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所謂商人 二十五(2)由牛bb文章網搜集整理於網絡。

所謂商人?二十五(2)

老四一下又看到了希望,問是不是真的一切都能回來。陳小玉不高興地說,你又沒喝醉,怎麽滿嘴說胡話。都是八字沒一撇的事,人家真的來找你,你又怎麽讓人家當賓館經理。

也是,雖然李書記答應給承攬修路的工程,但隻是說說,怎麽承攬,能不能賺到錢,都是未知。至於工廠回到手,更是沒一點希望。他原以為讓毛紡廠的工人上訪鬧事,說不定市裏以安定團結為重,能出麵幹涉,把工廠重新歸還給他,或者讓他負責經營也好。但現實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通過辦公室主任去鼓動工人,工人們卻沒一個起來響應。不但不響應,工人們還不希望工廠重新回到他的手裏。辦公室主任告訴他,工人們還想成為國營企業的職工。工人們說,國營企業不管怎麽說都是國家的主人,生老病死都由國家管著,即便是死了,父母子女都能得到國家的一點撫養費。私營企業算什麽,雖然能多掙一點,但幹活兒累不說,將來什麽都沒有,老了怎麽辦,生病了怎麽辦,死了又怎麽辦。他當時聽了差點失望死。雖然工人們說得有點道理,但他清楚地知道,工人們想的這些都是幻想。很明顯,工廠如果由銀行收回去,銀行肯定會再次拍賣,工廠將再次被私企買走。再說,企業和政府分離已經是大勢所趨,市場經濟,工廠和工人就再不會被國家包養,工人們想讓國家養一輩子的想法,實在是白日做夢。但陸二祿清楚,工人們有這樣的幻想,誰也沒法說服他們。人有時候也許要依靠幻想來活著,生命一息尚存,幻想就不會消亡。工人不去鬧,工廠暫時就不會回到陸家,陸家的一切在短期內都不會有大的改觀。即使李書記能夠讓你承包到工程,但要想再富起來,那還得時間,還得一步一步走。他不止一次算過,如果順利,如果李書記盡力幫忙,恢複到吃穿不愁有自己的房住,至少也得一到兩年;讓何影當賓館經理或者負責什麽生意,更是沒影子的事。陸二祿隻好低著頭,什麽也不說。

老四眼裏的光芒也熄滅了。半天,老四說了找到桑塔納車的事,問偷開出來放到哪裏。陸二祿高興地說就開到賓館來。老四說,我覺得還是藏起來好,萬一讓人家看見,又得被人家拿走。

陸二祿立即氣壯地說,他敢!車是我的,各種證件登記的都是我的名字,他們不經過我就把車開走,他們才叫偷車,我不收拾他們,不到市委去告他們,就算便宜他們了。

老四不再說什麽,但他決定明天就按二哥說的對何影說,而且就住在何影家裏不走。但他身上已經沒有一分錢了。老四問二哥能不能給點錢。老四說完,就本能地去看陳小玉。一言不發的陳小玉仍然一言不發地回到裏間臥室,從皮包裏數出一千塊錢,然後默默地遞給陸二祿。

到底是自己心愛的妻子,在此危急緊要關頭,她能顧全大局,用屈辱換來的保命錢救濟小叔子,實在難能可貴。陸二祿止不住鼻子發酸。他清清嗓子,對老四說,家裏也隻有這點錢了,你拿去要小心地用。

老四走後,陸二祿和陳小玉重新回到裏間上床睡下。但陸二祿卻沒有一點睡意。何影離開老四和伍根定好,還是讓他不能平靜。和陳小玉結婚以來,他一直心裏有個猜測。他有錢,陳小玉是被他用錢吸引過來的,陳小玉會不會隻愛他的錢。他曾無數次假設過,假如有一天他沒有了錢,她會怎麽樣。現在,他真的沒有了錢,而且比他設想的還窮,窮到了一夜之間一無所有,但她卻比他的任何一次設想都要好許多。和何影不同,她不但沒有棄他而去,甚至沒有一句抱怨,沒有一句責備。不責備不抱怨也罷,難能可貴的是她還挺身而出,而且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強,更加忘我。陳小玉確實是難得的好妻子。患難見真情,一股暖流一下流遍陸二祿的全身。他不顧她早已熟睡,他將睡夢中的她緊緊地摟在懷裏。但摟在懷裏,又一下感覺她已經不是他的那個純潔的陳小玉。這個肉體,肯定已經被李書記抱過。那晚她回來,他就委婉了問她李書記欺負沒欺負你,為難沒為難你。她立即不高興了問什麽意思,一起玩玩牌有什麽欺負不欺負的。但他不能相信。李書記身邊能玩牌的人很多,為什麽單要她去。而且,為什麽又要給她手機,給她承攬工程。這些問題像一團亂麻,堵得他心裏難受。當初,正是他送了小玉手機,才讓林健大吃酸醋。今天,同樣的故事又一次上演,但這次送手機的成了別人,吃酸醋的也不再是林健,而是當初讓林健吃醋的陸二祿。命運真的會捉弄人。這些天,李書記頻頻叫小玉去玩,即使在外地,也要打電話來問候,感覺比他和小玉熱戀時還要熱切。更讓他擔心的是,這樣下去,如果陳小玉懷了孩子,又怎麽能分清是他的還是別人的。他覺得他還有沒有那個承受能力。他將迷迷糊糊的她徹底弄醒,說,小玉,我老是想,那晚李書記還說了些什麽,他送你東西時,是就你們兩個,還是還有別人。

陳小玉不解地看陸二祿半天,說,當然是就我們兩個,有別人怎麽送東西。

陸二祿說,你是漂亮女人,他給你送東西,你看出沒看出,他有沒有別的什麽意思。

陳小玉一下生氣地說,你什麽意思,如果你懷疑我,以後人家再叫我去,我就不去,這你總該放心了吧。

不去怎麽行,不去就什麽都沒有了。陳小玉已經生氣地轉過身去。他隻好把她轉過來,重新摟在懷裏。半天,他哽咽地說,小玉,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就是心裏難受。

陳小玉說,你覺得我心裏好受嗎?

是呀,她心裏當然更難受了。突然又覺得能理解她了。是呀,難受又能怎麽樣,隻有等重新有了錢,有了地位,那時才可能有能力考慮不難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不忍則亂大謀。陸二祿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渾蛋。他努力溫柔地拍拍她的背,說,睡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得去辦哩。

天亮了,兩人都想再睡一會兒,卻有人不停地敲門。陸二祿急忙穿好打開門,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女人站在那裏。

女人說,我找陳小玉,我是林健的母親。

聽到林健這個名字,陸二祿心裏就本能地跳一下。林健的母親找上門來,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陸二祿本能地擋住不讓她進裏屋。林健的母親哭著說,我兒子瘋了,我有話要和陳小玉說。

就像一個驚雷,震得陸二祿呆在了那裏。陳小玉也急忙從**翻下來,慌亂著邊往身上穿衣服邊跑了出來。

林健的母親一下跪在了陳小玉麵前,然後哭著說,我求求你去救救他,他是為你瘋的,隻有你才能救他,你去了,見個麵,他或許就不瘋了,你救好了他,我們全家人都給你磕頭。

陳小玉站在那裏呆了一樣,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站著。

陸二祿去扶林健的母親,陳小玉才清醒了一點。她顫抖著抱住林健的母親。但她抖得太厲害,也沒一點力氣,好像連她自己都支撐不住。

林健的母親站起來後,就站在陳小玉的麵前痛哭,再什麽話也不說。

陳小玉慌忙回到裏屋,然後急忙穿衣收拾東西,好像要立即跟著走。陸二祿上前拉一下陳小玉的胳膊,意思要她考慮一下。陳小玉好像沒考慮他的意思,仍然收拾要帶的東西。陸二祿隻好將她拉到一邊,小聲說,你冷靜一下,咱們好好想一想,萬一去了有什麽事,怎麽辦。

陳小玉哭泣著說,他都瘋了,我怎麽能不去,他都瘋了,還能有什麽事。即使有事,我也不怕,我害了這麽多人,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陸二祿清楚無法阻攔,此時她將不顧一切。陸二祿隻好也慌忙去穿衣服,然後跟著一起往林健那裏走。

林健仍然住在那個單身宿舍。這個宿舍陳小玉來過無數次,每次來,心情都是愉快的,甜蜜的。可今天,竟是這樣一種結局。林健的母親她見過兩次。一次是她和林健一起到他家,另一次是母親來看林健。那次母親來看望林健,就是在這個宿舍。母親背了許多自己做的吃食,那天她吃了許多,也陪她說了一整天的話,林健母親也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覺得林健的母親雖然是鄉村婦女,但能說會道,能說會道中又處處透露出熱情和善良,應該屬於那種見過世麵的鄉村女人。陳小玉不知不覺挽住了林健母親的胳膊。但要上樓時,陳小玉幾乎腿軟得邁不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