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所謂商人 十五(4)由牛bb文章網搜集整理於網絡。

所謂商人?十五(4)

想不到的是,陸二祿和陳小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坐座位時,他倆就被讓到了上席,然後領導們便按官職大小人人敬酒祝賀。陳小玉有身孕不能喝酒,但又不能說有身孕不能喝,隻能推說對酒過敏。但這個理由顯然大家不相信,便苦苦勸了要陳小玉嚐一口。陳小玉隻得少嚐一下。一輪敬完,陳小玉並沒酒精過敏,甚至臉都沒一點酒色。大家便又給陳小玉敬,還說大喜的日子不喝酒不行。但肚裏的孩子要緊,陸二祿隻好說小玉有病,他來代喝。直到陸二祿有了醉意,大家才作罷。

回到家躺下,陸二祿卻更加興奮。幾十年來,在他的記憶裏,隻有他敬人家,人家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敬過他,而且是這麽多人都來敬他,而且都是廠領導,而且有幾位都是副縣級,廠長過去還當過副縣長。這還不算,工廠還有五六百號工人,這些人馬上就要成為他的人了,馬上要由他來指揮,要由他來管理,要為他來幹活兒。哈,簡直就像做夢,就像變戲法,隻一眨眼的工夫,身份就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難道這就是人生?人生就像如此的戲劇?更要緊的是,他再也不是皮包公司的老板,再也不是無職無權整天任人宰割的陸二祿。以後,他將是副縣級的領導,他將管理幾百號人,擁有上億元資產。他突然覺得有錢算什麽,有錢沒權,就沒有社會地位,誰都有權合法地欺負你,誰都想用權榨出你的錢來。現在咱也成了領導,不說用權榨人,想躲過別人對你的尊敬巴結,也難。當然還有說不完的好處。不說擁有的權力,單說受到的這份尊敬和抬舉,也就夠了。人活一輩子,還要什麽?不就是要個地位和臉麵嗎?陸二祿無法平靜,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不說不行,他要說說。陸二祿想坐起來,但渾身無力。陸二祿要陳小玉也上床,上床躺在他身邊,他有話要說。

陳小玉上床和他麵對麵躺了,他又感覺到用語言表達不出此時的心情。他將陳小玉摟在懷裏,問她感受如何。

陳小玉理解他的意思,她的心情並不比他平靜。但她不想說她不平靜的心情。她想說說必須要說的一些事情。她平靜地問,你覺得這些廠領導怎麽樣。

陸二祿說,我理解他們的心情。他們原來是廠領導,是公家人,是主人翁,現在,一下賣給個體老板了,用現在時髦的話說,就是一下被砸掉了“三鐵”,鐵飯碗沒了,鐵主人也沒了。新主人怎麽對待他們,以後的飯怎麽去吃,他們心裏當然害怕。他們巴結咱們,也是想保住官位,至少是不想去車間當工人幹活。

陳小玉歎口氣,說,看來你還沒喝醉。

陸二祿得意地說,酒醉心裏明,那些喝醉了胡鬧的,實際是借酒發揮,咱永遠不會做那號人。

陳小玉說,我心裏想的是怎麽養活這些人。你說過讓他們去推銷,但推銷也是工人幹的辛苦活兒,他們願意不願意不說,咱們也有點於心不忍,他們也可能幹不好。繼續讓他們當幹部吧,咱們也不用這麽多幹部。我算了算,用三四個也就夠了,這麽多人往哪裏安排,你想過沒有。

是呀,確實是個問題。但他昨晚又有個主意,覺得可以在三產方麵想點辦法,比如把臨街的廠牆拆掉蓋成房屋,租給他們去經營創收。但他最擔心的是這些養尊處優慣了的領導們不願意幹或者不好好幹。現在看來,這些擔心好像有點多餘。他們能來賀喜,就已經放下了架子,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員工,有這種心態,肯定能服從並且幹好分給他們的工作。陸二祿說,現在你擔心什麽,有了權,就什麽都不怕了,就什麽辦法都有了。

陳小玉說,我不是擔心你沒辦法,我覺得咱們最好能處理好這些事,最好能讓他們滿意,咱們也問心無愧,對得起人家對咱們的巴結。

陸二祿突然覺得真有好辦法了。他說,我過後找找李書記或者常秘書長,讓政府想想辦法,把他們調出去繼續當官。

這倒是個好主意。廠裏原來的書記就調到了市鄉鎮企業局,還有三四個有門路的領導也調走了。再說,留在廠裏的這些領導幹部,大多數是建廠時從別的行政部門調來的,這些人理應再由市裏給調出去。但調動也不是那麽容易。陳小玉說,我在銀行時,看到過文件,現在政府部門正在定編定崗,而且有文件規定企業職工不準調入非企業部門,這件事還得好好跑跑,如果市裏的主要領導不點頭,恐怕也難辦成。

陸二祿考慮一陣,歎一聲說,隻好再多送禮多說好話了。咱們多使點勁,多跑跑,能調出多少算多少,能調出一個算一個。

老三敲門,陸二祿和陳小玉急忙起來。老三自己在床頭櫃前的凳子上坐了,說,丟東西的事我打聽了一天,有人說三柱和秋生鬼鬼祟祟要聽房。我去問他們兩個,結果都不承認,都說晚上回去了,沒有聽。我放出話錢不要了,隻要手機和首飾,不然就報案,結果也沒一點效果。

三柱和秋生一個是二姨的兒子,一個是三舅的兒子,都二十出頭,都沒結婚,也都調皮又遊手好閑。昨天陸二祿就猜測有可能是他們。陸二祿說,你沒嚇唬嚇唬他們?就說不拿出來,就讓警察來查。

老三說,不僅說了,連哄帶嚇,什麽辦法都想了,越說人家越嘴硬。我想,有可能是真沒偷,也有可能是把東西轉移走了,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那麽嘴硬。

今天親戚們都走了。陸二祿報怨昨天沒把兩個扣住搜查一下。老三也有點後悔,但他說,當時人家嘴硬不說,還說冤枉了人家,二姨和三舅也不高興了,你說我再咋辦。

陸二祿隻能歎氣認倒黴了。但陸二祿真的不甘心這麽多東西眼看著沒了。沒了手機,今天一天就沒法和人聯係,老怕有事找不到他,心裏老是不踏實。找不到,就得重新買,兩部手機又得一兩萬。他想細看看那晚賊究竟藏在哪裏,是怎麽把櫃子撬開的。環視整個屋子,也隻有大衣櫃裏和床下能藏人。大衣櫃完好,床下的灰塵明顯地看出有人躺過。陸二祿不禁有點臉紅。晚上和小玉折騰了很久,不僅光身子聽肚子裏的孩子,還很別扭地做了那些事。想到那些場麵和那些羞於出口的私房話,想到小玉的身子也可能讓看到了,陸二祿又不禁怒火中燒。

抽屜的鎖是暗鎖,但抽屜和桌麵之間有條縫隙,正是利用這條縫隙,賊用螺絲刀一類的硬器撬開了抽屜。

果然在抽屜裏發現了一把殺羊刀。顯然,是用這把刀撬開了抽屜,亂翻時把刀忘在了抽屜裏。

這麽說來,賊是有備而來,是利用聽床專門來盜竊。再看一眼刀,尺把長的刀寒光閃閃鋒利無比。陸二祿不禁渾身發冷。帶這麽鋒利的刀,就不隻是為了撬鎖,而且還有殺心,如果遇到反抗,那就要用刀子解決。

這樣看來,盜賊就不可能是三柱和秋生,說不定盜賊就是個和他家有仇的人。

陸二祿自然想到二兵。那天讓伍根定審訊了二兵,二兵當然恨死了他。二兵熟悉情況,婚禮那天他也來了。偷錢既能報複又能得利,他很可能會這麽來做。陸二祿問老三見沒見二兵,那天二兵幹了些什麽。老三不高興地說,他就在我們家。

就在老三家裏?為什麽仍然在老三家裏,是不是二兵做賊心虛,一直蹲在姐夫家裏打探消息。如果是這樣,讓老三拐彎抹角用話套套二兵,說不定能套出點實情。陸二祿向老三說了想法,老三一臉迷惑,說,你憑什麽就懷疑他。

陸二祿說,拿這麽長的刀子,說明不是聽床的人幹的,是有預謀的偷盜,並且就是熟人借聽床鑽進來幹的,而且可能是報複性的。咱們要二兵還錢,得罪了他,他把東西拿走又報複了咱們,這完全符合二兵的心理。

老三不高興地說,你就不要瞎猜了,你把他抓到看守所審訊他,用棍子打人家**。你知道不知道,你把人家的**打壞了,先是腫,後是縮,這多少天了還縮在肚裏,一點都不能用了,老婆都哭鬧著要和他離婚。前天你結婚時他就哭喊了要大鬧你的婚禮,是我死拉硬勸,才沒讓他鬧。他都那個樣子了,還哪有心思幹偷盜的事。

陸二祿很是吃驚,讓他吃驚的除了二兵曾要鬧他的婚禮,還有老三說這些時的口氣。老三完全是站在二兵的立場上說話,完全是用責備他的口氣來說話,好像他很殘忍很不講道理。打二兵的**是不對,但為什麽不想想他把那麽多錢騙在手裏不出手?如果換了別人,騙人家這麽多,早讓人家把腿打斷了。陸二祿禁不住一陣心寒。原以為是親兄弟,而且二兵騙的是兄弟們自己的錢,老三即使不譴責不痛恨二兵,最少應該站在兄弟們的立場上。可痛心的是,老三竟然向著自己的小舅子,而且完全站在小舅子一邊,胳膊肘往外拐,責備自己的兄長。陸二祿憤怒地說,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審訊他,幾十萬騙到手裏一分不出,難道這幾十萬是草紙嗎?這幾十萬是我一個人的嗎?好,你有錢,二兵是你的兄弟,這錢你當然不要了,但我們怎麽辦?二兵算我們的什麽東西!在你的眼裏,我又算你的什麽東西!我什麽都不是,我還不如你的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