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怕,沒事的,不是你的錯。”嚴策反反複複強調著,試圖讓簡越把這些話記在心裏,他看得出簡越是想麵對的,但又害怕,“我陪著你就不怕了。”

嚴策丟了一個眼神給傅開,傅開立馬附和道:“是是是,簡越,是我太不小心了,你看我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怕好不好。”

簡越抱緊了嚴策,還是不敢直麵傅開的腿。

這一動作對簡越來說已經很大的進步了,嚴策立馬信心大增,“看完我們就不怕了,以後也不看了。”

簡越的哭聲漸漸停下,隻剩難以克製的抽泣聲,他揪著嚴策腰上的衣服,看起來很是猶豫。

“越越不想看的話,那就不看了,我們讓他回去好不好。”嚴策雖然想讓對方早點克服恐懼,但讓簡越直麵痛苦他也是心疼得厲害,怎麽做都是在逼他。

簡越悶著臉搖了搖頭,最後慢慢抬起頭,向嚴策傳遞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沒事,有我在這裏,我抱著你看好不好,你害怕就躲過來,我護著你。”

簡越大概是做了一下心理調整,隨後抱著嚴策的手慢慢轉過了身,將目光放到了傅開的腿上。

傅開的腿包紮得很好,雖然看不到任何肉口,但簡越還是下意識的顫抖了起來。

“不怕不怕。”嚴策緊張得捂住了懷裏人的眼睛,並牢牢摟住。

片刻之後,簡越的身體平靜了下來,他主動的拿下眼前的手,瞪大了眼睛去直視傅開的那隻腿。

“簡越,你看,我很好的,你不要怕,這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小心的,是我活該的。”傅開甚至努力的動了動下肢。

簡越這一看就是看了很久,慢慢的從一開始的心慌意亂變成了一潭死水的平靜。

“不會再害怕了對不對?”嚴策摸著簡越的腦袋,真誠發問。

簡越扭頭回來,將臉藏進對方懷裏,久久的才點了頭。

“不怕就好了,以後晚上不會做噩夢了。”嚴策輕輕拍著對方的背,“我陪著你,不怕。”

簡越用了很久才完全鎮定下來,最後他下了病床,牽著嚴策的手走到傅開麵前,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嚴策也看得很著急,簡越的情緒明顯有鬆動了,可話還是說不出來,症狀如同失語症一般。

傅開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好像就接受了一切,“簡越,我要走了,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再見了,你有什麽想對我說嗎。”

“越越。”嚴策握緊了對方的手,心裏也是很緊張。

簡越卻鬆開了嚴策的手,怔了半晌後,拿起嚴策的手掌,用指尖在他手心寫了兩個字:健康。

寫完他指了指傅開的腿,嚴策有點不悅但是很欣慰的揉了揉對方的頭發說:“很聰明。”

“他說什麽了?”傅開心急如焚就算了,這會還酸的不行。

“他說祝你早點恢複健康。”嚴策這會多少帶點勝利者的姿態在身上,“傅先生,既然如此,此前種種,也不是能糾個對錯的時候了,同時,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的,保重。”

簡越聽著,沒有任何表態,算是默許了嚴策的話。

傅開一直沒有說話,他在等簡越的反應,然而預料之中沒有等來。

其實他早料到有這麽一天,可心還是會發爛發潰瘍的痛,他跟簡越說了一句沉重的再見後,就由陳政推出去了。

那兩人一走,嚴策沒來由的腿一軟,坐到了床沿上,他咽下一口深氣,自言自語疲乏道:“都是我做的不好。”

事發之後,不僅簡越每天做噩夢,嚴策更是頻繁的失眠。

他反反複複的想,如果不是他鬆懈了戒備,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簡越兩手垂落呆站在嚴策麵前,看起來有點著急的直眨眼睛。

“越越過來我抱抱。”

嚴策向對方張開手,簡越立馬走進對方腿間,嚴策將頭抵在對方小腹上,不知道是在安慰說:“沒事了,要好起來了。”

……

第二天中午,嚴策就帶著簡越出院回家了。

他本以為簡越會慢慢好轉起來,可回家有幾天了,簡越不但沒有願意開口說話,反而更加沉默了。

就連早上醒來,嚴策不叫對方起床的話,簡越似乎會繼續躺到再睡著再醒過來一般。

最基本的穿衣吃飯睡覺都要嚴策上趕著叮囑和陪護,簡越才能完完整整的走完流程。

什麽也不用做的時候,簡越就坐在沙發上、陽台邊一直發呆,好像丟了魂了一樣。

嚴策心急也急不來,隻能抓著空隙不斷和對方找話題,哄著他跟自己玩遊戲和看電影,找各種各樣的事情做,可結果一點都沒有成效。

晚上,他給簡越吹幹頭發就把人拉到**坐好,打算和對方談談心。

“越越,你想不想和我換一個地方生活?”

“我們去鎮裏生活一段時間好不好,我們不在這了,你覺得好麽?”

“……”

“還是說,最近越越太累了,不想搭理我?”

隻有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簡越才有反應的搖頭否認了一下。

“那越越可以跟我說說,你喜歡我嗎?喜歡嚴策嗎?”

簡越眨了眨眼睛,瞳孔明顯聚焦了一下,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那嚴策帶你去玩好不好,去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給你種西瓜好不好?”

簡越揪著嚴策的衣袖,遲遲不肯回答。

“不怕,我一直跟著你,我們不會再走丟了,不會再有人把我們分開的,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簡越摸著嚴策的手腕,這會突然摸到了一道新生的肉疤,他並不知道這道口子是怎麽來的,他看到了卻覺得很疼。

“不是,這個是不小心弄到的,不怕。”嚴策連忙把袖子拉下去,這道口子是那天被玻璃碎片劃開的,由於情況太急沒處理好,留下了一道很明顯的疤。

簡越卻固執的要看那道疤,眼淚都要無意識的飆出來了。

“沒事的,你看已經好了對不對。”嚴策隻好用力按了按疤痕給對方看。

簡越咬著牙,兩手抓著嚴策的手腕淚眼汪汪的,久久掙紮之後,吐了一個字出來:“疼。”

“不,不疼!”嚴策幾乎喜極而泣,他把人壓倒抱死,“不疼,不疼了,已經好了,沒事了。”

簡越此時的心髒終於會猛烈的跳了起來,他也用力的回抱住對方,沒來由的陪著對方一起低泣。

後來嚴策又花了很長時間,終於征得簡越的同意,他決定帶簡越換個地方生活一陣子。

…………

一周後。

嚴策開著車駛入一個古鎮街尾,簡越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不停變換,心裏升起異樣的激動。

最後車子在一個種滿綠蘿的庭院前停下,嚴策牽著人進院時,簡越眼睛都看直了。

因為這個庭院,包括這個庭院後的整塊地外加一個民宿客棧,就是他姑姑和自己曾經生活過好幾年的地方。

也是他當年為了傅開的事業拿去抵押最後沒辦法收回來,最後傅開花錢給買回來送他,但他沒有接受的那塊地皮。

現如今,怎麽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嚴策自然看出了對方的疑慮,他隨手摘了矮樹叢旁的一朵黃色小野花放到簡越手心裏,解釋道:“這個,是我和傅開做了一筆交易換回來的,現在這裏又是你的了,我們好好守著,好不好?”

這個庭院是那麽熟悉,但又比記憶裏幹淨嶄新,大門口修剪漂亮的藤蔓綠蘿,圍牆下並排而長的水仙,以及還沒有到季節盛開的一院丁香,重新刷了油漆的門窗,重新換板的秋千,還有二樓上飄出窗外的新窗簾……

看得出來嚴策已經讓人收拾好了,處處可見是家的感覺。

簡越突然感覺手心裏那朵小野花的份量是那麽重,他喉頭一緊,心熱而出喊了一聲:“嚴策。”

◎作者有話說:

再次強調:簡越不是矯情,不可以說他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