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伸向鍋柄的手完全是下意識。

試想,身邊有椅有桌,桌上還有餐盤。凶性狂發,盤子是最好的利器,能遠能近,既可以遠程投射,又能近身揮砍。

抓住手柄的霎那,藍敬之好像聽到血液在無節製的鑽入小辣椒形的玉內。血脈相連,血玉相連。突然,渾身似乎有無窮的力量,筋脈賁張。

剔骨刀經不住鍋底的反敲,脫手而飛。

大廚黃誌強受到強大的撞擊,震得五髒六腑有點移位。酒精瞬間蒸發了七七八八,消了酒氣的黃飛鴻後裔的他,動作相當靈敏,操起椅子劈向第二輪攻擊的神器鐵鍋。

剔骨刀叩飛比較好理解,重量的懸殊是以道裏計。而座椅就不可同比而語,重量並不亞於鐵鍋。

隻見四分五裂的木板激射四周,店員們哪敢以身試板?嗷嗷亂叫紛紛抱頭鼠竄,連最著緊敬之安危的小梅也不例外。

黃誌強被震得手臂酸麻,騰騰地倒退。來自中國屈指可數尚武精神故土的佛山的他還沒有吃過如此大的虧。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越戰越勇的黃誌強掄起飯桌砸向死敵。外邊猛烈的卷聯門敲擊聲也完全給鐵鍋飯桌的聲音所遮蓋,淹沒在打鬥聲中。

同樣的結果,也許更嚴重,慘叫聲伴著桌子的破裂聲響徹小店。

“啊。。。。。。咚。”

連藍敬之都不明白的側踹襲上胸大肌異常發達的黃大廚的胸膛。旁觀者清,他的動作不僅很標準,而且相當的標準。左腳筆直,腳尖內勾,腳脖繃圓,流線相當完美。

一代拳王李小龍複活?

從小學起沒打過一次架,最多也是互相推搡幾下而已。

“停手!”

話聲未落,黃誌強撞牆而落,痛得如殺豬般嚎叫。

如凶神灌體。藍敬之慢慢地,非常緩緩地逼近坐入牆角的偃息其鼓的狼狽不堪的有氣無力的垂頭喪氣的黃誌強。

村落與村落經常會為水源、土地及張家長李家短的事引起鬥毆,什麽大砍刀、漁叉、銃槍都會上陣。他,黃誌強,方圓幾十裏皓月當空的大人物,從來眼睛沒眨巴一下。往往身先村民,衝鋒陷陣。

瞧視藍敬之充滿殺伐冷冽氣息的深眸,突然的舉動令在場的和剛接電話從後門進來的非常熟悉他高大威猛勇往直前的老板娘都目瞪口呆。磕頭如搗

蒜,百年一遇的事情今兒發生了。

如果講給表兄黃誌強的鄰裏聽,保證個個大豎中指。切,吹牛不用打草稿。

吐沫可以淹死你,打死也不相信。

蘭姐的現身,使藍敬之略略平靜下來。打開黑袋裝入神器鐵鍋。說也奇怪,鐵鍋離手的當口,敬之又恢複到以前的他,目光平和,甚至於比較謙恭。

眼神的神秘千變萬化,倒是磕頭如搗蒜的黃誌強偶然發現。他眨巴著深黑的大眼睛,疑是如夢如幻,卻又如此的真實。

“阿雄,睇睇你師傅有沒問題?”吩咐完的老板娘蘭姐心痛地不避店員在旁窺測的她捧起藍敬之的沾滿鮮血的右手焦急地道:“快上樓包紮。”

經營餐館的店家都會有紫藥水、雙氧水、藥油、繃帶、創口貼、消炎藥等等的儲備,本來蘭姐要帶敬之去打破傷風針,在他的一再拒絕下,隻好作罷。

令蘭姐安心的是表哥黃誌強並沒有大礙,隻是雙手使不上勁。心想,休息兩日應該沒有大的問題。

那邊,有徒弟照顧,黃誌強躺上**休息。而藍敬之的身邊連雜工大嬸都在。

人緣可不是一般好。

英雄啊,誰能不仰慕英雄。親眼目睹刀光劍影的她們,親眼目睹藍敬之由一個書生突然蛻變成勇士的整個過程。哪個女子不仰慕?哪個女子不崇拜?

快接近十二點,蘭姐吩咐她們早點休息,其她人魚貫而去,唯獨小梅不肯。

無論蘭姐如何催促甚至於下命令,小梅好像都無動於衷。

“小梅放心睡覺吧,黃大廚不會再動粗的。”藍敬之以為小姑娘害怕黃大廚,所以安慰她,使她放心。

他怎會明白小姑娘的心事。

扭扭捏捏,捏捏扭扭。小姑娘掃了她一向比較喜歡的蘭姐意味深長的一瞥,依依不舍的下樓而去。

知道了來龍去脈的蘭姐也下樓了一會兒,披著濕漉漉頭發的她略施粉黛,喜氣洋洋的端著茶盤推門進來。

本想睡覺的敬之注視著蘭姐的一舉一動。後者巧盼露齒媚媚一笑,也不答說,拿起湯匙舀了一口送入前者的嘴裏。

內行人隻須味覺,閉著眼睛他也知道。是本地擅長的補血品,老參加當歸加紅棗加田七加辣蓼(草藥,清腫止痛),活血補氣治內外傷的良品。

放下碗匙的蘭姐並沒有轉身離去,而是坐下來不

停撫摸敬之的受傷的右手,雙眸中閃爍著令他不安的東西。

什麽東西?敬之也無法找出詞匯來形容。筆力一流的他窮盡腦汁還是不太明白。總之,他也不太想她這麽快離開。

大戰之後的他本應比較乏力才是人之常情,而他卻是更亢奮,似乎血液流動地更快,好似無數隻小螞蟻在撓撓癢癢,某個部位更甚。

某個部位也是他的心傷。

他長到二十五歲,戀愛不短有三、四年,免強算個熟男。

他媽一直盼望能早日抱上孫子,準親家好似不太緊張,這可急壞了她老人家。機會是創造出來的,人類的智慧無窮。敬之媽當然也不差,除了話語暗試,希望啟蒙敬之和小玉。她也確實創造無數個機會,可是令她傷透腦筋的是準媳婦並沒有任何反應。

她經常歪歪地想,要是生米做成熟飯那該多好啊。

也不是敬之和小玉不想。他屬於那種文文靜靜,善於思考的人。善於思考的人比較思想負擔重,思想負擔重的人比較缺乏自信。所以,好不容易使盡渾身解數的敬之得到小玉半推半就的允許,試過幾次都是臨門一腳欠佳,草草了事。好在小玉是個黃花閨女,並沒有怪責他,總認為結婚後心理平衡應該不會有問題,況且這些是熟能生巧的事。

屢戰屢敗,蜻蜓點水式的恩愛更加重了敬之的思想負擔。經過翻閱書籍,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遺傳,從幾代單傳可以端倪畢現。

蘭姐從親撫他受傷的右手到他的胸膛,再滑向深處。不知是因為柔軟無骨的小手靈活,還是其它。某人閉起眼睛假寐,享受起血液的歡快流動歌唱。

或許,也或許。

柔軟無骨的小手如蛇般的開始四周遊走,倆人的身份鬥然間互換。

燈,媳了。

月,圓了。

房間裏洋溢著無窮的春色,正在享受的某人終於體會到作為男人真正的快樂。他驚訝於自己的表現,他的持久耐力飽受愉悅的使他終於跨出心底角落的那片不為人知的灰暗地帶。

難道自己已然脫胎換骨?

驚訝的不單單是久違的快樂,還有聽力。窗外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快樂可以使人忽略一切,快樂也可以使人忘記別人的痛苦,別人的希冀,別人的相思。

窗外的人兒還是在躑躅。

是午夜徘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