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商人 (五)(3) 所謂商人 搜狐讀書 挖掘更好看的 搜狐

背著手踱到果樹下,抬頭望望,上麵還有一個大蘋果。陸二祿想把它摘下來。伸手試試,又隻好作罷。

陸二祿記得,這所房子落成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好心情。和此刻一樣,那天他也是無法平靜,也在院子裏轉了半晚。那天他想的,主要是房子,城市,今後的前程。那天他激動的心情,現在想來也可以理解。在鄉下時,見到城裏人就羨慕,更別說城裏的房子,在招待所住一晚,那也是很奢侈的事了,足可以給村裏人炫耀一天。在城裏有自己的房子,他想都不敢想。不敢想的事情竟然就出現在了麵前,而且是四合院,而且是弟兄四人一人一套大房子。

陸二祿無聲地笑過,又覺得今天不應該如此激動。今天的事從哪方麵說來,都無法和那天房子落成相提並論。為什麽今天的心情和那天一樣激動,陸二祿有點迷惑不解。陸二祿越覺得奇怪,就越想想清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也許身體的細胞能夠感覺出今天事情的重大,也許冥冥中有神靈讓他感覺今天事情的重大。陸二祿覺得一下有了答案。伍根定主動結拜為兄弟事情不大,但它是一個標誌,也是一個象征,不但標誌著他已經有了相當的地位,可以讓伍根定這樣的小領導來主動巴結,而且也象征著今後將會一步步走向更高的層次。陸二祿覺得今天一下明白了許多道理,也像完全破解了天機,懂得了商道。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思想家,高深的玄機像天籟一樣一下湧入腦中。為商之根本,應該是時運,時運之根本,應該是能給予你機會、左右你命運的權力。如果把商人分成三六九等,那麽官商就應屬最高一等。古今中外,成功的商人必然和官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比如賈府,官場得勢,生意也紅火,官場失勢,一切就都完蛋。

陸二祿一下有了緊迫感。今天和伍根定結為弟兄,是開始,也是起點。伍根定應當是最起點的一個,以後還得有趙得厚,有公安局長,有牛如剛。再往後,還得有市長、省長。就像喬保中,攀上了市領導,當上了政協常委,生意越來越紅火不說,誰又敢像查封他的羊毛一樣去查封喬保中。用喬保中的話說,生意有多大,你的勢力就有多大,如果一百萬相當於政協常委,一千萬就能相當於政協副主席,一個億就能相當於副市長副省長。如果能幹成榮毅仁,當國家副主席也是自然而然。

陸二祿看眼表,覺得時間還早。他決定去找找趙得厚,交交朋友,看人家有沒有什麽需要,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通過趙得厚認識公安局長。彩玉的表哥他打聽過了,確實是給局長開車,但他表哥畢竟隻是個司機,麵子遠沒有趙得厚這個辦公室主任大。再說彩玉的表哥心也狠,開口就是十萬。如果趙得厚肯出麵引薦,直接去局長家也未必用得了十萬。

買了一千多塊錢的煙酒來到趙得厚家,趙得厚卻不在家裏。老婆也不知道趙得厚到哪去了。陸二祿止不住一肚子失望。陸二祿說,像你們家這一級領導,局裏也應該給裝部電話了。

趙得厚老婆哼一聲,說,人家正主任、正科長都給裝了,他們副職還得等著,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現在電信也開放了,裝一部電話也不是太難,費用也降到了四五千,他們兄弟四人就每家裝了一部。現在一千萬的貸款已經到手,給趙得厚裝一部電話也不算什麽大事。陸二祿說,我給你們裝一部吧,有電話到底方便,不管多遠,什麽事說一聲就完了,不用跑路,也不耽誤時間。

趙得厚老婆一下高興了,說,還是你們商人好,又有錢又不受人管,想幹啥就幹啥,哪裏像我們,天亮就上班,還有許多紀律管著,裝電話的事,還得問問我們老趙,不知人家同意不同意。

看著趙得厚老婆興奮的臉,陸二祿心裏罵:狗屁,我們活得自在?現在誰都能管我們,你們不點頭,我們就什麽都不能幹,我們就是你家廚房的肉,想怎麽剁就怎麽剁,想怎麽吃就怎麽吃。陸二祿說,裝電話也是為了工作方便,怎麽會違反紀律,趙主任又怎麽會不同意。

很明顯,趙得厚老婆變得熱情起來,並且叫兒子去喊趙得厚。兒子問到哪找,趙得厚老婆說,他還能到哪,肯定去老黃家打麻將了。

趙得厚老婆開始主動和陸二祿說話,陸二祿止不住一陣得意。看來錢這東西還真不錯,又遇到一個愛錢的。陸二祿也想更大方一點,他甚至想也把她拉下海,但還是覺得不能。一個丁娟下海,就有可能把他渾身的水榨幹,如果再拉一個下來,那非把他的血吸完不可。做生意,關鍵時還是要精打細算。陸二祿再不敢多說,也不敢再吹他如何能賺錢。