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佩特拉正在洗澡。

小舞趁著這個時候給溫銘打了個電話。

“溫大哥,你們先回香港吧,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機票?你們不用擔心我會自己買的,恩,我知道了,我會自己小心的……還有,明天讓溫庭幫我請一天假。”

……

這一邊,掛斷電話之後溫銘心裏還是一陣忐忑,雖然這次他們如願地和這個出產高檔翡翠的場口搭上了關係,而且這是聞名的老坑,收獲頗豐,可是他竟然將那孩子帶丟了。是他提議要來緬甸的翡翠公盤,他將這孩子帶來,就有義務將他好好地帶回去,現在連小藍那孩子在哪裏他都不知道。雖然說他來緬甸的翡翠公盤有幾年了,可是對於這個地方卻不敢說怎麽熟,這裏充斥著黑幫,暴力,和各種危險的因素,那孩子雖說是個男孩,卻是那樣一個精致俊俏的美人兒,這讓他怎麽能放心?

這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再不走就趕不上晚上十點的飛機了,他們連機票都買好了,卻找不到那孩子,跟龍坑負責人察德問了幾次,都問不出結果,剛剛小藍又打來電話說他今天晚上不香港了,還讓他弟弟去學校替他請假,問他在哪裏,卻又不肯出聲。

“哥,咱們走吧。”溫庭勸他說:“不用擔心小藍了,你可能都還不知道,他可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呢,不到一分鍾就把空手道黑帶的那個日本小子藤田剛撂倒了,上次你不是還在我的電腦上看過那場比賽的錄影。”

“好吧,我們先回香港吧。”溫銘雖然心裏著急,卻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作罷。

溫庭雖然這樣勸他哥哥,他自己心裏卻一點都不踏實,剛剛那個穿軍裝的叫走星舞的時候,他看到星舞的臉色並不好,一瞬間白得跟紙似的。是他非要纏著星舞看那個翡翠,又是他把星舞認識翡翠場口老板的事告訴他哥,他哥才將星舞拉來緬甸,如今人弄丟了,他都不知道星舞是不是有事,雖然星舞說那礦坑是他朋友的,但跟他那個眼裏隻有翡翠的哥哥不一樣,他怎麽看都覺得那個地方邪門得很,那些門口的可都是穿著軍裝拿著槍的。

坐在飛機上溫庭一直腦子裏在想著這些。一路上兄弟倆都沒有怎麽說話,回到香港的家裏他直接就去睡了。

可能是前一天沒睡好,第二天星期一的時候溫庭精神一直不太好,上課也提不起精神。中午下學的時候他正往食堂走,口袋裏的手機想了,是他的一個遠房表哥歐陽。

自從知道他跟星舞在一個班讀研,他這個表哥就沒有消停過,幾乎每天都會打一個電話給他問他星舞的情況,問的都挺細的一些事。弄得他也挺鬱悶的,從他表哥的語氣中聽得出跟星舞是熟識的,既然那麽關心星舞,他自己不會自己來問?每天沒完沒了地打電話給他來繞著彎來問。要不是他姨丈家勢力大,他表哥又接手家族事業,不好得罪,早就被他這麽煩得要跟他翻臉了。

不過他這個遠房表哥是個性格有點怪異的人,從前小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他又禮貌又懂事脾氣好課業好簡直是典範級的一個人物,後來叛逆期的時候反差就大了,明明出身名門世家卻跟著那些飛仔混黑幫,到混出點名堂的時候又突然跑回來接手了家族企業。可這次回來整個人都變了,不參加社交活動,所有的宴會一律不去,沒談過一個女朋友,朋友都沒一個,臉上連個笑容都沒有,不但麵癱,還帶著股讓人打寒戰的陰冷氣息。幾個月前他見過一次冷颼颼陰鬱地簡直跟個活死人似的,見這氣場他趕緊躲了,沒想到後來被他那表哥知道他和星舞讀研在一個班,這每天糾纏得他不勝其煩。

“他今天來上課了嗎?氣色好不好?”溫庭聽到電話裏傳來他表哥的聲音,隻有提起那個人的時候才有一點點人氣。

“他今天請假了,沒來。”

“為什麽?你知道嗎?”

“昨天……”從那個電話以後他們再打過去那邊一直是關機,他今天早上打了幾次電話都沒接通,這時候溫庭心裏也挺不安,既然他表哥認識星舞,說不定能給他們一些線索,如果真是被綁架了,那可就麻煩大了。“我哥和我帶小藍一起去緬甸,我們在緬甸的時候本來還在一起,去了北部的一個翡翠場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邊就是一陣氣急敗壞的吼聲:“緬甸!你們竟然帶他去緬甸!他是不能去緬甸的,要這次他出了事,我拿槍崩了你們兩兄弟!”

溫庭驚得說不出話,他表哥平時頂多是陰冷沉鬱,也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

“你現在在哪裏?”

“學校食堂門口。”

“停在哪裏不要動,我馬上趕到。”

過了十多分鍾,一輛黑色的寶馬飛快地衝進了‘唰……’地一聲橫在他麵前,一個穿著黑西裝的年輕男人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

兩個人走到校園操場的邊的柳樹下,歐陽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坐在雙杠旁邊的石椅上一根接一根不停抽著,一會兒光景,他腳下的煙頭已經七零八落地一片。他從前是不抽煙的,小舞抽的時候偶爾跟著抽上一兩根,自從回到歐陽世家繼承了皓天實業,他抽得越來越多,一天兩三包地抽,他沒有住回歐陽家的祖宅,而是就住在辦公室裏的小隔間裏,沒黑沒白地熬,才不到一年的時間,人像是老了十歲,消瘦憔悴得不成人形,不過骨架子還擱在那裏,頂多是個頹廢派,還算得上俊朗,隻是衣服披在身上顯得空****的。

聽溫庭將前後的經過講了一遍,他的臉始終陰著。原本就冷森的一個人,這時候更是臉黑得跟閻王似的。

“表哥,你說這怎麽辦?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小藍他會不會有事?”溫庭問他:“我聽說表哥你不是混過幫派嗎?找幾個人去緬甸……”

“幫派?”歐陽冷哼了一聲:“小舞他爸楚家大佬都惹不起那人。”

雖然溫庭不知道歐陽口中的那人是什麽人,但是連楚家都惹不起嗎?

“楚家?你說的是黑焰盟的楚家?”溫庭驚訝地問他:“小藍原來是那個被稱作是港島第一黑幫黑焰盟的太子?”

他突然想起韓希跟他們嬉鬧起來有時候會把星舞叫‘太子’,原來是這樣。

就在他們焦急地想辦法的時候,星舞竟然回了學校,就在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溫庭看到了背著包走進階梯教室的星舞。

“回來了?”看到他溫庭總是鬆了一口氣。

“是呀。”星舞一邊找位置坐下,一邊跟溫庭打招呼。

溫庭心裏還是覺得詫異,今天從緬甸仰光飛到香港的飛機隻有一趟,是在晚上十點,他還打算呆會晚上去機場看看能不能找到,這時候才下午四點,他是怎麽回來的?如果是坐船什麽的也沒有這麽快,難道是私家飛機。

星舞和溫庭寒暄了幾句就接著聽課,還邊聽邊在本子上仔細地做著筆記。溫庭緊挨著坐在他旁邊,他突然發現星舞白皙的脖頸上有一塊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吻痕,但如果是吻痕,咬成這樣,那得是怎樣重口味的人!

溫庭的心頓時沉了下來,雖然看星舞一聲不吭啥事沒有的樣子,看這痕跡莫非是已經被人動了?

“藍同學,你的脖子……”溫庭不知如何開口。

星舞聽他這麽說扭過頭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卻什麽話也沒說。

不過剛剛下課鈴一下,他收起本子背著包就飛奔去了洗手間,扭著頭對著鏡子看,果然耳朵後麵的位置有一塊暗紅色的吻痕,在他白皙的脖頸上看起來還挺明顯。

星舞心裏暗歎,這下子麻煩了,這一周都不敢回家了,不過好在他在學校裏還有宿舍,董明上次把鑰匙都已經給了他,下午和晚上的時間也可以在武術社的訓練室裏練拳。

剛剛下課的時候,溫庭就給他表哥歐陽打了個電話,那時候歐陽去了楚歌那裏正在商量對策,聽他講星舞已經回來了,頓時鬆了口氣。

“好了,我知道了。”歐陽掛了電話,跟楚歌說了聲,就開車離開了。

晚上十點多,星舞從武術社走出來,他剛剛跟龍教練過了一會兒招,這會兒滿身都是汗,正想回宿舍趕快去衝涼,路過學校的操場那排柳樹林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被人跟蹤了!

最近幾個月他常常有這樣的感覺,總是有人在跟蹤他,而且那個人還是個高手,每次他想要回頭去找的時候什麽都抓不到。想想這麽久一直無時無刻跟蹤著他,又不出來勒索,他真想不出來那個人想要的是什麽。他琢磨著那個跟蹤他的人不是瘋子就是變態,這什麽年頭,他怎麽淨遭瘋子惦記?

星舞立在操場上,一動不動,豎起耳朵聽身後的動靜,柳絮被風吹的沙沙聲作響,就在這細微的聲響之中,他突然聽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響聲。

“什麽人!”他迅速回過身猛地抓住了那人。

“小舞!”

“歐陽?竟然又是你!”上一次開車跟蹤他的時候已經被他抓住過一次了也被他警告過,這個人還是這樣莫名其妙地總是做這種事。

發現跟蹤他的竟然是歐陽,小舞連忙鬆開了手,畢竟曾經是那樣的關係而且在一起那麽多年,而且畢竟他曾經說下那麽絕情的話傷害自己,到現在他想起來都覺得那是心口的一塊傷疤,揭開了就會血肉淋漓。

“為什麽總是跟蹤我?”

“我……”歐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在校園操場邊的路燈下,小舞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朝夕相處了五年的男人,曾經嗬護他如同放在手心的寶貝一樣的人,曾經午夜夢醒時思念到心如絞痛的人,點點滴滴相處的痕跡都曾經刺痛他,到現在他想起來都覺得憋屈,他是曾經跟佩特拉結婚,可那並不是他自己的意願,他以為他會懂,會撫慰他的傷痛,可是這個男人卻給了他更大的傷痛。

可是現在看著他這樣的情形,他似乎過得不好,這時候的他比從前不知消瘦了多少,整個人都失去了那曾經閃耀著吸引著他的璀璨活力。他眼中的歐陽曾經是那樣溫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他的臉上總是帶著那樣燦爛明朗的笑容,可是看看他現在的樣子,瘦消憔悴得像個鬼,整個人都看著森冷陰鬱,哪裏還有當初佳公子的風範?

看到這樣的他星舞心裏並不覺得痛快,正相反,那種難以形容感覺讓他心裏發酸。

“你不是說要找個名門閨秀結婚嗎?怎麽還沒有動靜?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小舞歎道。

歐陽隻是那樣看著他,眼睛裏閃爍著霧氣,卻什麽也沒有說。

告訴星舞除了他就再無法愛?對他來說不是他就不行?愛過他他還能愛誰呢?可是他什麽也不能說,什麽也不能!

他忍得太痛苦,那個秘密在他心裏如同是毒藥一樣折磨著他,日日夜夜讓他無法安眠,思念到要瘋掉,痛楚,孤獨,絕望,這些他都經曆到要麻木了。這時候的他就如同一個丟了魂的活死人,是什麽樣子又有什麽關係!

隻要他過的好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他這樣對自己說。

相對望了半晌,歐陽緩緩地說:“我隻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小舞瞪著眼睛看著他,就為了這個嗎?為了這個整天像個瘋子一樣地躲在暗處沒日沒夜地跟蹤著他?

“我過的好不好跟你有什麽關係?”

他們已經分手裏,已經不再是戀人了,他還管他過得好不好做什麽?

“隻要你過得好,我就滿意了。”

這是什麽話?!如果還在乎他的感受,為什麽當初要那樣傷害他?小舞聽了這句話就一肚子的火,上前怒叱他:“歐陽你是最沒有權利說出這句話的人了!”

歐陽眼睛裏滿是血絲:“小舞,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楚爸爸,佩特拉,歐陽,這下人到齊了,開打!

親們希望誰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