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嚴策把那輛川崎留在了一個關謠所在邊陲城市,他們從當地的集市上買夠物資後,隔天就換開上了一輛吉普,準備穿蜀進藏。

在康定歇腳這一晚,兩人在一家旅館裏痛痛快快的做了幾回,從古鎮出發有一周多了,他們風餐露宿的,也睡過帳篷,但性事就沒怎麽能好好做過,嚴策顯然有些難以克製自己。

做完後已是大半夜的,簡越又叨叨著去吃夜宵,奈何當地的夜市不像南方那樣會開張到天亮。

嚴策隻能帶著他走街串巷的找東西吃,最後終於找著了一家對胃的燒烤攤子。

他們坐在油得發亮的木桌前,用一次性杯子喝著啤酒,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散發著麻椒的辣香。

嚴策以前幾乎沒吃過這些東西,但跟簡越在一起後,什麽夜市地攤都成了經常光顧的場所。

“小心燙嘴。”嚴策端著一碗白粥放到簡越麵前,“來吃點粥。”

簡越癟嘴,“吃粥就吃不下肉了。”

“吃點沒事的。”嚴策抽了紙巾給對方擦了鼻尖上的辣椒籽,“越越好像隻小豬。”

“才不是。”簡越大口嚼著肉,“我餓了而已。”

嚴策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在家的時候要追著趕著才肯多吃點,到這裏就這麽乖?”

“那不一樣。”

“那越越說說,哪裏不一樣了。”

“就是不一樣嘛。”簡越說話拖著尾音,“反正嚴策又不喜歡我。”

嚴策正喝著酒差點嗆到,“那越越給我說說,嚴策怎麽又不喜歡你了。”

簡越指著自己的臉,“變黑了,嚴策不喜歡了。”

“沒有黑,還是漂亮的。”嚴策也拿起串子開始大朵快頤,“像小白桃。”

“那又怎麽樣,你又不稀罕親了……”

簡越的情緒化好了以後,總是有事沒事的編排著一些有的沒的來招惹嚴策,到最後要麽就是禁不住對方的哄,要麽就是賴皮假哭,嚴策倒也覺得這樣的生活頗有滋味。

淩晨三點半,在康定城內折多河的橋上,兩個帶著酒氣味的年輕男人,踩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影上,毫無節奏和步法的跳起了華爾茲。

期間,一名穿著民族服飾的老者踩著醉醺醺的步子從橋上走過,他手裏拿著一瓶大烏蘇,嘴裏高聲大唱著那首經久流傳的《康定情歌》:

“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喲,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喲,月亮彎彎康定溜溜的城喲,今天我們在這裏相聚,一首老歌獻給你……”

…………

第二天上午,兩人從康定出發,當天下午就到了318川藏線的第一站,世界最高城——甘孜州理塘縣。

理塘是第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故鄉,倉央嘉措恰好是嚴策最喜歡的詩人,在許多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嚴策經常會讓簡越坐在他大腿上,然後自己捧著倉央嘉措的詩集,一句一句的讀給對方聽。

兩人當晚入住了當地的蟲草大酒店,這也是理塘最好的酒店。

夜半的時候,簡越果然起了點高原反應,整臉白得像紙,要吐不吐的,隻能對著氧氣瓶大口大口的吸,嚴策怕他熬不過夜,連忙送去了當地的醫院。

第二天早上,簡越的狀態已經好多了,但嚴策還在睡夢中。

巴掌大的病**睡兩個人實在有些擁擠,嚴策有一隻腿整夜都是垂落在床外的。

嚴策睡得很淺,簡越一個輕吻他就睜開了眼。

簡越又親了一口,低聲道:“好可惜。”

“越越早。”嚴策也回吻,幹啞著嗓子問,“怎麽可惜了?”

“好不容易住上大酒店,結果來醫院擠病床了。”

“沒關係的。”嚴策用手測了測對方的體溫,“還難受得厲害嗎?”

簡越搖了搖頭,“好多了,已經適應了,今天可以照常繼續的。”

出行在外,他們越來越能感受到,每一次平淡的交流,每一次眼神的交鋒,都能勝過以往生活裏那些熱烈相愛的話語。

離開醫院後,兩人回了酒店重新整裝待發,中午的時候他們到達了千戶藏寨,換上了做工精良的藏裝。

午後他們又登上了東山,一眼俯瞰了這個“東毗雅江,南鄰稻城,西接巴塘,北連白玉”的天空之城理塘。

荒涼的藏地和原始森林密布的川蜀在這裏交匯出高山草原,是信仰之地的綠洲之一。

起風了。

簡越將手中的隆達用力一揚,五顏六色的隆達隨著風漫天飛舞,兩人雙手合十,緊閉著眼,各自許下了真誠的祈願。

傍晚,兩人來到理塘外的格聶鎮上,上了格聶神山。

在山上的一川平地上,他們看到高原的眼睛——格聶之眼,那是一個巨大的窪地,不過這個季節水已經幹涸了,有些遺憾不能看到這神地的一汪眼淚。

不過幸恰逢其,他們趕在天黑前看到格聶神山日照金山的闊世美景。

兩人並坐在吉普車頂盒上,相偎共言。

簡越陷入迷醉的仰望,情不自禁道:“高山,草原,森林,雪山,日落。”

“蟲草,鬆茸,青鳥,犛牛群,格桑花,寸山寸水。”嚴策也情難自製的回應。

簡越伸手到風裏抓了一股風,又放回自然,“世界這麽大,我們卻隻有四隻眼睛,風吹走了隆達,就沒有了。”

“笨蛋老婆。”嚴策吻了吻對方的頭發,“不是你撒走了隆達,而是風從你手中取走了他。”

“嚴策。”簡越將手舉起來,盯著無名指上的那枚手工戒指說:“大家都說我病了,或許我真的病了,但其實把我治好並不是夜香子。”

“越越……”嚴策心頭一顫。

“而是嚴策。”簡越的目光對上對方的眼睛,他一字一句道:“嚴策才是把我治好的藥。”

嚴策眼淚沒有征兆的滑落下來,他甚至都感覺不到。

“草藥很苦,可是比草藥還苦的是嚴策。”簡越用手給對方擦了眼淚,“嚴策很辛苦。”

“怎麽會辛苦,一點都不辛苦。”嚴策含著淚笑了出來,“笨蛋老婆。”

簡越仰起頭在對方的眉心點了一下,低聲道:“我們在泉眼邊上再跳支舞吧,在天黑之前。”

(今天好日子,3更。)

◎作者有話說:

大學期間寫了很多旅遊專線,真的好喜歡寫這種川藏紀實,希望大家有機會都要到318走一趟哦,從成都到甘孜再上拉薩,真的是人生必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