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毅接起:“什麽事?”

電話是他媽打來的,楚母前年剛從地稅局內退下來,每個月一萬多的退休金,開銷方麵不拮據也不見得多麽闊綽。

他媽是典型的AB型血,喜歡掌控一切,早年把丈夫給擠兌跑了,這些年以兒子為榮,走哪兒都愛跟人炫耀,活脫脫的市井婦女。

“你工作上的事我不過問,可你總得先把人生大事給解決了吧,你二姨給你介紹了個在大學裏搞行政的,我看過照片了,挺文靜一姑娘,家裏條件也好。”

楚毅不鹹不淡:“這事以後再說吧。”

“再說再說,哪次不是再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大姨家的都抱倆兒了。”

楚毅覺得這個話題有些無聊,眉心微蹙應承下來:“我抽空去看看。”

電話另一頭的楚母立馬喜笑顏開,連聲音都變了調:“那我跟你二姨商量個時間,你們小年輕先見個麵,記住了,別跟人說你把工作辭了,就說還在原來那單位。”

冰箱上的吊蘭有些枯黃了,林小鬆把它抱下來搬去陽台透透風,又給它灑了些水,然後把那花盆挪到了楚毅腳跟邊,悶頭悶腦地問:“剛才是誰的電話啊?”

楚毅看著林小鬆,內心哂然:說他像個孩子吧,其實有時候心眼挺多的,並不完全是表麵上那般天真無害。

“你想問什麽?”男人忽然反問。

林小鬆說不出話來,他想問的太多了,一天一夜都問不完。

見林小鬆不說話,男人轉了話茬:“洗澡了嗎?”

林小鬆抬頭看著男人,搖搖頭。

楚毅伸手揉了揉林小鬆的頭發,像對待寵物那般,聲音緩和下來,“去洗澡。”

林小鬆會意,抿嘴笑了笑,踮腳勾住了男人的脖頸,小聲低嗡:“一起。”

“你先去。”楚毅的臉上看不出半分熱情。

林小鬆的整張臉幾乎紅透了,一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他趕緊收了手,彎身把那盆吊蘭又給搬了回去,臨了還回頭看了眼男人,說:“那我先進去洗了。”

男人頷首,不留戀地轉過身去,神色悠沉。

二十分鍾後,林小鬆裹著白色浴袍出來,發梢還在濕漉漉地滴著水,夜涼如水,他渾然不覺得,躡手躡腳地走回陽台從背後抱住了男人,下巴抵在男人背部,仰著頭笑:“楚毅哥,我洗好了。”

楚毅反手把人帶進了懷裏,目光戲謔,再不是白日裏的斯文君子,而是欲望本身,他輕輕捏了幾下林小鬆的臉,“去房間等我。”

聲音聽上去有些啞,指尖的溫度有些燙。

兩人相處的這半年多,林小鬆一直很聽男人的話,他十七歲從老家出來到北市打工,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市儈的,缺心眼的,五大三粗的,獨獨沒見過這樣張弛有度的男人,聽說他還是個博士呢。

在他淺薄的見識裏,這個男人什麽都會什麽都懂,很了不得。

有個詞叫“鬼迷心竅”,林小鬆算是把它演繹到了極致。

楚毅洗完澡上床,林小鬆害羞地躲在被窩裏,隻露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在外麵,笑眼彎彎的,裹身的那件白色浴袍散落一旁,可以想象被子下麵的無限風光。

“把臉露出來。”男人的右手緩緩探進被子裏,麵部表情依然是中規中矩,有些隔離在欲望之外。

林小鬆怕癢,他承受不住地笑起來,整個身體都在亂顫,被子也被胡亂地蹬掉了。

楚毅躺過去,掐著林小鬆的腰攬了一把,鼻端嗅出了淡淡香氣,聲音低啞粗狂:“噴了什麽?”

林小鬆自下而上地望著男人,從薄唇到鼻眼皆是熠熠生輝的好看,哪怕見慣了男人的樣貌,他還是會沉浸其中,而後越發的難為情,說話都結巴起來:“就……花露水啊。”

楚毅將人攬緊了些,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還挺香。”

半夜,手機鈴突然響了,像引吭高歌的鬼魅。

楚毅皺著眉坐起來,拔下床頭櫃上正在充電的手機,按了接聽鍵。

電話是他的本科同學趙瑞打來的,兩人大學時一個宿舍,畢業這些年又一直聯係著,關係很鐵,趙瑞也從不跟他賣關子客氣,這會兒開門見山直達要意:“顧旭陽回來了,我剛才在老金的酒吧碰到他了。”

楚毅頓了幾秒,口氣如常:“他現在怎麽樣?”

“我看他應該過得還不錯,人比以前稍微瘦了點,他說香港那邊生活壓力挺大的,打算回北市工作。他今天老向我打聽你,看來是舊情難忘啊。”

楚毅愣怔了片刻,他鮮少會有這樣失神的一麵。

趙瑞不等對方說話,又自顧說了起來:“當年是你對不起他,要是還喜歡,就趕緊把人追回來吧……聽他的意思,他這幾年好像一直單著。”

說完,趙瑞忽然意識到了一個無可避免的問題:現在的楚毅,身邊還多了個林小鬆,雖然關係不清不楚,可到底是睡過了。

對於林小鬆,趙瑞知之甚少,隻匆匆打過幾次照麵,並無深交,楚毅也從不帶那人進入他們的交際圈,很有種“金屋藏嬌”的意味。

不過林小鬆可不是“嬌”,他大概屬於生活的調味劑之類,永遠成不了主菜。

林小鬆看出了男人的不對勁,他在被子底下捏了捏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地喊了聲“楚毅哥”,趙瑞聽見了,歎了口氣,說:“過幾天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

楚毅從煙盒裏摸了根煙叼嘴邊,打火機“啪嗒”一響,他說:“不必了。”

趙瑞沒好氣地說:“你就繼續端著吧,懶得管你!”說罷掛斷了電話。

顧旭陽也是他的本科室友,寢室一共四個人,還有一個就是棄醫從商如今混得風生水起的老金。當年是顧追的他,差不多有一年之久,冥頑不化的臭石頭以為無人可以撬動,那人心碎之際約上三五好友出去買醉,回來時吐了他滿身汙穢。

酒壯熊人膽,顧旭陽趁亂吻了上去,再之後,他倆的關係逐漸就變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