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所謂商人 十八(1)由牛bb文章網搜集整理於網絡。

所謂商人?十八(1)

技術員是從上海一家大毛紡廠請來的。技術員認為毛紡廠要想擺脫目前的困境,隻有上精紡。技術員說,精紡是毛紡業今後發展的方向,粗紡已經不能適應時代,隻靠織一些粗毛毯更是沒有活路。但上精紡就得買先進的精細紡織機器,粗略算下來,也得再拿出近兩千萬現錢。好在以毛紡廠名義申請的兩千萬貸款也批了下來。經過慎重考慮,陸二祿決定聽技術員的,就上精紡。

但買機器上精紡至少也得一年時間,工廠目前就得生產。按上海師傅的意思,如果是立足現有設備開工生產,必須要在適銷對路上下工夫,生產出適合市場需要的產品,紡織出能受消費者喜歡的花色品種,而且價格還要便宜,實在不行,還得生產一點假冒產品。具體的辦法就是派人到各地商場了解情況,看別人的哪種粗紡產品賣得最好,就仿製人家的品種和花色,扭轉一下目前工廠的困境。

陸二祿覺得這些辦法都是切實可行的,按目前的情況,也隻能如此。

口岸的那批木材隻處理掉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還壓在手裏。賓館改造也在緊張地進行,資金還是有點緊張。陸二祿想,木材要加大推銷力度,實在不行,就把何影和老四都派出去,先把這批木材處理掉再說。

倒是戰備醫院那邊的事還比較順利。辦好一切手續後,他和喬保中商量決定先開發幾棟住宅樓和辦公寫字樓,而且也采用深圳住宅開發的一些模式,先收一部分售樓款。原來擔心先交錢這種方式沒人會接受,但沒想到一點問題都沒有,售樓廣告一出,就不斷有人來交款預定。現在畫在圖紙上的樓大部分都售了出去,預收的房款也差不多能把樓蓋起來。但建樓的工程隊還沒進入工地,還有許多事情得和喬保中商量。陸二祿正準備到工地上去,老四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然後說,又有麻煩事了,今天來了一幫法院的,他們二話不說封了醬醋廠所有的房子設備。我問他們怎麽回事,他們說這是訴訟財產保全,說何影父親欠了人家的債,人家把何影的父親告上了法庭,要求法庭查扣醬醋廠來還債。

不知怎麽,陸二祿聽到公安法庭這類詞心裏就煩躁。他不明白老四說的究竟是什麽。老四再細說一遍,他才聽清法院的人把醬醋廠的房屋當成何影父親的財產封了。陸二祿說,那房屋是咱們的,何家欠了債,怎麽來封咱們的房屋。

老四真是有苦說不出。當初醬醋廠辦理營業手續時,是何影的父親辦的,很可能把房屋登記成了自己的財產。法院根據這個,才封了房屋。但老四不好意思也不敢說明真實情況,他隻含糊地說他也不清楚,大概是營業執照上登記錯了。

又要得罪一家親家了。這都是些什麽事!已經和彩玉的娘家成了仇人,何影還沒過門就又成為仇人,這像什麽事情,陸家成了什麽人家。

但不管不問,畢竟是八九間房一大片院子,再說,如果把醬醋廠分隔出去,剩下的那點房子和院子就小得什麽都幹不成了。陸二祿一時感到不知該怎麽辦。

應該交給何影,看看何影怎麽處理這件事。陸二祿惱怒地說,我不管了,這件事交給何影,你去和她說,看她怎麽辦。

何影根本沒料到會有這種事。那天她已經告訴那幾個債主,等賓館營業了她來還債,怎麽突然就起訴到了法院。也許是債主們探聽到了醬醋廠,還以為父親是有錢不還債。當然,別的債主也有可能告到法院。

何影說她去看看,就急忙出了門。

法院的人已經離開,所有的門都貼上了封條。父親也不在這裏,不知父親是回去了還是不在場不知道這件事情。何影隻好急匆匆往家裏趕。

何影咬了牙想,這次決不能讓債主們把醬醋廠的房子拿去。這是陸家的財產,這財產並不歸陸四喜,拿去了,陸家弟兄都會有意見,即使陸二祿認倒黴不說什麽,她心裏也過意不去,她在陸二祿麵前也抬不起頭來,她在陸家也會尊嚴掃地。彩玉娘家的事就是例子。她覺得這件事還是有挽回的餘地,因為房屋的產權手續還在陸家,隻憑營業登記,法院也不一定就能把房屋判為別人所有。再說,債主們告上法庭,也許本來就知道房屋是陸家的,是看到了陸家有錢,才進一步逼她向陸家要錢。何影不由得從鼻孔裏哼一聲,她想,你們不仁,我也不義,即使有錢,再一分也不會給你們。房屋封了不要緊,還可以拿了產權手續去和法院交涉,還可以反訴法院行為不當,還可以找熟人去法院活動。

見女兒回來,父親立即低下了頭,一副等待女兒發脾氣訓斥的樣子。何影不由得鼻子發酸。她給父親倒一杯水,溫和地說,我回來就是告訴你,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房屋產權手續在陸家,他們也輕易拿不走那房屋。再說,欠他們那點錢也不算什麽,等過一段時間,我來還他們。

父親一下淚流滿麵,然後顫抖了嘴唇說,我這輩子,天生就是來禍害你們兒女的。

何影也動了感情,但她沒哭。何影說,封了就封了,如果沒事幹,等賓館開業了就到賓館幹點事。

父親立即來了精神,說他一輩子經商,一輩子和錢財打交道,在這方麵還是有點經驗的。賓館開業了,我可以給你們管管財務,跑跑采購後勤,哪怕管管餐廳也行。

父親的話讓何影心裏一跳,突然覺得不能讓父親摻和到陸家的事情裏來。都是親戚,摻和進來有說不清的麻煩。賓館的事,有她一個人就夠了。但看著一臉興奮的父親,何影不忍心說這些。這些事,等以後看情況再說吧。

何影又迅速返回陸二祿這裏,她告訴陸二祿,房屋是被法院封了,但房屋的產權還是陸家的。她說她已告訴了父親,父親也說不能把房屋讓他們拿去,父親也一口咬定房屋是租借的,產權是陸家的。

見陸二祿不做聲,何影繼續說,我準備拿上房屋產權手續到法院去交涉,如果不行,咱們也起訴,要求法院解除封存。

何影這樣的態度,讓陸二祿心裏寬鬆了不少。他覺得何影到底是知書達理的人,看問題就是不一樣,而且能夠拋開個人感情,站在一個客觀公正的角度去想問題。陸二祿說,我問問杜丙雄,他在法院當副庭長,我們倆關係特別好,聽聽他怎麽說。

陸二祿打通杜丙雄的電話,杜丙雄還沒聽完,就立即說,沒關係,打官司,打官司,這種情況可以打官司,房屋他們也拿不去,如果他們真的把房屋財產封存了,你給我寫個委托書,我負責找人和他們打官司。

陸二祿清楚,杜丙雄見錢眼開,是典型的吃了原告吃被告的法律混混,他大包大攬,無非就是想乘機詐幾個錢。放了電話,陸二祿覺得又是一件麻煩事。打經濟官司,不管誰勝誰負,都是費心傷財,其結果也是兩敗俱傷,贏錢盈利的,隻有法院。打官司隻能是萬不得已。但不管不問,不僅僅是白白丟了房產,而且還會被人認為陸家膽怯理虧,陸二祿軟弱可欺。最好的辦法是讓何影看著去辦,這樣既不得罪誰,也可能把事辦好。陸二祿對何影說,我最近事情多,這件事你看著去辦吧,不必太放在心上,你看著處理一下算了。

說事情多,還真事情多。何影剛走,老三就從廣州打來電話,說有一批木材發到廣州,人家說木材有的太細,有的太彎,有的腐朽,質量達不到合同規定的要求,人家要求退貨,問陸二祿怎麽辦。

簡直是開天大的玩笑。陸二祿不知道合同具體是怎麽寫的,但他大體知道是怎麽回事。五千多方木頭,都是粗細不等的原木,確實也有不直的,也有個別空洞腐朽的,這些都很正常,原始森林不是工廠產品,哪能一個個都能標準統一。合同對木頭直徑的要求,也是一個平均值,是用隨機抽樣的方法量取若幹根木頭的直徑,然後取一個平均數。因為是隨機抽樣,平均直徑也隻是個大概,重新再抽樣計算,平均值肯定要有點出入。陸二祿的第一反應就是上當受騙。貨到地頭死,五千方木頭從最北方運到最南方,光運費是多少?如果人家不提貨,貨壓在站台,一天的站台費又是多少?壓你三天,你就得修改合同便宜處理。陸二祿覺得這是一個**謀,對方的目的就是要逼你再讓步,逼你再降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