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嚴竟,不得不把船一點一點地靠近傅開這邊開,船身碰礁可不是小事,船上所有人都明顯感覺得到有水湧進船體內核來了。

“簡越,來,把救生衣船上。”傅開強按著簡越的手給對方套上,“還有這小兔崽子。”

“傅開……”簡越也意識到了當下的緊迫性,隨即也給小嚴毅穿上了救生衣。

“船要沉了,得回頭到嚴竟那個王八蛋那裏。”

嚴竟的船跟到時,天邊蓄力已久的傾盆大雨終於落下了。

海上的風浪也越掀越高,湧水的船體已經下沉了快一半,船上的人焦急的等待著嚴竟那邊的救援。

然而風浪實在太大,兩隻船身難以接近,對麵拋過來的救生繩也接不過來。

“毅毅!爸爸在這!別怕!”嚴竟焦急的朝船對麵甲板上的人喊道,哪怕對麵的人根本聽不見。

雨水越潑越大,所有人的視線都好像模糊得不著邊。

正當兩隻船就要借著一波浪靠近時,原本從前方趕來的巨大船隻開著可以穿透黑色的燈光橫攔在了他們中間。

嚴竟手死死抓著護欄,緊盯著第三隻來船上的人。

那是個難纏的緬東佬,嚴竟心想今天這一劫是逃不掉了,那緬東佬分明是來收拾他的。

正當所有人還不明情況的時候,緬東佬所在的船身後又來了一輛體型較小快船,那快船開著刺眼的燈光徑直就往嚴竟所在的船撞了過來!

被撞上的船身隨即重重的偏左傾斜了一個度,船上所有人都失重的跌倒在地,不明所以的叫囂著。

事態已經發展了到了所有人都預測不到的結果,再加上船上多半都是拿錢辦事的,此時命都可能要沒了,誰也不再去管什麽救不救錢不錢的,紛紛搶著救生衣救生艇,散落而逃了。

而傅開這邊更是不知所措,兩隻船用不了多久就要沉水了。

嚴竟抓住一個要跳船的人,從他身上搶過了救生衣穿在了自己身上後,也不管不顧的跳下了海。

現在他得去到自己兒子身邊,要保證他的兒子萬無一失。

而在巨大船身甲板上看戲的緬東佬朝後招了招手,用緬語交代了些什麽後,七八個嘍囉從艙裏拿出了土質炮槍,對著海麵就是一通亂掃。

“簡越!快!你往那邊遊!”傅開把一個救生圈往簡越脖子上套,就要把人推下海。

船身甲板上沉水了,再加上是不是飛過來的炮彈,現在他們除了逃沒有辦法。

“不行!孩子!”簡越抱著小嚴毅,抓著扶欄不肯下海。

“沒事的,那姓嚴的會過來接這小兔崽子的!”傅開實在沒辦法了,直接從簡越手裏搶過孩子,直接把簡越推下了海,“你往那邊躲!我在這等他過來接孩子行了吧!”

剛剛下水的簡越就被一波浪推遠了好幾米,他死死抓著脖子上的救生圈不讓自己隨著海浪沉下去。

傅開用身體死死護著哭鬧的孩子,躲在了最後還沒有完全沒水的艙室後。

而另一邊,簡越已經不知道喝下了多少口海水,傾落的雨水和浪起不止的海麵就如同死神的手,要把他往海底拽。

“簡越!回頭!簡越!這邊!”

熟悉的男聲隨著海浪拍擊耳朵的聲音傳來,簡越第一反應是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竟然出現幻覺了。

然而聲音越來越近時,他已經被海浪卷入水裏,就連身上的救生圈也失手而去了。

他死死憋住氣,可鼻腔還是大量的湧入了水,就在身體不斷下沉之際,一股有形的力量托住了他下墜的身體,並帶著他向上遊去。

“額哈——”

終於得以探出水麵的簡越猛吸了一大口氣,睜開眼睛時心髒猛烈的顫了一下。

是嚴策,他終於來了。

“別怕,別怕,我來了。”嚴策臉白的沒有任何血色,他一手摟著對方的腰,一手抓著一根繩子,“我們先上去。”

簡越扭頭一看,身後不遠處又是一輛輪船,他緊緊抓著嚴策,隨著對方向那隻輪船旁的劃去。

輪船上的人向他們拋下了繩梯,嚴策護著簡越抓牢了梯子,交代道:“謠叔的人在上邊,你不要怕,你先上去,我去孩子接過來。”

“可……”簡越喉頭一緊,他也不想嚴策出事。

“沒事的,不怕,我很快回來,聽話,快上去。”嚴策慌亂的吻了對方臉頰一口,“相信我。”

簡越抓著梯子,在另一個救援人的催促下別無選擇的點下了頭,踩著梯子快速上了船。

與此同時,船上也跳下來了幾個人,還有拋下來了一個救生艇,嚴策又一躍入黑沉的海水裏,拉著那救生艇往沉船的方向去。

傅開這邊已經到了最糟糕的情況,他隻能踩著最後一點能著力的船身,死死抓著沉船的桅杆,將孩子舉過海麵。

眼看這嚴竟就要過來了,傅開本應慶幸一把,可看到對方是單槍匹馬隻穿著救生衣拿著一個救生圈就過來了,忍不住破口大罵:“你他媽是來送死的嗎!”

“毅毅!”嚴竟眼看就要碰著兩人了,他踩到能墊地的地方,半站起身就要過來。

那帶著圓框眼鏡的緬東佬仿佛就為了在等這一刻,他又揮了揮手,一個獨眼的槍手立馬夾著土槍,向水麵上的兩人開出了毫不留情的一槍。

半晌後,緬東佬責備的罵了獨眼一聲,責備他這都沒打中想打的目標。

因為中槍的是傅開。

就在傅開把孩子遞過去那一瞬間,粗製濫造的土式子彈穿過了他的手臂,幸好嚴竟眼疾手快接住了孩子,但傅開卻因為中槍和重心問題,被一股浪強行卷入了水裏。

“姓傅的!”嚴竟也懵了,眼睜睜看著傅開被浪帶走。

“這邊!嚴竟!”

“哥?!”嚴竟有些怔神回過頭,不敢相信嚴策在向他遊來,他也顧不得那麽多,隨即也向前挪去,將孩子交到嚴策手裏。

兩人把遊艇扶正,把孩子放到了遊艇上,嚴策拿起救生艇上的一個救生圈說:“帶著孩子趕緊上去!”

“哥,你去哪!哥!”

“去救傅開。”嚴策一個蹬腿就往水裏竄去。

傅開被子彈穿過的地方開始汩汩迸血,此時的他根本無法浮動起來,身體隨著一波一波的浪被卷入水裏又湧上來。

嚴策悶頭進深不見底的水裏,在船身附近遊了兩圈後,終於看到了垂死掙紮的傅開。

“傅開!這邊!”

傅開也聽見了嚴策的聲音,他吃力的回了句自己都聽不見的廢話:“媽的……”

嚴策靈活的借著水的推力來到了傅開這邊,並把脖子上的救生圈讓給對方,“拉著繩子跟緊我。”

傅開牙關顫抖,聲如蠅聲:“不行……”

“你說什麽?得快點,海防要過來了!”

傅開臉白得像死人,好像隨時就會斷氣,他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腿……卡螺旋,槳……裏了。”

…………

在緬東佬的船給關謠這邊的人擊退後,簡越所在的船隻也開往了嚴策和傅開這邊。

當眾人把兩人拉上船上甲板時,所有人看到眼前一幕都沉默了。

先前嚴策潛入水裏想弄個明白時,才發現傅開的小腿已經被沉船的螺旋槳活生生絞斷了,隻剩一些皮肉連在上麵。

而簡越看到那滲血的人肉和白森森的白骨,在一晚上的情緒衝擊下,直接暈了過去。

而嚴竟好像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這一切,竟然是他造成的。

傅開的左小腿這一截,就這麽硬生生沒了。

◎作者有話說:

這算不算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