你來告訴我答案嗎?”
林喻怔怔的望向他。
雖然自己早已在心裏默認了這個人是自己的愛人,可是要他當麵說出那三個字,依然需要很大的勇氣。
林喻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不比那些家庭幸福美滿的孩子,天生就缺乏安全感。
盡管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與人建立起親密的關係,然而在那種環境下長大,早已形成膽怯與懦弱性格的他,從不敢輕易向他人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是今天,為了讓對方徹底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必須主動起來。
林喻慢慢斜過身子,將腦袋放到賀東隅的肩膀上,另一隻手也握住了他骨節分明的手背。
“我們彼此喜歡,當然是戀人關係,如果你認同我的話,我們今天就去約會好不好?”
林喻貓一樣窩在他身邊,聲音軟軟糯糯,像在蠱惑他一般。
賀東隅右半邊身子酥麻不已,這種時候,無論對方說什麽怕是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更何況,林喻要求的,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事。
“想去哪裏?”賀東隅聲音輕柔的問。
林喻枕在他肩上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遊樂園可以嗎?我還從來都沒有去過呢。”
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林喻沒有撒謊。
在孤兒院的時候,院裏雖然偶爾也會組織一些外出遊玩的活動。
但因為孤兒院所在的地方沒有遊樂場,院長又不放心讓他們去太遠的地方,所以在林喻的童年記憶裏,是完全沒有遊樂園這種東西存在的。
之後上了大學他專心於學業,也根本沒有時間出去玩。
再後來出了國,隻身一人在異國他鄉獨來獨往的他連朋友都沒有,就更加沒有必要去遊樂場了。
然而,林喻把它作為約會場地的第一選擇,並不僅僅是因為這些。
林喻雖然沒有戀愛經驗,但在同齡人的耳濡目染下,關於戀愛類的電視劇書籍都看了不少。
比起一般的逛街、看電影,他更向往在夜晚與戀人手牽手,彼此依偎著欣賞煙火晚會的浪漫場景。
當林喻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賀東隅的目光陡然變得深沉無比。
同林喻相比,自己的童年生活雖算不上幸福,但比他還是略強一些。
所以,當聽到林喻說他從沒去過遊樂園,眼中除了難以置信,更多的是深深的憐惜。
他不知道林喻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也許和他一樣,隻是枚被命運擺弄的棋子。
林喻過去的生活,他不曾參與。
但既然命運讓他們相遇,賀東隅由衷的希望,未來自己能夠不再缺席他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小時後。
車子停在了位於郊外的一家大型遊樂場。
他們入園之後,幾乎把地方全部逛了一遍,轉眼已經到了日暮黃昏。
林喻這個名副其實的“大齡兒童”,表現得比遊樂園裏的任何一個孩子都要激動。
無論是白天尖叫聲不絕於耳的各類遊樂設施,還是暮色漸起後彩燈交相輝映著的美好氛圍,無一不令他流連忘返。
賀東隅望著他坐上過山車時,明明害怕的臉色發白,卻又因為倍感新奇不肯下來的模樣,眼中滿是無限的寵溺。
陪著他一起,直到幾乎把所有娛樂設施體驗了一遍,還意猶未盡。
夜幕降臨。
林喻玩的精疲力竭,這才肯停下腳步歇息一會。
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望著前方不遠處賀東隅在小賣部前的身影。
當對方轉過身後,朝自己微笑的瞬間,方才坐過山車時心跳加速的感覺突然就回來了。
林喻在偌大的遊樂場逛了一天,又累又渴,一口氣便把賀東隅遞來的水喝完了大半。
暢快的舒了口氣,看著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群,頓時被他們頭上戴著的各式卡通發箍吸引了注意力。
林喻想起剛剛路過的紀念品商店,轉頭對身邊的人道:“賀東隅,我們也去買這個戴上好不好?”
一旁正準備把林喻剩下的半瓶飲料喝完的人突然手臂一頓,蓋子都沒來得及蓋好,就被林喻一下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走進商店,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卡通頭箍讓林喻挑花了眼。
“你覺得哪個適合我們?”重度選擇困難的林喻決定把這個難題交給賀東隅。
賀東隅隻在貨架上掃了一眼,便拿起一隻貓耳形狀的發箍。
邊上有一圈短短的白色絨毛,看著就很好摸。
林喻望著他手裏的東西目瞪口呆。
看不出來,賀東隅居然喜歡這種類型?
可他實在無法想象出對方戴上他的模樣。
然而,在他愣神之際,對麵的人已經把發箍戴到了他的頭上。
“你們看!那隻貓耳朵好可愛啊,我也要買一個!”
“那是人家長得可愛,不信你戴一個試試?”
沒有眼力見的男生被狠狠搗了一拳,又不得不因為自己一句無心的話,立馬跑出門去追回自己的女朋友。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林喻感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目光的注視,臉上一紅,立馬便將發箍摘了下來。
賀東隅問他:“不喜歡嗎?”
林喻支支吾吾:“……也不是,就是覺得不適合我。”
賀東隅從他手中拿過發箍,重新為他戴上。
望著他的眼睛,認真道:“很合適,很好看。”
並不是賀東隅自帶戀人濾鏡。
林喻頭上的兩隻貓耳朵,像原本就長在他身上一樣和諧。
而且,並不止他一個人這麽認為。
身邊小聲議論他“可愛”,“像貓一樣”的聲音不絕於耳,可是林喻依然覺得十分別扭。
“那你也要陪我一起戴!”
林喻說完便拿起架子上的另一隻貓耳發箍。
可當他想給賀東隅戴上的時候,卻被對方義正詞嚴的拒絕。
幾番勸說失敗的林喻,想要和戀人帶“同款”的小心思落空,氣呼呼的把發箍重新放回到貨架上,獨自走出了商店。
然而,原本準備跟上去的賀東隅,卻在經過某個拐角時腳步突然一頓。
他拿起架子上一枚精致的絲絨禮盒,盯著裏麵擺放的東西仔細看了一陣,便將它拿到櫃台前,跟剛才那隻貓耳發箍一起結完賬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猜猜小賀同學買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