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從理塘到巴塘的格聶南線,兩人又把冰山湖泊、山川草原、雪原草甸等等自然景觀看了個遍。

過了毛婭大草原,又到了海拔高達4865千米的海子山,這裏是青藏高原最大的冰川遺跡。

途徑此地的時候,簡越興奮得話裏都透著笑,而嚴策出奇的起了高原反應,兩人隻能在罕無人跡的原地停了半天。

簡越從未見過嚴策脆弱的一麵,當對方兩手水腫,臉色蒼白躺在車後座悶頭吸氧時,他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支配他的這種恐懼來自於,他才意識到嚴策並不是萬能的、無堅不摧的,嚴策也隻是很普通的一個人,是簡越病重時也會躲在陽台偷偷流眼淚的笨蛋。

吸過氧之後,嚴策枕在簡越大腿上又睡了很長一段時間,等他好受一點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簡越感覺到了腿上人的細微動作,自己也跟著醒了過來,溫和問道:“嚴策你醒啦。”

“嗯,我睡了好久。”嚴策渾身都有些酸,腦袋還有些暈乎,“辛苦越越了。”

簡越搖了搖頭,揉著對方的臉問:“餓了嗎,我拿麵包給你吃。”

“有點。”嚴策強撐身體坐了起來,“嚴策要吃甜口的。”

簡越從後備箱拿出一些食物,坐到嚴策身邊,他拆開麵包袋,掰了一塊送到對方嘴邊:“要慢點嚼,知道嗎。”

“知道。”嚴策叼走麵包咀嚼起來,“學人說話還有模有樣的。”

“我才沒有學你。”簡越輕哼一聲,“平時就知道訓我……”

嚴策又銜走對方指尖的麵包,笑問:“那我豈不是很凶啊?”

簡越好像抓住了把柄一樣,聲形並貌模仿道:“是啊,一天就知道教訓我,‘越越不要光腳走路’‘越越不要喝冷水’……一天越越長越越短的。”

嚴策被對方一通模仿逗到了,“嚴策真這麽聒噪啊?”

“嗯,不然呢。”簡越把一大坨麵包塞進對方嘴裏,“也就我願意嫁給你,換別人肯定不行。”

嚴策差點咬到舌頭,口齒不清附和:“是嗎,我這麽不受待見啊。”

“那肯定啦。”簡越也喂了自己一口吃的,“你長得又高又帥有什麽用,我都不帶看的,我都瞧不上。”

“這麽挑啊。”嚴策撚去對方嘴邊的麵包屑,“嚴策這樣的你都看不上?”

簡越看對方狀態好多了,心情就好了點,“才看不上,還拿七百萬騙走我的七十萬……”

“嗯嗯嗯,是哦,簡大審計師可會算賬了。”嚴策大腦也清醒了很多,實在的飽腹感也讓他舒坦了很多。

簡越一躍腿,直騎到對方腿上,捧著對方的臉凶狠道:“所以嚴策要好好的,一輩子什麽事也不能有,否則我會好好跟你算賬的。”

“好,嚴策知道了,也記住了。”嚴策晃然閉上眼,把人死死抱緊,“什麽事也不會有。”

有力的擁抱讓簡越感到不能比擬一切的安心,或許他也該更勇敢一點,也該學會為嚴策遮風擋雨,而不是隻會靠著嚴策這座大山萬事無憂。

“嚴策。”簡越頭搭在對方肩上,“你很喜歡我嗎。”

“很愛。”嚴策溫厚的大手輕拍著對方的背,“也很喜歡。”

“世界上有那麽多人,有太陽星星月亮,有高山平原,有極光流星,還有花花草草,可是嚴策隻喜歡我。”

嚴策嗯了一聲,“就像越越也隻喜歡嚴策一樣。”

“我們去看星星吧。”簡越突然挺直身子,兩眼放光道。

嚴策頓了好一會,才說了個好,但他其實想說,星星什麽的,他好像已經在簡越眼裏看到了。

高原的夜晚格外冷,他們套上厚厚的羽絨服,坐在礫岩上,在滿天繁星下高談闊論。

簡越一手拿著手機打燈,一手捧著嚴策的手記本,輕念:

“那時候我們有夢,關於文學,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在深夜飲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北島,《波蘭來客》。”

詩音落,兩人對著長空各自暗暗籲了一口氣,陷入無限遐想。

簡越抱著那本手記,突然對身邊人說:“嚴策,你這個人真是……”

“真是什麽。”

“真是浪漫呐。”簡越又歎了一口氣,“可惜是我一個人的。”

嚴策失聲一笑,揉了揉對方的頭發,“越越看得懂我,才是那個懂浪漫的人。”

…………

第二天他們看過了海子山下的姊妹湖,緊接著到了金沙江畔的巴塘縣,停留了一天後,他們的車子穿過金沙江大橋,正式進去了西藏地界。

穿過瀾滄江大峽穀後所經之地都是盤山公路居多,一眼望去都是險峻的山峰和路段。

到達東達山埡口時,他們恰好趕上了一場日出,並實現了第一次在日出時共舞。

再即將抵達拉薩之前,他們在林芝趕了一場色彩的盛宴。

看多了一路的山川雪原荒漠,林芝的一切都在更新著他們的視覺信息。

雄偉的雅魯藏布江大峽穀兩岸是深沉的紅,南迦巴瓦峰在雲層掩麵中盡顯羞色,橙紅金光的魯朗林海讓人目不暇接,尼洋河水從幽藍漸至碧綠,兩岸的植株亦從幽綠色過渡到金黃……

秋意正濃的林芝是一副壯闊濃調的高原油畫,獷瀟秀美得可以讓人呼吸凝滯。

而到達拉薩是在離開林芝的兩天後,途中他們在巴鬆措停留了一天,在看盡了綠色的高原湖泊後,他們才流連忘返的點火啟程。

當兩人來到闊世神作布達拉宮下,他們才明白了何為信念的神聖。

他們本把這裏當做終點,可當他們到了這個日光城時,卻感覺這一切都是起點。

蔚藍的天吹淡了一朵朵化開的雲,他們坐在布達拉宮前的廣場上久久都難以緩過神來。

嚴策回臉,突然問道:“越越,你還記得我們剛剛到理塘那會,在千戶藏寨的倉央嘉措博物館裏,我給你念的那首詩是什麽嗎。”

“記得。”

簡越用那雙收納了萬千山水的眼睛回望著嚴策,一字一句念道:

“住進布達拉,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可能……嗯,又要那啥啥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