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策?”簡越連忙跑過去,不明所以問:“這是?”

“帶你出去玩。”嚴策拿出另一個頭盔,“去看山看水看冰川。”

“現在?”

“就現在。”

簡越打量了自己一身,“可是我們什麽都沒準備。”

“放心,嚴策都準備好了。”嚴策把對方衝鋒衣的拉鏈一拉到底,“有嚴策在,不怕。”

簡越還是覺得好像有點不可思議,“家裏的窗也沒關。”

“沒事,何勁快來了,讓他收拾。”嚴策又拿出一副皮質手套給對方帶上,“越越隻管跟著我就好了。”

“看完了嚴策會帶我回家嗎。”

“會,我們一起回家。”

簡越不再多疑,任由對方給自己戴上了摩托頭盔,並坐到了對方後座上。

“要抱緊嚴策,車會開的很快。”嚴策隔著頭盔發出悶聲,“也不用怕。”

“才不怕。”簡越抱死了對方的腰,“走吧。”

“走了。”

點了火,這輛普通黑豹一般的川崎一溜煙地就往前追去,短短數秒就好像可以把過往雲煙拋擲身後。

機車開得飛快,快得讓簡越覺得自己在做夢一般,眼前風景一百倍速劃過快得讓人覺得有些虛無,隻有他緊緊抱著的人是真實存在的。

從他認識嚴策開始,嚴策的形象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讓人安心的成熟模樣,印象裏嚴策也很少做過什麽與溫和性格相反的事情,他的衣服總是板正且一塵不染,就連在情事上都有一點明為克製的禁2欲。

而眼前的嚴策不一樣,他脫下了正裝和襯衫,穿著皮質的外套和黑色短靴,頭發散下到額前,完全看不到以往那張三十歲的精英臉,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意氣風發的英氣青年臉。

他能給你備三餐問冷暖,還能帶著你看山走水論跡瘋狂,簡越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幸運,但嚴策和他說過,他不需要問為什麽,愛就是答案。

幾個小時後,川崎在一個山腰上熄了火,嚴策帶著簡越去了林子裏的一家小餐館吃午飯。

“要多吃一點,晚上可能沒地吃飯了。”嚴策給對方盛了一碗滿當當的米飯,“可能要吃幹糧了。”

簡越肚子早就餓了,“我們要去到哪裏。”

“沒有目的地,哪裏都去。”嚴策往對方碗裏夾了好幾個菜,“想著我都三十了,什麽都有了,卻沒有和你好好看過這個世界。”

…………

用過午飯後,兩人又點火出發了,下午一直是上坡路,曲折的盤山公路上有一半是杉木的黑影,光斑灑落的地方像有一層金子,簡越確認是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麽好的景光了。

到底是追風的車速讓他感到興奮多一點,還是沿途的風景讓他更為愉悅,簡越都分不清了,也不重要了。

天邊的雲層染上緋紅時,川崎在一個山頂上的平坡停了下來。

他們傍身而坐,簡越心安的偎在嚴策懷裏,看著雲卷雲舒,日落西山。

歸鳥的倩影穿過輕薄的雲層時,嚴策突發奇想說:“越越,我們跳支舞吧,在天黑之前。”

“在這嗎。”簡越心因為緊張和向往狂然跳動起來。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嚴策也徒然憧憬起來,“就在這。”

“華爾茲還是探戈。”簡越信真並已經坐正了身子,

“探戈吧。”嚴策心裏燒起一簇熱烈浪漫的火,“上次我們在稻田裏跳的那支。”

就這樣,在暮靄未臨,餘暉將盡之時,盡管沒有舞曲伴奏,他們依舊踩在渡著霞光的草地上躍然起舞,隻剩半張臉的紅日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好像一輩子那麽長。

如果說,他們在田間起舞,是對市井煙火、相濡以沫的共敬;那麽他們如今在滿山霞色的山頂共舞,則是對世界上最重要之人的摯愛回應。

探戈的舞步頓挫有力,瀟灑豪放,舞者應表情嚴肅,並時有左顧右盼的頭部閃視動作,要做到身體無起伏、無升降。

但他們一改傳統舞步,任其莞笑,目光緊緊追隨著彼此,默契的舞步,誠摯的四目,輕揚的笑聲,他們是世間最普通的兩個人,也是彼此在世上最親密的人。

他們舞步裏每一次肢體接觸仿佛都能點起火,每一個眼神的回應都像在接吻,步子點過的地方好像都長出了玫瑰。

風浪漫,雲浪漫,相愛是最上乘的獨有浪漫。

直到天邊最後一點紅也消失殆盡,他們的舞步才慢慢停下來,並馬不停蹄陷入狂熱的深吻中去。

“嚴策,我跳得好嗎。”簡越匐在對方身上居高臨下問。

“好。”嚴策用指間勾勒出對方眉眼的線條,“越來越好了。”

“嚴策,我有話想對你說。”

“好啊,嚴策聽著。”

簡越指腹按著對方的唇角,傾情道:“我也快三十了,原來的我什麽都沒有,也什麽都不期待有,現在有嚴策了,感覺什麽都有了。”

嚴策眼神更亮了,“那越越還會期待嗎。”

“期待。”簡越把耳朵貼在對方心口處,“期待和嚴策每一次跳舞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年齡。”

簡越原本以為他們要在山上露宿一晚上了,結果嚴策又載著他翻過了幾個山頭,最後找到了個小村莊歇腳。

這村落怎麽看都有點敗落,農事也不太景氣的樣子,但村民倒是很熱情。

他們在一戶平樓房的村民家落了腳,戶主一家給他們做了簡易的晚飯,盡管賣相和味道都有些欠佳,但他們還是晚飯吃得一幹二淨了。

整個村落最後一盞燈熄滅後,他們躺在一張鋪著舊棉絮的木**,竊聲討論著今日的種種和明天的打算。

“進藏?”簡越捂住了嘴,及時把策驚聲壓了回去,“可是我們什麽都沒準備啊。”

“不怕,嚴策已經準備了。”嚴策掰著對方的手指開始算計,“從這裏出發再走三天,到了謠叔的地盤後,咱們把裝備一換,兩天就能到康定了。”

“死嚴策,臭嚴策,你為什麽不早點說啊,我這都沒準備,沒過理塘就進急診了怎麽辦。”

“連著十來天都給你服用紅景天了,問題應該不大,不是還有嚴策嗎。”

簡越腦海裏竄過很多回憶,“就因為我一句想看冰川嗎。”

“嚴策也想。”嚴策把對方的頭枕在自己臂彎裏,“想著在九十之前,我們還能無所顧忌六十年。”

“那如果我們活不到九十呢,萬一隻能到六十呢。”

“那也沒關係,至少短暫的人生裏,三十而遇的我們已經是對方的二分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